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样的美食，是不是要……”说着，他按下桌上的控制器，餐厅里瞬间暗了下去，“哗！”火花闪动，桌子上一直被当装饰品的欧式烛台被闵卓点燃了。
美食当前，闵卓并不急着吃，目不转睛地看着牟馨，他在等着她品尝，他要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果然，当牟馨喝了一口牡蛎汤后，大眼睛看向闵卓。从那不自禁的眸光中闵卓看到了赞许，他得意地一笑，跟着吃了起来。
牟馨被闵卓的美食征服了，冷傲的公主变得亲切了许多，原来不止是男人的胃可以征服，女人也可以。只不过，他们不是为了互相束缚，闵卓希望拉近彼此的距离。
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晚上，气氛温馨浪漫，不过，这时牟馨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垂眸看着餐盘，若有所思。
闵卓正滔滔不绝地讲着他过去那些有趣的经历，见牟馨神色黯然：“怎么？羊肩不好吃？”说着他切了一块放在嘴里，自我感觉还不错啊。
“不错。很好吃。”牟馨淡淡地回应，不像刚才说话时那样兴致盎然了。
闵卓喝了一口酒，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美食也是要用心去吃的，不过你现在明显带着其他的情绪哦，这样不会觉得对不起闵大厨吗？”他半开着玩笑似的说着。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手艺这么好。”牟馨故意做出一个笑容，很可爱，很甜美，也很做作。闵卓看得出那个笑容的客气，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吗？”闵卓凝视牟馨的脸，盈盈的烛光下面，那张脸更加柔和精致，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他的老婆，他法律上的妻子，她其实美丽而可爱，他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排斥她呢？
大概他要排斥的不是眼前这个女人，而是这一种安排式的婚姻吧，他重新寻找着这场婚姻的意义，眼前这个女人在他生命中的意义。
牟馨并没有回答闵卓的话，她只是默默吃着。最后的甜品上来时牟馨已经感觉到自己撑得吃不下了，可是那美丽的造型让她欲罢不能，她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哎呀，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女人一定是个大胖子。”
“谁说的，绝对是个性感宝贝儿！”话到这儿，两个人突然顿住，空气好像凝滞一般，他们都知道这话中所指的人不是牟馨。
若是前些天，面对这种话题，闵卓会十分坦然，可是这时他突然想去看牟馨的脸，想在那上面看到什么。而牟馨让自己那张性感而柔软的薄唇微微弯出一道弧度，极不自然地看着盘子中的巧克力酱泡芙：“隆重的大餐后为什么配这个甜点呢？有点……”
闵卓见她转了话题，尴尬地笑了。那个笑容有些可爱，有些憨态，最后有些顽皮：“甜点一直是我的弱项，我不喜欢吃啊，所以下的工夫也少，这个应该是女人学得比较快吧，就交给你吧。”
牟馨听他这样说，愕然地抬头看他，而闵卓也突然觉得那句话欠妥，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个不愉快的话题很自然地被遮掩了过去，而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事实上他们俩的心里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一股无形的东西所影响着，至于是什么，恐怕他们永远不想去证实，更不想去承认。
一顿丰盛的法国大餐，牟馨感觉到自己的胃已经无法负荷。饭后，她到花园里散步，这里不像牟家有那么多漂亮的花卉，有的尽是现代化的设施，晚霞只剩一抹似火的残红，晒在这些冰冷的设施上，少了一种感觉，就是这个家缺少人情。
闵乔肃着一张脸走进来，闵卓本还想打趣姐姐几句，但看了那张严肃的面孔，打消了那个念头，他知道姐姐刻薄，这让她的脸上常规性地挂着得意和自傲，但今天完全没有，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孔雀，垂头丧气。
“闵卓，帮我出一个法律承认的合同吧。”闵乔的声音中透着无奈。
闵卓疑惑地盯视着姐姐：“什么合同？”
“代孕协议。”
“什么代孕？谁为谁代孕？老姐，你说清楚。”
“呵呵。还用说吗？你姐我生不出来孩子。”闵乔好像说一件别人的事儿似的，十分镇定地说出来，那声音空洞而冷漠，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狄家怎么能无后啊？所以我在帮你姐夫找代孕妈妈，可是你知道的，现在的女人太贪婪了，就算是给了钱，她们还会想去绑住有钱的男人，这样她们可以拥有更多，开始的时候会满足于那几百万，可十个月后她们的思想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几百万？恐怕一千万都填不饱她们贪婪的欲望。”闵乔的话越说越恶毒。
“所以，你帮我写一个合同，要严密，让那女人占不到任何便宜，生完了孩子，拿着说好的价钱走人，不能让她有任何机会再接近狄家。”
