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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海1937年:被日本低估的民族3
作者:(美)卡尔森(Carlson,E.F.)   |  字数:2893  |  更新时间:2017-08-02 14:14:11  |  分类:

军史乡土

“吃,不过不常吃,”我回答道,“通常都是用来做甜点。”

用大米做甜点!这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

“你穿着这么厚重的鞋怎么走路呢?”他又小心地问。

我看了看我结实的皮毛走步鞋,又看了看他那双包裹着整双脚的单薄的棉布鞋。

“我已经习惯了,”我回答说,“而且,这双鞋也能保护我的脚不受石子和泥巴的伤害。”

“走泥地的时候我都会把鞋脱下来。”他一边向远处走去整理他的炉火,一边带着一点轻视地说。

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乐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所有的士兵都会准备好一个友好的微笑或者玩笑。另外,他们拥有一种中国当地特有的智慧,能让他们很快想出一个点子。在距今不久的十几年前,中国的士兵基本上是视津贴的多少决定在战场上出多少力的商品,但是在国民党的临时政治训导下,他们已经有了对社会的初步认知以及对国家民族的责任感。

在回城的路上,我反复琢磨了这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我想,如果日本顽强地坚持对中国的侵略企图,那么这场战争还将会持续很长时间。

八月下旬的一天,海根少校和我正坐在奥古斯塔号上与哈利上将和他的参谋长麦克康尼尔吃午饭。突然间,一枚导弹坠落到舰船附近,振聋发聩的警笛声吓得我们大惊失色。

“那些家伙们在向我们开火吗?”海根惊呼着离开椅子跑到窗边去查看爆炸的具体位置。

海根推断说,爆炸可能是由黄浦江下游的日本海军舰队企图向奥古斯塔号开火引起的。

但是后续却没有爆炸声传来,这多少有点让上将困惑不已,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在恐怖的爆炸声传到这艘舰艇后,他简直如坐针毡。从我的位置看,也就是面对海关码头的正对面,我看到南京路方向滚滚的浓烟和散落的碎片正腾空而起。

电话铃响了,在岸边办公的海军采购处报告了这场骚乱:一个巨大的炸弹洞穿了海军仓库的三层水泥地面,坠落到了地面上但是并没有爆炸。他说起的这个炸弹就是我们刚才听到的那声巨响的来源。而另一个炸弹也在几分钟后坠落到了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带——南京路上的先施百货大楼附近。

仓促间,我们吃完了午饭,海根和我动身前往刚才爆炸的地点。警察和租界里的消防队已经把大部分的伤员运走,将近两百具尸体被装到了货车上。

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同样波及到了先施百货二层阳台的栏杆。炸弹的碎片四处飞溅,给这片繁华地带几乎所有的建筑都造成了破坏,爆炸产生的气浪甚至将数条街区之外的窗户也震碎了。

这是最后一个被扔到外国租界内的空袭炸弹,但是每天仍有数以千计的炸弹坠落在租界外的中国领地,给正处于围困中的中国右防线火上浇油。日本在白天有他们自己的空中补给。从日出到日落,日本的战斗机源源不断地从黄浦江下游五英里处的复兴岛上运送炸弹到租界闸北地区投放。能够在这样一种无时不刻都充斥着死亡的恶劣条件下生活,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但是这里的居民们却做到了。中国的军队已经挖出了深壕沟防弹掩护,用来抵御日本的步兵军团杀伤力极大的机关枪和步枪的攻击,中方的士兵们坚守阵地,寸步不让

