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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向西移动的中国4
作者:(美)卡尔森(Carlson,E.F.)   |  字数:2542  |  更新时间:2017-08-02 14:14:11  |  分类:

军史乡土

当我从唐将军处离开时,我感到南京城签订投降协议的那一天不远了,因为一旦日军的坦克或者其他武器攻入城墙内,整个城市都会沦陷。

感恩节那天,唐纳德送来了我的通行证,十四英寸长十六英寸宽的通行证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底部的位置还用红色的火漆盖着军事委员会的公章。

我事先已经打听了一番消息,得知去汉口的船只并没有固定的开船时间。船只在南京将货物装船之后会尽快开往汉口,然后在汉口卸货,接着再次飞速驶回南京进行下一次的运输。马西森公司的一艘船按照日程将会在第二天到达南京。下午我便去了大使馆跟乔治·艾奇逊共进感恩节晚餐。

掌管着美国航空队的克莱尔·陈纳德上校当时也在大使馆。几年前,陈纳德从美国陆军航空队退休。在这场冲突发生不久前,他刚刚接手了1932年由杰克·杰伊特建立的中国航空训练学校。他在杭州的学校在战争的第一天就被炸成一片废墟,于是只好将学校转移到南京,而现在他又要把学校搬往汉口。陈纳德本人拥有瘦高的身材,是美国空军中难得一见的飞行员,他所擅长的空中策略和空中行动计划已经向中国人证实了他的价值。

乔治的厨师成功地在处于混沌状态中的南京找到了一只用来代替火鸡的鹅。弗兰克·罗伯茨上尉和詹姆斯·麦克休上尉,分别是助理军官和海军武官,还有斯顿,以及大使馆的第二干事黑尔·帕克信步走进屋来,落了坐后开始享受这一顿在特殊情况下令人难以忘怀的感恩节饕餮大餐。正当我们还在享受这一餐时,空袭警报响了起来,我们立马放下刀叉赶到使馆屋顶的防空洞以便观察这场突袭。

美联社的耶茨·麦克丹尼尔、《纽约时报》的迪尔曼·德丁、合众社的威尔顿·詹姆斯、《泰晤士报》的马康·麦克唐纳德(也是唯一一位与我同在上海的)也加入了我们。

这场突袭需要特别注意的一点就是空投下来的炸弹型号。先前的炸弹都是重型弹,爆炸之后会带来数量突增的碎片和四处蹦散的残骸;而这些看起来像是轻型炸弹,碎片都是横向爆炸的。这场空袭旨在全面摧毁目标的丑恶心理昭然若揭。日军妄图尽早占领南京城,减少不必要的武器消耗。

第二天晚上,黄将军打电话告知我有一艘甲丁蒸汽船太古号快要靠岸了,不过几个小时后就要启程回上游。我赶忙背上我的背包赶往码头。

眼前的这一幕令我感到十分困惑。河岸边看似有一道古怪的堤坝,上面堆放着大量等待装运的物品。各式各样的军囊和上千的难民交叠穿插在一起。难民们围在团团的篝火前,等待着离开这座城市的机会。他们并不在乎将要去哪里:到上游地区的汉口,或者到河对岸的火车站搭车去北方。临时担架上的伤员躺得歪七扭八,腿、胳膊、头还有腹部都包裹着绷带,身体的疼痛从他们的脸上便可略知一二。

两个航空专家安德鲁斯还有兰卡斯特也跟我一起到了码头。吉姆·诺利斯决定留在这里。我将会非常想念与他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船在距码头五英里处抛锚靠岸,我们乘了一艘摆渡船渡过这段距离。小船一路划过了美国的炮舰班奈号以及众多当地渔民的小船,我们的西边就是自由的中国。随着小船向南划去,我们身后的城墙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这些城墙能讲的故事实在是太多了。在这面墙里,明朝首次在这里建都;一个世纪前,又在这里与西方列强签订了中国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还是在这面墙里,狂热的反政府分子太平天国也同样把首都建在这里,虽然不久就被西方军队剿灭。我预感中国的下一个过渡阶段马上就要到来了。她的人民流走西方,但是他们的回归将使中国更加的富强。这些城墙终将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世界强国首都的围墙。

我对拥挤的船已经不感到稀奇了。这船上的每一寸空间都挤满了人。不过,在向河流上游行进时一些乘客依次在各个口岸下了船。第三天一清早我们在北岸看到了汉口。码头湾沿岸有很多西方殖民者建造的欧式建筑。河的对岸是汉口的兄弟城市武昌,在交通网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广东—武昌铁路线就从这里通过。蒸汽船经过了长江上的巡逻舰吕宋号,然后停靠在了海关的埠头。

兰卡斯特和安德鲁斯下船之后都去寻找各自先于他们到达此地的妻子,我则去了亚细亚石油公司的大楼,美国总领事馆就在那里。

约翰森大使在这里继续进行短暂的指挥工作。彬彬有礼的总领事保罗·乔塞林也在这里。

“你要去什么地方?”大使问我。

“去找八路军,希望如此吧。”我回到道。

“那好吧,那你可要小心了,”他小心地劝说着,“别冒不必要的险。”他送我出去时,像个父亲似的在我的背上拍了一下。

在吕宋号上,长江巡逻队的指挥官——海军少将马夸特也对我同样的热情和关怀。

“如果你需要任何的医疗补给,”他告诉我说,“就到下面的医务室,那的医生会尽力满足你的需求的。”

我接受了他的提议后挑了点儿小份的药品和消毒剂,比如碘、水银红药水、硫磺软膏、奎宁、阿司匹林、铋和一些硼酸粉末。除了这些,还有少量的绷带和医用胶布。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我这些物品的用处非常大。

目前看来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汉口了,于是我前去车站看是否有去北方的车。这儿的情况跟南京没什么差别。没有固定行车时间的火车,遍地的难民,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车开往北方。大部分的火车都用来运送来自浦口地区(南京对面的地区)的装备和补给,火车从那个地方向北至徐州,向西至陇海和郑州,南至汉口。

我站在月台的难民中,放下了手中的行李,找了个放松的姿势坐在行李上等着下一趟火车。六个小时之后来了一辆。还没等乘客们上车,女人和儿童们就吵吵嚷嚷地要求先上。我挤进了通往二等车厢的通道,然后再一次坐在了我的行李上。又过了一个小时,火车终于发动向北开去。

现在我才刚开始了解远离了国外势力影响的真实的中国。我们一路经过了丘陵地带,第二天早上我们来到了遍地麦田的河南平原。火车偶尔会转轨到另一边的铁轨上为南边开来的装满了湿漉漉设备的火车让道。摩托车的轰鸣声在飞机发动机的噪声中和肩挑竹竿的家庭妇女的吆喝声中穿街而过。到处都是试图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寻找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的士兵和他们的妻子。

在郑州,正好有一辆火车准备向西开往我的终点站西安。火车的通道鲜有不那么拥挤。组织严密的士兵们准备前往黄河去抵御潮水般的敌军。午夜的时候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片连溪流都可以将土壤切割出峡谷的平原上,土质十分松软。我们走的这条路已经下陷低于地表,常年负重的牛拉木轮车也把脚下的土壤碾磨成了粉末,从车窗里还能看到小山和溪谷两旁的山洞。这片黄土最闻名遐迩的就是这里的山顶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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