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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现端倪
作者:侠盗剑手   |  字数:10640  |  更新时间:2012-12-05 16:53:16  |  分类:

武侠小说

扬州,金龙堂总坛。

内院一所装饰奢华的主房中,一个面带十字刀疤的冷傲男子,正在闭目打坐,同时,也在等待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召令。

“少堂主,总堂主请您到潜龙塔一叙。”一位金龙堂弟子在门外传话。

“带路。”冷傲男子不知何时已立于屋外的庭院中,冷冷地说出两个字。

“是……是。”这名金龙堂弟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冷傲男子神出鬼没的武功,但每次见到,总是忍不住从心里发出颤栗。或许,除却武功外,冷傲男子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声和表情,也足够让人感到恐惧吧……

冷傲男子便是金龙堂堂主金霸龙的义子石臻。自从上次杨柳山庄一役,金霸龙本来身受重伤,但他不知往何处去了一趟之后,回来时不但伤势痊愈,且功力似乎比之前更加精进,隐隐有问鼎金钟罩十二关之势!

金霸龙功力大进之后,每日于潜龙塔闭关不出,只是不知为何日日召石臻相见,不仅相传金钟罩第十一关口诀,更不惜耗费功力为他打通身上奇经八脉,似乎想要在短时间内让石臻冲上十一关境界。

关于金霸龙杨柳山庄一役后去了何处,为何功力大增,他本人只字未提,当然也无人敢问。而对于金霸龙为何闭关之中仍要传授石臻心法口诀,石臻虽觉不解,却也没有多言,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考虑……

潜龙塔为金龙堂禁地,一向作为堂主练功之地,除堂主外,即便是堂中的四大护法也不能随意进出,否则格杀勿论。潜龙塔本身共分七层,据说每一层都有一名堂主的心腹死士镇守,且功力在江湖上堪称一流。塔内机关暗器多如牛毛,设计精良,塔身全由精钢铸就,即便霹雳堂的成名火器“霹雳弹”也未必能将其撼动,因此潜龙塔可说是铜墙铁壁,无隙可寻。除此之外,此塔方圆五里全栽种上了箭竹,并在栽种之时请来有“算无遗策”之称的计先生亲自布置,依照某奇门阵法分布栽种。若有不识阵法之人进入阵中,必就此困死于此阵。

除却竹林奇阵,阵外尚有一百零八位金龙堂精英弟子作为明岗暗哨,日夜巡视不断,若有陌生人物靠近竹林,格杀勿论,就地正法,因此若有人想要攻破这堂主练功的潜龙塔,可说是难比登天,几乎是没有可能。

单说石臻跟着那名弟子来到竹林奇阵之外,便有一名弟子走上前来,用一块黑布将他双眼蒙了起来,再领他进入一箱子之中,锁好箱盖。便有两名魁梧大汉将箱子抬起,往竹林奇阵内走去。

原来金霸龙生性多疑,且仇家极多,便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不十分信任,因此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让人藏入箱中,再由心腹弟子抬进竹林。便是这些抬箱的弟子,也是五十步一换,每一组只懂得一段走法,如此换得八九组人,才将人抬到潜龙塔前。

且说石臻坐在箱中,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感觉箱子落在地上。一名副坛主模样的汉子开了箱锁,将箱盖打开,领了石臻出来,将他眼上缠着的黑布解开了。

石臻看到这汉子,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现出一丝暖色,道:“何大哥,今天轮到你值班么?”那何大哥听了呵呵笑道:“是啊,今天该当我值早班。嘿嘿,小臻,我看你这段时间功力大进,定是堂主日日唤你来此,传授了什么上等的内功心法吧。”说罢双手在石臻身上搜索起来。

“怎么,何大哥又想找我切磋切磋?”石臻知道进潜龙塔必须搜身,便也不怪这何大哥,将双臂平平抬起。

“哎呀,你又来取笑大哥了,以你现在的功力,我哪里还有一拼之力呀。”

“何大哥这话才是取笑我了,上个月我俩才比试过,那时你还能跟我斗个上百招呢。”