“可是，为什么你们不去领养一个？领养的手续要健全得多。”闵卓摊开手，不解地凝视着闵乔。
闵乔抬眸凝视弟弟，好似他说的话十分可笑：“你还不懂么？狄家要的是有狄家血脉的孩子。”
闵卓豁然明白了一切：“姐，我从来不过问你和姐夫之间的事情，今天你能不能坦白地告诉我，你们之间的感情好吗？”
闵乔闻言愣住了，看着闵卓的眼睛微微眨了眨，随后空洞地移眸傲然一笑：“我们之间？有感情这东西吗？”
当初姐姐激烈反对过这桩婚事，狄云凡却没有任何反抗，反而十分积极，闵卓一度认为狄云凡是爱着姐姐的，所以，他并没有认为姐姐和姐夫的婚姻会和他与牟馨相同，闵乔这样的女人在圈子里是出名的尖刻，虽然她是自己的姐姐，闵卓也不得不承认她身上那些无法隐藏的缺陷，只不过从亲情上他是偏袒着姐姐的，若是扪心自问，恐怕他都不会娶闵乔这样的女人。
狄云凡还是娶了她，现在听到姐姐不能生育，闵卓有些震惊，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清了清嗓子：“姐，那你们现在在一起……”
“无性婚姻。”闵乔果断地说出四个字后，空气再次被凝固住了。
闵卓几乎无法想象自己的失态，他瞪着眼睛，半张着嘴，他有心理准备姐姐和姐夫的婚姻不一定美满，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怎么？很奇怪吗？”闵乔脸上挂着浅笑。
闵卓这时才发现真正冷酷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他无法理解闵乔居然能够如此释然地与自己讨论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开始的？”
“结婚两年后，从知道我不能生育就再没有过……”闵乔再次打断了闵卓，好像他会问什么，她了如指掌似的。
“可是不能生育并不影响你们……咳咳。”与亲姐姐讨论这个话题，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闵乔绝冷的脸，木然地看着桌面：“一个不能生的女人，他还要浪费那精力做什么？”并不悲伤也没有气愤。
闵卓愕然，转了话题：“难道不能治吗？现在的医学这样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再说不是可以试管婴儿吗？”
闵卓一连串地抛出问题，闵乔却淡然一笑。
“我和他结婚几年了？六年，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六年的时间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吗？”
闵乔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这让闵卓十分愧疚，他听得懂姐姐话中的意思，是啊，六年，他从未真正的关心过她的生活，她的婚姻。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妈妈，闵乔又那么强烈排斥着吕静淑，吕静淑即便是有怀疑也不敢问出来，而闵耀荣问过几次，她这个做女儿的又不愿说，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六年就这样被时间偷走了。
“对不起，老姐，我……”
“没什么对不起的，不要说这句最没用的话。”闵乔仍然那样尖利。
“姐，你确定，你不能生？”闵卓不死心地问：“要不要去美国看看？”
“傻小子，你忘记了我曾经在美国住了半年？你以为我是去做什么？”闵乔冷笑着说。
闵卓觉得此刻姐姐是在向他发出责备的信号，他越来越觉得惭愧，自己曾是那样的冷漠，未真正的关心过家人，涌上喉间的那三个没用的字，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如果你们决定了，我就去帮你们出合同，不过，姐夫也要签字认可才行。”
闵乔站了起来：“当然，到时候通知我们，我们会来签字的。”说完转身走了，好像这悲哀的婚姻根本对她没有任何伤害似的。看着闵乔的背影，闵卓微愣片刻，喊了声：“姐！”
闵乔回首，闵卓站起来亲切地说：“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同情我？不需要。”闵乔只抛下句话，便转身走了。
当闵卓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立即约了狄云凡。
狄云凡很忙，不过听闵卓是为了代孕协议的事情，便推掉了繁忙的工作。
即使再不喜欢狄云凡那张伪善的笑脸，但为了姐姐，闵卓还是表示出真诚。
“我听姐姐说了你们的事，代孕的人找好了么？因为要履行一些法律程序，所以我想知道全部。”闵卓稍微利用了一下手中的王牌。
狄云凡仍然笑着，抿一口茶说道：“闵卓，这件事恐怕你听到后，一定不高兴吧？可是你知道，狄家不可以后继无人的，所以只有这一个选择了，我想你应该理解。”
闵卓轻蔑地一笑：“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想有一份真正有爱情的婚姻几率很小，我并不意外你们的婚姻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和睦，只是……我猜，姐夫也不会只有我姐一个女人吧？”他说着拿起茶杯垂目喝着，并没有看狄云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