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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婚就像一把刀刺进身体
作者:梁华   |  字数:14911  |  更新时间:2013-03-29 12:17:46  |  分类:

现言小说

有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扛着铁锤就来了你家,你就出去那么一小会儿,回来家就这么没了,小三拆了你的房,偷了你的爱,还……吃了你的火腿肠。原来,离婚就像一把刀,刺进身体的那一刻并不疼,疼的是刀抽走了,血这么汩汩流着的时候。

第二日,周友辉真的记着把手机送还给了杨小三,让秘书小刘送下来。顶层秘书即便没有官职,到了底层也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小刘来的时候,黄世仁激动得差点要扑上去主动献身了。

杨小三从小刘手里接过了手机,客气话没说一句,人就转身走了。黄世仁屁颠颠地堆着满脸的笑容送小刘出去。

“老实交代,你们俩什么关系?”同事刘海燕第一时间凑了上来,“你不是有那部老掉牙的手机么?昨日见你换了新的,以为你开窍了,今儿怎么被他送回来了?我听说他不仅是只海龟还是只金龟,不会是……”

话说了一半,刘海燕开始挤眉弄眼。

杨小三回头看了一眼,答:“我说昨日上了他的床,手机留他那儿了,你肯定信,但我要说,我上了他床却什么也没做,你肯定不信,那我还说什么?”

“真的?”刘海燕眼神闪烁着金光。

“这你也信?”杨小三低着头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一边开了机。机上留下的两条短信显示了出来,杨小三想也没想,抬手一扔,手机直接飞出了窗外。刘海燕见了嘴张得老大,下巴都像脱了臼一般。

下午,A市拥挤的地铁内。丁聪和周娇娇站在中间,周娇娇手搂着丁聪的腰,恩爱如一对热恋的情侣。

丁聪低头问:“娇娇,你说,我这蹩脚女婿第一次上门,买点什么好?”

周娇娇用娇滴滴的声音说:“我都替你张罗好了,给咱妈买盒她最爱吃的什锦糕。”

丁聪脸色有些难堪,说:“这第一次见面就买一盒糕点不太妥当吧,要不我们再去逛逛买点贵的东西,然后再选两瓶好酒,给你爸爸提过去。”

周娇娇的脸色来了个晴转雷雨,怒目道:“跟你说过不下一百次了,别在我面前提起我爸,以后你也记住了,更别在我妈面前提起我爸。你就当我没这个爸,况且他没跟我们住一块儿,去也碰不到面,不用买了。”

丁聪一听,一脸愕然,木木地点了点头。

周娇娇的家在A市三环外的一个豪华小区,位于城乡结合部,小区外墙装饰得简单古朴,但小区内却建有亭台楼阁、网球场等高档设施。因小区地处偏远,内部设施却又上了档次,完全符合了做小三据点的两大特点:低调和奢华,故这里成了A市有名的“二奶小区”。

丁聪手里拿着礼品,站在周娇娇身后。上了楼,周娇娇按响了门铃,毛琼芳开了门。

周娇娇撒娇地叫了一声:“妈。”

毛琼芳说:“你们总算是来了啊,我等了都快半个小时了。”

周娇娇转头挽着丁聪的手给母亲介绍:“他就是丁聪。”

丁聪赶忙递上礼物,有些紧张和拘谨地说:“你好,伯母。”

毛琼芳接过礼物,上下看了看丁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快进来,别站门口了,饭菜早就做好,就等你们了。”

周娇娇、丁聪入座,毛琼芳忙搛了菜给丁聪,这一热情,丁聪明显没有适应,拘谨地起了身碗递了过去,点头不停地说“谢谢”。毛琼芳笑了笑说:“没什么菜,小丁随便,都快一家人了,就不用那么客气。”

丁聪答:“不客气,不客气。这么多菜,还说菜少了,倒是伯母您客气了。”

毛琼芳一边吃饭一边问:“小丁家还有什么人?在哪儿工作?”

丁聪答:“我在一所学校当音乐老师,收入还算过得去,一个月三千多,加上平时给学生辅导功课,一个月大概四五千的样子。我父母都在老家乡下,本来也想安排他们过来住,他们不愿意,说是习惯了不想搬。”

毛琼芳还算满意,丁聪见了,松了口气,她没有嫌弃自己的收入。于是,丁聪吸了口气继续说:“曾经有一个前……”

此时,周娇娇用力掐了丁聪的大腿,丁聪半截子话卡了壳。

毛琼芳忙问:“怎么了?”

周娇娇不等丁聪回答,接了话题答:“他是在说钱,一直为了婚事存的钱,打算买套新房结婚。”

毛琼芳眯着眼笑了:“男人啊,有钱有权都不重要,有责任感就行了。我家娇娇是被我宠坏了,你可要多担待点,我可就托付给你了。听娇娇说,你们也谈了快一年了,年纪也不小了,找个日子把事办了吧,妈也好了个心愿。”

丁聪默默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好,就按妈的意思办。”

晚上八点,丁聪和周娇娇从小区走了出来。离婚后丁聪在学校要了套临时的单身宿舍,周娇娇理所当然也搬了进去。

因为小区地处三环,是地铁的起始站,人并不多。两人上了车找了位子坐了下来,周娇娇戴上了耳机靠在丁聪怀里听着歌。车没开几站,陆续上来了不少人,一个老太太走到了他们面前,对着丁聪站住,拉着扶手,意思很明显。

丁聪脸皮子薄,起身打算让座,周娇娇杏眼一瞪,将他拉回座位上。老太太瞧见了,轻哼一声走开。

周娇娇说:“让什么让,我若是让了,指不定你还在哪个女人手里?”

