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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罪恶根源
作者:龙人   |  字数:12540  |  更新时间:2005-03-24 08:53:45  |  分类:

武侠小说

第十章 罪恶根源

“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所以尽管心中已有了想法,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我,又一向未曾对’沧浪八卫’提防过,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们,但现在,我发现那时的我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当我发觉我的功力大减时,我才开始警惕起来,但这时已经迟了,柳如风已自己站了出来,他要我交出我手中的那一份’灭绝剑谱’。”

“惊愕之余,我便与他动起手来,没想到以前他在我手下走不过二十招,而那天,他竟能胜了我。”

“我没想到他曾在’仇天殿’殿主身上用过的手段,又用到了我身上!更让我心寒的是,在柳如风向我进攻时,其他六卫竟无一人出手救我!原来,他们竟都要谋渔翁之利!”

“那天,我与柳如风一场血战,最后,我身上中了十一剑,却仍是让我逃了出来。”

“我本希望他们几个之间能相互争夺,那么说不定我便可以趁机收拾柳如风;我更希望有人能为我出头,特别是希望墨山水能做到这一点,但我的两种希望都落空了。”

“无奈,我只好把希望寄在我自己身上,我希望自己能将功力恢复过来,然后再手刃了柳如风,哪知挨得时间越长,我的功力散失的越多,到后来,我竟已成了一个与常人无异的人!”

“虽然,我不甘于便这样放过柳如风,何况,他也从来没有放弃对我的追杀,于是我知道以我失去功力的身手与他相抗衡,无异是自找难受,所以,我便隐藏起来,做了一个种花采药的山里农人,后来,我又收养了阿羚这丫头,日子便这么过来了,而且一过就是二十多年!”

听到这儿,南宫或已有些发呆了,他没想到长孙无影当年失踪的内幕,竟是如此,一场在二十多年前就埋下了的祸根,现在才开出罪恶之花。

显然,仇九天、郁道僧、疯尉迟、全风云之死,都与那本剑谱有关,而皇甫皇,也应是这个原因而死的。

但,柳如风又是谁呢?显然,不是“无面人”,也不是“铜面人”,因为他们的武功,都比不上青城掌门人墨山水,而按长孙无影的说法,柳如风在八卫中,武功应该是最高的。

让南宫或担忧的是,既然墨山水也是八卫之一,那么,他将皇甫小雀掳去,自然也是为了得到皇甫皇的那一份剑谱,那么,皇甫小雀被他所抓,与被“铜面人”所抓,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来,皇甫小雀又是凶多吉少了。

南宫或道:“想不到前辈的失踪,竟然是这个原因,只是在下却从未听说过柳如风这个人。”

长孙无影道:”不错,自从十年前开始,柳如风便开始无影无踪了,我曾怀疑他是否在故布疑阵,要引我出现,后来,我明白了,他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其他六个’沧浪卫士’,一则,每一个侍卫手中都有一份’灭绝剑谱’,对于常人来说,成为武林中武学最高之人是一种不小的诱惑,尤其是像柳如风这样武功本就极为高深的人,更能领悟到’灭绝剑谱’的精妙之处。”

“二则,柳如风当年的企图已为其他六卫所知,尽管其他六卫不愿让天下人知道此事,怕引起更多的窥视者,所以一直未公开此事,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存在,对柳如风都是一个替在的威胁,而若是让柳如风对付其他六人的联手,他又是必输无疑,所以他才采取了匿藏形迹这一招。”

南宫或道:“这一招的确很高明,这样一来,时间久了,其他人必定会放松警惕,而且,柳如风又是在暗处,所以那样一来,胜算便大了好多。”

长孙无影道:“更重要的是如今,他以’无面人’的身分出现,其他六人便有可能相互猜忌,而不愿联手,柳如风便可候机各个击破了。”

南宫或道:“但在下却知道’无面人’一定不是柳如风。”

长孙无影惊讶地道:“为什么?”

南宫或道:“因为,’无面人’已经死了,死于我的剑下,事实上,’无面人’并非只有一个,死在我剑下的’无面人’就有二个。”

长孙无影惊讶地看着南宫或道:“‘无面人’既然能杀了皇甫皇,那么他的武功便不在你之下,不知你如何能杀得了他?”

南宫或道:“胜得有些侥幸,所以我受了伤。至于他们杀了皇甫皇,未必就是以真才实学,他们完全可以以各种其他手段来完成他们的事,何况,我所听到的青城’痴颠四剑’所说的话,也证明了许多人并不知道’无面人’有二个。”

顿了顿,南宫或接着道:“在’无面人’之后,还有一个’铜面人’,但他也已死,而且极有可能是死于墨山水之手,所以,’铜面人’也不可能是柳如风。”

说到“铜面人”,他不由想起自己曾拾到过”铜面人”的青铜面具,他往怀里一摸,才想到自己已换过衣衫了。

阿羚听他们二人的说话,已听得着迷了,见南宫或这个动作,便知道他在找东西,于是道:“南宫大哥莫非要找一张青铜所制之物?”

