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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有幼狼初长成
作者:好人君   |  字数:12003  |  更新时间:2017-06-20 18:31:18  |  分类:

都市小说

包哥和大部分马仔一样,上过小学。年轻气盛的他们在初中或者高中学着拉帮结派,大多因为打架等被学校开除而走上社会。四处打工混迹多年,有勤劳肯干一些的找了工作结了婚。而另一些大都是因为懒惰或者好逸恶劳而没能长久,他们大多会选个大哥跟着或者继续浑浑噩噩。

这么一看,会选择大哥并且真的敢打敢拼的人似乎就是真的是街痞子中出类拔萃的了,而包哥就是这群“出类拔萃”的人,至少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

一脸惊恐的他四下张望着,因为紧张又或许是恐惧,本来该是舒爽气候的山林里的他却是一脸豆大的汗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的枪越攥越紧,青筋暴起的手指仿佛已经按耐不住要将扳机扣下。

找个叫包哥的马仔知道怎么用枪,也曾经砍伤过人。若非如此老雕也不会选他来做事,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也会惊慌。因为这种未知与不可明状的恐惧是精神层次的强烈刺激,而非生理上的作用。

包哥现在所处的地方,左右两边都是低矮灌木,而眼前是一条小溪。小溪的那边是块湿滑的崖壁,自己身后则是茂密的丛林。

这里虽然是西南山区,但几天的路程已经让队伍很接近城镇了,所以这里气候并不是深山里热带雨林的感觉。这自然不会造就更加复杂的地形,虽然不明白这些道理。但包哥还是能感觉到,利用地形环境的重要性。

哒,哒哒,哒……

这是石子击打石壁并在弹开后又撞到另一块石壁的声音,这是包哥在惶恐之中听到的声音。这声音细小,在潺潺的流水与呼啸的山风中更本不值一提。

但是这声音是意外,它不是潺潺流水日复一日循环不变,也不是萧萧山风潮起潮落。石子滑落山崖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便是意外。

包哥猛然抬头,强烈的光影刺激之后。一个人形的黑影缓缓清晰起来,这个影子是站立的人形。整个世界只有一种生物是以这种直立的姿态在天地之间穿行,那边是人类。

但这个人影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四肢体更加粗壮,边缘模模糊糊不规则的起伏。甚至,在空气的浮动之间有规律的摇摆。包哥觉得,那就像是全身披满了长长的绒毛一般。

“野人!”想到这,包哥终于敢确认。这就是之前山里人所说的野人,它们真的存在!

山崖上的人形并不是呆呆的看着,包哥的思维只在一瞬之间而野人举起石块到砸过来也只是一瞬间。

好在包哥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事情所吓得六神无主,在石块朝他飞来的瞬间。包哥俯身往前一跃,躲过落地的石块。他回头一看,那石块正是落在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若是自己再晚上一分半刻,只怕是现在脑浆子铺满了一地。

包哥反手举起**,啪啪啪~!

野人拿见过这阵仗,雷鸣般的枪声将野人吓退几步。被**打中四散飞溅的石子更是让野人手足无措,三枪之后野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艹,老子有枪。再快能比**块?笑话。”马仔就是马仔,管不住自己嘴就是要占点便宜的。

骂骂咧咧两句话后,包哥看清四下没有什么动静。这就是准备拔腿就走了,但是刚一抬腿觉得脚有千斤重。脑子里觉得奇怪,是不是陷到泥里了。但这低头一看,包哥可是吓得连裤子都快湿了。

包哥黑色的登山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色的丝线。每一条丝线仔细看都在有规律的伸缩蠕动着,它们一头伸入红色的泥土中,另一头顺着登山鞋蜿蜒而上从裤脚处钻入皮肉。

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分泌的某种麻醉剂,包哥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看着这些东西一点点蠕动,更多的红色细线从泥土中钻出进入裤管。它们在吸血,仔细观察这些东西的表面。他们管状的身体内部,一丝殷虹的液体正在流动,那是包哥的血。