交战的双方不停地向主要战线后方的区域投放兵力。到9月13日,已经有将近五万的日本士兵成功登陆,并且向内陆的浏河地区北部进军了约二十英里。这将把这支已经在上海附近抵御外敌已久的中国军队置于前后夹击的危险境地。中国的一位指挥官——张治忠上将竭尽全力地疏散这一要塞以解决他的部队现在的困境。这场战役在新的战争沿线又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一天夜幕刚刚降临,中国在右翼战线发动了协同大反攻,南京也调了一支飞行中队援助此次反攻行动。西藏路桥上的一个有利位置,当我注意到了一架中方的飞机低空掠过时,我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战争的气息。我一直在思考,这种令人作呕的轻率行为背后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在那一夜的稍晚时候,我知道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表面看起来,一架飞机被落在了后面,但是实际上,当中方飞行编队快飞抵城市时,一名飞行员注意并尾随了一支刚刚完成空袭任务正准备返航的日军飞行中队。敌方的飞机打开了航行信号灯以方便他们的高射炮台辨别自己人。那个中国飞行员当机立断,决定立刻打开自己机上的信号灯,尾随日本空军到了停机坪。当日军最后一架飞机降落后,他开火横扫了整个停机坪,接二连三地投下了机上携带的所有炸弹,摧毁了七架敌机。

中国的空军虽在上海还没展示过威力,可他们却使日本军队殚精竭虑,他们因此消耗了一笔数量非常可观的弹药。在最开始的几天后,中方开始限制空军的行动以便为夜晚的突袭做储备,突击队员往往单独或是双人结伴而行,晚间突袭行动的时间间隔并没有什么规律。靠近的飞机就是日本防空炮的信号,日军得到信号后开火,炮弹在陆地和舰船上不停坠落后爆炸,产生的烟雾是一场不错的烟花表演,但却鲜有中方飞机被击落。有时敏锐机智的中国军队使得她的敌手显得有些荒诞。

有一个晚上,当两架中国飞机从西边逐渐靠近城市的时候,一架降落在了在国外领区西部的虹桥起降场,这名飞行员加速的马达声被日军的雷达捕捉到。于是他们的每一挺高射炮都对准了西侧,火炮飞跃了西方租界上空,偶有没有爆炸的闷炮掉落也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与此同时,第二架飞机在南边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开始靠近日军的驻地,不过直到这架中国飞机开火,日军才意识到它的存在。

在另一个晚上,我听到一架飞机低空贴着黄浦江面飞行。当时是后半夜,此前多次空袭都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大概这就是日军直到飞机飞至外国租界外才开始攻击的原因。日本人连续开炮,但是飞机的飞行高度低于炮弹的轨道。行动还在持续中,飞行员在日本的领事馆上空投放了他机上的所有炸弹后掉头返回了上游地带,依旧飞在密集的弹雨中。

北侧战线外,一场关于战线的南北拉锯战不论白天黑夜都在不停地持续中。日军炮兵和空中力量上的优势开始显露出来,中国的战线却在尺寸之间向前艰难移动着。还在顽强对敌的防御部队信心高涨,可遇难者的数量逐渐上升至五万大关,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增加。他们还能坚守多久呢?这几乎就是整个城市欲问还休的问题。但是在后防线外还有源源不断的新鲜步兵补充进来,这些步兵算得上是经设立在南京的德国监管下的培训中心训练出来的经验丰富的骨干力量,也因此被视为防御战中的中坚力量。他们来自于各省,极富热心,对于民族救赎的热情高涨,但是却缺乏经验以及相应的实战磨练。他们即将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冲到前线,几天之后,或将静静躺在黑土上,或将颠簸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我的一位做情报工作的中国朋友将要启程乘车前往南京,大概要向西北方向走一百七十英里。我想要加入他么?当然了。我一直渴望着去看看通讯线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并且这趟旅程也会提供给我看看约翰森大使和我其他在使馆的朋友的机会。

我的朋友是个典型的富商阶层。当我们驱车前往南京时已经接近午夜,路上没有一盏灯,相继途径了几个哨所。他们使用着一组接头暗号,我的朋友使用着一个,哨兵们用另一个作回应。

一条新的交通网络在交战点的后方编织而成,越来越多的火车通车大大降低了某些位置上的胶着力。几英里之后,我们发现了一支与我们陷入同一个绝望处境中的坦克部队。我的朋友对此毫无解决办法,随着黎明曙光的降临,他的忧虑逐渐增加。

“日军的飞机黎明时就会到达这里,”他说道,“我们应该赶紧回上海去。”

事已如此,我们没有后路可退——只能继续往前争取找到一条可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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