丁聪答:“一码事归一码事,女人就是爱联想。对了,刚才我前妻的事情,为啥不能跟妈说?”

周娇娇答:“我不让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这事先瞒着,结了婚,孩子大了以后再说,那时候我妈也不会说什么了。”

丁聪点了点头,问:“对了,孩子怎样?今天有没有折腾你?”

周娇娇答:“好着呢,心疼她娘。我们的婚事赶紧办了,孩子的事我还没有跟妈讲。孩子再大点可就显了,我妈知道了不把我活剥了才怪。”

丁聪点了点头答:“好好好,按老婆的意思办。”

巨人公司的三十层顶楼,只有一间办公室加一个会议室。三百多平方的办公室里,除了一个宽大得离谱的红木办公桌,就只剩下同样宽大的真皮老板椅。周友辉素来不喜欢奢华的东西,尤其是奢华的装饰物,所以,他的办公室空旷得说话似乎都有了回音。

春日的阳光照了进来,他有些倦怠,揉了揉眼,放下文件,起身走到了窗边。四十多年的人生,光阴似箭,周友辉有些彷徨,当自己站在这曾经用爱情亲情等等换来的金钱权利巅峰时,他第一次有一种冲动,想回头寻找散落在路边的东西……

门铃声响起,周友辉按动了开关。门开了,周伟志走进来,一年不见,周友辉觉得他又长高了,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今儿是他第一次来公司,换下了平日里轻松休闲装扮,第一次穿着正装坐在自己的对面,周友辉心里不免感叹,儿子大了,自己老了。

周伟志笑着对着周友辉说:“爸。”

周友辉笑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

周伟志说:“嗯,昨天回来的。妈说您去香港开会,今天才回来,让我今天一早直接来公司找您。”

周友辉点了点头:“这次回来,你妈也跟我说了。就别再往外跑了,公司这么多事情,你要担当了。”

周伟志点了点头:“我想,这几年也玩够了,是到了跟着爸学点东西的时候了。”

周友辉笑着说:“看来,这一年多不见,我儿子是长大了啊。我想好了,你到销售部去做做吧。那里跟客户接触的多,最能学到东西。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一开始就做上总经理的位置,先从最艰苦的基层做起。”

周伟志说:“是的。爸,您的意思我明白。妈已经跟我说起过这事了,还怕我有意见。您放心。”

周友辉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了,一会儿我让廖总带你过去。你妈刚打了电话了,今晚回家吃饭,说是给你接风。去吧。”

周伟志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L市的街道上,宋林昆正开着帕萨特,张敏坐在副驾上整理着开会的资料。转身觉得身后有东西扎了一下,于是伸手从副驾座位的缝隙里摸出了一张手机卡,脸立马变了色,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宋林昆,说:“路边停车。”

那口气,除了没说“举起手来”这句台词,像足了皇家警察在盘问毒贩。

车停下,张敏将手中的手机卡递到宋林昆眼前,问:“这是什么?”

宋林昆尽量保持淡定的口气答:“手机卡。”

张敏继续问:“我当然知道。你买的?”

宋林昆点头,答:“是的。”

张敏说:“是用这个卡给她打了电话?”

宋林昆知道这一下子就被掀了底,于是老实答:“嗯。不过你可以去查,总共只打了五个电话,一条短信。”

张敏问:“什么意思?你答应我过什么?还在联系?”

宋林昆答:“总得给她个交代是吧,我打电话给她说清楚了。”

张敏说:“你就是说清楚了,我还得去查。别骗我。”

宋林昆一脸的无辜,手一摊,答:“查就是了,打完电话后,就真没有往来了,君子坦坦荡荡……”

“荡”字还没有说完,张敏把手里的资料往车后一扔,答:“马上给林总打电话,我们不去开会了,开车,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好好吵一架去。”

晚上七点,早已经过了巨人公司的下班时间。偌大的办公楼里,亮着的灯并不多,其中就包括顶楼的办公室。周友辉终于看完了明天谈判用的材料,他疲倦地站了起来,四肢有些发麻了,于是,拉开了抽屉,拿了一支烟。

烟刚点着,电话就来了,周伟志的:“爸,不是说好了回来吃饭的么?这都几点了,我跟妈都等急了。”

周友辉这才想起来,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表:“七点多了啊……我马上回来,等我一会儿。”

周友辉挂了电话,拿了外套匆忙出了门。

此时,杨小三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办公室起了身,她不想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格子间,她有些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世界垮了,不等于别人的世界也垮了。谁也不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世界。杨小三笑了笑,关了灯,走出了办公室。

杨小三上了电梯,头靠在透亮的玻璃钢墙面上看着自己,眼袋好像又大了,脸好像小了一圈,脸色蜡黄,像肝癌晚期。酒桌上有一句话,说有人一喝酒脸就红,表明酒精都散发了出来,不伤身体;有些人喝酒脸不红,越喝脸越青,这表明酒精都入了身体,被藏了起来,伤肝伤肾。而杨小三这种情况明显属于后者,外人瞧不出,自己倒已经伤及肺腑,病入膏肓。

不一会儿,电梯停了,周友辉从外面走进来,抬头见杨小三把他当做了隐形人,径直往外走,忍不住拦着她说了句:“顶楼。”

杨小三这才回了神,抬头见是周友辉,大声地说:“怎么又是你?怎么又是顶楼?”