包哥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秒钟整个人就要瘫软下去。山里有许多传说,也有许多没有发现的神奇。包哥知道,这也是其中之一,这种红色的东西似乎是和蚂蟥类似的东西。

蚂蟥会钻入人体,以吸食血液为生。而这些小东西不但吸食血液还群体出击将生命牢牢的绑缚在土地之上,这比蚂蟥还要恐惧千万倍的究竟是什么?包哥不知道也不敢再想下去。

包哥动弹不得,随着钻入他体内的红色蠕虫越来越多,他感觉到身体正在往下沉。他想尖叫,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他想挣扎但肌肉接收不到任何信号。

就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红色由无数条蠕虫交织成的触手向脸庞伸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包哥口中灌入,他连最后一丝挣扎都没有。

这是绝望,绝望之中的马仔会回想起什么呢?至少包哥想起的是家中的老父亲。他父亲是一名普通工人,生在红旗下长在集体中。和大部分那一代人一样,他们正直诚实。就连办公室用剩下的白纸都不会往家里带,因为那是公家的。

正是这样的迂腐使得他们在工厂破产后变得一无是处,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是支撑庞大机器的螺丝钉。而现在,被抛弃了。包哥一直觉得这个老家伙特别怂,同样是工人别人能把东西带回来而他甚至还把家里的东西拿进去。

别人什么都不干,还能年年优秀。也只有他这个傻子在工厂倒闭后依然傻傻的守着,在被那些年年优秀的人打了一顿后背上了监守自盗的锅。

包哥不懂家里的老爹,甚至为此窝火。但现在他最想的是见见老爹,是回到家里。

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在呼喊。

“包哥?包哥,快醒醒。好点没”

“?”被称为包哥的马仔微微张开嘴,眼睛也缓缓睁开。

恍惚的意识终于清晰,眼前一左一右是两个山里人。

“怎……怎么了?虫……虫……”

包哥突然想起了临死前恐怖的一幕,地头看向自己的脚腕。登山鞋、裤子都还好好的,自己的小腿每一根腿毛都完好无损的在哪里。

“包哥,你们把鬼蛋踩炸了。吸了太多毒气昏过去了,你还有映像吗?”

“鬼蛋?什么情况,你仔细和我说说。”

山里人对望了一眼,看来包哥神志已经恢复了便开始给他解释。

“哦,包哥我和你说。鬼蛋是一种蘑菇,我们一般都不敢碰。这种蘑菇贴着地生长,像一个球一样。但是其是空心的,只有一层皮。要是一碰就会炸开,会喷出毒气闻多了会死人的。”

听了山里人这么说,包哥仔细回想。似乎在刚赶到地方时,地面上是有一些白色碎块,原来那就是“鬼蛋”的残骸。

“这么说,肯定是瓜皮碰炸了那东西,瓜皮在哪?死了没?”

听到包哥问起瓜皮,两个山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凑到包哥耳边说了起来,不一会就连包哥也笑了起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瓜皮的声音。

“包哥,我TM太霉了!拉个屎被什么“鬼蛋”炸晕了,搞得拉了一裤裆……”

不只是包哥,整个队伍看着瓜皮笑成一团。而这个家伙,穿着刚洗好还没干的裤子,没脸没皮还在讲自己拉了一裤裆的事。

这些便是保全心中外来人的样子,也成了他年幼时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对于那时的他来说,这些外来人并不是坏人。是来找人干活的,是会傻到拉屎在裤子里的,是会做错事受伤的人。

然后他没想到,就在不久以后。这些外来人,他们看似无害的行为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这样的灾难。

队伍继续前进,有了这个小插曲一路上两个马仔更是小心了。瓜皮似乎也觉得把这事说出来有些尴尬,所以一有人提起这事他就脸红的走开。

山外,接头的地方。一辆封闭式货车停在路边,从这条路往外走能接到一条国道上。这条路也是老雕给这次条贩毒路线特意修的,而此时他正在车后打着电话。

“荣哥,你放心。这次只是因为下雨路上耽误了两个小时,这批货保证没问题。”

