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芦苇丛那边的两个人痛苦的哎哟声，姐俩不屑地看着那个从公路上跑过来的第三个男子。

虽然芦苇并不是连成一片的，但是却也有一人多高的呢，那奔跑过来的男子显然是看不见这边的情况的。他边跑着，边大声喊着：“大哥，老五！你们就放手吧，别伤害了人家！积德吧，咱兄弟还是别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吧！玩得有点儿分寸吧！”

文婉向着兰馨望去，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也没有想到这跑过来的好像还是个心地不算坏的人呢。

当那个跑过来的男子走到芦苇丛旁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个满脸满嘴的血，一只手抱着头，另一只手抚着小腿，叫声含混而更显得凄惨；另一个双手抱着腿，似乎是动弹不了地**着，眼睛却是有些不能相信地偷眼瞥着芦苇丛另一边的文婉和兰馨。

这人原本想着受伤害的应该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却不料是自己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兄弟，大吃一惊下，知道他们兄弟是遇上厉害人物了——虽然这人物是两个只穿着泳衣的年轻女孩！

但是，看到那芦苇丛另一边的两个女孩子并不说话，他也瞧不清楚两个人的样子，只能有些颤抖地问道：“啊！大姐，是你们把他们俩伤的吗？”

兰馨冷冷地说：“他们是咎由自取！”

第三个年轻男子只能连声说：“是，是，是！”

文婉说：“他们没有什么事情的，你带他们去医院看看吧。”

兰馨恨声说道：“你们几个给本姑娘听清楚了！这国难之时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再被我们姐妹遇上，就不会再这么轻松了！快滚吧！”

姐俩不再多说话，看着那后跑来的那个人，搀扶着两个被小石头打得哀嚎的人瘸瘸拐拐地离开江岸到了公路边上。

文婉对兰馨说：“兰兰，今天咱俩可是做得过啦！肯定让爸爸妈妈急死了！咱们快回上游去找他们。”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来，又回过头来对兰馨说，“兰兰，记着别和爸爸妈妈说刚才的事啊！”

兰馨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能说？咱们又没有吃亏！哈，想起刚才那俩熊包样儿就好笑！”

文婉叹息着说：“你以为那还是值得夸耀的事情啊！别把妈妈给吓死！咱们这个暑假可就别想出家门了！”

兰馨才明白姐姐的意思：“哦，这样啊！那我肯定不会说的啦！”

当姐俩又走了十多分钟后，就看到了从上游一路寻找过来的爸爸。姐俩不敢说话，被爸爸狠狠地骂了一路。

远远的，小弟看到了父女三人，挣脱了妈妈的手跑了过来，拉着兰馨的手说：“大姐，二姐，你们游泳好厉害啊，一转眼就不见了你们的影子！嗯，不过，妈妈可是生气了！”

妈妈反倒没有说话了，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就像是撒了一层霜，让姐俩看着心里直哆嗦！

等姐俩把衣服穿好后，天已经差不多快黑了，一家人赶紧着往下关码头方向走去，小弟直嚷嚷饿了，姐俩游了大半个小时，又经受了点小惊吓，更在江岸的石滩沙滩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更是又累又饿，但是即使是平常天不怕地不怕活泼话多的兰馨，也是默不作声地跟着爸爸的身后走在妈妈的旁边。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码头，在附近找了个面店，吃了面，算是饱了，就赶紧着找到公共汽车站，坐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姐俩仍然是不敢多说话，洗了澡后，赶紧往自己的屋里溜。回到屋里也不敢把门关上，只是点起蚊香，挂好了门帘，姐俩找出各自的书来坐在桌前看着，但是心情却是忐忑的，哪里看得进去呢？想着平日里爱唠叨的妈妈一定会来教训她们的，姐俩不时地对视着竖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声音，抬起头看看门帘外。

果然，差不多都洗完澡了，小弟也应该睡下了，便听到爸爸和妈妈往姐俩的房间走来的声音。

文婉对着门坐的，看到妈妈到了门外，赶紧给听到声音也回头看的兰馨一个眼神，示意妹妹去把门帘拉开，自己则去搬了竹椅让爸爸妈妈坐下。然后，姐俩就站在了父母面前。

妈妈李玉梅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女儿，心里是又爱又气，指了指桌前刚才姐俩坐的凳子说：“都坐下吧。”