周友辉随手关了电梯,按了顶楼后,转头看见杨小三又靠在了电梯的墙上发着呆,于是忍不住说:“看样子三魂不见了五魄,这么晚了不回家,在公司里游荡?你当真招魂啊?”

“大家彼此彼此。”杨小三心情不好,但面对周友辉嘴上却不愿意吃半点亏,于是没好气地说:“像你那样住在荒郊野外的,除了牛鬼蛇神、先祖先烈,大概就只有你们了。”

周友辉听了忍不住笑了:“不就是离婚啊,喝了酒后跟个圣斗士一样,可怎么酒醒了,人就变得跟窦娥一样?”

“那你说说看了,有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扛着铁锤就来了你家,你就出去那么一小会儿,回来家就这么没了,拆了你的房,偷了你的爱,还……”杨小三越说越激动,高亢的声音说:“偷吃了你的火腿肠。”

周友辉手里的提包“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他赶忙蹲下去拣,这么一蹲下就没起来,捂着腰,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火……腿……肠。”

一边顾不得他四十多岁该有的稳重,笑得如抽疯一般。此时,电梯门开了。杨小三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有失风度的人,把自己不能解释的状态归咎于代沟。她没有心情笑,更没有心情面对一个以自己的伤痛为笑料的人,于是,一句话没有说就出了电梯。

没走几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跟了上来。杨小三没有回头,说:“笑够了?像这辈子都没有笑过一样?我不认为自己是在讲笑话。”

不知道为什么,杨小三即使一本正经地讲话,周友辉也明知道她因为感情的事受伤,但杨小三一说话,不论是正儿八经的话,还是颠三倒四的疯癫话,他总是会笑,就像杨小三说的像没笑过一般地笑。听了杨小三的话,周友辉忍了又忍,终于调整好情绪,说:“去哪儿?我顺道带你一程。”

“一笑之恩?”杨小三停了脚步,转头看了看周友辉:“我的悲剧还真够廉价的了,不仅被你当了喜剧看,还是有偿服务。”

周友辉一听,努力憋了许久才稳住了的状态又开闸了,他捂着腰断断续续地笑着说:“丫头……我求你个事,千万别这么个口气说话了,我受不了,四十多岁的人,你就敬老一回。”

杨小三一听憋气,按照往日的脾气定会反击,见了周友辉是自己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总共跨了四级,想想忍了,于是什么也没说,加快了脚步就走出了公司大门。

出了公司门,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喇叭声。周友辉娴熟地将车开到了杨小三的脚边,车窗玻璃降下:“上车。”

就“上车”两字,周友辉的得意劲跟叫着“上床”一般,换做往日,以杨小三的脾气早一走了之,偏偏自己现在如落水狗一般,见了树就想爬,于是,拉了车门坐了上去。

“安全带系上。”周友辉问,“想去哪儿?”

杨小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答:“开吧,路过哪里,我觉得不错,你就停车。”

周友辉开车已有十数载,送过的人不计其数,唯独今天听了这么个要求,他笑了笑,问:“我真开了?你可想好了?”

“我还不信了,你能把我卖了。”杨小三答。

周友辉开了车。因为杨小三没给确切的地址,他就按照既定的路线,往自己市中心家的方向开着。一路开了十多分钟,杨小三一声不吭,倒让周友辉不习惯了,通常女人一往他身边坐,那就是一个高分贝的喇叭,一刻不停地说。

而这一次,除了均匀的呼吸声提示他身边坐了个活人外,习惯开车听歌的周友辉都忘记了去按音乐开关。终于,周友辉耐不住了,问:“怎么不说话?”

“你在开车,我怕笑死了你,赔了我的命。”杨小三看了窗外,已经到了A市最繁华的步行街,此时不到晚上八点,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来往的人流响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杨小三答:“就这里停车。”

周友辉一愣,停了车。杨小三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说,默默推门下了车。

杨小三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女人就是一只猫,受了伤就应该躲起来,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舔好了伤口,再完好无缺地走出来。这个世界,别指望自己伤心了谁会同情,不背地里笑话算是不错了。”杨小三试过,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她怕寂寞。也许每个人的疗伤方式不同,而她就是让自己隐没在这繁华喧嚣的环境中,渐渐忘记过去,磨平伤口。

周友辉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的玻璃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人群中,不知为什么,此时心中竟多了丝波澜。已过了晚上八点,周友辉的车缓慢地驶入了彭家的老宅。

这是彭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购买的家产,位于A市的市中心——寸土寸金,地价最高的一环内,如今随着城市的发展,四周的低矮平房逐一被拆迁,错落的高楼雨后春笋般建了起来,只有彭家的老宅依旧能够屹立在繁华中,绿树环绕,难得有一份清静幽雅,也说明彭家在A市的政治和经济地位。

周友辉推开了大门,周伟志正和彭惠琴坐在沙发上聊着天,一见周友辉进屋,两人站了起身。周伟志说:

“爸爸,菜都热了好几遍。要等您吃饭,可真是不容易啊。就是妈出面,也得候上几个小时。”

周友辉听了笑了笑,知道儿子在责怪自己,于是走了上去,拍了拍周伟志的肩膀,说:“看来我这个做爹的不尽责了,道歉道歉,待会儿自罚三杯,行了不?”

