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双拳敌不过四只手。

熊厉是员猛将，奈何此时面对的是四面攻击。

姬满为首，卫、齐、鲁三国也是国君亲自带队。

战鼓四应，杀声震天。

炮灰部队首先认怂。

这些强征来的伪军，都是以前跟随徐国的上访户，当初周楚灭徐时，许多都遭到过毁灭性的打击，对姬周也有几分怨念。

不过形势比人强，此时的楚军，已是必败之局，没有谁会傻到拿自己的小命去当陪葬品。

炮灰部队一降，剩下熊厉的千余兵马就更不济事。

熊厉眼睛赤红，大呼酣战，驾御着自己的战车在战场上往来冲突。

可楚兵越来越少，这时毛迁已与卫国大军乘隙渡过济水。

一个浪，又一个浪，扑过来，散开。

熊厉就算是礁石，也会被啃成千疮百孔，恶战不过一个时辰，全军被姬周大军淹没，不再泛起一朵浪花。

恶战暴发时，熊渠并没走多远，如雷的战鼓声进入耳朵，让这位心怀远大目标的君主呆了一呆。

斗成章从后面跟上来，大声呼喊：“君上，快走，迁延片刻，被敌人咬上就没机会啦！”

“可是子虎将军！”熊渠不舍。

但凡欲有一番作为的领导人，都舍不得有能力的干部。

熊厉的线条虽然粗了些，但在军事上，还是可以喝退三江水倒流的猛人，就这么弃之，岂能甘心。

成章大叫：“君上，此非常之时也，子虎乃国之大将，危难时自当忠心体国，就算捐躯，也是他的为臣的本分，君上若再不加快速度，只怕更有不好的情况发生。”

熊渠醒悟，急令全军轻装，撤退回国。

财货？扔啦！女人？杀啦？

“报告！大批的牛马猪羊咋办？”有后勤官问熊渠。

“蠢货，它们都有脚，赶着不会比你跑得慢，带回去，统统的带回去！”

“不！”斗成章大叫，“全部放掉，放掉！”

熊渠不干了：“子美，你这是何意，放掉？把它们留给敌人？不，我宁愿统统杀死，也不会留以资敌的！我要带回去，这是我们反攻的本钱！”

“君上，带上它们，同样会影响我们的速度，全部放掉，或许可迟滞后面追兵！”

“嗯哼！”熊渠呆了一呆，“那，好吧！”

看到成千上万的牛羊被放掉了散得漫山遍野，熊渠等眼里满满都是可惜，惟有斗成章喃喃自语：“但愿，它们能起作用！”

没有拖累，行军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可是斗成章还是嫌慢，不停的前后催促。

“快，鞭马，渡过沙河才能歇息！”

因为长途急跑，不少马儿口吐白沫，倒毙地上，楚军砍断辔绳，夺路狂奔。

一天一夜没有歇息，全军都累得快要瘫了。

天快黑了，前面出现一个村庄，跟沙河三十里许。

“子美，都跑了两百里啦，姬周人不会追上来了吧！”熊渠的车虽然是高配，但也颠得他五脏六腑差点移位，沙河就不远了，他希望能够歇一歇。

“那，派出前卫部队，在沙河上架桥，准备渡具，我们只能在此稍歇片刻，吃饭休息后，还得赶路。”

斗成章也看到全军没吃没喝，再跑下去，自己都会垮掉，所以不再劝阻熊渠的意思。

因为战乱，村子里的百姓早就跑光光了，楚军进入之后，拆门拆窗，生火造饭。另有一支先头部队，被派去沙河架桥。

许多士兵一到地方，根本来不及去找床啥的，倒头就睡。

“起来，混蛋！”有将领又踢又打，可那些士兵嗯哼两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哎，让他们睡一会儿吧，饭做好后，再叫他们。”熊渠叹息道。

生火造饭连吃下去，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许多士兵吃了一通之后，倒头又睡。

很快到了子时，后面传来了马蹄声，斗成章翻身跳起，一连串口令之后，骑士已到跟前，却是后卫部队的人。

“什么事？”斗成章心里猛跳起来。

“大夫，快快下令起程，追兵上来啦！”

“啊，吹号，快走！”斗成章大惊。

人喊嘶，楚军慌成一团。

屋漏偏逢连夜雨，队伍还没整理好，前卫又派人跑马回来。

“君上，君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来人喊声异常惊恐。

熊渠和斗成章等已在车上，闻言忙问：“何事如此惊慌？”

本来嘛，后面的人着急，可以理解，你丫的前卫鬼嚎个啥？

“君上，沙河对岸有姬周军拒守，我们架桥刚达对岸，就被伏击啦，前卫部队死伤惨重哪！”

“啊！”熊渠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车来。

“子美将军，姬周算计得狠，如此怎生是好？”

斗成章也满脸黑线，半晌之后道：“君上，我到后卫去指挥阻截，你带大队抢渡，如果我们没能拦住追兵，在他们赶上来之时你们还没能渡河的话，那就，那就。”

“那就什么？”

“那就投降吧！放弃所有夺得的土地，包括以前的，或许姬满会让君上回去的。”

