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说来就来,根本不会拖泥带水。
井参谋长早有安排,因此国王令一下,大周联军便向江南开来。
各路人马渡大江,越国人自然也得到了信息。
“什么什么什么?姬周玩真的?”昭信接到报告,当即无法淡定了。
跟外交官打嘴仗,那是一种姿态,说不心虚是建立在对姬周不会远渡大江南下的理解上。
可姬满本身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昭信的自信瞬间崩溃。
“主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打了胜仗升了官的鱼波有些忘乎所以。
周岭将军却在一旁一言不发,满脸都是黑线。
“周将军,能打么?”昭信将希望寄托在周岭身上。
沉默,可怕的沉默。
鱼波不耐烦了:“主上,大将军,待末将率一军出战,敌军远道而来,吾以逸待劳,突然袭之,必破也!大将军只需率主力策应末将即可。”
鱼波想复制一个对吴国的战果。
昭信仍没回复,只拿眼睛望周岭。
周岭终于还魂,还昭信以眼色,点了点头。
“那,鱼波将军,你就率你部人马,先期出战,寡人与周将军随后接应你。”昭信终于拍板。
“诺,请主上看好吧!”鱼波大声应诺,整整甲胄,手扶佩剑,昂声挺胸往外走了。
昭信低声问周岭:“大将军,我看你的眼色有些特别的念义,可有什么要对寡人说的?”]
“主上心中有什么疑问吗?”周岭并不正面回答。
“有,你刚才点头,你认为我们能打胜这次战争吗?”
“难呐!”周岭摇头。
“那你为什么同意鱼波将军出战?”昭信不解。
“这个……”周岭左右看了看,昭信会意,挥手让近侍回避。
待多余人离开后,周岭低声道:“主上,此番姬满挟忿而来,若我们不战,则显我越国无人,若硬扛下去,又必遭灭国之殃,故需要有一个让他能下的台阶,鱼波正其宜也!”
“啵!”殿头燃烧着的巨烛很响亮的炸了一下,是灯芯在不甘寂寞。
昭信脸色很不好:“子峰将军,真的需要这样吗?”
鱼波还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将领,对于正处于发展期的越国来说,颇为难得。
“这个,只看主上怎么去考虑了。”周岭来自东钱湖隐学山,头脑基本上还保持在在线状态。
沉默了两分钟,昭信一咬牙:“好吧!我会好好照顾鱼波将军的家人的。”
最高境界的政客,必须懂得绝情,舍弃一个最难舍弃的,但可能会换来更多的想要得到的,那么就要果断地舍弃。
但若能及时从另一方面予以弥补,那么这种绝情就不会被他人视为凉薄而心寒。
周岭点头道:“主上英明,我想臣僚们会紧紧地跟随主上,一起渡过艰危的。”
“唉,一切皆由势所定,情势相逼,隐忍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呀!”昭信叹道。
几百年后,他的某个子孙更深刻地领悟到了他的隐忍之术,卧薪尝胆,成就了千古令名,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鱼波率军北上,伏在嘉湖北面的草龙岗中,只等北军来时,好突然杀出,给姬周联军一个下马威。
依然是秋高马肥,风吹落木,萧萧而下,衰草连天际,凭空添了几多肃杀。
十来匹战马奔驰而来,是北军的游骑,见草龙岗上树木簇生,勒住马缰,聚在一起嘀咕了片刻。
“特么,搞什么妖蛾子?传我命令,全都不得妄乱,静等敌人的主力过来。”
鱼波瞪着前面的斥候,心中不断的问候其家中的女性朋友。
草龙岗中有一夹道,长约三里,正是南北交通之必经之地。
北方联军若从此过,鱼波突然出击,虽不一定大获全胜,但肯定能极大的折杀北军的锐气。
船靠风行,军靠气壮,倘北军当头挨上这一棒,后边的动作肯定就不会太过器张。
然姬满久经沙场之辈,吴军也刻骨铭心的记往的挨打的事情,哪里还会那么冒失的闯过来。
几个斥候交头接耳一番,分为两拨,一拨后退五十步,一拨则向前二十步,掏出箭矢,取出一种很特别的箭来。
响箭,异常刺耳地往岗上树林射来,“夺”
一名伏在枯草中的越军士兵听得风声,慌乱举起自己的盾牌,并把身子尽可能的缩到盾牌之后。
快速的反应救了他的命,“夺!”
两枝箭狠狠地扎在了他的看牌上。
箭杆上的鸣镝穿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叫声。
没有人受伤,但鱼波的脸却绿了起来。
响箭入林,什么反应也没有。
一只鸟都没见飞起来,这不是安全,而是里面伏了人马,那些栖鸟早就被赶到不知哪里去了。
斥侯小队留了三骑在弓箭的射程外监视着,其余则掉转马头,飞也似的去报告去了。
两年前的惨败,让吴国人记吃也记打,在他们的解释下,姬周大队行走得并不匆忙。
人多势众,后继有力,姬满并不急于一时,越国再强,能强得过我大周乎?