“嘿嘿,你呀,我总是说不过你。好了,快上去吧,不然堂主要等急了。”何大哥例行搜身完毕,拍了拍石臻肩膀道。

“好,改天再来找大哥。”石臻拱手别过何大哥,转身向潜龙塔中走去。便也在这转身的刹那,神情又回复了往常那般冷酷……

再说苏州城外郊野,侠盗剑手徐逸飞与剑痴独孤稳斗得不可开交。两人比到此时,互相出剑已不下三百招,按说早应气衰力竭,速度放缓,但看二人哪有此迹象,出手倒像比方才还要快了。看此态势,只怕还要斗好一阵子。

其实二人也只是肉体凡胎,斗了这么久也早感疲累难当了,只是二人都是心性坚强之人,谁也不愿比对方先露疲态,继而就此落败。于是这二人就凭着这么一股好胜之气,强打精神,竭尽全力地缠斗下去。

远处江、陈等人正看得紧张,忽然江啸天、陈永康二人面上闪过一丝异色,互相用传音入密之法交谈道:“啸天,来人走动几乎没有脚步声,轻功高绝啊。”

“不错,听这声响,应该是两个人。而且这二人呼吸微弱,不仔细听还真无法发觉,但听起来又好像与我中原内功吐纳之法颇不相同,我也不能确定是哪族的奇异功法。永康,你可听出什么眉目么?”

“嗯……确实有异,但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异族的奇功。不过,这二人这般鬼鬼祟祟,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要……”

“不,依我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这两人虽动机不明,但有我们两个在,料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那便一切依你。”

两人这般一边用传音入密交谈,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暗地里已悄悄运起独门内功,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只是表面看来仍像是在关注二人战况。

回过来看现场对战情况,二人现在都已感到气衰力竭,渐渐力弱,出招速度也缓缓放慢,知道决胜一刻即将来到,竟不约而同拼尽最后一分真气,以迅雷之势向对方攻出最后一招!此招过后,两人势必无以为继,定要分出高下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胜负将决时,忽有两道白光从树林中飞将出来,直直向场上两人咽喉要害射去,眼见着二人已无法抵挡了!

危急关头,有两只手似是凭空出现,间不容发地将来袭的暗器稳稳接住,端的是出乎意料。场上两人受此一惊,那最后一招都攻不出去了,仔细看那及时出手相救之人,却不是陈永康是谁?之前江陈二人早料到躲在林中的两人必然有所图谋,果然在场上两人斗到最紧之际出手暗算。江陈二人早有准备,那两枚暗器刚在树林中冒头,陈永康已展开少林绝顶身法“移形换影”,转瞬间到得两人身边,刚好接住了两枚暗器。江啸天也在同一时间冲进树林,去擒那两个暗中偷袭之辈了。

徐逸飞、独孤稳两人也非凡人,片刻间已回过神来,同向陈永康道谢相救之恩。陈永康道:“二位不用客气,我们先去帮啸天吧。”二人听了称是,三人随即向林中奔去,不一刻已进得林中。此时慕容柳、慕容皓、赵君明三人也正好赶到,众人合在一处,正要继续往林中深入,却听前面林子深处蓦然传来一声爆响,接着便看见一大片白雾向四周涌来。众人心中一沉,担心江啸天一人应敌,着了门道,又恐白雾中带有毒性,忙各自催动罡气,一边驱散身周白雾,一边往白雾散发处赶去。

众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来到白雾散发之处,此时那白雾已散的远了,现场只还有薄薄的一层。众人仔细查看,只见江啸天正盘腿坐地,双目紧闭,头上隐约有白色霞气冒出,显是运功正紧。那些白雾全被阻在他身周三尺之外,却是被他运功所产生的气墙挡住了。

众人见江啸天运功抵挡白雾似乎有些吃力,忙上前帮忙将白雾驱散。在当世几大青年高手合力之下,不消片刻已将白雾散得无影无踪了。

江啸天虽然知道白雾已不在,但真气仍是运转不辍。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不便打扰,便围在他身边为他护法。过了好半晌,江啸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站起身来,向众人讲述刚才在林中发生的事。

话说江啸天独自冲进林中,向那发射暗器的方向奔去。他方才在观战时已用“闻风辨影”得知对方武功不弱,且自己功力还未全复,此时身在林中,吾在明,敌在暗,行动自是十分小心。但说也奇怪,自那暗器发射出去之后的一瞬间,江啸天便再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声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自然不相信人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料定那两人必然还在左近,另有所图,因此不知不觉间已将己身功力催动到顶峰,浑身上下都有罡气护体,以防对方突施偷袭。