一旁的彭惠琴开了口:“一家人,又不是在外应酬,说什么酒话?还自罚三杯?哪有儿子罚老子的!吃饭吃饭!”说着三人一起入了餐厅。

饭后,周友辉有喝功夫茶的习惯,见伟志进来,招呼着他坐下,饶有兴趣地泡上壶功夫茶:“今年刚刚才出的明前大红袍,你平日里喝惯了咖啡,今天就尝尝我泡的功夫茶了。”

周伟志点了点头,坐在了父亲的对面。

“明天,你就要正式到公司上班了。”周友辉说,“你长年在国外,很多东西跟国内有区别,所以你要珍惜在一线部门学习的机会,用心去学习。我也希望你早几年能够独当一面,我就跟你妈享下清福了。”

“爸,你在四十六岁就想着退休了啊?爸这个年纪才刚起步。”

周友辉叹了一声,跟儿子说起了公司的经营状况。

夜里十一点,周友辉走回了卧室。彭惠琴走上前,体贴地替他脱去了外套:“你看你,一天到晚地忙公司的事,看看,头发又愁白了几根了。”

“都四十多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头发能不白,人能不老么?”周友辉笑了笑答,“不服老不行啊。我刚跟伟志谈起了,希望公司的事他能够尽快上手,我也好退休好好陪陪你了。”

“你啊,既然都这么说,怎么不多给儿子一点机会,让他去最苦的营销部做普通员工,你又不是不清楚做营销的难处,我怕他吃不得那苦,受不了那白眼……”彭惠琴靠在了周友辉的肩膀上。

“从上到下,未必能够学得到东西,尽是些阿谀奉承。都这么大的人了,理应该多磨练下自己,不见些阴暗的东西,难成大气。”周友辉答。

“行行行,教育儿子,你比我强,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了。”彭惠琴答。

“哦,对了,后天的董事会,一起过去吧,你已经好几次没去了。”周友辉说。

“不去了,我素来就对这些公司的事没兴趣,就不去了。”说完,彭惠琴抬手替周友辉解开衬衣的扣子。

二十多年夫妻了,举手投足间的细节,周友辉岂能不明白?他笑着将彭惠琴揽入了怀里:“咱不谈公事,谈私事。这最重要的事可不能耽误了,按时回家给老婆交公粮。”

“你啊。”彭惠琴一声轻笑,“一把年纪了说话怎么不正经了,肯定又是把酒桌上调侃的段子搬回家了。”

“这话怎么不正经了?”周友辉说完,解开了彭惠琴的睡衣,顺手关掉了台灯。彭惠琴火热的身体递了上来。她正是狼虎之年,轻微的挑逗也能泛滥出波涛汹涌的欲望。

正如周友辉自己说的,他把与老婆的爱比作交公粮,虽有调侃之意,却隐隐透露出了他把这事当一件重要的任务来完成的心。没有爱的欢爱,像没有酒的宴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友辉脑海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三个字:“火腿肠。”于是,在这理当是全身心投入的关键时刻,他致命地走神了。

一场欢爱草草收场,周友辉躺在床头,心烦地拿起床头的烟,抽了起来。彭惠琴撑着坐了起来,头枕在他的胸口,一句话不说。

“对不起。”周友辉许久后,嘴里蹦了三个字。

一早杨小三还在床上,就已经接到了张敏的电话:“大姐啊,才几点啊?不会你们还在闹?”

张敏没好气地答:“闹,怎么不闹了?昨天我又打了他一顿,脖子上全是血痕子。这段日子,他脖子上的伤就没有好利索过,幸好天冷,他出门谈生意都围着围巾。”

杨小三微微叹了一声,拿着手机上了卫生间,蹲在马桶上说:“不想离就别闹腾了,再好的男人都经不起你这么闹。他是真爱你的,我是看得出来,难道你没看明白。有人可没你幸运了,直接就开花结果了,一点余地都不给留。亲爱的,你真太有福了。”

张敏答:“我就是不离了,他又怎样了?大家耗着呗,看谁耗得起。大不了做拼盘夫妻,各玩各的。”

杨小三听了,皱了皱眉说:“拼盘夫妻,现在很是流行啊,各个都是宁愿站着哭,不愿跪着笑的主儿。”

张敏说:“你就是一辈子不服输的样子。女人还是应该适当的时候低下头,你这么强了,还指望男人怎么照顾你。”

杨小三笑着说:“这年头,男人靠不住了。你倒是有倾国倾城的貌,男人不还是……所以啊,我现在觉得人强了也不错,爱人倒比被爱幸福多了,起码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张敏说:“你这种思想,那这辈子你干脆就不要男人了,跟红佛寺主持说下,当尼姑算了。”

杨小三答:“经过概率上分析,女人长得漂亮,遇到无权无钱的男人,只是他们出轨的概率要低一些,但不能完全没有。”

张敏摇头:“理科的女人甚是可怕。”

杨小三说:“所以如果有下辈子,咱就不打算结婚了,除了咱伤人,就没有人再伤咱了。那你怎么打算的,还这样一直闹下去?”