电话对面是老雕的下家,说来也不容易。老雕实际上上势力很弱就三五个人,但是这家伙够狠自己开了条跨国线路。一来人少够隐蔽二来路也难走只有他搞得出来,所以一来二去虽然量少但却成了小有名气的稳定源。

老雕所谓的荣哥,在西南也是有名的毒枭。若不是近来风头紧自己的货被截了几次,手上货又不足。他也不会和这种小鸟合作了。

应付完下家,老雕点起了一支烟。

“麻痹,两个饭桶。今天怎么搞的比平时慢了这么多。”

老雕急的跺脚的样子此时正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人便是缉毒警察林家孝。

实际上,在老雕周围已经安排了埋伏,就等**一到装车后便开始实施抓捕。老林亲自带队,所有人已经集结好了。但正是最后这几个小时,对于所有人来说都非常难熬。

“林队,这波毒贩看样子没几个人。应该不会有重火力,不如我们先上去抓了吧。”小马是新分来的,是个很有活力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但有时候太急躁。

“现在我们抓了,如果时机不好一会运毒的远处看到跑了就不好抓了。再说现在毒贩都懂法律了,没有人赃并获到时候律师一来我们也没话说。不是警匪片打了抓了就完了的。”老林耐心的给小马解释着,很多时候即便是正确的事也是要注意方法的。

“对了,让你通知其他小队,有回复没有?”

“通知了,李队正带队赶过来支援。不过看样子他即便来了也没什么可干的了。”看来小马对此次行动很是有信心。

“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或许正是因为一切都在掌握中,老林反而觉得心里没法安宁。这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多虑了,老林这样安慰着自己。

天已经渐渐黑了,期间老雕接了一个电话。和平时不一样,这次电话响起时老雕把自己所在驾驶室独自接的电话。接完电话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整个人脸色很不好看也一句话不说。

“雕哥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一个马仔问

“以前也没见雕哥这样,别管那么多。少问,多做事。钱不会少的。”另一个马仔跟着雕哥的念头久一些,知道这行里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不远处的山里,一个亮点凭空冒了出来。随着亮点逐渐靠近,老雕精神也逐渐提了起来。当火光来到众人面前时,另外两个马仔才知道。这是运毒的队伍到了。

带队的是包哥,他刚从树林里走出来老雕便急切的冲他走了过去。几乎是半抢的从他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迅速塞进自己口袋里。

另外两个马仔则熟练的指挥起其他人,把货过秤然后搬入货车里。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背篓里的**上。包括不远处影藏的缉毒警察小马,只有老林一个人把目光落到了行为反常的老雕身上。

从包哥那里拿走东西后,老雕便打了电话然后站在路口更是焦急。甚至连手中的枪都上了膛。老林正准备延长埋伏时间,好好观察老雕时。一声枪响打断了他思路。

开枪的是小马,一声枪响接着是一声呵斥。

“贩毒分子你们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释放人质,把武器放在地上双手抱头……”

小马这一声可把老林气坏了,破坏了老林的计划不说,唧唧歪歪这一通没用的,反而是在给犯罪分子制造喘息时间。

“全员出击,控制犯罪分子保护人质。”老林打断小马的话现在也没空解释,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队员立马冲了过去。

“我……我还没说完呢!你有权保持沉默……”看着周围人都冲了出去,小马也愣了一下。最终还是边往前,边说着那些没用的话。

这一声枪响可把保全吓得够呛,山里人下意识的蹲下来抱着头。这一下子几个毒贩马仔便鹤立鸡群的显露了出来,一时间敌我立判。

然而老雕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各个都是亡命之徒。各个掏出**有的打开车门作掩护,有的躲到车后。准备殊死一搏。

贩毒可是枪毙的罪,这是没得商量的。搏一搏,死得不亏。毒贩,尤其是手上没有重要信息交换的毒贩大都是这么想的。

啪啪,又是几声枪响。毒贩和警察开始了枪战,而两方阵营中间全是脖子上套着铁环,蹲在地上抱着头不敢动一下山民们。

保全被父母护在身下,几声枪响后。保全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被吓得手足无措,透过分析他看到激战中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停到了老雕的身前。

原来老雕那通电话是叫来了支援,那他又怎么会知道会遭遇不测呢?

