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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雏狼相会
作者:好人君   |  字数:12118  |  更新时间:2017-06-20 18:31:18  |  分类:

都市小说

咔嚓,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显得如此生疏。

但这声音在林梁伟的耳朵里却并非如此,对于他来说这代表父亲回来了。孩童的精力总是如此旺盛,小男孩就更是如此。

吧嗒吧嗒,一路光脚小跑。门刚刚被打开的一瞬间,小家伙就已经瞪着期待的大眼睛守在门口。然后……

第一眼看到的却并非那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一个个头与自己差不多但明显消瘦黝黑一些的男孩站在那里。长长的睫毛与黝黑的大眼睛仿佛深邃的黑夜,那略长的漆黑长发每一根都精神饱满的站着。

如果说林梁伟此时沉迷于这双恰似宇宙般浩瀚的双眸,那略带风尘的发梢似乎也印证着。这个男孩有着一段常人无法想象的经历。

小马,我把你吵醒了吗?这时林梁伟的父亲才终于从门后出现。他是一名缉毒巡警,应该说他们都是。因为今天半夜回家的不止一个人,还有一个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头。这个年近花甲但一脸刚毅,仿佛一只不朽的狮子般的老头是林梁伟的外公。

哦,忘了说。“小马”这个乳名便是外公替他取的,马年出生便是小马。

马儿,去把你妈妈叫起来。直到“狮王”中气十足的命令发出,才终于将林梁伟从那双眼神中拉回现实。男孩依然光着脚吧嗒吧嗒的跑着,不时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另一个男孩。那是一张平静的脸,比凌晨的湖面还要平静,比夏日无云的夜空也要凝滞,是怎样的经历才能将一个本因躁动不安年纪的少年磨砺得如此平静。

吧哒吧哒,一串小脚与瓷砖表面接触而引发的声响过后。男孩拉着睡眼惺忪的母亲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成熟而富有魅力的女性,或许是与深闺佳人成长在不同环境中的原因,这个女人的面庞多了一分坚毅而少了一分艳丽,而这却又恰恰增添了几分美丽。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丽,一种性格与精神上的气质。

气质是会影响一个人,同样会影响一个家庭。三个正襟危坐的大人,两个相望无言的男孩。或许这只是一个世代巡警家庭的一次夜谈,但又或许这将是两个年轻鲜活生命的碰撞。

“慧惠,这个孩子叫保全。”首先开口的是 狮王,他是林梁伟的外公,钱慧惠的父亲,林家孝的丈人。他叫钱宏军,曾经是一名卧底而现在是一名退居二线的普通缉毒警察。

“马儿,你带保全过去刷牙洗脸。今晚让保全和你睡,你要照顾好他知道吗?”钱慧惠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也是一名缉毒警察。她知道丈夫这次的任务内容,当看到丈夫带了这个孩子回来时她便猜出了大致情况。

当然聪明并不是她这么做的原因,面对孩子哪一个女性会忍心拒绝呢。更何况她是一名母亲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她也是一名缉毒警察,见过了太多**摧残下的人性丑恶与挣扎无奈。

林梁伟仿佛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思,他伸手去拉保全的手准备带他去刷牙。

“我叫林梁伟,来我带你……呀”接触到保全手的一瞬间,林梁伟感觉将手伸进了炒热的铁砂中。那是保全手掌上的老茧摩擦着林梁伟红嫩掌心的刺痛,那是常年徒手翻山越岭拖拽重物磨出的老茧。

“你手上是什么?”林梁伟翻开保全的手掌,看到一层厚厚的老茧“你手上怎么有这么多茧子?”天真的年纪总是那么口无遮拦,一旁的大人仿佛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法说出来。

他们知道保全这种孩子比起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拥有更多的成熟,但这代价却是遭受更多的苦难。又有哪个家长愿意用这些苦难去换这一点点的成熟呢?将他们话语哽住的是辛酸。

“在家里干活搞的……”保全看着林梁伟,他不是很懂那些人情世故。山里的孩子总是那么憨厚质朴,更何况是这样未经世事的孩子呢。成年人总是会考虑很多,但孩子不会。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的是真实的,所以自己给于的也是真实的。

