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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汉语教学与研究
作者:印平   |  字数:10413  |  更新时间:2015-04-03 14:27:46  |  分类:

爱国教育

例“吃不了,兜着走”原指“吃不消”或“受不了”,这里却回到辞面义“吃不完带走”,尖锐地批评了某些人多吃多占的贪婪行为。例“脚踏实地”本来是“比喻做事踏实,实事求是,不浮夸”,可作者巧借辞面义“脚踩在地面上”以代表“空姐退休”这层含义。例“旗鼓相当”由“比喻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归于“旗子和鼓在数量上很相配”的表面义。例“冷若冰霜”原本“形容人的态度不热情、不温和”,此处却实指“温度很低”,说明冰箱的制冷效果好。

(二)语义别释型

一些语词的含义在一般情况下保持常态,然而一旦被置于某个特定的环境中,这种常态就会发生变化——被人们故意曲解。根据曲解的表现形式,可将它们分为两种:

1直接别释

指很明确地作出解释。

……孝子,孝子,孝顺儿子(父母“孝敬”儿子)。(扬子晚报1995年)

新形势下的“竞争力学”——活力,魅力、魄力、弹力、耐力、智力、实力。(广州青年报1988年)

设有五名科长、副科长的科室——“五官科”。(扬子晚报1995年10月25日)

例“孝子”原指“孝顺父母的人”,作者却用于谑称那些一味满足儿女物质要求的父母。例“力学”的“力”不再指“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作用”,而是指各种“能力”。例“五官”也不是“耳、目、口、鼻、身”,而是“五个做官的”。

2间接别释

说写者没有明确解释,语词的曲释意义靠上下文意会。

(XX药恢复您)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治疗腋臭的某药品广告)

为什么中老年人要去穿偏灰偏蓝的服装?年轻人充满朝气不用点缀,年老了不点缀显得更老,“给点颜色”瞧瞧又何妨!(扬子晚报1995年7月25日,转载自中国服饰报)

(身高230米的女巨人)还是在16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在庐江县给她物色了个对象,小伙子开始不知,可和女巨人一照面,竟惊骇得不知所措:自己区区165米的个子怎敢“高攀”这样的巨人!(报刊文摘1995年10月9日)

例“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并非指“作风光明正大,清白廉洁”,而是指用了该药后腋臭消失,“身体气味正常,一身清爽”。例“给点颜色瞧瞧”也不是“给人看厉害的脸色或行动”,而是“多一些色彩”。例“高攀”原指“跟社会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交朋友或结亲戚”,这里指“跟比自己个子高的人结婚”,“高攀”巧妙地换了意思。

(三)借形拈义类

有的语词借上下文中出现的同音同形字,将其义信手拈来,达到转义目的。

东港打印纸,不打不相识。(某打印纸广告)

知足者常乐,按足者康健脚——人体脏腑器官的窗口(扬子晚报1993年8月1日转载自经济参考报)

例借上文中出现的“打”,将“打印”义顺势带入下文“不打不相识”中,意为“用这种打印纸打印,就会了解该打印纸的优良品质”,这与原义“经过交手,各见本领,互相了解,结交更能投合”已经不是一码事了。例借下文的“足”(指“脚”)暗中转义,将“知足者常乐”的“足”(指满足)换成“脚”义。

上述同音同形异义现象是一种修辞现象,而且是独立的积极修辞手法。为什么呢?我们不妨将它与一些邻近的语言现象作一番比较。

(一)与新词新义的区别

同音同形异义的特点之一是以旧形出新义,新义或者是临时赋予的,并没有成为语词的固定意义,如例“孝子”,例“五官”,或者是超常规地利用语词的旧有含义,如例“颜色”,例第一个“足”。不论哪种情况,都没有增加义项或造出新词。因而,它不是词汇学研究的新词新义现象,同时,又因为它具有特定的表达效果——诙谐生动,所以,它只能是修辞现象。

