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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痛已悄悄与身体长在了一起(2)
作者:梁华   |  字数:4125  |  更新时间:2016-07-20 11:18:44  |  分类:

现言小说

L市的街道上,宋林昆正开着帕萨特,张敏坐在副驾上整理着开会的资料。转身觉得身后有东西扎了一下,于是伸手从副驾座位的缝隙里摸出了一张手机卡,脸立马变了色,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宋林昆,说:“路边停车。”

那口气,除了没说“举起手来”这句台词,像足了皇家警察在盘问毒贩。

车停下,张敏将手中的手机卡递到宋林昆眼前,问:“这是什么?”

宋林昆尽量保持淡定的口气答:“手机卡。”

张敏继续问:“我当然知道。你买的?”

宋林昆点头,答:“是的。”

张敏说:“是用这个卡给她打了电话?”

宋林昆知道这一下子就被掀了底,于是老实答:“嗯。不过你可以去查,总共只打了五个电话,一条短信。”

张敏问:“什么意思?你答应我过什么?还在联系?”

宋林昆答:“总得给她个交代是吧,我打电话给她说清楚了。”

张敏说:“你就是说清楚了,我还得去查。别骗我。”

宋林昆一脸的无辜,手一摊,答:“查就是了,打完电话后,就真没有往来了,君子坦坦荡荡……”

“荡”字还没有说完,张敏把手里的资料往车后一扔,答:“马上给林总打电话,我们不去开会了,开车,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好好吵一架去。”

晚上七点,早已经过了巨人公司的下班时间。偌大的办公楼里,亮着的灯并不多,其中就包括顶楼的办公室。周友辉终于看完了明天谈判用的材料,他疲倦地站了起来,四肢有些发麻了,于是,拉开了抽屉,拿了一支烟。

烟刚点着,电话就来了,周伟志的:“爸,不是说好了回来吃饭的么?这都几点了,我跟妈都等急了。”

周友辉这才想起来,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表:“七点多了啊……我马上回来,等我一会儿。”

周友辉挂了电话,拿了外套匆忙出了门。

此时,杨小三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办公室起了身,她不想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格子间,她有些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世界垮了,不等于别人的世界也垮了。谁也不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世界。杨小三笑了笑,关了灯,走出了办公室。

杨小三上了电梯,头靠在透亮的玻璃钢墙面上看着自己,眼袋好像又大了,脸好像小了一圈,脸色蜡黄,像肝癌晚期。酒桌上有一句话,说有人一喝酒脸就红,表明酒精都散发了出来,不伤身体;有些人喝酒脸不红,越喝脸越青,这表明酒精都入了身体,被藏了起来,伤肝伤肾。而杨小三这种情况明显属于后者,外人瞧不出,自己倒已经伤及肺腑,病入膏肓。

不一会儿,电梯停了,周友辉从外面走进来,抬头见杨小三把他当做了隐形人,径直往外走,忍不住拦着她说了句:“顶楼。”

杨小三这才回了神,抬头见是周友辉,大声地说:“怎么又是你?怎么又是顶楼?”

周友辉随手关了电梯,按了顶楼后,转头看见杨小三又靠在了电梯的墙上发着呆,于是忍不住说:“看样子三魂不见了五魄,这么晚了不回家,在公司里游荡,你当真招魂啊?”

“大家彼此彼此。”杨小三心情不好,但面对周友辉嘴上却不愿意吃半点亏,于是没好气地说,“像你那样住在荒郊野外的,除了牛鬼蛇神、先祖先烈,大概就只有你们了。”

周友辉听了忍不住笑了:“不就是离婚嘛,喝了酒后跟个圣斗士一样,可怎么酒醒了,人就变得跟窦娥一样?”