张敏答:“我想好了,这事非闹到我顺了气再说,我可不会为难自己。对了,我今儿打电话就托你一个事,帮我联系私家侦探调查我老公,他们的网上聊天记录、通话记录我都要知道。”

杨小三答:“有些烦恼是自找的,你就是个典型。你哪里找的私家侦探,这水深着呢。这些东西宋林昆没跟你汇报?你那爪子一下去,他还不招啊?”

“招了啊,抓的那天晚上就都招了,但是我还是要查。”

“吃饱了撑的。”杨小三忍不住骂了一句。

“废话那么多,就一句话,帮不帮忙?”张敏问。

杨小三答:“好好,帮你找。周末我就去大街上帮你转悠下。如今满大街的骗子,倒是火了这行了。”

张敏说:“被人知道了,我丢不起这个脸。百度一搜索一大堆。我随便找了家深圳东莞的,看样子挺是正规的。你帮我联系,留你的通信地址。我一会儿就把网址发你手机上。”

“……”

杨小三此刻握着手机,坐在马桶上,看着一个杯子两把牙刷的洗漱台,仍旧保持丁聪在时的状态,不知怎么,竟然呆了。

今儿不知道是何日子,杨小三发现平日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一般的地方竟然安静地唱起了空城计。她第一时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再退后了一步,看了看门牌号码。

正疑惑着,刘海燕从身后拍了拍杨小三。

“今儿咋了?老总过生日,不用上班的?”杨小三问。

“谁说的,今儿大日子。”刘海燕头仰得很高,一脸悲壮。

“什么日子?”

“当然是申购新股的日子,还是个超级的绩优股,升值潜力巨大。等有朝一日上了市,绝对翻几百倍。谁要是申购成功了,那这一辈子就不用愁了。”刘海燕唾沫星子飞溅,露出极其羡慕的目光,说完了,看了杨小三一眼,换了副沮丧的表情答:“你、我就是没资格申购了。要是早几年该有多好?”

“你确定你是在说股票?”杨小三问。

“当然不是,今儿老总的儿子海龟回来,到我们营销部深入基层,考察民情。”刘海燕说,“听说一大早就来了,正在黄世仁的办公室,大家现在都去看了。”

“哦。”杨小三答了一声,转身就往里走。刘海燕拽了她,问:“你不去凑下热闹?”

“不去。”杨小三说,“就一太子爷,眼界定是甚高了,来营销部这个最苦的部门,也是当一日游的。黄世仁出了名的马屁精,你认为你能有机会了?”

刘海燕嘴一噘,说:“算了,你这个欧巴桑,结婚了,心里就只有你那个小才子了。”说着就扭着屁股往黄世仁的办公室走去,杨小三仔细一看她的背影,才发现今儿她的短裙特别短,刚刚好包住她浑圆的屁股。

杨小三一转身,正好撞到了个人。抬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眉目清秀,戴一个金边儿的眼镜,非常礼貌地用有些蹩脚的中文问:“请问,这是营销二部?”

“是。”杨小三答,“要办什么业务?请问你平日里联系的是谁,不过恐怕你要等一会儿了,现在人都在接待外宾。”

“哦。”男人礼貌地点了点头:“那我就等等了。”

杨小三指了指堆满报纸的沙发,对着男人说:“你自己随便,刨个坑自己坐吧。”

说完,拎着包回了自己的位置,开了电脑,看到电脑桌面上仍旧保持自己和丁聪的结婚照,火气又上来了,于是晃动鼠标操作换掉桌面,操作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鼠标一丢,起了身倒水。

玻璃杯往热水器上一放,杨小三压着开关,这么一压就走了神。原来,离婚就像一把刀,刺进身体的那一刻并不疼,疼的是刀抽走了,血这么汩汩流着的时候。

“满了……”

声音从身后响起,杨小三才反应了过来,开水流了一地,握着杯子的右手已经被烫红了一片。

“手伤到没有?”男人起身关心地问了一句。

杨小三转头看了下,答:“没事。哦,对了,忘了给你倒杯水了,喝什么?咖啡?茶?”

“咖啡吧。”男人又坐了下来。杨小三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了他,他接过杯子的时候,低头看到了杨小三烫得通红的手,皱了皱眉头,问:“你的手真没事?我看着已经红了一片。”

杨小三双手在胸前一挽,将右手藏进了袖子下面,问:“你按照惯例已经客气地问了,我也按照规定的动作答了,还需要我再回答一次么?”

这个回答让男人一愣,抬头看着杨小三。杨小三看了他一眼后,没给男人留一点面子说:“你先候着吧,一会儿等人回来了,自然有人接待你。”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格子。

杨小三刚说完话,只听见门口传来了黄世仁严厉的叫声:“杨小三,有你这么跟客人说话的么?”