江啸天如此谨慎果然是有道理的,还没到发射暗器之处,便感到脑后有轻微的破风声传来。其时江啸天势难回身迎敌,于是干脆头也不回,反手打出一记“随波逐流”。那是当年狂侠江若风所创“流水行云掌”中的一式,此招不重伤敌,旨在以己身掌力带动对方的攻势,进一步化解敌人的攻击。若运用得当,甚至能将对方的招数反击自身,达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效果。

江啸天一掌打出,触手却感到一种冰凉的刺痛,知道对方必是用利器攻击,匆忙中掌势一转,掌心贴着那利器的刃背一路缠上,要将对方的一只手制住,一面又侧身躲避对方的来势。

正在江啸天将要触到对方握兵器的手时,忽感头顶上方又有一道劲风刮来,招未到,招式所发出的罡风已是十分凌厉。江啸天知道厉害,但想要变招迎击已不可能,又不能硬接,当下唯有卸身退开,全力展开身法退到三丈之外,方才回身站定。却见那两人如影随形般,又已攻至。只见这两人都穿一身紧身黑衣,用一块黑布蒙面,虽看不清面容,但从那健硕的身形看来,应是男子无疑。这两人一上一下,各施猛招,下面那人拿一把细长尖刀,贴着地面向江啸天脚踝削去。刚才江啸天便是差点被此人的利刀划破手掌,幸亏反应够快,及时变招,否则情况将更恶劣。从上面攻来那人倒是手无寸铁,只是从那刚猛的拳风看来,此人怕是比那持刀之人更加难缠。

虽然前有恶招临头,但江啸天何许人也?只要有一丝喘息之机,便能迅速回过气来,作出有效的反击。只见他口中微微吐纳,已将真气聚在双掌之中,以似慢实快之势向前方推去。

眼见三人就要拼上,江啸天脸上骤然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就像是见到了天底下最神奇的事物一般。便也在江啸天变色的一刹那,以一种几乎超越极速的身法向一旁闪去。只是即便他反应极快,脊背上仍是结结实实中了对方一记重拳,猛地向前方扑倒开去。

你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且听我细细讲来。方才江啸天站稳阵脚,看得那二人从正面攻来,便顺势还击,便在这将要交拼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到背后劲风大作,而身前的二人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便似敌人突然从身前来到背后一般。江啸天刚出江湖不久,何曾见过这等奇诡之事?自免不了惊讶万分。也亏得他反应极快,千钧一发间避开了背后一刀,只是那一拳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于是便有了刚才一幕。

闲话休提,单说江啸天中了那一拳,后背如欲裂开一般,痛不可当。他虽然是条汉子,强自忍痛,不哼一声,但身上也忍不住流出汗来,可见此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那二人哪容得江啸天有片刻喘息,一击得手后毫无停顿,杀招紧接攻上。江啸天明白此刻乃生死关头,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遂强忍伤痛,狂催内力,猛然使出其父亲“狂侠”的又一绝学“碎陨流星拳”,拳势快捷无论,拳劲更是刚猛无匹,几乎在起手间便已打在了对方身上,爆出两声闷响。

那二人本来以为江啸天中了一拳已受重伤,难以再战,哪料到对方越战越勇,贸然抢攻之下反而吃了对方中招,当时就吐了几口鲜血,可说得不偿失。这二人摸不准江啸天还有几成战力,无意再战,从怀中摸出几颗唐门的毒雾弹,扔向江啸天,转身向着北方逃去了。

江啸天认得这毒雾弹,知道厉害,也顾不上许多,忙收摄心神,抱元守一,盘膝坐地,一面催生护体真气,将毒雾逼离身周三尺之外,一面疗治背门伤痛。后来陈永康等人便寻到此处,帮江啸天驱散了毒雾。

众人听得江啸天说完经过,心中都在暗暗思量。尤其像慕容皓这等心性聪敏之人,都隐约感到那二人来历颇为蹊跷,背后似乎隐藏着某些秘密。但要说隐藏着什么秘密,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个头绪。最后还是慕容皓想到,若要知道那二人来历,与其交过手的江啸天应该知道一些端倪,遂问道:“啸天,你与那二人对过招,可曾猜到那二人是哪门路数?”