文婉和兰馨交换了个有些不安的眼神，乖乖地坐了下来。

妈妈说：“文文啊，兰兰啊，你们今年是多少岁啦？”

姐俩有些奇怪地望着妈妈，文婉小声地说：“十六了。”

“是啊，十六啦！应该知道自己是个大姑娘了，而且还是读大学的大姑娘啊，就应该有个大姑娘的贤淑样子吧？如果是在老家，奶奶早就会说我没有管教好你们了！当然，妈妈也不是奶奶那样的封建，一定要你们学淑女，你们在学校读书有见识的，但是，凡事得做得有分寸才行啊！何况，现在世道并不是很太平的啊，你们爱玩爱闹，在家在学校都不算什么，但是，在外面是不行的啊！”妈妈越说越激动了。

爸爸接着说：“今天本来到长江里去游泳我虽然担心，但也相信你们能够在那样的比赛中取得好成绩，应该是没什么的。但是，你们终究是第一次去长江里游泳啊，那里的地形不熟悉，水里的情况不明白，怎么能够就那样胡乱地游到江心去呢？”

说着，爸爸又有些生气了，对文婉说道：“文文，你是姐姐，我一直觉得你比兰兰更稳重些的。临下水的时候，我不是反复交代你们不能远离江岸吗？怎么你也像兰兰一样玩起来就忘了好歹呢？还去跟着船冲浪！你想吓死我啊！我就一个转眼，你们就游到江心去了，怎么喊也听不见！”

文婉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说：“对不起爸爸，我没好好听您的交代，玩就忘记了观察情况了。”

兰馨见姐姐先检讨了，赶紧说：“就是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到长江里去游泳，那轮船带起的浪是好玩！而我们又没有经验，不知道江水的流速会把我们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下次我们就知道了，要尽可能地注意江岸，玩一下子就要往上游方向游去啦。嗯，而且要注意轮船可能会带起漩涡的，得小心。”

妈妈有些生气地说：“还有下次啊！哼！”

文婉闻声拉了一下妹妹，兰馨赶紧闭上了嘴，但是又有些不服气。

“你们就只知道总结这个出来啊？文文，你说，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妈妈看到文婉拉妹妹的手，也想着文婉一向是比兰馨要稳重些的，有意要借这件事好好地教导一下两个女儿。

“嗯，妈妈是说我们做事要有分寸，注意女孩子的形象。”文婉回答道。

“但是，也不是说我们从此不能再去游泳了吧？只要我们注意了，我们就能够做好的啊！”兰馨接口说道。

爸爸一直是偏向女儿的，而且应该说，除了今天这件事之外，还真没有做什么不当的事情呢，只不过这次是真的太担心了，而且妻子的意思也是非常重要的，终究两个女儿是大了，的的确确是要好好教导一下的。

于是，爸爸赶在妈妈说话前开口了：“文文，兰兰，你们的游泳水平爸爸妈妈都清楚的，兰兰刚才总结的到江河游泳的问题也是正确的。但是，妈妈说的非常重要！你们应该记得《增广》里有句话：‘慢藏诲盗，冶容诲淫。’你们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读了不少的书了，应该明白修养自己的言谈举止的重要性了啊！”

文婉和兰馨想起了江岸上遇到的那两个流氓，觉得那就是对爸爸妈妈说的话最现实的注解，再没有什么争辩地一起点了点头。

爸爸看到姐俩完全受教了，见时间也挺晚了，就拉着妈妈站起来说：“好了，今天累了吧？时间也不早了，休息吧。”

接下来的两天，姐俩没有再提去游泳的事情，帮妈妈收拾了家里，把冬春里的毛衣啊，被子啊之类的来了个彻底的扫除，又把院子里角角落落的那滋生蚊虫的杂草除掉，乱石搬走。

周三下午是学院图书馆开馆的日子，文婉和兰馨对妈妈说要去学校图书馆看看，借几本书回来看。

姐俩刚坐了几站车，车速就开始减慢了，接着就看到街道两边一群群学生打着旗子，喊着“打到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等口号在街道游行，后面还跟着许多市民。

接着就听车上的人说，日本军队昨天夜里在北平郊外的卢沟桥和宛平城开枪开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