黄世仁横眉竖眼地对着杨小三说完后,只花了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换了个表情,满脸笑容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周伟志说:“不好意思,您看这不是因为忙中出错,把您给忘在这里了。到我办公室去谈,这里的环境是差一点。”

周伟志对杨小三笑了笑,黄世仁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大门。杨小三低头仔细一看,原来黄世仁今儿的裙子也短得刚好包住了屁股,于是心里不免想了一下,待会儿若是开会,她们一溜地往凳子上一坐,那敢情好了,一排小裤衩。

两人走后,后面的人群又跟着走了。只剩下一个男人,木木地站在门口。杨小三看了一眼,对方白净得没有一点血色,僵尸一般的脸,头发染得跟干枯的谷穗一样,穿着一身过分宽大且颜色鲜艳的衣服,于是问:“你是来做啥的?唱大戏还是跳大神的?”

“我啊,我当然是来报道的啊,今儿第一天来巨人上班,你就是前辈了,我叫柳青松,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你确定你这一身是上班的衣服?”杨小三问。

“当然,刚刚黄经理还赞美我了,说我品味独特。”柳青松一脸的得意。

杨小三听了,笑了笑,转头回了自己的格子。刚坐下,见柳青松走了过来,下巴搁在了隔板上看着她,正想问什么。

杨小三接了话题:“你当这儿是上断头台啊,沙发在那边,过会儿黄世仁自然回来安排你跟着谁混。”

柳青松一听,冲着她竖了个大拇指,说:“有性格。”

说完一个人走回了沙发坐了下来。

过了约半个小时,人陆续地回来了,最后进来的是黄世仁和周伟志。黄世仁用杨小三从未听过的娇滴滴的声音说:“今天我们欢迎我们的新同事,周伟志。”

说完,她带头鼓掌,办公室的人都站了起来跟着鼓掌。

“那大家就好好地相处,周伟志就跟着我一起跑大客户。大家一定要尽力地帮助他。”说完她又开始鼓掌,热情得跟欢迎国家领导人一样:“下面请小周跟大家讲讲。”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第一次做营销,什么都不懂,日后要请大家多照顾了。”周伟志中文的水平明显有些差,只说了一句后,就对着大家礼貌地点头笑了笑。这一笑是致命的,热闹的掌声又响了起来。

掌声中,柳青松问:“黄经理,还有我呢?”

黄世仁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不悦:“你那穿的什么衣服,像什么样子。明天不准穿来了,穿一次扣一百,你就跟着杨小三吧。”

说完,她对着周伟志甜腻腻地笑了笑,像会所的迎宾小姐一般替他引路。大家纷纷坐了下来忙起了工作,就像一出白马王子与小丑的戏,心底笑过了,哀叹过了,该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柳青松走到了杨小三的面前,像一只丢在了失物招领处没有要的可怜虫,眼巴巴看着杨小三。

杨小三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别用那种看着老妈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自己找一个空格子坐下,需要什么办公用品填一个单子,交给那边角落里一直拿着电话聊天的美女。”

“你说你们女人变化怎么这么大?”柳青松说,“刚刚还说让我跟着她,坐她办公室旁边的单间,怎么马上变成跟着你混不说,还待这一老鼠格子里了?”

杨小三丢下了手上的文件,转过了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那就先掂量掂量我们的分量,你有这么好命,有个那样的爹么?工作可以爱干不干,饭不可以爱吃不吃!坐一边去,我现在忙,别烦我,你自己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要不要跟着我这只老鼠一起钻老鼠格子了。”

今儿周末,是人心涣散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大家已经在讨论着活动,纷纷用工作的空隙打电话呼朋唤友,商量着夜里的腐败计划。

若换做往日这时,杨小三早已经打电话给丁聪,跟他商量着晚餐吃什么了。如今倒是好了,自己想吃什么买什么,落得干净利落。

“晚餐吃什么?”耳朵边传来了声音,正想得入迷的杨小三,感觉像是幻听。转头一看,柳青松眯着眼说:“看你那怨妇般幽怨的眼神,我就知道是晚上要独守空房的样。不会老公跟人跑了吧?你一看就是那名字没有取好,哪有人叫杨小三的。杨小三,养小三!你天天在你老公面前晃悠了,不就是存心让你老公养小三的么?”

杨小三一听,眼睛一瞪,后脚跟一抬,高跟鞋的鞋跟压在了柳青松的脚背上,一使劲,柳青松疼得杀猪一般嚎了起来,众人看了过来,柳青松用手捂住了嘴。

“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杨小三松开了脚。

柳青松跌坐在了椅子上,捂着自己的脚:“完了完了,残了,明儿我得去找黄世仁,申请工伤了。”

杨小三不答话,转过身整理着资料。柳青松看着杨小三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一个能笑能说能骂人,能发一点小脾气的正常人,却总给他一种忧伤的感觉。

下了班,人们鸟兽状散,柳青松背起了包,转头看见杨小三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工作,他犹豫了几分钟,原以为她是个能够开玩笑的人,所以才会用那种调侃的口气,估计刺到了她的痛处。他走上前用一种关切的口气问:“下班了,还不走?”