江啸天闭眼沉吟半晌,方才睁开眼道:“老实说,义父虽然教过我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但于这二人武功,我是生平第一次见,那绝不是我们中原所有的武术套路。因此要想准确猜到对方身份,除非得到些佐证。”

陈永康听他说到佐证,忙将那两枚暗器展示出来,道:“这是那两个人用的暗器,你看看可认得么?”

江啸天定睛一看,惊道:“啊呀!本来我是猜不出来的,但从这暗器看来,定是那些人无疑了。”

众人听得江啸天猜到端倪,忙急切问道:“是哪些人?”

江啸天道:“我义父曾对我说过,在我天朝东海北面,有一个岛国,史称东瀛,又称倭奴国。秦时有一方士徐福曾对秦始皇说:‘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这瀛洲指的就是这东瀛。这东瀛岛国有一种人称为忍者,擅长飞檐走壁、潜藏暗杀、刺探情报,专做一些危险异常的任务。这暗器称作‘八角菱’,据我义父说便是忍者专用的一种暗器。这忍者都修习一种叫忍术的奇异技能,据说忍术千奇百怪,神奇莫测,一个合格的忍者必须精通一百种以上的忍术。这些忍者也分成很多流派,其中最有名的是伊贺派和甲贺派。而忍者也通过考核来判定对忍术的造诣,经过一定的考核后和根据表现来授予下忍、中忍、上忍三种头衔。上忍是忍者最高的头衔,因此数量极其稀少,但凡是达到上忍级别的忍者都是顶级的高手,而且要想成为流派的流主必须要达到上忍的成就。我义父说,即便是我中原最顶级的高手对上上忍级别的忍者,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我义父一向极少夸人,能让他老人家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忍者的确有其非凡之处,不可小觑。我观刚才跟我交手那两人的招数,与义父所说的忍术颇为相像,因此我怀疑他们是东瀛来的忍者。不过从他们的招数来判断,应该还远远没有达到上忍的级别,最多也就是中忍。因为他们夹攻之下仍拿不下我,如果是上忍,我此刻怕已没有命在了。”

独孤稳道:“我们与这些忍者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偷袭我们呢?”

慕容皓道:“刚才啸天说了,忍者以刺杀、刺探为业,他们此来偷袭,很有可能是受了某人的指使。照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受了金龙堂的指使。若此假设成立,那么金龙堂很有可能已经知道那东西在我们身上,只是不知道金龙堂对那件事知道有多少,如果所知详细,那么其余的三大山庄就有危险了。”

陈永康道:“我听闻如今我朝东南沿海一带经常有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闻倭奴常有侵犯我天朝之意。我担心现在金龙堂与东瀛扯上关系,除了那件事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图谋呢?”

慕容皓道:“还有,上次金霸龙逃走和这次两个忍者逃遁,用的都是唐门的独门暗器毒雾弹,似乎唐门也有与金龙堂或东瀛勾结的嫌疑啊。”

江啸天道:“如果我们所猜想的都属实,那么事态就非常严重了,不仅武林有难,恐怕整个中原都要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中了。唉,没想到义父的预言这么快就露出端倪了。”

赵君明插言道:“不对啊,如果那两个忍者是冲着我们而来,那他们为什么先偷袭剑痴和徐兄两人,而不是先偷袭我们呢?”

慕容皓道:“这个我也有想过,也许是因为当时独孤兄和徐兄两位正在相斗,偷袭起来容易得手,又或者是要声东击西,表面上是偷袭两位兄弟,实则是要对付我们。不过我们说了那么多也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证。但我们所猜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

众人听罢都甚为赞同,最后赵君明提议去镇江的霹雳堂找雷复堂主商议。一来是因为苏州与镇江距离不远,坐船一日便可到达;二来是霹雳堂一向打压金龙堂在江南的势力,对金龙堂的虚实应有所了解;三来是雷复堂主素来有一副侠肝义胆,颇受江湖之人尊敬,若对其言明当中形势,则其当无袖手之理。议定之后,众人仍回苏州安歇,明日再行乘船前往镇江。独孤稳,徐逸飞两人大义当前,也随着江啸天等人同行了。回城路上,江啸天等又向二人说了四大山庄秘图之事,二人听了惊叹不已。