“这，不，我大楚岂能再次受辱，宁可全军战死！”

“非也，君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楚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们手里，我祭拜过荆山之神，神示我们，大楚会有振兴之日的，还望君上忍辱负重，着眼未来呀！”

“可是子美你……”

斗成章凛道：“只要君上能善待成章子孙，我斗某就算战死沙场，又何惜哉！君上，告辞，亲兵队，随本将走！”

斗成章厉声喝道，带上他的亲兵队伍头也不回地往后驰去。

楚军在沙河本来留了人马的，他们的后勤补给线要经过这里，而先前抢夺的物资等也要经过这里运回楚国去。

但因为这里已距前线太远，留守的部队人数很少，当姬周大将雷明带部队突袭过来时，沙河守军根本没有准备，被雷明一阵冲杀，全军覆没。

雷明将原来河上的渡桥拆掉，而对后面运送辎重的楚军后勤部队，全部截杀。

当东面楚军大队败过来时，雷明早已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了。

“雷将军，对岸发现有楚军小部队。”前出哨侦察到了来架桥的楚军前卫。

“不要惊动他们，听我命令发起攻击！”雷明判断，这是楚人败退回来了。

楚军前卫一到沙河边，桥不见了，也没多想，领兵将领立即下令架桥，人多力量大，没多久，第一座渡桥架完，楚将带人过河，欲先建立起桥头堡，顺便责问一下守河防的家伙跑哪里去找女人去了。

可是他带的几乘人马刚到对岸，变故突生，鼓声震响，火光陡起，岸堤上的树林里，嗖嗖嗖，要命的箭矢和标枪等如雨射来。

“啊！”惨呼！

火把迭出，照亮夜色，雷明挥戈，驱车杀出，数十乘姬周战车将楚军过河的部队如汤泼雪般的快速消灭。

在河这边的楚军见状，唬得亡魂直冒，慌忙回报熊渠。

熊渠没有退路，只得带上主力冲上来抢渡。

“传我命令，坚决拦住逆楚，王上带领大军就快追上他们了。”雷明大喝。

他老子犯过错误，他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雷动栽在楚人身上，这回，雷明要记楚人连本带利还回来。

“进攻！”熊渠亲自擂鼓，他不能让熊厉和斗成章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生机白白消逝。

成千上万的楚军开始在沙河边利用一切可用的东西渡河。

马匹可以泅渡，战车车厢相连，就是一座浮桥。

生活在江汉流域的许多军人都会水，所有不少楚军干脆展开了游泳比赛。

不过有一点毛病，人人都想游得快，那么身上的甲胄兵器等，自然全都扔光光。

先是一轮猛烈的箭雨，让双方都死伤不小，但没过几分钟，雷明笑了。

楚军一路奔逃，大量辎重被抛弃，开战不久，弹药完啦！

“点射！”雷明下令，抛射是火力压制，现在对方的火力哑了，只剩下他们单方面的攻击，那就该精确射击了。

火把映照之下，那些冲过来的楚军目标十分清晰，箭箭要人命，游过河的，迎接他们的又是长戟和刀斧。

很快，沙河上浮尸遍布，几乎阻断水河。

但归心似箭的楚军仍然前仆后继的往对岸冲，也有一些从上下游远距离的泅渡，避过了雷明的主阵地，趁大周军没有赶上来，逃窜到黑暗中去了。

但是熊渠的主队，却根本找不到机会！就算他想一个人偷偷从上游或下游的远处泅渡，他身边的亲卫也不会给他理解的配合。

天，渐渐亮了！

斗成章来到后卫，就听到了无数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大地在震动，楚军的心也不断地往下沉。

“楚国的将士们，咱们誓死断后，给君上争取时间，给我们的亲人争取生存的机会！”

斗成章大声作战斗动员。

没有人回应，许多楚军官兵挺起刀枪，静静地等待到最后时刻。

天明时分，姬周的部队漫山遍野压了过来，当头的战车上，一员大将挥动令旗，使庞大的部队保持着凌压之势，毫不动乱，正是毛迁！

“唉！”斗成章在心底叹息，看来那些散放的牛马并没能让姬周大军放缓脚步。

“将所有的箭矢射光，准备冲阵！”成章大叫。

楚军后卫的箭矢如乌云盖顶过去，但只是在姬周大军中起到很小的作用。

姬周的人马丝毫没受到影响，仍带着滔天的气势碾压过来。

“冲阵！”斗成章大喝，挥动铁戟，率先迎着毛迁冲了上去。

但力量悬殊实在太大，毛迁敌往斗成章，其余姬满军，齐鲁卫军从两旁压过，如洪水卷过原野，很快就将楚军的后卫部队淹没了。

斗成章大喝酣战，奈何到处都是周军的长戟戳来，没多久，全身都是窟窿，死于战阵之中。

大周军追到沙河边时，熊渠还是没能过沙河，见到如云的姬周部队，几乎所有楚军都丧失了斗志，扔掉了兵器，跪地投降！

“唉！”熊渠长叹一声，扔掉长戟，脱了甲袍，双手捧起自己的佩剑，半跪在战车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