这些是成年人已经丢失的真实,在这一刻二人之间因为这份真实所构建出的羁绊是如此纯粹。

“没事,以后有活我帮你干。我不会让你的手再磨起茧子了!走我带你刷牙去。”林梁伟又一次牵起保全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放开,这一次他握的更有力道。

这不是因为两只手掌间不再摩擦也不是因为林梁伟有了心里准备,而是二人之间已经有了羁绊。是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一个眼神便足以。

看着两个孩子离开客厅,三个大人收回目光。

“我们这次行动……不是很成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林梁伟开口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妻子。

钱慧惠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失落,但随即又有一分愤怒划过。最终那双同样看透百态的双眼定格在坚毅上,而这也让钱慧惠放下了心。

她知道,他懂得这个男人。他是一名缉毒警察,是和平年代伤亡率最大的职业,是这个时代里唯一真刀真枪用生命去守卫正义的人。她自己也是,她们全家都是。

在这样和平的世界里,没有战争。人性之中的贪婪与血腥的一面被深深的隐藏了,它们被隐藏在西装革履背后。

只有**,它是人性的毒药。它用自身的诱惑将人性之中的血腥唤醒,附带着无上的利润嘲弄着贪婪与欲望。如果说地域的恶魔最残忍的手段是吞噬你的灵魂,那么**会让你吞噬你所爱之人与你自己的灵魂。

“家孝,把这次行动从头到尾说一遍。具体情况我也很想知道。”开口说话的人是钱宏军。

“嗯……”林家孝开始想妻子与老丈人讲起事情的由来。

那是一个有些阴雨的下午,林家孝所在的缉毒大队召开了紧急会议。

“老林!快点!”一名警员催促着林家孝

“来了,来了!我拿个本子,老王你急什么急。”林家孝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表面是黑色皮质封面印着的银色字已经磨得掉了漆。这几个字完整的是“为人民服务”,当时整个大队有5个人获得这本笔记本,而现在还能用上这本笔记本的也只有老林了。

当老林拿着这本笔记本来到会议室门口时,所有人都已经就位现场立即鸦雀无声。

张成中队长看到老林来了点头示意他坐,而他的位子便是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个。

这个位子一直是林家孝来坐,他是这里资历最老的警察。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一个人迎来了很多届新人同时也送走了更多的老人。

缉毒警察是一个伤亡率很高的职业,认识越多的人也就意味着要送走更多的生命。每一次出任务都是一次生命的赌注,或许不了解的人会觉得老林应该会庆幸自己每次都能赢,看事实并不是这样。

每一个来到警队的人,都是共患难的兄弟。这是一种用生命相互扶持的情谊,这是过命的交情胜似血脉的关系。当一个生命消逝他牵动的是整个中队所有人,因为每一个人都是兄弟,是亲人。而经历过最多生离死别的人是老林,失去过最多亲人的也是他。

每一个到警队的新人最开始或许都会有那么一丝桀骜,但凡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离别便会感受到世界的崩溃。而每当这时老林总会出现在这些人身边,给以他们引导带领他们走出那段黑暗。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那段时光,当老林来到会议室时的安静不是畏惧,而是尊敬。

张成是老林一手带出来的,在张成初入警队的头几年老林交给他很多东西。但现在张成是中队长而老林是小队长,因为老林知道自己更适合待在这里,这些人需要自己。

张成把目光从林家孝身上移开,看了下整个会议室一百多人。新来不到一年的年轻人占了五成,剩下三成是干了三五年的人。而超过十年的,只有一成不到。

“嗨……”张成不想看,不愿意想。任凭谁又能接受面前的一百多人在十年后,只能活下二三十人这个事实呢。

“人都齐了,那今天的紧急会议就正式开始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云南老挝边境有一撮毒贩长期利用偏远山区居民运输**。”张成严肃认真的向大家介绍着这次紧急会议的内容。

“目前已经截获情报,这批毒贩将于7月8日在边境进行**交易。我们这次行动就是要在毒贩交易前截获这批**。”张成说完合上了笔记本,这时老林忽然举手提问了。

“这批贩毒分子是否有武装,武器是否精良。还有运输**的人是毒贩自己的人吗?”

