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舍生取义，以贼为荣
本是醉酒熏天，倒头沉睡中的宇晟却被门外传来的吵闹声惊醒了。
“不好了，栎儿姑娘！”
刚出门便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一脸焦急地一边呼喊一边快步跑进了院子。
“黄叔？发生什么事了？”
听得呼喊，栎儿也是赶紧着好衣裳快步走了出来。
“栎儿姑娘，不好了，昨天你黄二叔上山砍柴，被那毒蛇给咬了脚趾头，昨日倒还没什么，一夜下来，如今已经快不行了！”那男子急得连话都说不清。
“什么？快带我去。”
见栎儿快步跟着那男子走了出去，宇晟赶紧冲进屋子将医药箱提上，小跑追了出去，心里还默念：怎么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弟了？算了罢，救人要紧。
救人心切，近半里的路感觉只是一息之间，这屋外已经围上了一大群面色焦急的村民，看到栎儿姑娘的到来，都是如获重释般。
在人群的簇拥下，栎儿和宇晟快步穿进屋内。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仰面躺在床榻上，面色紫黑，双唇惨白，嘴里还吐着白沫。
栎儿似乎不怕这毒会传染，直接用手指抚上了脚趾上的咬印。
四道咬痕约摸半寸上，几厘深，伤口周围肿胀十分明显，颜色极其古怪，透着三种颜色：紫、黑、青。
她一手摸上病人额头，那炙人的温度让她微惊地缩回了手。
宇晟着急地看着栎儿，她却迟迟不施救，反而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还不快救他？我看他快要不行了。”宇晟观此人吐白沫的频率越来越高，头冒冷汗。
栎儿良久才摇了摇头，站起身。
“喂，你倒是说话啊，干嘛不救他？”
“不行，咬伤他的是三花草蛇，这种毒需要一种特殊的药材才能救治。”
宇晟越发的着急，一把抓住栎儿的肩膀。
“那快拿来啊！”
“五彩冰花，五种颜色花瓣的奇异花朵，在这山上采不到的。”
“那去买啊，没有买不到的药材吧。”
“能买，但是一株需要五百金币。”
周围众人一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五百金币！全村人一年的收成加起来也才两百金币。
宇晟虽不知道这些钱到底值多少，但是从众人的反应中也了解到这笔钱实在不小。
栎儿苦笑着摇摇头，她比宇晟更加着急，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无能为力才这般无奈，不能动手施救。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了无力挽回了一般，叹着气上前拍了拍呆立在一旁的黄叔。
黄叔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不由分说地双膝一屈，跪倒在了栎儿面前，还狠命地磕头。
“栎儿姑娘，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啊，求求你了，来世我给你当牛做马在所不惜！求求你了，你是活菩萨在世，救救我可怜的弟弟吧！”
额头磕地砰砰作响，还夹杂这鲜血。
栎儿慌了神，赶忙将黄叔扶起身。
“黄叔，不是我不想救二叔，有这五彩冰花，我肯定能救二叔，只是……”
见栎儿姑娘这般犯难，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强人所难，一个大男人居然坐在地上绝望地痛哭了起来。
“二弟啊！二弟啊！大哥没用啊！救不了你！大哥没用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宇晟也不例外，看到这么悲惨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不忍。
突然他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喂，那五材冰花在哪有卖的？”
“洛城的王氏药铺有卖的，你问这干嘛，难道你有五百金币？”栎儿奇怪地打量了宇晟一番，她再清楚不过他是不可能有一分钱的。
看到宇晟忽然是嘴角一扬，似乎明白了什么，栎儿走上前，隐蔽地掐了宇晟一下。
“啊！你干嘛掐我？”
栎儿不顾他的抱怨，凑近脑袋，压低声音说道：“你告诉我，你想干嘛？”
似被识破的宇晟面子颇有些挂不住，赶忙摇头道：“什么都没想。”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栎儿拉着宇晟穿过人群径直离开了，见救人无望，众人也叫黄叔节哀顺变，摇着头散了去。
心里还想着刚才的场景，宇晟有些坐立不安，饭菜嚼在嘴里都失去了本该有的味道。