当晚众人在城中找了间客栈吃过晚饭,都各自回房歇息去了。单说慕容柳回房中梳洗过后,坐在窗前,想起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独孤稳屡次轻薄羞辱,面颊不禁泛起一阵红晕,心中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一般。心想我堂堂杨柳山庄二小姐,自懂事以来从来不曾与异性如此肌肤相亲过。偏偏这个姓独孤的,胆大妄为,竟屡次羞辱于我,让我出丑人前,名节不保,当真可恶至极,真应该叫我爹将他千刀万剐!想到此处,不觉咬牙切齿,羞愤难当,只是不停跺脚。但转念又想,此人虽然可恶,不过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再说哥哥已经答应不追究他了。而且细细看来,此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武功在同辈中可算顶尖,相貌也算得俊俏……她想到独孤稳与徐逸飞相斗时的英姿和在酒楼中调戏自己的无赖嘴脸,脸上不自禁又泛起了红晕。她虽在心中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再想独孤稳,但越是如此,便越是会想起,渐渐地变得有些不能自拔了。

便在这想入非非之际,忽听见有人在外敲门,这一下把个慕容柳吓得手足无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是谁?”门外之人答道:“是你兄长。”慕容柳听得果是慕容皓的声调,急忙忙整束好仪容,方来开门。

慕容皓进得房来,在桌旁坐了,说道:“想来妹妹方才尚未安寝吧?”慕容柳在一旁坐了,答道:“的确尚未安寝,哥哥此来,可有什么事?”慕容皓道:“为兄此来,确有一样关乎妹妹终身的大事。”慕容柳听到“关乎终身的大事”,不由得心中一动,把头一低,道:“哥哥莫不是说笑么,小妹现在能有什么终身大事?”

慕容皓原本想说独孤稳,此刻见妹妹偏爱面子,有心戏弄她一番,便道:“妹妹是女孩子家,这些事不好意思自己说,这为兄是知道的。但我看此人气度不凡,白天在云来客栈中,武功更是技惊四座啊。妹妹,如此人品、武功俱是上乘的年轻侠客,可堪与你匹配否?”

慕容柳听他说到云来客栈之事,把头垂得更低了,说道:“他也算得上年轻侠客么,我看只是徒有虚名罢了,哥哥怎么会看上他?”

慕容皓道:“妹妹此言差矣,想此人大名,当今江湖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看今日他在郊野一战,其剑法可说当世少有。想他不过双十年纪,已有如此成就,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慕容柳声如蚊蝇道:“哥哥这般说,莫不是抬举了他?我看他剑法虽是不错,但比起爹来,只怕还是差了一些。”

慕容皓道:“爹成名多年,若论剑法当然比他高出一些。但难道他今后武功便再不会精进了么?咱眼光要放长远一些,我看此人将来必成大器,妹妹若能与他结为连理,将来对我杨柳山庄必然大有助益,只不知妹妹你心意如何?”

慕容柳俏脸早已羞得红扑扑一片,半晌方道:“哥哥既如此说,小妹能有什么主意,此事但凭哥哥做主,只是……只是不知别人愿不愿意。”说罢别过脸去。

慕容皓心中暗笑,嘴上说道:“妹妹若肯,那是最好。既说由我做主,好吧,哥哥明儿个便找徐少侠探探口风,看他是否有意。”

慕容柳一开始只当他说的是独孤稳,如今猛听到“徐少侠”三字,一张脸登时变了颜色,双目含嗔望着慕容皓,嘴中一连说了几个“你”字,便再不能往下说了。

这边慕容皓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把个慕容柳气得又羞又怒。慕容皓也不管她,直笑了好一阵才止住。这时慕容柳回了些理智,怒道:“哥哥何故专程来戏弄小妹,便只为了看小妹笑话么?”

慕容皓笑道:“这个你可怪不了为兄,若不如此,怎能试探出妹子的真正心意?其实妹子真正中意的是那剑痴独孤稳,为兄可说的没错吧?”

慕容柳听了也不言语,独个儿走到一边生闷气去了。慕容皓见她如此,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道:“妹妹何必生气,我料那独孤稳和徐逸飞今晚必来找你,妹妹可相信么?”慕容柳本来不想理他,此刻却道:“他们找我何事?”慕容皓道:“没别的,还不是今天云来客栈中的事。”慕容柳道:“此事白天不是完了么,他二人已向我们道歉,我们也说了不再追究了。”慕容皓道:“然则妹妹是不相信他二人今晚会来了?”慕容柳道:“事情既已完结,还有何话可说?况且如今深更半夜的,两个大男人来我一个女子房中,传出去我等名声岂不有损?小妹因此不信他二人会来。”慕容皓道:“莫若咱兄妹打个赌吧。若他二人果然来了,一切由为兄接着,妹妹若无为兄示意,决不可开口说话。若他二人今夜不来,或者来了但未提及云来客栈之事,那便算是为兄输了。则为兄可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但凡为兄做得到的,随妹妹你说,为兄绝不反悔。怎样,妹妹肯赌吗?”