“目前只能确认是武装贩毒,武器情况没有明确情报。至于**运输人员,目前只是猜测有当地人协助带路其他情况尚不明确。”

听完张成的话老林开始思考些什么,坐在老林旁边的是另一名小队长。整个中队下设三个小队,除了老林外还有两个小队长。

李队长举手提问“也就是说我们这次行动没有明确的据点,是拉网式排查咯?”。

“没错,云南和老挝边境线划分成三部分。你们三个小队每队负责一段,细节部分小对内自行安排协调。”张成回答到。

“这次任务重点在范围广,敌人装备程度不明确。存在胁迫边境居民运毒可能性,所以排查阶段是重点。发现毒贩如非必要不要立即动手,可以通知其他小队支援设伏。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散会。老林、老李、小樊留下来。”

张成干净利落的命令过后,整个会场不一会就只剩下了四个。

第一缉毒小队,队长林家孝

第二缉毒小队,队长李强

第三缉毒小队,队长樊娟

三男一女围坐在讲台周围,张成摊开一张地图。是中国和老挝交界的地图,上面用两道红杠把蜿蜒的边境线分成了三部分。

“哟,这是一人一段,开放自选咯?”老李笑着打趣道。“女士优先,小樊你选。”

“嘿,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出门踩狗屎了,还女士优先。按照以往情况你不争着找最安全最小的一段,还真是见了鬼了。”唯一的女队长樊娟没好气的损了老李一番。

“这中挝边境不长,但对于咱们中队来说也不短。你们来看,这是关口毒贩如果没路子一般是不敢往这种交通要道走的,很容易被抓。这段虽然是山区但有几个成型的城市人口相对密集,这种地方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够隐秘。”

老林将边境线形式分析了一番,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老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以你看这次行动我们怎么分配比较好。”张成很是认同老林的分析。

“张队长,你要是没事先分析过会恰好把整条边境线分成三份?我不过就是按照你的分法,重新梳理了一遍。你就别卖关子了。”

“我还想捧你呢,被你这么说破了我还有些挂不住面子。”张成笑了笑,想了想忽然又严肃起来。

“我是这么计划的,从西往东,第一段小樊带队负责。重点查水路,阵仗要大把注意力吸引过去。中间这段老李带队,一定要细致你要拿出认识去做知道了吧。”张成严肃的看着老李,等待着他的答复。

“欧了,你放心。”老李比了一个OK的动作,虽然满口答应了但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最后这段,也是最有可能是毒贩选择的路线。老林你就辛苦一下,这段区域你来吧。”“明白。”

与此同时,在云南南部老挝与云南边界线附近。

这里丛山峻岭,山路崎岖。在大山的深处甚至都没在地图上标注的某个山沟里,一群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山村里。

一群熊孩子围绕着一面峭壁,四周是丛生的灌木。峭壁是天然形成的,在地质板块运动相对活跃的云南这种峭壁石崖随处都是。

其实这群衣裳褴褛的孩子并不是在看峭壁,沿着峭壁从下往上看。从地面网上大概有十米的部分,覆盖着绿色的苔藓,看得出甚是湿滑。而再往上的部分应为高过了普通植被的高度,所以得以被高原特有的强烈紫外线照射再加上风吹显得风化严重。

就在这段每一块石头都摇摇欲坠的部分,一个棕色皮肤的黑发孩子攀附其间。

没错这就是保全,赤裸上身的他光脚踩在严重风化的裸露石块上。虽然在旁人看来,他抓住抑或踩住的这些凸出崖壁的石块每一个都仿佛就要坠落一般。但在经验丰富的保全看来,这些都是崖壁上牢靠无比的安全之路。

他是生活在大山里的孩子,与世隔绝的环境造就了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

这里的人,每天五六点钟起床。因为太阳就是他们的时钟,这个时候便是日出而作。高原的太阳总是在七八点钟落下,这也变成了每日结束的标识。人类天生是恐惧黑暗的,生活在相对原始的环境中的人更是如此。

