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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见钟情的一见
作者:绿磷火   |  字数:2197  |  更新时间:2022-03-02 15:19:22  |  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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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光并没有夜盲症,相反,他拥有即便在夜里也能清晰视物的绝佳眼力。

所以他很清楚,此刻这种如同瞎了般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感受,并不来自于黑暗,而是来自于空气中带有腐蚀性的瘴气。

因为曾经对幽狱很感兴趣,他翻阅过很多相关书籍,其中描述幽狱是这样说的。

【幽狱,山也。

神一分混沌,化阴阳两地,生灵鬼二气,养不周幽冥。然残留也,使瘴气丛生,沼泽不鸣,万骨皆灰,先人于是拔山而居,结境如碗,化为幽狱,囚仙人,葬万毒,乃不周之幸也。】

大意是说,在上古时代,天地初开之时,神明将混沌之气一分为二,分别化作了灵气与鬼气。

灵气滋养大地,化作山川雨露草木河流,于是诞生了适合人类生存的不周仙境,而鬼气则沉入地府,豢养魑魅魍魉妖物精怪,于是诞生了幽冥。然而除此之外,天地间还有一团混沌之气残留,使得大地上瘴气丛生,沼泽中虫蚁都不能存活,人类更是踏入其中便会被腐蚀成灰,于是为了化解这一难题,多年前的仙盟之中,有修士拔起高山,设立结界,将混沌之气困于其中,从此形成幽狱,专门用来囚禁修仙之人。

之前沈浮光身在一层的时候还暗想过,怎么被关了好几天也没感受过混沌之气是什么味道,然而此刻嗅着空气里那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他可算是明白了。

就如面瘫牢头所说,幽狱十八层,越往上越轻松,因为越高便越远离了这片沼泽,然而第十八层本身就在沼泽之内,是瘴气最浓烈的地方,他甚至能隐约听见岩浆一般咕嘟嘟冒泡的粘稠声响。

那声音听得他背脊一麻,跟过电似的抖了一下。

脚下下意识地一退,不知踢到什么东西,发出一阵骨碌碌的脆响。

沈浮光一下顿住了。

猜都不用猜,那一定是人骨头,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定住般站了半晌后,瘴气弥漫的漆黑空间里,响起了他的一声干笑。

“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师傅真是太小看我了。”

坚信着师傅不会想弄死他的沈浮光咽了咽喉咙,一派镇定地摸着石壁向前走去。

这里的石壁也和第一层的不同,触手冰凉也就算了,居然还有种针扎般刺人的痛感,要不是除此之外找不到依附,沈浮光只怕是恨不得离它八丈远。

忍受着那冰凉的疼痛,他一步步朝发出咕嘟声的方向走去,直到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和粘稠,那冒泡之声也变得极清晰的时候,他才终于打算停住脚步,然而在那之前,一直触手冰凉的墙壁突然动了一下。

沈浮光猛地僵住了。

他的手随着惯性按了下去,这一次不再触手冰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湿意,那是被水侵蚀多年才会留下的青苔般黏糊糊的触感,而更加惊悚的是,这青苔之下的石壁,居然正在一下一下的鼓动,仿佛那下面并非石头,而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一直坚信师傅绝对不会想弄死自己的沈浮光瞬间崩了人设,猛地跳起来向后缩去,一边缩一边用力甩那只湿漉漉的手,还一边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东西。

一套动作手忙脚乱慌张至极,轻而易举便被脚下的障碍物绊倒向后摔去,好在这期间他已经把想要的东西拿出来了。

那是一个火折子,一吹便燃,可重复利用,之前是用来点火煮肉的,现在却是他用来驱散恐惧的重要法宝。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用力朝折子上一吹,瞬间火光燃起,橘红的微光由小变大,很快便照亮了他眼前的空间。

沈浮光拿着火折子,手肘撑地地半躺在地上,睁大的瞳孔里映着一面长满黑色青苔的石壁,那上面甚至还留着他的一个掌印,掌印周围有水迹蔓延,透着血一般猩红的颜色。

他正愣愣看着这面诡异的墙,耳边突然又响起了翅膀扑棱的声音。

这活物发出的响动并没有带给他安慰,反而让他一阵毛骨悚然,寒毛与鸡皮疙瘩齐飞,喉咙里发出一阵崩溃声音的同时,他箭一般的飞快转身,举起火折子朝前一挥,用驱赶恶灵般的姿势照亮了深处。

橘红的火光渡过一潭漆黑冒泡的沼泽,照亮了大片栖息的黑色鸟群,它们样貌奇特,状似乌鸦,羽翼却又长又大,张开翅膀飞起时便如同一张黑色的巨网在腾飞。

扑棱棱的声音潮水一样填满他的耳朵,恐惧造成的极快心跳里,他甚至忘记了动弹,只四肢僵硬地看着那鸟群黑潮般向上涌去,露出其下堆积成山的白骨,与白骨上倚靠的人影来。

当那个人影被照亮的时候,他的余光清楚的捕捉到石壁上的猩红色正在影子般急速消退,如同血液倒流一般地蔓过那堆白骨,缩向那具瘦削的身体之中。

最后一只黑鸦停在他垂落膝前的苍白指尖上,在近乎窒息的安静里,沈浮光看见那只手指缓缓上抬,直至那黑色掠过他的红唇白肤,艳丽眉眼,最终随着他一抬手指,张开巨大羽翼腾飞而去。

与此同时他看见那衣不蔽体下荆棘一样爬满身体的血色花纹正在随着火光的照亮飞速消失,如同怕光的活物一般,一直消退到脸上,最终悄然隐没在苍白的皮肤下。

石壁内心脏跳动般的动静消失了。

一片静止般的死寂之中,那睫毛轻轻一动,他睁开了眼,朝沈浮光投来月光似的一瞥。

沈浮光:……

极致的恐惧尚未消散,呼吸依旧停顿着,这一眼如幽冥艳鬼般的视觉冲击,却让沈浮光在窒息中听见了自己陡然变重的心跳声。

如同重鼓被狠狠砸响,心脏仿佛要从口腔里蹦出来。

就在这样巨大的心跳声里,他看见那个人站起来,破落的衣衫内是修长苍白的身体,黑发如水一直垂到地面,而他背后的巨大墙壁上画满了狰狞的血色正字。

在如此不详的背景之中,他向沈浮光的瞳孔里走来的样子,却高洁如同天上月,高山雪,水中仙。

沈浮光活到现在不过十七年,因天赋绝佳随师门闯荡不周仙境,见过的美色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可他有生之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第一眼是魔,第二眼是神,仿佛生来便要蛊惑众生。

看着这人淡淡俯视自己的眉眼,沈浮光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天灵灵地灵灵”。

恐惧与惊艳同时带来的心如擂鼓里,他镇定的想。

各路神仙,我好像要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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