见到栎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宇晟不禁心下生疑：难道说她那副不顾劳累救济百姓的模样只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吗？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吗？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宇晟皱着眉头放下了碗筷，与此同时，栎儿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我出去一下，今天碗筷你洗一下。”
不带丝毫情绪地将话撂下，栎儿起身就离开了。
“你倒真是把我当小弟使唤了！”
宇晟暗骂着，随手将碗筷收起，默默洗刷，方才那一幕幕却是挥之不去，病人那般惨样，家人那样的祈求和绝望，实在叫人心有不甘。
他将洗到一半的碗筷扔置在一边，转身冲入了栎儿的房内，毫不避讳地一阵翻箱倒柜。
一会儿搜出一块黑布，宇晟笑着将之在手上掂了掂——谁说他什么都没有想，今日就要舍生取义，以贼为荣！
云角村距洛城有近二十里的路，浑然不知的宇晟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就踏上了通往洛城的大道。
“怎么这么远？！”终于看到洛城的宇晟已然是脱虚状态，上气不接下气，能喘一口是一口地弯腰扶在一块城外的告示牌上。
刚一抬头，看到告示牌上贴着两张白纸毛笔画，其中一人怎和栎儿如此相似？难道是错觉？
再一晃眼，这另一张画，虽说画笔功底差了点，怎么和自己能这般相似？拿他搞画展吗？
画倒是看得懂，可那些古怪地扭曲的字体自己是一点都看不懂。
“老哥，小弟不识字，能拜托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吗？”宇晟随手扯过一个行人指着那告示牌问道。
“可不就是两个通缉犯吗，得罪了刘豪，前两天就上榜了，这有什么可看到的？”那男子似要赶路，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宇晟一眼。
等等，怎么和自己搭话这少年和画上的男子如此相似？男子赶忙回头看去，那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
路旁的草丛一动，赶路人不以为意，想必只是一只青蛙做的罢。
“怎么莫名其妙就成通缉犯了？”
宇晟一把抛开挡住自己视线的乱草，幸好刚才反应快，不然就让人当场抓阄了。
宇晟凝思了一会儿，大概想起了两日前，自己似乎在洛城内招惹了一个土豪样的贵族男子，难不成是这事？
远远看去，城门下的卫兵拿着通缉单一个一个地盘查过往的人群。
宇晟狠啐一口，这倒好，贼还没开始当就被人通缉了，计划还未实施就泡汤了。
正想着，又有两根杂草贴了到了宇晟的脸上。
宇晟恼怒地一把将之抓过来，正想将其一把扯断，以复胸中怒火。
他却停下了发狠的劲道，眯眼看着手中的乱草，突然绽放出一记豁然开朗的笑容。
城拱门下，二十来个身着灰白铁盔甲的士兵手中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锋利长剑，正在仔细地盘查过往路人。
“好了，你可以过去了！”
士兵不耐烦地一把将眼前动作缓慢的老人推走，后面一个男子便排到了队，走上前来。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男子，士兵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他举起手中的通缉单，在那男子面前比划了一下。
“不对，你怎么和通缉单上的男人这么相似！扣下来！”
士兵突然双眼放光，拔剑一声怒喝，一旁的士兵也都拔剑拍马赶到，将那男子围了起来。
“哎哟，这位官爷，您看我和这通缉单上的男人可是一点都不像啊，他没我这么黑啊！”
那男子有些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拔剑相向的士兵，有些别扭地摸了摸脸。
听此一言，那带头的士兵也是一愣，好像是这么回事，又低头看了一眼通缉单，确实这眼前的男子有些黑过头了。
“好像是……”那士兵有些犹豫地喃喃道，这么一看好像就不是一个人了。
“嗨，我就说嘛，我一个良民，怎么能是通缉犯，长官，我可以进去了吧？”男子笑道，头上一滴冷汗不着痕迹地顺着脸颊滴进了脖颈中。
“等等，为什么你脸怎么一块白一块黑的？”
士兵伸手阻拦，方才那奇怪的感觉自己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这男子脸就像花纹一样，有的地方白有的地方却黑得出奇！
“呃，哈哈哈哈，长官，我们一家人都是花脸，遗传的，遗传的。”
“那你手怎么这么白？”士兵被他搅得有点犯晕。
“呃，那，那是因为我老婆喜欢手白一点的，我给染的，她说这么行房事的时候带劲，带劲，嘿嘿。”男子有些颤抖地搓手道。
“是吗……”
见士兵有些犹豫，男子赶紧添油加醋。
“长官您这年纪，肯定也是有老婆的吧，你想想，她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作为男人能不满足吗？”