即便有火光的照耀,七八点钟一家人绑好门闩在篝火旁睡去也是亘古不变的习惯。

而对于这些人来说,漫长的白昼时光便是维持生存最重要的部分。这是一个山脉纵横到处是悬崖绝壁的世界,在绝壁沟壑间攀爬穿梭变成了唯一的活动方式。

所以在孩子们和保全看来,这危险至极的湿滑苔藓和风化绝壁便只不过是寻常的道路罢了。保全熟练的抓住一块突出崖壁的石块,双脚一跃轻松的踩住一块凸起。

“还有一小段就能够到了。”保全所说的是崖壁上一个鸟巢。

普通的鸟儿喜欢在林间筑巢,因为那里食物丰富便于隐藏,这是自然生存的选择结果。而有一种鸟,偏偏要在这空无一物危险之极的崖壁上筑巢。这便是鹰。

鹰是最凶猛的鸟类之一,正式如此也只有它有着这样的魄力。

不久前村里几个熊孩子发现了这里的鹰巢,等到大鹰离开觅食的时候几个熊孩子想要用石块将鹰巢砸下来。

这种行为似乎是人类的本能。只要是小孩,仿佛只要看到鸟巢无论是山里人还是城里人,第一反应便是掏鸟蛋。但路过的保全毕竟比他们年长一些,十五六岁的他已经开始逐渐拥有一个成年人的思维了。

虽然他没上过学也不识字,但山里人知道。不吃的东西别去拿,不该杀的动物也不要去伤害。这是一种最纯粹最自然的思想,也是人类与自然和谐生存至今的平衡。

没有经过科学的培训,也没有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观引导。山里的人天生就明白这些,因为山便是他们的家。

“他们要掏鸟蛋,这样是不对的。”保全这样想着“如果直接叫他们走开,过一会他们还会回来。必须得让他们自己放弃。”保全这样想着,他沉思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和这群孩子打成一伙,由自己带头去做这件事。这样一来自己的话就能被他们听进去。

这个计划的第一阶段进行得很顺利,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样让这群孩子主动放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保全亲自爬上了崖壁。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要爬上去并不是难事。但保全的目的却并非是这个,他要让这群孩子再也不敢去破坏这个鸟巢。在他们长到足够能理解,大山就是家的年纪之前。

保全攀附在崖壁上四处寻找着

“有了,就是你了!”

保全终于找到了,一块看似紧实但却松动的石块。四下观察了一会,保全下定决心。他用力的伸出手攀住那块石头,脚下缓缓移动寻找支点。

保全在心中默念着“1.2.3……”

保全将重心往手上移动,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那块突出崖壁的石块上。

突然,咔嚓一声。松动的石块夹杂着风化的沙土沙沙的滑落崖壁。

“保全哥小心!”一个孩子尖叫起来。

“下来,快下来!”下面的孩子叫成一团,原本期待的眼神全被恐惧所替代。

就在那块石块滑落的一瞬间,保全抓住了空荡。双脚在石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朝着丛林的方向飞了出去。

“只能赌一把了”保全心里这么想着,原来他就是计划在这群孩子面前演这么一出戏。让他们自己体会到危险,从而对着面崖壁望而却步。

但保全选择的这个方法同样也是危险之极,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畏惧。反而在跃出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丝激动,因为他有自信自己的计划是可行的。

他的身体从这群孩子的头顶划过,朝着不远处一颗大树飞过去。首先接触到的是浓密的树枝,保全身体整个扑在树枝上。巨大的冲击力再加上他自身的重量将那些细小的枝干压断,整个人又在继续下落。

在眼花缭乱的树丛间,保全盯住一个时机双手抓住一根稍微粗一些的枝干。

咯吱咯吱,这根枝干没有折断。保全握紧双手没有一点放松的迹象,随着枝干弯曲垂下保全的下落速度也逐渐减缓。

最终在离地面五六米的地方,保全的重量和树枝弯曲的弹力达到了一个平衡点。

“咻~好险,差一点就挂了。”保全长出了一口气。

“全哥!你……没事吧。”“快……快下来吧。”熊孩子们被吓得目瞪口呆,有的甚至眼睛都红的要哭出来了。

在山里,没有医院也基本没有医生。如果只是小伤或者小病或许能依靠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药方调理一二,一旦遇到感染或者骨折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因此丧了命是最好的结果,要是侥幸活下来成了一个废人就只能拖着残躯痛苦的活完剩下的几十年。这听上去似乎很荒诞,但这种环境里一个不能行动的人几十年忍受的痛苦真的不如一了百了来的痛快。