所以他采取了稳步推进的方式行军,大军前后相连,齐头并进,根本就不给鱼波半点可以突袭的机会。
“前面有埋伏?”姬满闻报,并不吃惊。
这江南一带,虽有丘陵,但较之北方,整体平坦得多,这种地形,有利于以战车为主的部队的展开。
姬满令九国之兵左右翼形排开,自己率大周主力居中,摆出一个大鹏展翅之阵,黑压压地前推到草龙岗前。
会合了几个监视的斥侯兵,姬满驱车上了一个土兵,对着草龙岗指指点点。
“该死的,有种你丫就进攻啊!”鱼波着急地暗叫,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冲出去。
凭他这点兵力,一旦杀出,必然被敌人的两个翅膀一卷,整体被卷进到敌阵之中,连浪花都翻不起几朵。
他现在最想的是对方发起进攻,他可以利用地形阻击一阵,然后体面地撤退。
进攻倒是来了,不过鱼波一点都不高兴。
来的是北方联军派出的弓箭兵,上千人排队出阵,拉弓搭箭。
“该死,射!”鱼波大叫,决定先发制人。
因为他发现对方正在往箭头上点火,分明是一批火箭。
在岗上箭矢射出的同时,密密麻麻的火箭也飞过来了。
树林很快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了。
“撤退!”鱼波知道,再不撤走,成烤猪的机率百分百。
“进攻!”姬满在车上望见岗上树木摇动,知伏兵已乱,将长戟交给车右,转身亲自擂响了进攻的战鼓。
“杀啊!”吴国首领余桥疑吾挟仇带恨,抢先大吼冲出。
然而身边如风暴卷过,只见姬周大将毛迁雷明各带了本部军马,如电光火石一样的超越了他,直冲草龙岗而去。
“好快!他们为嘛这么快?”余桥疑吾有些被鄙视的感觉。
姬周与昆仑丘联姻,搞回了一大批良马,这此西域骏马,自然不是余桥吾疑这样的南方马能媲美的。
相对于余桥疑吾的郁闷,鱼波就有些惊骇了。
尽管拼命的鞭马,可后面的北方联军却追风赶月的咬了上来。
“嗖嗖”有车上的甲士已经开始抛射了,“啊”后背暴露给敌人的越军撤退阵里响起了连串的惨叫。
比亚迪跟路虎赛跑,那纯粹就是找虐。
鱼波意识到问题的来重性了,嘶声大叫道:“所有将士听令,回车,死战!”
他的战车划过一个半弧,刚转过来,就跟雷明的战车碰到了一起。
“杀!”鱼波大吼,奋力挥戟。
“当!”空中闪出一簇火星,鱼波跟雷明已过了一招。
二将不分高下,兜马又来。
那边毛迁赶上,顺手就是一戟。
鱼波眼情,将身一矮,头顶上一阵凉风掠过,他手臂猛挥,也还了一记。
鱼波双战二将,并无惧色。
后面余桥疑吾赶来,见雷毛二将战鱼波不下,又有随车小军指认道:
“君上,就是那越将诱了先君,致先君入谷受难。”
“哇呀呀,原来你就是仇人!”余桥疑吾二目赤红,见自己貌似插不上手,放下兵器,取过铁胎弓,瞄准鱼波“嗖”的一箭射过去。
“啊!”鱼波正与二将力战,哪里防得冷箭射来,一声惨叫,正被射中胸口,翻身就倒,早被雷明长戟上的横刃挥下,鲜血狂吐,死于战阵之中。
越军见主将已死,非但不惧,反而更加拼命,各自为战,虽然被北方联军围住痛殴,但直到全军覆没,居然无一降者!
“越人身形并不长大,居然如此拼命,不可小觑也!”姬满扫视战场,见每一个越军士兵都怒目圆睁,不由感叹。
井利被一个濒死的越军咬掉了块大腿肉,痛得呲牙裂嘴的,听到姬满的感慨,也道:“要是越人皆是如此,这仗也不好打呀!”
“把鱼波将军的遗体入殓,派人送给昭信,告诉他,识明务者快快归降于我,否则,覆巢之下,虽非我所愿,也势所相逼也!”姬满道。
昭信看来送回来的鱼波尸首,不由恸哭,又见姬周特使带来的信,长叹一声:“烦特使转告天子,外臣昭信,情愿归降!”
“哈哈哈!昭信可谓识时务者也!”姬满接到回报,大喜,即令摆开队伍,直抵会稽。
昭信早率了大小官员,出城跪迎,连称有罪该死!
姬满扶起昭信:“尔能奉守禹王之祀,也算周到,然助逆楚妄想挑战中国,实乃不知天高地厚,今念你知机,朕也不为已甚,仍准你守国,但侵吴之地,悉数归还,此外还得割一百里地以偿,你意下如何?”
“谨王上令!”昭信唯唯诺诺,都这步田地了,还谈什么意下如何?
余桥疑吾虽似有忿,但越方已死了鱼波,又割地赔偿,他也不敢再得寸进尺。
姬满一举平越,喜气洋洋,在昭信的陪同下游览了越地风光,与那北地却又大不相同。
“呵呵,这才是真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地也,井伯,以前禹王曾在这里开诸侯国际峰会,朕欲效仿之,如何?”
“有何不可,君王南北征战,以固周室,召开国际峰会,正其宜也,微臣这就去按排!”井利当然不会相违。
公元前938年,征服了楚越两个挑战者后,姬满效法夏朝禹王,在涂山(今浙江绍兴市西北)召开了国际峰会,以此宣示大周天子之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