(二)与同音词的区别

同音词语音相同,形体不一定相同,意义也不同,且几个意义之间毫无联系,如“树木——数目”,“一朵白花——念白字”的“白”。我们所谓同音同形异义,不仅语音相同,形体也相同,几个意义之间不一定没有联系,如例“冷若冰霜”解释为“温度低”,另一个意义“不热情、不温和”就是从它引申而来的。即使是同形的同音词也跟同音同形异义现象在表达效果上有所不同:前者只要不是被有意选用,比如用来构成谐音双关格(后面要谈到双关问题),只是单纯地使用,如“别走——把校徽别上”的“别”,那么,它就是理性地、平实地表达意义,而不具有后者的诙谐生动的效果。因此,后者是积极修辞现象,前者不是。

(三)与多义词的区别

多义词是指有两个以上义项的词,几个意义之间有共同点,如“把电线接上——接到一封信”的“接”,分别表示“连接”、“接受”义,二者在“使分散的人或事物合在一起”这一点上是共同的。多义词在不同语境中的意义是单一的,如“他一点儿不显老——老找不到他们——菜炒老了”中的“老”,分别是“年纪大”、“长久”、“火候大”,几个义项各有各的位置,不会错位或互相纠缠。同音同形异义的语词,几个不同意义之间不一定有联系,如例“足”(指“脚”)与“满足”的“足”就找不出共同点。纵然几个意义之间有联系,也是说写者对多义义项的变通使用,以求达到特定的表达效果,如例第二个“打”临时具有“打印”义(变通用法),而在通常情况下,“打”在“不打不相识”中只能解作“交手”。这与多义词的每一个义项对应于相应的语境是不同的。可见,同音同形异义和多义词是两种语言现象,不能混淆。

(四)与双关格的区别

双关是指利用语音或语义条件,有意使语句同时关顾表里两层含义,言在此而意在彼。无论是谐音双关还是语义双关,都有表面义和内里义,后者是表达的真义,如鲁迅故乡;“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在走我的路”明指水上行船的路,暗指走人生之路。同音同形异义的语词在特定的语境中只有一种含义,不存在双重意思,如例“吃不了,兜着走”就是指的“吃不完带走”,例“五官”也只指“五个做官的”,并不兼指“耳、目,口、鼻,身”。从效果看,双关格含蓄蕴藉,同音同形异义则诙谐生动。

(五)与拈连格的区别

拈连是指利用上下文的联系,把用于甲事物的词用于乙事物,如“(战士们)在高原的土地上种下一株株的树秧,也就是种下一个美好的希望”,把用于“树秧”的“种”拈过来,去“种”本不能种的“希望”,使这种不合情理的搭配在特定语境中变得顺理成章——表达了战士们对一株株树秧寄予的美好希望:让荒漠的高原充满生机!同音同形异义现象有的也是将上下文的某个词语拈来,只不过拈来之后原有组合的搭配并没有变得不合理,只是意义改变罢了,如例“不打不相识”,这样的搭配仍然成立,不过‘打”的意义由“交手”转成了“打印”。

综上所述,有意使音同形同的语词实现打破常规的意义转化,这种现象有其独特的个性和内部规律,与其他语言现象(包括非修辞现象和修辞现象)不可混为一谈,它是一种独立的积极修辞手法,我们姑且称之为“借转格”(借旧有形式转变意义)。

参考文献:

[1]于根元留心各种语言现象,语文建设,1989年第6期。

镶嵌式双关的崛起

汉语传统的修辞方式之一——镶嵌格,在当今缤纷的修辞世界中产生了新变:出现频率增高;所嵌语词呈多样化趋势;与双关格形成边缘辞格。镶嵌式双关集镶嵌、双关之长于一体,修辞效果独特,令人耳目一新。

在汉语言文字游戏文化中,镶嵌格算得上源远流长。不过,以往因为“嵌字,是故意用几个特定的字嵌入话中,比较不容易用得自然,所以用处也就异常少。只在诗词歌曲小说中,偶然一见”。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上海教育出版社,1982年,第168页。此外,“镶字以镶加虚字和数字为最常见”,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上海教育出版社,1982年,第166页。其他词语并不多见。然而,这种情况近年来却发生了比较明显的变化:一是频频出现;二是所嵌语词日见多样化;三是常与双关联手,以边缘辞格——镶嵌式双关的形式出现。