“这崖壁好危险,差点就摔死了。以后我们别来这里了吧。”趁着这些孩子心有余悸,保全说出了那句早就准备好的话。相信这些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来这附近了吧。

正在这么想着,忽然咔嚓一声。树枝终究还是承受不了保全的重量折断了,保全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尖叫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哎哟~”双脚落地一个没踩稳,保全整个人扑倒在地。

“保全哥!”孩子们涌上去七手八脚把保全拉起来坐在一边。

保全排掉手上的泥土,只觉得左脚脚踝一阵刺痛。

“没事,脚崴了~”保全奋力的站起来,在一簇孩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往村里走去。

走着走着,他不时回头看了看山崖上的鸟巢。算是稚嫩的脸上不住的露出苦笑,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保全呀,保全。为了只鸟付出这么多,你又是何必呢。”

从五六米高的地方落下来,保全这次伤的并不重。当一群孩子回到村里的的时候保全已经能自己走了。

村子依傍着山的走势,整体是一个斜坡上的。保全带着孩子们从蜿蜒的土路来到村口的时候,却发现村里所有大人都聚集在村口。

保全忽然想起来,今天应该是跟着光头去运粉的时候了。要是因为贪玩错过了这个时候,家里又要少买几天的盐巴了。

对于现代社会生活的人来说,盐是司空见惯每个超市都能买到的。可对于偏远山区的人来说,盐可是重要的生活物资。盐和水一样,是人类生存必须的物质。山区没有运输渠道,那里的人要么翻山越岭寻找盐岩矿脉提取粗盐。要是附近没有盐矿,类似保全村里这样的。就只能翻山越岭走上几天山路去山外买盐,但山里人又哪里来的钱呢?

所以每次都是一村人将准备好的山货交给几个青壮年,由他们背出山去在集市上卖掉换钱。再买上食言翻山越岭带回来给大家。当然这种情况在光头来到这以后就有了改变。

保全村里人说的光头,其实是一名绰号叫“老雕”的毒贩。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跟着村里出去换盐的人一起的,自那以后老雕基本上每个月回来这里一次。

他和村里人说,只要帮他把粉从东北三座山后面背到西边第二座山后面就给帮他干活的人盐巴。背一筐换一袋盐。

走着一趟路只要两天时间,而且对于山里人来说背点东西也不是很累,关键是能拿到盐巴。所以一段时间以后,大家都很愿意帮光头干活。

“光头来了!”村里一个年轻人叫了起来。

整个村人不多,总共只有五六十人,能干活的人共有二十多个加上稍大一些的孩子,今天在村口的人总共有三十多个。

每个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光头,因为他是山外面来的人。山里的人都觉得,山外面来的人有本事。而且光头给村里人盐巴,他是来帮我们的。山里人就是如此淳朴,保全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话说回来,保全一开始有些怕老雕。因为他是个秃顶,而且满嘴都是烂牙。最吓人的是他臃肿的脸上的一个鹰勾鼻子,看上去甚是吓人。

一开始村里都没人愿意相信老雕的话,很直观的觉得他是坏人。但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帮他干活之后带回了盐,大家才逐渐接受了他。

老雕这次来和以前一样,穿着高筒登山靴。棕色的裤子和衬衣,外卖套了一件黑色的夹克。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的老雕向挥了挥手。

“就这么多人了吧,跟我走吧。”老雕不是第一次来了,一切都看起来很随性熟练。

包括保全在内,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了。众人随着老雕一个个离开了存在,整个队伍错落有致从远处看就像一条毛毛虫。

带头的老雕是那个黑色的虫脑袋,后面跟着两个马仔。“马仔”找个称呼也是保全在林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在全村人看来,这几个穿着衣服的人都是有能耐的人。

村里的布是女人自己织的,量很少基本上只够过年的时候做一套的。所以平时男人都只穿一条大短裤,小男孩也是。而鞋子对于这里人来说,甚至成了只有去到城里才能穿的高级品。

所以队伍前三人之后,每个人都是光着脚。对于山里人来说,只穿一条大短裤光着手脚和上半身才是最普通的样子。所以整条毛毛虫的身体都是偏棕的肉色,山里人的皮肤不会有城里人那种白嫩的。