没空多项,林家孝叫上身边几个人往老雕那边靠了过去。

“绝不能让毒枭跑了,你们两个从后面包抄!”

简单的下达完命令,老林带着几个人朝着老雕赶去。

车刚在老雕身边停下,下来几个穿西服戴墨镜的光头,一眼看上去这牛高马大的身材和五官便能断定不是亚洲人。

几个老外都带着耳麦,一副熟练的掏枪射击相互配合。而其中一人在将老雕推入车中的同时从后座上掏出一挺机枪架在车顶扫射。

“小心,有重火力!”老林赶忙向身后喊道,同事侧身跃到一边灌木从后。

说时迟那时快,老林喊声刚到,几个警察刚把脸转向这边机枪**便射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机枪扫射之后,四五名警员应声倒地。其他警察回过神来赶紧找掩体躲避,扫射两轮后。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熟练的坐入车内准备开车离开。

抓住找个空荡,老林带头。几名警员将枪口对准轿车就是一通射击,与此同时跟随老雕的几个马仔也在围攻下被陆续击毙,几名警员迅速上前准备保护人质。

正当汽车发动,原地扫尾掉头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汽车前进的道路上,此人便是小马。

“小马!你干什么,快回来。”老林狂吼道。

小马不为所动,将枪口对准驾驶室司机的位置。

“停车!下来,不然就开枪了!”小马疯狂的吼道,想要立功的心情促使他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车内司机和副驾驶相望一笑,带着轻蔑的表情踩下了油门。

啪啪啪!,几声枪响和老林的吼声同时传入小马的耳中。

“那车是防弹的,快躲开!”

但为时已晚,看着撞击在挡风玻璃上被弹开的**。小马感受到了绝望。随着轿车引擎呼啸,他整个人搞搞的被抛起,又重重的落到地面。

看着小马的尸体,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每一次看到同志牺牲,这种无力敢都会涌现而出,从开始到结束并没有多少改变。

“喂,老李。一辆黑色轿车朝你们那边去了,车上是毒枭老雕和几个外国人。训练有素应该是雇佣军,你要小心。”老林给后续支援的老李通报完情况,他最后看了一眼小马的尸体。

逝者无私,活下来的人要承担起责任。老林望向一旁蹲做一排的山里人。

利用山里村民运输**,老林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对待这些人法律显得有些残忍,不知者无罪但在法律上这些无知的帮助毒贩运送**的人却也要收到制裁。

但老林想的不是这些,如何让他们开化进步,拥有文化并了解到**的危害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老李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只有拥有文化他们才能开化。这才是阻止**危害的办法。

这么想着老林注意到,每个人脖子上都戴有的一个铁环。一丝不安的情绪涌上了老林心头。

轿车中,几个光头老外将一个电话递给老雕。老雕接过电话全程用恭敬的态度只回复了,好的、谢谢您、再见这几个词。

挂掉电话后座上的老雕气愤得跺脚,但左右两边高大老外的目光却让他打消了继续发泄的念头。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赶忙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要不是老子命大有人帮,这次就被你们端了。还好老子留了一手,今天你也别想过安稳!”老雕手中的是一个手机遥控器,它连通的是卫星讯号。老雕熟练的输入密码并按下确认。

承载着讯息的电波随着天线传到了地球上空的商业卫星上,经过处理反射这条讯息调转方向朝着地球射来。

正当老林准备联系拆弹专家来检测铁环时,一声爆炸响起。紧跟着是另一声爆炸,爆炸范围不大但每一声都带走了一条人命。

铁环逐个爆炸了。老林曾猜想过,这些铁环是毒贩用来控制山里人的。里面可能装有炸弹,但他没想到这个猜想会这么快被证实,并且是以最坏的结果被证实。

此起彼伏的爆炸过后,所有山民都身首异处。满地是血红的污迹,几十条生命在这不大的山沟中就此消失。清爽的空气吹入山谷,离开时却夹杂着血腥。

“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杀这么多人!”老林已经很久没流过泪了。这是对老雕的质问,也是对苍天的质问。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还有人……活着……”这是一个被爆炸波及的警员生命最后的一句话。他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量,传递出这句话。他是一名老警员,生命最后一刻他想到的依旧是那里有一个孩子,他需要被拯救。

货车底部蜷缩着一个孩子,他满身是血。他父亲的血、母亲的血、甚至还有他自己的血。

“别早说了。”钱慧惠打断了林家孝的话,她是林梁伟的母亲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她怎会受到了这般残忍的事。

过了一会,钱宏军打破了沉默。

“那个叫老雕的毒枭抓到了吗?”