杨小三没有回头,牙缝了只挤出了一个字:“滚!”

父母辈的婚姻像一锅汤,之前谁也不认识谁,自从丢进了一口锅里,就开始文火慢炖,几十年的芬芳在晚年揭开锅盖时,依旧芳香扑鼻。而杨小三的婚姻是一杯速溶咖啡,咖啡和奶精掺和到了一起,头脑一发热,就迫不及待地冲入开水吞进了肚子,可眨眼间连个渣子都没有剩下。

杨小三与丁聪结婚才不到两年,刚过了纸婚,就像当年领结婚证一样迫不及待地领了离婚证。杨小三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显示器上不停滚动的三维管道发呆。直到如今,距离她离婚七十二小时后,她才真正面对这场失败的婚姻。她一直努力经营的婚姻像是上了趟公厕,正如那墙上贴的一句话,来也冲冲去也冲冲。

许久,她抬起手拿起了鼠标。几分钟的时间,电脑里所有关于丁聪的资料,只要轻轻点击了一个DEL键,就全部消失了。当显示器桌面恢复了那蓝色的普通背景后,杨小三心中多了一点点惆怅,如果自己的大脑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快捷键该有多好。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杨小三身后:“嗯……你……”

杨小三打断了他的话,说:“不是让你滚的么?你当地球真是圆的,又滚了回来是不是?”

身后的人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怎么,有你……这样说话的人?”

杨小三转过头,周伟志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捂着腰,跟他爹一个德行,笑得正欢。果然是父子,连爱好都这么相同,喜欢把自己的乐子建立在别人的伤口上。杨小三于是沉着脸,问:“有什么事?”

“没……没……”

杨小三始终没有明白,自己的话里哪一句有笑点,能够让周伟志笑得像抽了疯一样。几分钟后,周伟志终于停了笑声,说:“我刚下班,见这里的灯亮着,就过来看看。”

杨小三一听,心里叹了一声,果然是老板的儿子,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上班的第一天,就关心着家当会不会被人偷了。于是顺手关了电脑,抬头看了周伟志一眼,问:“多用了一个小时电脑,也就多花了半度电,一共三毛钱,要现金还是刷卡?”

周伟志听了一愣,“扑哧”又笑了。杨小三是明白了,这两父子都有一个共同点,笑点太低。

杨小三不等他笑完,拿了包走出了办公室。没走几步,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周伟志跟了上来,问:“他们告诉我,你叫杨小三。我常年在国外,听说国内同事间都会相互取绰号。养小三,应该是你的绰号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杨小三一听,脸都憋红了。明明最近已经脑水肿了,偏偏今儿还碰了两个二百五,一人给自己头上来了一棒子,伤上加伤,像伤口上被人撒了两把盐,于是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到了电梯口按了开关,杨小三站住了没动,周伟志走了上来,问:“问你呢,怎么不说话?这是对人的起码尊重。”

杨小三一听,气不顺了,成了漩涡堵在了胸口,也管不了他什么太子爷,金龟子,抬起一脚,对准他的脚踢去。

“啊!”周伟志一声大叫,与此同时,电梯门开了,周友辉站在里面,见到电梯门外的场景愕然。周伟志一见电梯里站着自己的老爸,就像那老鼠见了猫一般,闭了嘴,恭敬地走进了电梯。倒是杨小三站在电梯门外一动不动,摸了自己的手机低头玩着。

有周友辉在,周伟志没有吭声。电梯门快要关上时,周友辉上前了一步,按住了开关,对着杨小三说了两字:“进来。”

杨小三一听,抬了头,看了周友辉一眼,答:“我怕超载了。”

“你能有多重?”周友辉说。

“电梯里有公司里两大人物在,定是商量国家大事,我就不给电梯添堵了。”杨小三一说完,站在周友辉身后的周伟志没忍住,偷偷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友辉听了,也没再坚持,电梯门关上了。周友辉问:“你跟她……”

“营销部的同事。”周伟志答,“今天刚认识。”

“刚才你们在做什么?”周友辉不等周伟志答话,继续说,“罢了,以后注意点自己的行为,公司里不比你在国外,有些行为要注意影响。”

周伟志听了后,恭敬地点了点头:“是,爸。”

杨小三见电梯已经下行,就重新按了下楼键,低头重新玩着自己的手机。此时,电话打了进来,杨小三一见是大哥的,忙深吸了口气,如新闻联播主播一般努力地酝酿积极向上的氛围后,接起了电话,尽量保持轻松的口气说:“哥,正在赶回家呢?什么事?”