到天黑的时候,一路人翻过了东边的三座山。如果只是让保全和村里人走的话,天黑前就能到。只是因为老雕步子小,走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擦汗。所以每次要一直到天黑以后才能到。

路上大家会轮流唱唱山歌,刚开始的时候老雕还会和大家说说话。后来发现说什么这里人都听不懂,后来就说得少了。倒是老雕与马仔之间经常会唧唧歪歪说个不停,虽然说的内容大家很多不懂但大都听得出是恭维的话。

有几个年纪比较的婆婆看保全比较小,经常会考过来和他说故事,山里没有娱乐听故事便是孩子最喜欢的娱乐。那些山里的传说不但保全爱听,老雕带来的马仔也会不时凑过来听听。

“我跟你说,天黑了不要往山里跑。这山里有吃人的东西。”

“豹子、老虎还有狼”保全回答道

“这些东西看到火就会跑,不会在附近的。我说的是野人。”老婆婆故作神秘说到

“哟,这附近还有其他野人啊!”打趣的是那个叫瓜皮的马仔,他很是看不上这些生活在山里的人。他觉得这些人就是野人,所以才会话有所指。

山里人淳朴,老婆婆并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继续和保全说着。

“我爷爷和我讲过,有一次他们去打豹子。走得太深就遇到野人,野人跑得很快抓都抓不到。趁你不注意就会把人抓走,当时队伍里有两个年纪小的就被抓走了。”

听到老婆婆这么说,瓜皮不屑的说“野人跑得能有多快,你怎么不说快到看不见。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是野人,还会吃人。”

“你听我继续讲。”老太太继续说着“后来我爷爷胆子大,带着剩下人去更深的林子里找。趁着野人不在,他们爬到野人的洞里。里面全是人骨头,他们还找到了被掳走的那两个年轻人。”

“他们两个怎么样了?”保全急切的问着。

“一个被吃得只剩头,另一个身子被吃掉一半,还活着。看到我爷爷还叫他名字……”

“行了,行了。别讲了,慎得慌!”另一个马仔忽然插了一句,结束了这个故事。

“包哥……正讲到精彩的地方,你这……”瓜皮有些扫兴,嘟囔了两句也不再说话了。整个队伍也安静的继续赶路了。

翻过最后一座山,来到山脚下。这里有一片平地,平地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泥土路。每次等到半夜就会有一辆车拉着一车粉来到这里,开车的人和运货的人都拿着枪。

山里人不是很懂他们做的事,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保全后来才知道,这些人被称为毒贩子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另一个国家它叫老挝。

大家都把火把插在地上聊天,等着老雕谈完就能开始干活了。保全靠在父亲身边眯着,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个工作还是有些累的。保全的妈妈则坐在另一圈女人堆里嘻嘻哈哈的聊天,干这活的女人不多他妈便是其中之一。

“干活了!都一个个排好队过来!”老雕的一个马仔跑过来,用村里人能听懂的话喊道。大家赶紧把火把拔起来,排好队领货。

这些被叫做“白粉”的东西被袋子装好放到背篓里。每个人领到一个背篓,保全很好奇为什么每次背篓数量和人数都刚刚好。直到后来听人说老雕手上常拿着的方块叫手机,能让很远的人听到你说的话他才涣然大悟。

干活前,老雕会强调不让我们碰背篓里的白粉。山里人比较淳朴都会照做,但其实是不想让这**被山里人发现。倘若有人误食了**,染上毒瘾是小事。一旦毒瘾发作山里人会认为这东西有毒,不愿意再给老雕干活。甚至有可能泄漏贩毒的情报,这才是老雕担心的。

每个人领到背篓之后,老雕的马仔会给每个人脖子上套上一个一尺宽和手指厚度差不多的一个铁环。有人问过老雕这是什么,但老雕不告诉大家只说,不带这个就不给干活于是大家也都不问了。

保全习惯性排到队伍最后,前面是他的父母,都领到背篓套上铁环了。

“雕哥,套环没了。还差这个小孩的。”负责戴铁环的马仔朝着正在货车另一边的老雕喊道。

“胡扯,怎们可能?都是数的正正好的。”老雕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

这时一个短头发,留着一片胡茬的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走出来。一脸赔笑的拉住老雕。

“哎哟,不好意思。可能是兄弟数错了,不好意思哈!”找个男人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和黑色登山靴,上半身是一件白衬衫套着一件黑外套。

他说的是保全能听懂的话。

“雕哥,就一小孩子能出什么事对吧。少一个就少一个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的好听,要是被抓的时候留了个活口,小命就交代在上面了!”