猛炸三周“塔”不倒,美军在阿进退两难。(南京晨报2001年10月)

葛优离婚。(江苏广播电视报1999年10月28日)

李章洙教练有意“攀摘”申花。(扬子晚报1999年6月7日)

昨晚,马兰石城“荡”秋千。(扬子晚报1999年7月19日)

电影双奖又评选,“百花”有主“金鸡”争鸣。(扬子晚报转新华社北京1998年10月15日电)

昔日“守望者”,今朝“追梦人”。(参考消息2000年10月25日)

高档面料“阳光”灿烂。(扬子晚报1999年7月20日)

永远飘扬的“红旗”。(扬子晚报1999年1月29日)

家里有了“名气”,进厨房也是享受。(“名气”牌吸排油烟机广告)

“梅”开盛夏面临严峻考验。(参考消息2001年7月25日)

以上各例嵌入的特定语词为各色专名:例中离婚、“秋千”、“金鸡”、“守望者”和“追梦人”分别指电视剧、黄梅戏、电影奖和小说、回忆录,例的“塔”、“梅”各指代政府——塔利班和人名——梅加瓦蒂,例“申花”为足球队名,例“阳光”系国内一毛纺企业名称,例“红旗”是轿车牌号,例“名气”为油烟机品牌。从理论上讲,类似的例子所可镶嵌的特定语词是个随时接纳新成员的开放的类。

我们不难发现,此类镶嵌格均含辞面、辞里两种意义。如,利用语音条件造成语义联想,引领出辞面义“葛优离婚”,辞里义却是“葛优在电视剧离婚中出演男主角”;例,在辞面义“永远飘扬的红旗”的深层隐含着“红旗牌轿车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仍然是中国民族品牌的高档汽车”这样一种语义。显而易见,说写者要表达的真意在辞里。以上所援各例,就本质而言与双关是一致的,可以归人双关麾下。这种将特定语词嵌入语句,同时关顾表里两层含义,内里义乃表达之真意的修辞手法,我们称之为“镶嵌式双关”。

作为边缘辞格,镶嵌式双关是镶嵌格与双关格彼此融合的产物,集中了两种辞格的构成要素。

(一)嵌体

指插入话语的特定语词,像人名、地名、事物名称等等。根据说写者是否明白地标出嵌体,可将镶嵌方式划作两类:一类是明嵌,即书面上借标号标明所嵌的语词,如中的嵌体均用书名号或双引号标出;另一类是隐嵌,即嵌体没有任何标记,如中的“申花”和“秋千”,以下三例亦属此类。

城市——乡村:来来往往的困惑。(扬子晚报1999年7月2日)

泰国鳄鱼大举登陆。(扬子晚报1997年12月3日)

人人脑轻松,家家康富来。(保健品广告)

至中的“来来往往”、“鳄鱼”和“脑轻松”、“康富来”均为无标识嵌体,分别是小说名、药品商标和保健品名称。

若从嵌体的完整与否来观察,也可将镶嵌方式分为整嵌和分嵌。前者如中“离婚”和中“追梦人”;后者如,其中“塔”指阿富汗塔利班政权,“梅”代印尼总统梅加瓦蒂,“秋千”是黄梅戏秋千架的简称,而“守望者”的全名为麦田里的守望者。

由于明嵌、隐嵌和整嵌、分嵌是源自不同角度的分类,因此,它们互有交叉,像既是隐嵌,又是整嵌,例是明嵌,也是分嵌。

(二)辞面义和辞里义

镶嵌式双关既为双关之一员,当然也就必须具有表、里双重含义。如,表面义是“高档面料前景光明”,内里义却是“高档面料数阳光集团生产的质量过硬,销售火爆”。例表面上是说“泰国鳄鱼大规模爬上陆地”,实际上是指“泰国生产的鳄鱼牌药品大量进入中国大陆市场”。例乍一看似乎意思很明确,即“城市与乡村的人们彼此向往对方的生活环境,但真的互换了位置,又都不能适应,于是城里人重新缩回‘围城’,乡村人也回归故里”,然而,读罢文章,方才明白作者更深一层的用意是揭示现代社会的人们那种忽来忽往,心无定所的生存状态、情感状态,这恐怕也是吻合了作家池莉写作来来往往的主旨吧。