“那你说说看了,有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扛着铁锤就来了你家,你就出去那么一小会儿,回来家就这么没了,拆了你的房,偷了你的爱,还……”杨小三越说越激动,高亢的声音说,“偷吃了你的火腿肠。”

周友辉手里的提包“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他赶忙蹲下去拣,这么一蹲下就没起来,捂着腰,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火……腿……肠。”

一边顾不得他四十多岁该有的稳重,笑得如抽疯一般。此时,电梯门开了。杨小三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有失风度的人,把自己不能解释的状态归咎于代沟。她没有心情笑,更没有心情面对一个以自己的伤痛为笑料的人,于是,一句话没有说就出了电梯。

没走几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跟了上来。杨小三没有回头,说:“笑够了?像这辈子都没有笑过一样?我不认为自己是在讲笑话。”

不知道为什么,杨小三即使一本正经地讲话,周友辉也明知道她因为感情的事受伤,但杨小三一说话,不论是正儿八经的话,还是颠三倒四的疯癫话,他总是会笑,就像杨小三说的像没笑过一般地笑。听了杨小三的话,周友辉忍了又忍,终于调整好情绪,说:“去哪儿?我顺道带你一程。”

“一笑之恩?”杨小三停了脚步,转头看了看周友辉,“我的悲剧还真够廉价的了,不仅被你当了喜剧看,还是有偿服务。”

周友辉一听,努力憋了许久才稳住了的状态又开闸了,他捂着腰断断续续地笑着说:“丫头……我求你个事,千万别这么个口气说话了,我受不了,四十多岁的人,你就敬老一回。”

杨小三一听憋气,按照往日的脾气定会反击,见了周友辉是自己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总共跨了四级,想想忍了,于是什么也没说,加快了脚步就走出了公司大门。

出了公司门,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喇叭声。周友辉娴熟地将车开到了杨小三的脚边,车窗玻璃降下:“上车。”

就“上车”两字,周友辉的得意劲跟叫着“上床”一般,换做往日,以杨小三的脾气早一走了之,偏偏自己现在如落水狗一般,见了树就想爬,于是,拉了车门坐了上去。

“安全带系上。”周友辉问,“想去哪儿?”

杨小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答:“开吧,路过哪里,我觉得不错,你就停车。”

周友辉开车已有十数载,送过的人不计其数,唯独今天听了这么个要求,他笑了笑,问:“我真开了?你可想好了?”

“我还不信了,你能把我卖了。”杨小三答。

周友辉开了车。因为杨小三没给确切的地址,他就按照既定的路线,往自己市中心家的方向开着。一路开了十多分钟,杨小三一声不吭,倒让周友辉不习惯了,通常女人一往他身边坐,那就是一个高分贝的喇叭,一刻不停地说。

而这一次,除了均匀的呼吸声提示他身边坐了个活人外,习惯开车听歌的周友辉都忘记了去按音乐开关。终于,周友辉耐不住了,问:“怎么不说话?”

“你在开车,我怕笑死了你,赔了我的命。”杨小三看了窗外,已经到了A市最繁华的步行街,此时不到晚上八点,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来往的人流响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杨小三答,“就这里停车。”

周友辉一愣,停了车。杨小三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说,默默推门下了车。

杨小三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女人就是一只猫,受了伤就应该躲起来,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舔好了伤口,再完好无缺地走出来。这个世界,别指望自己伤心了谁会同情,不背地里笑话算是不错了。”杨小三试过,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她怕寂寞。也许每个人的疗伤方式不同,而她就是让自己隐没在这繁华喧嚣的环境中,渐渐忘记过去,磨平伤口。

周友辉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的玻璃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人群中,不知为什么,此时心中竟多了丝波澜。已过了晚上八点,周友辉的车缓慢地驶入了彭家的老宅。

这是彭家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购买的家产,位于A市的市中心——寸土寸金,地价最高的一环内,如今随着城市的发展,四周的低矮平房逐一被拆迁,错落的高楼雨后春笋般建了起来,只有彭家的老宅依旧能够屹立在繁华中,绿树环绕,难得有一份清静幽雅,也说明彭家在A市的政治和经济地位。