男人劝着老雕,但老雕却显得很气愤。但说了几句之后老雕也就愤愤的妥协了。

“算了,算了。这批货是明哥要的,要不是他要的急绝对让你给我回去拿。”

“雕哥谢谢您,等我回去帮你去和关二爷请个福。保你这趟顺风顺水,您就放心吧。”男人说着高兴地一拍老雕肩膀。

老雕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又松了下来。

“但愿如此吧……”

运货这条路,老雕一般交给马仔自己不会同行。

保全一家与其他人沿着崎岖而又熟悉的山道走了一整夜,一直要走到第二天晚上才能到达目的地。

每次运货大家都是不眠不休,路上顺手采些果子吃。这也是事先老雕要求的,尽量不耽误时间。老雕自己则是从老挝坐长途汽车经边防进入中国,他身上不带货又有钱花一路上很是潇洒。他到国内是早上的时候,按照惯例下午他会和马仔开车去接货。

黎明刚到,背粉的队伍熄灭火把在黎明的昏暗下继续前行。

“喂,包哥。让队伍停一下吧,我肚子痛。”跟在队伍后面的马仔朝着前面的马仔吼道。

这一声话引得整个队伍咯咯发笑。

“懒牛懒马,屎尿多!”另一名马仔嘴里碎碎的念叨着“停一下,等他回来再走。”

整个队伍沿路找地方坐了下来,保全自然和父母坐在一起。还没等拉两句家常话,就听马仔去大号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啊!艹……”然后整个就没声了。

另一名叫包哥的马仔警觉性很强,立马掏出枪跑了过去。山里人认识枪但都怕这东西,马仔路过的地方山里人各个抱着头躲避。

刚要冲进林子,包哥似乎冷静了下来。“要是真有有什么问题,我一个去挂了怎么办。干脆找两个先去探探路。”包哥想到这,回头用枪随便指了两个人。

“你们两个,把背篓放这。过来,去看看。”

出了这事,谁不怕但是毕竟对方有枪。枪口之下这两个壮丁只能畏畏缩缩的照他说真的做了。

两个走前面包哥走后面,三个小心的拨开灌木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刚才那个马仔方便的痕迹,包哥四处查看见不到人。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四周散落着白色的块状物,看上去像是某种蘑菇却完全不成形。

“艹,瓜皮你他妈在哪?快吱一声!”

马仔的吼声在山谷间回响。

同伴忽然消失,包哥很是紧张。毒贩子在贩毒的时候总是绷紧神经的,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是毒贩心理上很容易把问题归结到缉毒警察身上。

“大哥,你兄弟会不会是被老虎叼走了?”

“地上干干净净一点血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老虎。”

被胁迫来的两人开始帮忙出主意,但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行,这里不安全。走,跟我回去。”包哥意识到这是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心中的恐惧替代了原先的紧张。他下意识的觉得回到人群之中能够获得一些安全感,于是三人迅速往来的路跑了回去。

包哥带头,其余两人跟在后面。扒开一片灌木窜了过去,本该有条山路在前面,可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却是一条小溪。

“不对?难道走错了?”明明没做多远却忽然走错路了,包哥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好了。他确信自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里走错路,他正要回头问另外两人什么情况。却发现刚才明明在那的两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人呢?先是瓜皮、然后又是那两个人。”包哥开始紧张了“是警察!有警察来抓我们了,不应该呀。警察抓人不会搞这些神神秘秘的。”

包哥使劲摇晃着脑袋,忽然想起了在路上听到的那个传说。

山里有“食人族”,他们很聪明,他们跑得很快,他们会抓人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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