镶嵌式双关的表、里含义是以嵌体为纽带系于一身的。具体说,辞面义一般是通过对嵌体的非特定化处理实现的,即“度身定做”一个合体的上下文小语境,把嵌体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以使听读者在听或读(阅读其实就是默读)时,极易凭借连贯的语流展开语义联想(语言本是音和义的结合体),从而暂时滤去嵌体的特定性,将嵌体作一般语词看待,得出其所在语句的表面意义;辞里义则保持了嵌体作为一个定指的整体之特定性。如,“塔”本为音译“塔利班”的简称,由于字形与表示某类建筑物的“塔”完全一样,又由于上文“猛炸三周”和下文“不倒”的语义暗示,从政权名称暂变为建筑物名称,于是演绎成“在猛烈轰炸三周后,某塔还没倒塌”的表层含义。实际上,说写者是要传递“猛炸三周后,塔利班政权仍未垮台”的信息。再如,设计者巧用“人人脑子轻松,身体健康,家家财富滚滚而来”的良好祝愿取悦于消费者以虚掩其真实意图:为保健品“脑轻松”和“康富来”牌洋参含片作广告宣传,希望人们踊跃购买。

镶嵌、双关是两种不同的语用技巧,镶嵌格主要就形式而言,意义不一定双关;双关格则注重内容的双重性,不一定取镶嵌的形式(这方面例子不胜枚举)。试看几个单纯镶嵌的用例:

加拿大华人不做沉默的羔羊。(参考消息2001年7月24日)

据悉,南昌市机关、团体、事业单位开墙透绿的整个工程,将于8月20日全面完工。届时,机关大院将告别“庭院深深”的历史。(人民日报2001年8月9日)

结婚后我们每天都要面对许多诸如“一地鸡毛”似的琐事,在琐事的磨练中,我们学会了宽容。(南京广播电视报2002年2月9日)

这三例中分别嵌入了电影名和小说名,“沉默的羔羊”喻指“任人摆布、伤害而不发一言的受害者”,“一地鸡毛”比喻“日常琐事”,二者的含义在影片、小说中和在文章中是一致的,别无他解;“庭院深深”在句中就是指“院子很深”,也没有双重意义。这些被嵌进句子的特定语词,作用在于结构语句,使表达既确切,又新颖、顺畅。

镶嵌和双关在语言运用中辞效相异,各有所长,而一旦将二者结合,效果又会如何呢?

假定嵌体的特定性代表了一种零度状态,那么,保持其特定性,就是维持零度状态,是遵循常规;消解其特定性,就是打破常规,是对零度的偏离。若偏离取得理想效果,则为正偏离;反之,是负偏离。就修辞主体来说,恐怕无一例外地要寻求正偏离效果。而自然、巧妙、富于变化是镶嵌式双关可能产生的正偏离效果之一。如,“名气”很容易被理解为“名声”,那么,家有名声同下厨享受有什么联系呢?这便吸引读者进一步探明就里:购买“名气”牌吸排油烟机,进厨房就是一种享受。例采用分嵌方式,有意关顾“梅花开放”和“梅加瓦蒂走上总统宝座”两重含义,具有因文制宜之巧。例以颇具动感的“马兰荡秋千”取代平铺直叙的“马兰主演秋千架”,生动活泼。