慕容柳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自己赢面要大一些,便道:“赌便赌,耍赖的是小狗。”慕容皓道:“便是如此。”慕容柳却笑道:“哥哥,此刻已是亥时过半,二更鼓已敲过四次了。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便是三更子时,那时若他二人还不来,可就算哥哥你输了。”慕容皓也笑道:“妹妹无须性急,谁输谁赢,便在这半个时辰内见分晓。”慕容柳道:“好,哥哥你自负聪明,倘若这次输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能。”

且说独孤稳用过晚饭,回到房中,洗漱一番,当即盘腿坐在床上,回想今日与徐逸飞比剑的情景。这是他平素的习惯,每与一名剑术高手比过剑后,当晚都要将比剑的情景回想一遍,从中找出对方和自己剑术上的精妙和不足,再思考如何改进自己的剑法,如何破解对方的招数。因此他每与人比试一次,剑法必精进一次,也难怪人都称他剑痴了。

当下回想起今日之事,他记忆力本来不错,且又是发生不久的事,因此回想起来竟丝毫不差。只是当回想到在客栈中“调戏”慕容柳那一节的时候,心中不期然怦怦乱跳,总觉得有什么对方不妥,心下寻思:慕容兄妹虽说不再追究我的责任,但堂堂世家千金,被我这么个江湖莽汉如此戏谑,即使她能原谅,难道我便能就此泰然处之,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么?若此事传到江湖上,不仅有损她名节,只怕我也要被人看做登徒浪子了。我本是无名之辈,名声于我倒无所谓,但她一个女孩子家,名节万万不可毁于我手。我何不找她当面解说清楚,她就是让我做牛做马,或是以死抵偿,我也认了。

剑痴刚要起身,转念又想:如今已快接近三更子时,深更半夜,我孤身一人去一个女子房中,只怕不妥。若让人撞见,我与她更分说不清了,还是等明日再找机会吧。

想到此处,又试图静下心来,回想今日之事。只是心中想来想去总是那件事,哪有一刻能静得下来。最后只得道:“罢罢罢,总是我前世欠了她的,合当这辈子还给她。只要我与她是清白的,被人撞见又有何妨,但求问心无愧就是了。”说罢提剑出门,不曾想刚一开门,就见徐逸飞站在门外,正要敲门的样子。此刻两人都怔了一下,还是独孤稳先问道:“老弟找我有何贵干?”徐逸飞道:“独孤兄深夜何往?”独孤稳被他反问,心下有些慌乱,含糊答道:“这个……今晚月色不错,愚兄想出外观赏一番。”

徐逸飞年纪不大,却深通人情世故,见独孤稳如此情状,心中已猜得七八分,当下笑道:“兄长莫要诓我,你是要去找那慕容家的二小姐吧?”

独孤稳不料被他一语道破,心下更是慌张,只得道:“这……唉,什么都瞒不住老弟你呀。不错,今日人家虽说不再追究,但我堂堂七尺男儿,做出这等事来,怎可就此了结。因此我想去找他,任凭她如何处置,我也无半句怨言。”

徐逸飞道:“真不枉我叫你一声兄长,其实我来找你也是为了此事。说来这事与我也有些干系,如不是我一直不肯与兄长比剑,自然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所以,我是来找兄长一起找慕容姑娘说清此事,你看可好?”

独孤稳道:“老弟肯与我同去,那是再好没有,咱们这就走吧。”

“等一等,我觉得两个大男人深夜去一女子房中,总是不妥。”

“那依老弟的意思?”