钱慧惠也抬起头,用泛红的双眸望着丈夫。期望他能说出那个自己渴望的答案。

“没有,应该已经潜逃出国了。”紧接着的又是一阵沉默。

“也好,让这孩子在我们家。让他远离那个世界,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保全是个坚强的人,大山里的孩子特有的坚毅性格他很好的继承了下来。

他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虽然当时有些事情他并不懂。但他活了下来,他记得老雕的面庞,他记得每一个细节。

那天晚上,老林在警局的浴室帮保全洗干净身上的血迹。同事送来了合身的衣服与热汤,吃下后保全便沉沉的睡去了。

在梦里,是山林间的寻常生活。有父亲、母亲以及那些乡民,还有玩伴。他们话语渐渐模糊,他们的身影渐渐消散,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片血红。

保全从梦中惊醒,是老林陪在他身边。老林的鬓角又白了几分,这个眼眶红肿的男人满眼带着血丝。

“你的……人……也死了?”保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知道不应该问父母。因为他是大人,只有自己是小孩,只有自己会跟着父母出来。

“嗯,好几个兄弟……还有……孩子。”老林似乎也变得笨拙了,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小马是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只要在经过一些历练。还有其他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是与自己出生入死还几次的人。

这些人就是我的兄弟,这些晚辈就是我的孩子。老林从来没有怀疑过,相信他们也从来不曾怀疑过。

保全重新盖好被子,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和自己一样痛苦。所以自己一定要睡好,不能让他再痛苦再难过。无比单纯的想法也是最直接的做法,但确实最真挚的最好的。这就是那份不经世事雕琢的,源自于灵魂的情感。

躺在林梁伟身边的保全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自己不好好的睡觉身边的人应该也会担心吧。这样想着那只握着林梁伟左手的右手紧了紧,一丝暖意传到了心头。

不一会两股安详的鼻息声此起彼伏,孩子总是能睡得很香合沉。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林梁伟房间的单人小床在拥挤了一周之后换成了上下铺的复合床。

不管是保全还是林梁伟,二人都很快适应了对方的生活方式。看着意外的合得来的二人,钱慧惠感叹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保全这孩子经历了太多的伤痛,希望往后的路他能顺风顺水的走下去。

为了照顾两个孩子,钱慧惠辞掉了工作。只靠林家孝一个人的收入想要支撑有两个孩子的家庭,还是显得有些吃力尤其是在教育方面。

虽然有福利补助和同事的接济,但林家还是养成了节俭的习惯。而钱宏军为了支持自己女儿、女婿还把自己的退休工资拿出来,自己去找了个安保工作。

就这样保全在林家一家人的关爱中逐渐成长,当初深山里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野小子,如今已经长成一个青春年少正要步入青年的大小伙子了。

上学、放学。一成不变的生活终究会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而这条通向未知道路的门槛便是高考。

保全刚来到林家的时候,林梁伟即将成为一名初中生。相差六年的教育时间,保全凭借自身的努力终于在六年的时间里追了上来。如今二人所要面对的正是高考这一直打老虎。

“你真的要这么决定吗?”

