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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蝶恋花·春暮》——无处安放的相思
作者:北雪   |  字数:2834  |  更新时间:2017-08-02 14:37:44  |  分类:

文学名著

蝶恋花·春暮

宋·李冠

遥夜亭皋闲信步。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

桃杏依稀香暗渡,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夜间在亭台上踱着步子,不知道为何清明刚过,便已经感觉到了春天逝去的气息。夜里飘来零零落落的几点雨滴,月亮在云朵的环绕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泽。桃花、杏花在暗夜的空气中散发着幽香,不知道在园内荡着秋千,轻声说笑的女子是谁?对她千万般思念,在辽阔的天地里,竟无一处可以安排“我”的相思愁绪。是夜,他为何在亭皋前闲步“伤春暮”?是夜,原来是有人在园内荡着秋千“轻轻语”!仅是一点共同沐浴的微雨,和一片朦胧的月影,就让他的心湖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那院内桃花、杏花的暗香,在微风的鼓张下,传达来一阵又一阵美人的诱惑,只怨一道围栏的阻隔,让思念成了无尽的猜想。而长夜漫漫,这份相思却又该如何安放才好?

遥想当年的李之仪,何尝不是在“一条江水”的阻隔中,惦念着心中那个美丽的女子?千万声地呼唤、千万遍地找寻,终究还是流水落花,佳人无消息!他思念了一辈子,逝去的时候,还要化身为青山崖畔的一抔黄土,伴着滔滔的江水,日日等待久候不遇的她。在“朦胧淡月”“数点雨声”中感念他暗恋时那份苦苦挣扎的心情,他所经历的艰辛找寻,他所体验的人间悲歌,所遗留的情感憾恨,让我们看到了这样的历史警示:爱情有时候就如一尾鱼,稍一错过,就没了踪迹!

真爱一个人,不妨让自己说出来

她是美丽善良的良家女,常常江里游来江里去,也许她并不认识书中的几个字,但她却对持书阅卷的书生有着一股莫名的敬意和一份抹不掉的情怀。当她途经定州码头时,她遇见了他。他是翩翩一介才子,不在朝野中阿谀奉承,不屈服权贵的霸势,最终被小人排挤,离开了朝廷。当他带着一点简单的行李,来到定州长江的一个码头时,他遇到了她。他就是北宋时期被当朝宰相蔡京嫉贤排挤出朝廷,准备去当涂谋生的李之仪。

李之仪想到自己此身一去就是与朝廷、权势、功绩诀别的不归路,想到在朝廷中被人诬陷、排挤、迫害的遭遇,想到大宋江山在农民起义中摇摇欲坠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当他站在船头,遥望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定州,遥望那座曾经留有他无数青春梦想的城池,那座曾经留有他与苏轼豪饮记忆的城池,现如今真是百感交集。正当他对着江面陷入思索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个脚步没站稳,踉跄了一下,他不小心将行李中的一卷诗集碰落了水中。里面全是他一手的诗稿啊,这可怎么办才好?那可是比金钱、权利、名誉更贵重的东西!正当他心痛无奈而又忧伤万分地看着就要在江面上湮没的诗稿时,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了,只见她扑通一跃,便跃入了水中,牢牢托起了就要沉入江底的诗稿。

湿淋淋的她上船,将诗稿递给李之仪时,李之仪眼前为之一亮,好精致的一名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高高的发髻盘在脑后,湿漉漉的青灰石质衣裙包裹着她的身躯,使其显得异常窈窕和妩媚。李之仪看得有些怔了,他站在女子跟前,蒙尘已久的心弦,此时仿佛被谁拨弄了一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美丽得纤尘不染的女子,真是让他惊讶万分!“于千万人之中让我遇见了你,我就不会再将你遗忘。”李之仪看着她,呼吸着她喘出的空气,甚至忘了要伸出手来接过她递来的诗卷。女子看着李之仪,眼里也闪烁着灼人的光芒,正当两人沉浸在欲说还休的忘我境界中时,船老大“要开船了”的一声吆喝打破了两个人的沉寂。女子赶紧将诗卷塞到李之仪的手中,含嗔地说道:“拿着,这是你的书简!”眼里已是掩饰不住的爱恋。李之仪将书简握在手中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将书简送到了女子手中,对她深情地说道:“这书简就留给姑娘,权当纪念吧!”女子手中接过李之仪递来的诗卷,一袭红晕挂上了她的脸颊。李之仪站在船头,对着江畔的女子禁不住喊道:“姑娘,等着我,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从此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的影像就深深地刻在了李之仪的脑海里。来到当涂的他,虽然平日里清闲赋诗,游山玩水,其乐陶陶,但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定州码头遇到的女子,她的音容笑貌就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生命中。李之仪常常一人孤独地眺望一望无际的长江水,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心爱的女子。可是,青山无语,江水无语,回答他的,只有青山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江水拍打岸边的哗哗声。备受思念煎熬的他,无奈之下,只好一次次托人到定州,打听在江边小码头遇到的那名女子的消息。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关于她的丝毫消息!茫茫人海中,女子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让人打听到呢!纵然知道这是大海捞针,对她日益加深的思念还是怂恿着李之仪带着侥幸的心理一次次托人打听他的消息。此去经年数月,公元1117年,李之仪在对那名女子的孤寂与思念中,在长江的一头——当涂悠然去世。

据说,李之仪去世若干年后,有人曾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满脸沧桑,头发蓬乱,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简,显得格外特别。她从驶进当涂的一艘小船上颤颤巍巍地走下来,向人低声打听一个叫李之仪的人。人们指着远处莽莽山峦,哀哀地告诉她,先生已长眠在那大山里了!老妪听罢,目光一下子就呆滞了,她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像一尊雕像,手中的书简突然从手上滑落下来,掉落在茫茫无涯的江水里,带着无言的沉默漂向了远方……

暗恋是孤独和苦涩的,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有体悟。当爱情降临时,如果不抓住它的尾巴,它就会像一尾游鱼,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让你无处找寻。而等待你的将是难熬的思念和日月交替换来的寂寞!生死相别带来的相思愁绪,恰如李商隐《无题》中所写的那样: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念想,后来成了多少人用来抒发内心思念的感慨!如若时间可以顺着江水逆流而上,如若当初的李之仪能在有生的年月中不错过另一份思念的等待,那么,女子手中的书简还会惨然地跌落江中,带着一份永久的思恋消逝在淡漠的岁月中吗?可惜,一切的思念都成了痛心疾首的错过。

当一轮淡淡的圆月,就要在云海中淹没,佳人的笑语就要在时间的罅隙中四处隐退时,一声来自遥远的叹息在耳畔响起——如果是真心喜欢,不妨对他直言不讳,别因羞涩错过了一份真爱。他与她是一对甜蜜的恋人。让人惊讶不已的是,如此貌美的她却在人海中选了相貌平平的他。这让暗恋她多年的一名男子很是不解,借着一次酒会,那名男子终于鼓足勇气问她:“他有哪点好的?你怎么会选择他呢?”他看了看身边高大帅气的这名男子,眼里溢满了幸福:“因为他曾经在激涌的人流中,大声地告诉我,他爱我!只因他如此大胆的表白,让我选择了他!”听完这样的解释,这名男子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难受……

爱情,无法承受暗恋之重,仅仅输在一句表白上,让人感到多么的痛心和不堪回首!如果我们面临的爱情选择充满了无法预知的结局,与其在暗恋的念想中备受相思的煎熬,不如鼓足勇气,跨越所有的心理屏障和现实阻碍,勇敢地站在他面前,大声地告诉他,你爱他,今生今世,千万别让自己的沉默错过了最美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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