“什么事?”杨东没好气地说,“我前几天打你电话关机,就给你发了短信,今儿妈六十大寿,张罗了一桌子菜,这都几点了,你跟你二哥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到。”

杨东这么一说,杨小三才想起来,那个奔向窗外的手机里,好像除了那条如刺刀般的短信外,还有一条大哥的短信,于是赶忙说:“大哥,不好意思,路上路上,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杨东听明白了她前后矛盾的话,猜他妹妹肯定是把这件事忘记了,也没有戳穿她,说:“那就赶紧,咱妈等急了。”

“好,好,一定,马上就到。“杨小三挂了电话,抬头看了一眼电梯的位置,忍不住又多按了几下按键。几分钟后电梯到了,杨小三冲了下去。出了公司,站在了路边,对着来往的车辆不停地招手。这个时候正是A市丰富的夜生活开始的时间,此时的出租车难叫到。

周友辉开车驶出公司大门,一眼就看见路边显眼的位置,杨小三正站在那里,跟只八爪鱼一样,挥舞着双手。

周友辉正犹豫着是否该停车,周伟志开了腔:“爸,停一下。”

周友辉停了车,周伟志降了玻璃窗,探出个头出来问杨小三:“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杨小三见是这两人,于是点了点头。

“上车。”周伟志说,“送你一程。”

杨小三拉开了后车门,坐了上来。

“去哪儿?”周伟志问。

“和平路五十四号,海棠花园。”杨小三答。

“爸……”周伟志心里本还有些犹豫,怕自己做主张父亲不会同意,绕这么大一圈送她。却没想到刚说了一字,周友辉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说:“和平路,知道了。”

杨小三上了车后,竟没将父子俩放入眼里。在这样环境下,哪个人不愿意多跟自己的金主多攀谈两句?偏偏杨小三不买账了,拿出她那个大得可以装下一个篮球的包,稀里哗啦将里面的家当倒在了宽敞的后座上,开始细心清理着家当。

周伟志回头看了一眼,见杨小三手里拿着一叠零钱,正在认真地数着,终于耐不住了,问:“你在做什么?”

“你身上有带红包没有?”杨小三抬头问。

这突兀的一句,把周伟志彻底给噎住了:“红包?是给小孩子压岁钱的那种红包?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杨小三还没有回答,周友辉答了话:“伟志,你拉开你面前那个储物盒,找找应该是有的。”

周伟志听了,点了点头,侧身拉开了储物盒,翻了翻,拿出了一叠红色的信封,转身递给了杨小三,杨小三接了过来一看,从结婚到生辰,从生孩子到去世,红白喜事样样都有,连这种细节都准备如此充分,杨小三倒是打心底里佩服起周友辉来了。

“谢了。”杨小三从里面挑了一张写着寿字的红包,剩下的递还给了周伟志。周伟志接过了剩下的红包,见杨小三正把一叠数好的零钱往红包里装,于是问:“装红包,需要用到这些五块一块的零钞?”

杨小三眼珠子一转,说:“那正好了,这里有一百的零钞,给你换一张一百的整票。”

周伟志一听又噎住了。

半晌,周伟志摸了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张一百元的票递给了杨小三,杨小三左手接了过来,右手递过来一叠皱巴巴的零票,周伟志干笑了两声,没有去接零钞,而是说:“还是借给你一百块吧。”

“那行。”杨小三将零票胡乱塞进了口袋里,再把那散落在座椅上的杂物收了起来,随手扔进了口袋里,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松了口气,仔细将两百块的钞票装进了红包。

周伟志见了,好奇,觉得问又不妥。二十多分钟三人没有说一句话,到了地方,周友辉停了车,周伟志转头,才发现杨小三在车座后面睡着了,整个人像陈尸在太平间一般,拉直躺在了车座上。周伟志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好站了起来,双腿跪在座椅上,推了推杨小三,只见杨小三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就拍在了周伟志的手上。

周伟志缩了手,手背火辣辣地疼。这会儿周友辉拉了手刹,才转头看了看她。此时,杨小三正睡得迷糊。她的睫毛天生又长又浓密,没刷过睫毛膏的睫毛给人干净而韧性十足的感觉,周友辉莫名地痴了。

此时,杨小三的手机铃声大作,她一个翻身醒了,抓起了手机接了起来说:“马上就到,知道了,好……”

一边说一边头点得跟啄木鸟似的。挂了电话,杨小三抬头见两人都转身看着自己,于是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我睡着打呼噜了?”

这一句又把周伟志给噎住了。

“是到地方了。”已经熟知杨小三的性格,周友辉淡定地答。

杨小三听了,抬头看了看,抓起包拉开了车门,说:“谢了。”

说完,小跑着进了小区。

周友辉看着人影,又有些发呆,直到周伟志说:“爸……开车?”

周友辉回了神,觉得在儿子面前失态,于是匆忙地找了个理由问:“你这同事说话做事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是啊。”周伟志笑了笑,“一句话能噎死个人。回国后接触到的第一个女人,果然是骨骼精奇,与众不同。”

不知为什么,周友辉一听心里有些紧张,忙问:“你跟她……”

“爸怎么跟妈一样,对我身边的女性朋友如此神经紧张,就说几句话而已,而且人家有老公的,听说还是个文艺青年。”

“你倒是厉害了,才去一天,公司情况没见你清楚多少,倒是别人的家事你了解得这么清楚了。”

周伟志笑了笑,答:“完全是情非得已,爸安排的那个营销部的经理,简直就是一个广播公司,我估计全公司人所有的档案,在她脑里都有一个数据库,一个上午喋喋不休地从你身边的秘书,讲到了楼道打扫卫生的大妈。”

周友辉见他跑偏了话题,于是不再提起杨小三,笑了笑,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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