“就是，我那老婆什么都不喜欢，偏偏喜欢收集头发，你看我这一头的光亮，还不就是她搞得，兄弟，我明白你的苦啊！”那士兵摸着光滑闪烁的光头，颇有感叹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模样。
那男子就这么有些曲折地踏进了洛城的大门，双脚发颤，却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脚步，趁一拐弯，立马瘫坐在了街边。
一把抹去脸上的湿泥，那男子露出真容——宇晟！
“我干，这玩意儿还真能糊弄过去。”
宇晟沉了一口气，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似没有被发现，现在只待去寻那王氏药铺了。
“请问，这个王氏药铺怎么走？”
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提着白菜的大娘左右环顾，难道听错了？
“大娘，请问王氏药铺怎么走？”
终于确定了声源，竟是身前挡住自己去路的一个背影。
“小兄弟，你在和我说话吗？”大娘有些不解地指着自己问道。
“是的，大娘。”
“那你干嘛背对我？”
“……”
“国家机密，岂是你能知道的？”宇晟只觉得自己背冒冷汗。
大娘一惊，手上的白菜掉在地上摔扁了一圈，慌忙地看了看周围，有些惊恐地抓住宇晟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官爷，难道和我儿子有关系？”
“……”
“跟你儿子没关系，你就告诉我王氏药铺怎么走，不然以妨碍公务名义逮捕你！”
“啊？！别啊，官爷！我说，我说！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左转再直行到十字路口转右，王氏药铺就在那条街上。”
“咳咳，好了，你任务完成得很好，”见大娘还抓着他的手不放，宇晟又添了一句，“放心，我们不抓你儿子。”
“哦，那我就放心了，谢谢官爷，要是在有啥需要我配合的……”
再也听不得唠叨的宇晟一溜烟就闪人了，照着大娘的话一路用黑布掩面贴着街道弓腰而行，反而倒是一副掩耳盗铃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怀疑。
照着路，很快就行到了大娘说的那条街上，虽是不识字，可是这一股子强烈的药味指明了眼前这装修甚为华丽的的店铺正是宇晟的目标——王氏药铺。
从这庞大的人流量看来，这王氏药铺储备实在是极为丰富，宇晟蒙面趁乱挤进一个四人小团体中，摸了进去。
铺面并不算太大，可是顾客多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宇晟猫在人群中仔细观察每一个柜台上的药材，可是查了一个遍，没有任何一味药材是五色的……
“喂，你别挡着路啊！”一个过路的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挡住路的宇晟。
正想回头怒骂，宇晟却见那男子骂骂咧咧地走上了二楼，适才反应过来，也许二楼有自己要的东西。
可蹲在一楼近半个钟头了，上楼的人寥寥可数，而且二楼楼梯口还守着一个彪形大汉，显然上头的药材极为珍贵，常人不会去触碰，这增大了自己窃取的难度啊。
“哥几个，去楼上看看，一楼没有啊。”宇晟正在一旁抠脑袋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身边倒是响起这样求之不得的声音。
“是啊是啊，我也没找到，还不赶紧上去！晚了你老婆说不定就没救了！”宇晟赶忙凑上去一通乱说，趁几人还在回味，就一股脑被宇晟推着走了上去。
“这蒙面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那他怎么知道我老婆得病了？”
几人奇怪地喃声道，却已经被宇晟一口气推上了二楼，而宇晟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这种事情当然要讲究地形了，深知此理的宇晟早就找了一处屏风作为掩护，在暗中偷偷观察二楼的柜台。
突然，一个五彩的花朵出现在了宇晟眼前，好家伙，终于找到了！眼前只剩下如何弄到手了，二楼的守卫跟一楼简直是两个级别的，二楼这么小小的空间内竟然是聚集了四名手腕比宇晟大腿还粗的铁汉。
宇晟还在思考，楼下却传来了一声惊呼。
“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
二楼上的店员和顾客听此赶紧丢掉了手中的药材，直冲下一楼，四名铁汉霎时面面相觑，也是立马跟了下去，加入了救火大队。
今天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这不会是大灾的前兆吧？宇晟心里不禁一紧，事实却有点过于顺利了。
滚滚的浓烟冲上了二楼。
不管了，先取药！
宇晟心一横，两步跨了上去，一个翻身跃过柜台，伸手！五彩冰花唾手可得！
突然，从一旁却横出一只纤细白皙的臂膀，先于宇晟抓住了那多奇异的五彩冰花！
诧异间转头，那张绝美的面孔自己再熟悉不过！
“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