周友辉推开了大门,周伟志正和彭惠琴坐在沙发上聊着天,一见周友辉进屋,两人站了起身。周伟志说:

“爸爸,菜都热了好几遍。要等您吃饭,可真是不容易啊。就是妈出面,也得候上几个小时。”

周友辉听了笑了笑,知道儿子在责怪自己,于是走了上去,拍了拍周伟志的肩膀,说:“看来我这个做爹的不尽责了,道歉道歉,待会儿自罚三杯,行了不?”

一旁的彭惠琴开了口:“一家人,又不是在外应酬,说什么酒话?还自罚三杯?哪有儿子罚老子的!吃饭吃饭!”说着三人一起入了餐厅。

饭后,周友辉有喝功夫茶的习惯,见伟志进来,招呼着他坐下,饶有兴趣地泡上壶功夫茶:“今年刚刚才出的明前大红袍,你平日里喝惯了咖啡,今天就尝尝我泡的功夫茶了。”

周伟志点了点头,坐在了父亲的对面。

“明天,你就要正式到公司上班了。”周友辉说,“你长年在国外,很多东西跟国内有区别,所以你要珍惜在一线部门学习的机会,用心去学习。我也希望你早几年能够独当一面,我就跟你妈享下清福了。”

“爸,你在四十六岁就想着退休了啊?爸这个年纪才刚起步。”

周友辉叹了一声,跟儿子说起了公司的经营状况。

夜里十一点,周友辉走回了卧室。彭惠琴走上前,体贴地替他脱去了外套:“你看你,一天到晚地忙公司的事,看看,头发又愁白了几根了。”

“都四十多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头发能不白,人能不老么?”周友辉笑了笑答,“不服老不行啊。我刚跟伟志谈起了,希望公司的事他能够尽快上手,我也好退休好好陪陪你了。”

“你啊,既然都这么说,怎么不多给儿子一点机会,让他去最苦的营销部做普通员工,你又不是不清楚做营销的难处,我怕他吃不得那苦,受不了那白眼……”彭惠琴靠在了周友辉的肩膀上。

“从上到下,未必能够学得到东西,尽是些阿谀奉承。都这么大的人了,理应该多磨练下自己,不见些阴暗的东西,难成大气。”周友辉答。

“行行行,教育儿子,你比我强,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了。”彭惠琴答。

“哦,对了,后天的董事会,一起过去吧,你已经好几次没去了。”周友辉说。

“不去了,我素来就对这些公司的事没兴趣,就不去了。”说完,彭惠琴抬手替周友辉解开衬衣的扣子。

二十多年夫妻了,举手投足间的细节,周友辉岂能不明白?他笑着将彭惠琴揽入了怀里:“咱不谈公事,谈私事。这最重要的事可不能耽误了,按时回家给老婆交公粮。”

“你啊。”彭惠琴一声轻笑,“一把年纪了说话怎么不正经了,肯定又是把酒桌上调侃的段子搬回家了。”

“这话怎么不正经了?”周友辉说完,解开了彭惠琴的睡衣,顺手关掉了台灯。彭惠琴火热的身体递了上来。她正是狼虎之年,轻微的挑逗也能泛滥出波涛汹涌的欲望。

正如周友辉自己说的,他把与老婆的爱比作交公粮,虽有调侃之意,却隐隐透露出了他把这事当一件重要的任务来完成的心。没有爱的欢爱,像没有酒的宴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友辉脑海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三个字:“火腿肠。”于是,在这理当是全身心投入的关键时刻,他致命地走神了。

一场欢爱草草收场,周友辉躺在床头,心烦地拿起床头的烟,抽了起来。彭惠琴撑着坐了起来,头枕在他的胸口,一句话不说。

“对不起。”周友辉许久后,嘴里蹦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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