如今已经褪去警察身上的那份刚烈,全然一副老妈子模样的钱慧惠有些不解的问到。

“要不考虑一下,和我一起报考警校吧。你的身体素质没问题,大不了复读一年。”很明显,林梁伟也是很反对保全的提议。

看着钱慧惠鬓角泛起的白发和如今已经是个一米八四帅小伙的林梁伟。面容上依旧带着那份质朴气息的保全,只是微微一笑说到。

“现在厨师、修理工都是高薪行业,而且社会地位也不差。虽然是体力活但是有个技能在手上,什么时候都不用愁的。”说罢保全深邃的瞳孔转向林梁伟。

“干上几年以后,有条件了我还能自己开个店。到时候有你羡慕的。”

“嘿,还真是孩子大了不中留呀!这八字还没一瞥的就要甩了我。妈,我看还是随这白眼狼去吧。”林梁伟没好气的调侃到。

“梁伟,瞧你说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嘛,这店要是开起来用你名字这总行了吧。”保全生怕林梁伟当真,赶紧说到。

“你们都大了,有自己想法了。等会他爸回来,你们自己和他说说。看他怎么想的。”说罢,钱慧惠熟练的系上围裙走向后厨。

“也是时候该想想,退休之后的生活了。”看着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打算,钱慧惠心里开始觉得是时候放手了。“不如和孩子他爸,一起去环球旅行?呀,不行我现在的身材要是穿上泳衣……”

眼看着母亲走到后厨,林梁伟一个激灵赶忙凑到保全身边。

“我说你小子行呀,什么时候决定的都不和我说一声。”林梁伟一边说着一边用胳膊肘蹭保全。

保全也不甘示弱的用胳膊肘抵回去,道。

“谁像你,要当警察的事天天说。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怎么的。”

“唉唉,现在说你呢,别转移话题。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还真就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林梁伟换了个姿势,处着腮帮说道。一边说,眼珠子还一边滴溜溜的转着,从上往下打量着保全。一副“你丫谁呀?”的表情。

保全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嗨~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想法。以前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见识少懂得少。也就是这两年见到了城市,上了学才懂得什么是生活。”

确实,保全本来是个山里的孩子。没有文化没有见识的放羊娃,即便长大了也只知道放羊-娶老婆-生孩子-放羊。但现在的保全是一个文明世界的人,人的意识思想也是随着一个人的见识与对世界的了解而逐渐变化的。

“还懂得少?你刚来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那个时候我刚上初中。”林梁伟一脸坏笑掰着指头给保全算着。

“我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总共六年。这六年时间,你不但学完了小学六年还追上了我。”

说到这,保全都有些忍不住小得意了一笑,又赶紧往后一靠故意转开眼睛装作四处看风景。

可林梁伟的性格可是很强势的,作为朝夕相处的“兄弟”他可是吃得透透的。他抱住保全的脑袋,拉到自己面前。就这样两双眼睛直直的对着,二人都是高挺的鼻梁都压到了一起。

“保全呀!保全!六年就让你学完了我十二年的课程。不管谁说你不行我都不会信,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你枕头旁边的兄弟对你赤裸裸的,拷问!”

说罢,二人都笑了起来。保全推开林梁伟,摇了摇头整理好情绪认真的说着。

“我只是觉得,叔叔阿姨照顾我已经很幸苦了。如果我去追求什么高学历、搞什么学术研究等。这会让他们增加很多不必要的负担,虽然他们一定是支持的但我不愿意。更何况,你还不了解我嘛。我是那种想天天待在实验室的书呆子吗?”

保全说的很诚恳,虽然林梁伟也希望保全能有一份高学历和轻松的工作。但正如保全所说,让他天天看书待在实验室里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想到这,林梁伟也只能点点头。林家一直以来的传统,便是能理解到每个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富裕也好贫穷也罢,终究化作尘土。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上一辈,他们懂得尊重每一个生命自己的选择。

“是去蓝翔还是新东方?”为了排解略微沉重的气氛,林梁伟想了个笑话。

“听说,开挖机真的不错。包吃包住车接车送,下面工人干活你在驾驶室吹空调。我大蓝翔可以一战!”

林梁伟一脸贱笑接话道“唉,这可不一定。你没听说过,新东方规模大,八百个床位……”

“去你丫的!”