镶嵌式双关的自然、巧妙,除了借助于语言因素,还得益于心理思维因素。像“攀摘申花”(例)与“金鸡争鸣”(例),虽然结构也合语法,但语义却不能搭配,因为能摘之“花”、能鸣之“鸡”分别属于植物、动物,应当具有[活质义素,然而它们都不具备,“申花”非“花”,“金鸡”也不是真的“鸡”。“攀摘——申花”和“金鸡——争鸣”的搭配属偏离式潜语言现象(即不合语言常规的非经验的语言现象)。但是,在心理思维惯性的作用下,“申花”的意义指针偏向了“花”,“申花”临时加入了“~花”的行列,像“兰花、菊花、梅花”等,如同具有出租性质的面包车、摩托车,尽管不是“小汽车”,也被称为“的”(由英文taxi音译简称而来,指出租汽车)——“面的、摩的”。同理,“金鸡”用如“雄鸡”,当然也就可以“争鸣”。这一类的组合之所以能成立,是因为它们暗合了人们的思维惯性,被人们的心理所接受,从潜性搭配转化为显性搭配,并且获得了良好的修辞效果:用“摘花”暗指“打败申花队”,以“金鸡争鸣”表示电影“金鸡”奖各奖项的提名已经公布,并将在不久后的电影节上揭晓最后评选结果,表达形象可感。

由于说写者总是希望听读者对其话语产生了解的渴望,因而想方设法调动各种手段激起听读者的好奇探求之心。镶嵌式双关的运用者就是靠有意偏离嵌体的零度状态,造成与深层含义相游离的表层意义,以增加解码的曲折度来吸引听读者的。只要曲折有度,就能使表达隐而不晦,别有趣味,这便是镶嵌式双关可能产生的正偏离效果之二。

情感再遇“挫折”,王姬因为爱所以爱。(南京广播电视报2002年2月21日)

跨越年龄差异的心动。(扬子晚报1999年7月9日)

例的作者摸透了不少人比较关注影视明星戏外生活的心理,故意不直说“王姬在电视剧因为爱所以爱中饰演情感曲折的女主角”,而先让人在听觉上产生误会:王姬的感情生活又起波澜了。出言便抓住读者,使其必经曲解之途径,方得表达之真意,避免了一览无余,增加了解读兴趣。例采用隐嵌兼分嵌的方式嵌入“心动”,先诱导人们步人理解的误区,以为:年龄悬殊的男女互为对方心动。待读罢下文,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男女交友类节目为谁心动的编导们在嘉宾选择上大下功夫,很好地解决了嘉宾年龄跨度问题。表达可谓曲尽其妙。解码的曲折度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编码的曲折度。有意设置小小的解码“陷阱”,是获取含蓄有趣效果的保证。

如果说单纯的镶嵌格重游戏,轻信息,那么镶嵌式双关则增容了信息含量,如人物行踪、时事漫话、广告宣传、节目预告等。本文各例均非以娱乐、消遣为主,而是偏重传递一定的信息(见于辞里)。如果说纯粹的双关格具有含蓄蕴藉之效,那么镶嵌式双关则更多了一种浑然天成之巧(见于嵌体)。该辞格自然中藏机巧,婉曲中见趣味,不失为结构话语的上佳粘合剂,也是增强辞效的有效手段。像例,作者设下一个“陷阱”:守望者=追梦人,其目的是吸引读者注意所传达的信息: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作者——赫赫有名的美国作家杰尔姆·戴维·塞林格,最近成为其女玛格丽特·赛林格所撰回忆录追梦人的主角。文章标题由于是用同塞林格有关的小说和回忆录以分嵌和整嵌方式串连成对称格式,因此显得信息集中,结构巧妙美观,解码曲折有致。再看: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任贤齐不知所措;山路十八弯,李琼走得好辛苦;蔡国庆、陈红盼着常回家看看;刘欢、童安格、温兆伦真心诉说九九情缘……(江苏广播电视报1999年2月10日)

百年的“呐喊”,“传奇”的世纪。(参考消息1999年6月18日)

例藉歌名连缀语句,避免了单调、干巴的关于演员排练情况的介绍。例既涵盖了百年岁月的世纪特征,又凸现了20世纪中文小说的精华呐喊、传奇等,意味深长,颇具诗风。

镶嵌式双关由于兼采镶嵌、双关之长,加上嵌体具有即时性、开放性,因而充满了盎然的意趣和蓬勃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上海教育出版社,1982年版。

