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开少见的和蔼，“雪枫，你别怕，我且问你，小九的生辰，你有没有记错？”

陆雪枫一愣，接着一阵悲凉，“老爷，紫藤是我生的，生她那天也只有我一个人，死过去三次才生下她，怎会记错！”

寥寥数语，道不尽个中苦痛辛酸，萧云开心生愧疚，讪讪然没再问话。

二夫人却是急了，“你只管说有未记错，说那些废话做什么！”

萧紫藤心头火起，“唰”一下，两道目光犹如利剑，狠狠刺将过去，“二娘，跟我娘说话客气点儿！”

二夫人打个激灵，深深明白跟萧紫藤杠上是不明智的，尽管有些失了面子，还是勉强一笑，“对不起，五妹，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能把事情问清楚。”

“紫藤，别这样，”陆雪枫只想息事宁人，赶紧拽她衣袖，“二姐，我没有记错，紫菜的生辰就是庆宗六年九月初五，卯时三刻。”

那就是没错了。沈一言打开手中的红帖，对比了一下，“萧家主还有何话说？”

“贤侄莫急，算命先生未到，一切还未有定论。”萧云开一个头两个大，快要维持不住局面。

萧紫藤眉一扬，“如果是为了我的命相，那就不必请人了，我早说过，我命犯天煞，可惜没有人听。”

萧云开一惊，拼命向她使眼色，“小九，算命先生还没来，莫要胡说，你又不懂算命。”

没见着沈家不依不饶吗，还来火上烧油，萧家今天不用想翻身了是不是？

说穿了，沈睿琪所得的不过是现代所说的“肺结核”，还没到绝处，如果迟早治疗，好好护理，还是可以好起来的。只不过在这天晋王朝，对此病缺乏认识与医治经验，才使得沈睿琪的病越来越严重而已。

沈一言冷笑一声道，“萧家主原来这么不了解自己女儿吗，萧九姑娘可是懂命理又懂医理的，厉害得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大夫人更是眼神一变：命理医理小九都懂？什么时候的事？

陆雪枫更是战战兢兢，用力把萧紫藤往身后推，“紫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乱说话，知道吗？”

萧紫藤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娘，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三夫人施施然走过来，闻言不屑地道，“小九啊，这命理可不是什么人都懂，医理也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别不知轻重，陷萧家于不义呀。”

“要陷萧家于不义的是你们，又不是我，”萧紫藤看都懒得看她，“再说，萧家不是还有好几个女儿吗，而且旁人又没有命犯天煞，只要是阳盛的命，完全可以嫁给沈家主的。”

说着话她有意无意瞄了大夫人一眼，果然见她拈着佛珠的手紧了紧，心下越发有数，更沉得住气了。

“果然还有吗？”沈一言大喜，跳出来道，“九姑娘，你且说说，谁是阳盛的命？”

“算命先生就快来了，一切自见分晓，”大夫人接过话头，“何况小九是我萧家人，她的话两位公子也未必信服，还等一等再说。”

“可不就是说，”三夫人最看不惯就是萧紫藤这嚣张的样子，轻蔑地道，“小九原本什么都不懂，这两天撞邪才变成这个样子，根本就是疯了，能懂什么命理。”

你才撞邪，你全家都撞邪。

萧紫藤看她的眼神，才像看一个白痴，“三娘既然把话说到这儿，那我不妨告诉你，为何之前十几年我会是那般模样？因为早有异人告诉过我，我命不祥，我是不想害人，所以才处处忍让，与人无尤。”

“啊？”萧云开意外之至，“你早就知道？什么异人，我怎么不知道？”

“既然是异人，又如何能让你们知道，”萧紫藤语意嘲讽，“是他暗中教会我本事，并要我与人为善，可我越是忍让，你们对我就越是过分，我总想着终有一天，父亲会看在我是你亲生骨肉的份上，能够善待我和娘，但是结果……我很失望。”

大家伙都被她一番说辞弄得云里雾里，总觉得太过匪夷所思，说不信吧，她突然变成这样又无法解释，说相信吧，就得承认他们拿她不当人，这辈子他们还没这么尴尬过。

萧紫藤暗里笑破肚子，面上却一副沉痛样，“沈大公子，沈二公子，让你们见笑了。后来萧家主和大娘自做主张，定了我和令尊的亲事，我是不想害令尊的，就想去告诉你们一声，结果被四哥当街追着打，几乎送命，此事你们是知道的吧。”

这些原本风马年不相及，被她牵强附会放到一起说，居然出奇地契合，真亏她有这份闲心，编这故事。当然这也很顺理成章地解释了她何以一朝变成现在这样，由不得人不信。

沈一言喉咙有些发堵，僵硬着脖子点头，“……是、是知道……”

当初沈家听说此事之后，还曾上门来探望，得知萧紫藤并无性命之忧，而且还变得比原先厉害了，虽然也有些奇怪，但他们都心急于沈睿琪的病，并没有多想。

“所以说不用算了，再算也是这样，”萧紫藤摊了摊手，“我是不能嫁给沈家主的，除非你们不怕我把他克死。”

怕，当然怕！

沈家兄弟同时缩了缩脖子，暗自庆幸事情发现得早，不然父亲给克死了，他们还不知道哪儿喊冤去呢。

可这事情是解释清楚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难道放着父亲在那里受病痛之苦而不管吗？

沈一诺是越想越气，冷冷道，“萧家主，今日之事，你怎么说？”

“这……”萧云开一时手足无措，“我也没想到会是如此，这……两位贤侄意思如何？”

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沈一言冷笑，“我早说了，赔一个阳盛之命的新娘子给我们，此事就作罢。”

萧云开是万般无奈，这事儿怎么算也是他们理亏，为安抚沈家，他也没别的选择，“来人，把三位小姐的生辰八字取来。”

“老爷！”大夫人神情一冷，拍案而起，“萧家女儿难道是菜市场上没人要烂菜叶吗，由得旁人挑挑拣拣？”

“大姐说的对，老爷，此事不妥，你要三思啊。”二夫人也惟恐自己女儿倒霉，做萧紫藤的替死鬼，赶紧开口。

三夫人更是不依不饶，“小九跟沈家主的婚事早已定了，明日就是拜堂之日，两位公子却听信几句馋言就闹到萧家来，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些？”

“我们不讲道理？”沈一言登时火了，一脚踩上凳子，也顾不礼数，“三夫人，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你们——”

“好了！”萧云开大怒，冲着三夫人一瞪眼，“萧、沈两家素来交好，就算有些小小误会，说清楚了便没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出的什么头，还不退下！”

三夫人无端被骂，气得脸色泛白，可萧云开这一家之主的威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她就算再气，也只能恨恨闭嘴，退到一边去。

“既然如此，就请萧家主给沈家一个交代。”沈一诺同样面色不善，摆明了如果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