晚饭时候,保全和林梁伟都说了自己的志愿意向。林家孝不出意外的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对,只是当听到林梁伟想要报考警校也做缉毒警察时老人家眉头皱了一下。

说心里话,他本不愿儿子走上这条道路。祖孙三代都是缉毒警察说出来自然有面子,但这毕竟是玩命的职业。任谁会愿意把孩子往这条绝路上推,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和平世道。

没有谁欠谁的,别人家享福自己家却要搭上命到头来有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想到这终究还是在心里抽了自己一耳光。

自己当警察也是自己选的,人民警察不为了人民又能为谁呢?要怪就怪自己太优秀,让这个儿子也定下了这样的志愿。如果让自己再选一次,自己还会选当警察吗?

想到这,林家孝眼前浮现起这几十年来的种种经历。他低下头喝了一口薄盐的鸡蛋汤,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分。但他终究还是抬起头,看着两个年轻人说到。

“只要是你们自己作出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们。”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他知道这种时候只要支持就好了。世界终究是他们的,现在是自己谢幕的时候了。

一顿饭,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但今夜过去之后,生活依旧继续。

转眼高考来临,和所有家庭一样。制定食谱、调整作息时间、提前准备好文具证件、考试那几天天天研究交通和天气情况。

随着高考最后一科的结束,一家四口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啪,门一关。

咚,沙发里一靠。

“孩他爸,我们当年高考有这么累么?”钱慧惠有气无力的问林家孝,同时脖子一歪把脑袋靠到旁边的林梁伟肩上。

林梁伟则和保全靠在一起,同样是瘫在沙发里。他们一个张大嘴看着天花板发呆,另一个经闭双眼懒得动一下。只有林家孝坐姿稍微正一些,他一手搂着保全肩膀给他枕着头另一手扶着额头盖住眼睛。

“我那会……我只记得我考完之后亲了你一口,你爸追着我追出三条街。”

“死鬼!”

一家人就这样瘫在沙发里

有气无力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另一边,在一千多公里外的中缅泰三国边境交接的地方。某个小村中,一个鹰钩鼻子秃顶的男人双手抱着一只烤鸡狼吞虎咽的啃着。

“我R,这六年老子等你上位足足等了六年。你知道这六年我躲在哪吗?东南亚,我艹那叫一个受罪。”

说话的这个面向丑陋的秃顶便是六年前潜逃的毒贩老雕,比起六年前他几乎没有多大变化。

“听说你这几年没闲着,新马泰玩了个遍还不忘老本行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精壮中年人说道。他坐在老雕对面,留着板寸的短发。透过短袖白衬衫偶尔能看到肌肉的线条,看得出也是个经常锻炼的人。

看着老雕头也不抬的胡吃海塞,八字胡中年人有些恼火。他右手在黑色西裤上来回搓了搓,终究忍了下来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我上位有三个月了,目前局势已经稳定了。钱总那边给我消息说最近也准备出山做点事,想要把以前的人还活着的找出来。信得过的人一起做事,一起发财。”

“艹,要人卖命的时候才想起老子。这几年老子在那鬼地方可有一个人来帮过老子,你去那地方待两年试试。”老雕并没有给八字胡留面子,边说还一边啪啪啪的拍着桌子。

“老雕,这几年你受苦都知道。我们谁不是吃苦吃过来的,别忘了当年是谁安排你才活下来的。”八字胡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和老雕说着,但实际上另一只在身后握紧枪的手已经暴露了他没有耐心的想法。

“艹,提起这事老子就火大!当年……”老雕听闻八字胡说起六年前的事,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矮胖的秃子看着便要掀桌子翻脸,却不料八字胡中年人却是先动了手。

八字胡左手抄起桌上啤酒瓶往老雕脑袋上就是一摔,老雕身子一歪但毕竟太重整个个人只是扑到桌上。八字胡顺势往桌上一跃,一脚踩住老雕的左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捻烟头一般让老雕的左手无力挣扎。

“钱总让我来找你,是看得起你。就凭现在的你,我枪毙你十次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李哥……李哥,有话好好说。我…最臭…,我这不只是想装个哔~得点好处。您大人有大量,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八字胡右手已经把枪握在手里了,枪口正对着老雕的脑门。老雕看着这黑洞洞的枪口,面如土色豆大的汗滴流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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