“不若找上她兄长慕容皓一同前去,如此既可避嫌,又可保证此事不会被外人得知了。”

“呵呵,妙啊,还是老弟你想得周全。论剑法咱俩不相上下,论处事愚兄可是甘拜下风了。”

“兄长休要取笑,我若真会处事,如今便不会如此苦恼了。”

“老弟不必过谦,江湖上谁不说老弟乃真君子。我虽不会处事,但还不至于会看错人,若不是看你敢作敢当,也枉费我叫你这声老弟。”

“兄长抬举了,不过话说回来,我料那慕容小姐想必如今也未曾就寝。”

“何以见得?”

“这有何难猜,恐怕哪个大家闺秀今日刚刚被人调戏,当晚都不能安然就寝吧。”

“好哇,老弟,你这是在取笑愚兄呀。”

“岂敢岂敢,闲话少说,咱们快走吧,再不走那慕容小姐可就真的要安睡了。”

……

“哈欠……哥哥,如今还有一刻钟时间便是子时,此时还不见他二人来,恐怕是不会来了。看来我要好好想想让哥哥你做件什么事情,免得你日后反悔。”

“妹妹且放宽心,为兄答应你的事何时反悔过了。只是还未到最后时限,谁输谁赢尚未可定论,妹妹还是耐心再等这一刻钟吧。”

“哼,等时间一到,看哥哥还嘴硬。”

慕容柳话刚说完,门外走廊上便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于已是深夜,四周万籁俱寂,这脚步声便显得尤为响亮。

“呵呵,我的好妹妹,看来还是为兄我智高一筹啊。”

“你……这也可能是店里的……”

“慕容姑娘,在下独孤稳,连同徐老弟一起来向姑娘请罪,不知可否一见?”门外传来独孤稳的话音,因为是深夜,不敢高声,只是压低声调探问。

慕容柳强辩之话被这门外的话声打断,一丝幻想登时破灭,面上立时红的火烧一般,猛一跺脚,别过脸去。慕容皓看在眼中,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严肃道:“二位请进来吧。”

门外独孤稳二人听得答言,推门而入,只见慕容皓端坐桌旁,轻摇折扇,一脸凝重地望着二人。慕容柳却是背对着二人,似乎不愿相见,又像对二人视而不见,全不理睬。

“二位深夜来我妹妹房中,不知有何贵干,难道不怕惹人非议么?”慕容皓自斟了一杯茶,慢慢呷了一口说道。

“我们来此之前曾去慕容兄房中相请,只是发现慕容兄不在房中,徐老弟因此推断慕容兄定是来了此处。刚开始我还不大相信,现在却不由得不信了。”

“哦?徐兄是如何从我不在房中这点推断出我会在我妹妹房中呢?”

“慕容兄,这不是重点,我二人此来目的是想了断今日在云来客栈发生之事。”徐逸飞答道。

“客栈之事,我不是说过不再追究了吗。二位大可安心,此事断不会影响二位在江湖的名声。”

“慕容兄此言差矣,我等岂是重名忘义之人。此事即使无损我二人名声,但却大大有损慕容姑娘的名节。我二人向来敢作敢当,既已铸下大错,便不会苟且偷安。今日我等是来想姑娘请罪,无论姑娘如何惩罚,我等都会立即照办,即使要我等以死谢罪,我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说罢二人一同向慕容柳跪下,双手举剑过顶,等待慕容柳处置。

慕容皓看见二人这番举动,心下大震。要知道,自古以来就有“男儿膝下有黄金”之说,所以男子一般不会轻易下跪,即使是跪,大多也是跪祖宗长辈,皇帝官员,更遑论跪一平辈女子了。而独孤稳、徐逸飞二人确实跪了,可见的是下了大决心,真心向慕容柳请罪了。他虽料定二人会来请罪,但却万万料不到这一节。

慕容皓呆了一阵,好容易回过神来,忙起身相扶道:“二位何苦如此,快请起来,这可折煞我妹妹了。”

“此事原是我等过错,此时确是心甘情愿受罚,慕容兄不必相劝,只请慕容姑娘快快处置,否则我等便长跪在此。”二人纹丝不动,心意坚决。慕容皓见事已至此,已知二人认错之心不可更改,遂长叹道:“罢了,既如此,妹妹,此时就由你来处置吧。”

慕容柳自从二人进来开始,一直背对着他们,此时回转身来,一张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似乎有气恼、怨恨,又似乎有惊讶、喜悦,一双妙目隐隐泛起些泪花。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独孤稳面前,抽出黑木剑,细细端详了一番,紧接着,毫无征兆的,猛地向独孤稳头上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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