[2]王希杰修辞学通论,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

借喻和借代格教学拾疑

借喻和借代是争论颇为激烈的一对辞格,对二者的争议必然反映到教学当中。作为教者,既无回避之必要,也不必面对难题,束手无策,而应从教学实际出发,提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结论,使学生能够接受,有所适从。笔者在教学过程中发现,有些教材对借喻和借代格的辨异,提法上有不甚妥当之处。

其一,有的教科书强调借喻是喻中有代,借代是代而不喻。窃以为不尽然。借喻的喻体有替代本体的作用,这是毫无疑问的。例如:

看吧,狂风紧紧抱起一层层巨浪,恶狠狠地将它们甩到悬崖上,把这些大块的翡翠摔成尘雾和碎末。(高尔基海燕)

我们应当禁绝一切空话。但是主要的和首先的任务,是把那些又长又臭的懒婆娘的裹脚,赶快扔到垃圾桶里去。(毛泽东反对党八股)

例“翡翠”是借喻用法,也有替代“海浪”的作用。例“懒婆娘的裹脚”喻指空洞、冗长的文章。但是,借代的借体并非都没有比喻作用。例如:

淮海战役的一声炮响,黄伯韬兵团一下子就进了我们的“口袋”。

郭全海把玉石眼追了回来,人马都气喘吁吁。(周立波暴风骤雨)

例“口袋”代替了“包围圈”的说法。例“玉石眼”也是借代,用马眼睛的特征代替了马。这里,借体“口袋”和“玉石眼”本身不也包含了比喻吗?可见,借代并不完全排斥比喻。

其二,好些教材指出,借喻和借代的根本区别在于:借喻侧重“相似点”,借代侧重“相关性”。也就是说,喻体和本体之间存在相似点,借体和本体的关系只是很密切,似乎不存在相似点。一般情况下,以此作为辨别借喻和借代的标准并没有错。例中“翡翠”和“海浪”在颜色上相似。例“懒婆娘的裹脚”和“空洞、冗长的文章”都有又臭又长的特点。再看:

他们满腹牢骚,抱怨道:“工资不够用,一天只敢抽半包‘阿诗玛’。”(南京日报1988年3月29日)

“阿诗玛”是一种香烟的牌子,它与香烟密切相关,但二者没有相似之处,只是用牌子代替香烟,因此是借代用法。

然而,有一种语言现象不适于用这个标准,它也最容易引起借喻和借代之争,那就是:上文先用比喻描绘事物的特征,下文再用这一特征指称人或事物。

我吃了一惊,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1)。……圆规(2)一面愤愤的回转身,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在裤腰里,出去了。(鲁迅故乡)

如果依“相似点”、“相关性”之说,“圆规(2)”是借喻用法,因为“杨二嫂”的体形与“圆规”有相似点——腿细脚尖。但为什么该句仍然引起争论?原因在于这一结论不能令人十分信服。我们知道,所谓“喻”就是打比方,其作用是说明。既然“圆规(1)”已经说明了“杨二嫂”的形体特征,换言之,前面已经“喻”过了,那么后面又有什么必要再“喻”一下呢?事实上,“圆规(2)”只起个“换名”的作用,下文的侧重点是描写“杨二嫂”的一系列动作,而非外貌特征。因此,“圆规(2)”的主要作用是代替,不是打比方。与例相类似的例子还有:

韩老六的大老婆子应声走出来,这是一个中间粗、两头尖枣核(1)样的胖女人……大枣核(2)存心把剩下的钱往少处说。(周立波暴风骤雨)

例“枣核(2)”与例的“圆规(2)”一样,是借代用法,当然,这个外号本身含有比喻。而像例的“口袋”,人们一看便知指的是“包围圈”,根本无需先打个比方说明,其替代作用显而易见。

再如,社会上人们常把送礼用的酒和捆扎成方体的礼品叫做“手榴弹”、“炸药包”。开始冠以这些名称时,是比喻的说法,因为它们的形状像“手榴弹”、“炸药包”,并且还有一定的寓意:可以“炸”开“后门”等等。可是时间一长,人们叫惯了这些名称,就不大在意其比喻意义了。一说“张三昨天拎了个‘炸药包’到局长家去了”,大家就知道张三给局长送“礼”了,决不会去想“那礼品的形状像个炸药包”。现在,“炸药包”这一称谓的作用只是换个名称。

