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尽管我摆脱了那个老头，但仍然因为墓地的事，被学校记大过。于是这件事，就此成了我心头的一块疙瘩。

大约在零一年，我们村子崖边公路旁，村民捐钱建起一栋六层教学楼。

楼面深灰，前首是花园，里面立一石碑，刻了几块大字，后侧建起一排师生宿舍。

经过宿舍，不远处有几个工人修葺路边栏杆，楼层传出喧嚷的背书声。

坦白说，在临山中学从未使我产生，改变世界的思想。你甚至可以轻易预见，我被磨去天赋。未来可能成为政府官员、企业家，工人、农民，或是书柜。

然而，唯独没有天才。

我想，我的确不是读书的材料。

课堂上，那些空泛的数学定理，物理、化学上我无法理解的概念，根本无法推及到我脑海。糟糕透顶的学习成绩，让我越发灰心。

那时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看武侠小说，兴许我自身懦弱，便向往英雄的胆气，受到乔峰那侠肝义胆的气节和外貌影响，我记忆深处，似乎对他心生倾慕，只不过无法确切形容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开学初，由于弥山中学课程无趣，音乐和美术成了我唯一期待。但同学们对我的涂鸦充满不屑。

比起艺术，他们更乐意嘲笑我外貌，酷似女生。

我不明白，一个人天生的相貌，居然也能挑起争端。

这一次，我因受不得同学嘲讽，下课跑到走廊和他们起了争执，好争些公平。

不想，却被教导主任一只手捏住脖子，提溜进了教导处。

进去时，我瞧见长着鹰钩鼻的副手，正向一个嘴边生着毛茸茸胡须的少年，严厉灌输青少年犯罪常识。

从训话中，我知道了他名字叫陆大远，入了县城黑道。

训话结束后，我们被班主任尹兆萍带回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责问我们为何破坏教学秩序。

我和陆大远一言不发，都保持了沉默。

２

出于不公平，我并不承认自己犯了错。

直到学校组织跑步比赛，我看见陆大远咬紧牙关，奔跑在那条陡斜的山坡，继而感觉他身上，有我所没有的勇气和力量。

他全力以赴奔跑，其他几个运动员紧跟他脚步，尾追而至。

比赛赛道占据的山坡，足有百十米长，上头尽是山石，不但要爬坡，还得避开乱石。

我清楚的记得，路的两侧是酸枣和干柿树。

以前，山坡边建造几处茅屋，里面放置水泵。屋后开凿一条石道，可以通向墓群，为了修坟，洞穴和泉池附近的树木砍尽，多数被泥石流堵住，连长蛇也被斩杀。所以常常滚落许多石块。

因此读书的几年，我非常痛恨这道山坡，恨不得发洪水冲了它去。

现在这条斜坡阻住道路的碎石，已然被清理干净。

陆大远顺利冲向终点。

他抬脚踩着斜坡而上，卷起红绸带，露出似曾相识的背影，使我一下怔住，并恍然记起他是谁了。

记得有一日，我从后山赶去学校的路上，遇见几个同行男生。

他们一起推车疯狂朝山顶猛冲。当时我费力推着车把，车体重量压迫下来，使我手臂酸麻，险些顶不住。

我自知体力不及他们，只好垂下头，放缓步子。这样以来，正好被他们瞧见，他们掩嘴吹口哨，朝我发出哄笑声。

便在此时，山上忽然跑下一道模糊黑影。

却是一男生跑下来，冲我微微一笑，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他扶住车把，以我追撵不上的速度，一溜烟冲了上去。

我很感激他，并把他当成像侠客一般的英雄。

但是在学校举办长跑比赛前，我并没找到他。除去只能认出他的背影之外，更多是因为，我固执的把他想象成了康伟成。

或许，我害怕直接面对，和成哥摊牌的残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