总之,在碰到诸如例之类借喻和借代产生纠葛的现象时,区别的重点应放在它们各自在整个句子中所起的作用上,重在说明的就是喻中有代,重在代替(换名)的则为代中有喻,而不应当撇开上下文,将其简单地归属某一类。

其三,有相当一部分人把“还原法”作为判别借喻和借代格的标准之一,即借喻能还原成明喻,借代则不能。这其实是基于上文所述借代是“代而不喻”、借体和本体是“非似相关”关系的绝对观念而提出的鉴别方法,出发点就是有瑕疵的,为什么借喻就可以喻中有代,借代就不可以代中有喻呢?辞格中兼格的情况并不鲜见啊,如: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从形式上看,对仗工整,属对偶格;从内容上分析,上下句相反相对,是对比格。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一月一月地过去,一年一年地过去,真理老人所撒的种子,也一天一天地生长,一月一月地开花,一年一年地结果。一粒种子变成一百粒,一万粒,千万粒……(圣野两袋种子)

文中的时间由短到长,种子的数量由少到多,种子的成长规律是“生长——开花——结果”,内容步步推进,具有级差性,构成层递格;同时,句子结构相似,并且呈现不少于三项的排列,形成排比格。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既然辞格的兼用现象是大量存在的事实,为何不可以把“圆规(2)”“枣核(2)”们处理为借代格的一个小类——代中有喻型呢?

最后,还有学者认为,借喻和借代的表达效果不同,借喻曲折,想象的意味较浓,借代比较直接,重在突出事物的鲜明特征。可是,“突出事物的鲜明特征”需要排除“想象的意味”吗?例的“口袋”和例的“玉石眼”难道不能让人想象到包围圈的严密和马眼如玉石般的温润与光泽?再看:

模范不模范,从西往东看,西头吃烙饼,东头喝稀饭。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鲁迅孔乙己)

例用“吃烙饼”“喝稀饭”分别代表富日子和穷日子,具体、形象。例以看得见的结果“脸上又添上新伤疤”引人联想到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挨打,大大提升了可感度。

时下,热闹的网络上也不乏想象丰富的借代用法。如:

“恐龙”——代丑女。恐龙是史前巨兽,又大又丑,令人恐怖。把相貌欠佳的女子与之相提并论,极言长相吓人。有调侃意味。由“恐龙”衍生出另两个称谓:“食草性恐龙”和“食肉性恐龙”,前者指长相丑陋但性情温和的女人,后者指又丑又凶的泼妇。

“青蛙”——指丑男。一说是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中的蛤蟆形象引申而来(与天鹅即靓女相对)。将人类的样貌与毫不相象的物种作比,极尽夸张,有喷饭效果。

“太监”——用于讽刺网络小说作者中途跑路,停止更新,连载没了下文,也就是下面没有了。故而,没有下文的文章叫“太监文章”;网络小说写得不错,但总也不写完的作者被称为“太监总管”;小说写着写着不写了,便会被说成“小说又太监了”。话是“糙”了点儿,倒也是中国特色的搞笑说法。

“孔雀”——形容自恋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似乎源自一句民间俗语“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用如形容词,如“是我孔雀了吗?”意为“是我自作多情了吗?”还有“孔雀男”“孔雀女”之说。“孔雀”一词在网络世界的这种特殊用法符合网民标新立异的追求,表达上新奇别致。

可见,借代也可以提供丰富想象的空间,虽然不是所有的借代都如此。把是否有“想象的意味”当作比喻的专利,只许“喻中有代”,不许“代中有喻”,既不合理,也不符合语言事实。

综上所述,在借代格的大家族中给“代中有喻型”留一席之地,有必要且务实,因为不存在辞格系统内部的压力,也不致造成教学的困扰,更不会影响人们对它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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