南宫或点了点头。

阿羚便转身去翻找,很快她便找到了,将它递给了南宫或。

南宫或鼓捣来鼓捣去,只听得”咯”的一声响,铜面具便出现了。

阿羚有些好奇地将它接了过去,往脸上一罩。

长孙无影沉思道:“做得很精细,很像是柳如风的手艺,他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不但精通医术,还擅于易容、下毒,可惜,他走上了邪道。”

阿羚摆弄着那张青铜面具,青铜面具在幽淡的灯光下,发出一种淡淡的幽蓝之光,显得有些诡秘。

长孙无影忽道:“你怎么会牵联到这件事当中的?”

南宫或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长孙无影喃喃地道:“死殿?皇甫小雀?你能为一个本是陌生的人做到如此一步,也算是极为难得了,幸好你走运,要不然你那一身伤,便够你受的。”

南宫或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无私,我那样拼死护着皇甫小雀,也因为……因为我很喜欢她。”

长孙无影一愣,惊讶地看着他。

阿羚也看了他一眼,神色颇为复杂。

长孙无影忽道:“你是否要去将皇甫姑娘找回?”

南宫或道:“不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我对她已有过承诺,我必须为我的承诺负责。”

长孙无影一笑,道:“你自忖能从墨山水手中要回皇甫姑娘么?”

“这……我别无选择,明知困难重重,但也得一试!”

“好!但我并不欣赏你这种匹夫之勇,现在,我想为你找到一条可行之路,不知你愿不愿意走。”

南宫或道:“只要能救出皇甫姑娘,又不违背做人的准则,我会愿意走的。”

“那我便说了,我要将我的剑法传授给你。”

他说的很平淡,似乎只是说要把一种很平常的东西交给别人,而事实上却是独步武林的旷世绝学!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南宫或只是有些吃惊而已,他平静地道:“无功不受禄,我会受之有愧的。”

长孙无影道:“你已救过了我一命,怎么算’无功’?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禄’,也许,高深的武学,带给你的不一定是好处,而且很有可能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何况,我对你并非无所求的,我想要你替我将八部分剑谱全都毁掉。”

南宫或有点意外,他本以为长孙无影会说让他去替他报仇的,于是便道:“仅仅是毁了这本剑谱而已?”

长孙无影道:“这还不够吗?事实上这一点要做到,并不容易,虽然七卫已死了五卫,但剩下来的墨山水、柳如风不但武功高深,而且极为刁钻机灵古怪,都是聪明成精的人物,何况,柳如风的行踪你还未知!现在,这中间又插进来一个’死殿’,也许,死殿便是当年’仇天殿’死灰复燃的组织也未不可,所以,整件事是极为错综复杂的,能将这样的一本极有可能祸害武林的书毁去,你也算是为武林立下一件大功了。”

南宫或挠挠头,道:“可我总觉得这有点乘人之危的感觉,若不是前辈中了奸人的陷害,又岂能轮到我来学前辈的剑法?”

长孙无影一脸正色地道:“你便莫要再推辞了,你若想救出皇甫姑娘,以你现在的武功,是根本办不到的。”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南宫或的薄弱之处,长孙无影说得有理,墨山水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能学到长孙无影那独步天下的剑法,再为武林除去一个祸害,也未尝不是好事,那样,也算给南宫世家争光了。

于是,他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阿羚很高兴,因为她已看出来南宫或是急于要走,现在却又留了下来,她能不高兴吗?

长孙无影的剑法果然极为玄奥,加上他的功力已失,所以教授一些动作时,便无法亲自作示范了,幸好,南宫或悟性很好,又肯学,进步还是很快的。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

南宫或终于将长孙无影的剑法学会了,当然,只是学会而已,要真正的将其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却并非这么快便可以达到的。

能做到这一步,长孙无影已颇为满意了。

此时,南宫或便急着要离开了,但阿羚一句话,又把他拦下来了。

阿羚道:“明天便是除夕了,你现在出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回家也来不及了,倒不如过了除夕再走。”

南宫或有些吃惊,怎么一不小心,便到了除夕之夜?

他忽然想起家来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父亲还不得急坏了?

可阿羚说得又没错,他现在离去,可真是无处栖身。

无奈,他只好又留下来一日。

除夕那日,阿羚做了好多菜,还特地跑出很远买来一只老母鸡,炖了。

但三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吃,尤其是阿羚,拔拉着饭,眼圈便红了。

南宫或又岂能不知她的心?但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对阿羚道:“抱歉了,我的心中已有了皇甫姑娘,已容不下别的人了。”

长孙无影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半天,才从酒杯中抬起头来,道:“记着,柳如风的一只手缺了一只无名指。”

南宫或不由心中“咯噔”地一下,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缺了一根无名指的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好不容易把这沉闷的年夜饭吃完,南宫或推碗道:“我不胜酒力,先去歇息了。”

其实,他是不愿意面对这有些伤感的气氛。

阿羚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南宫或没有看到!

临走前,长孙无影拿出了“灭绝剑谱”的第八份,当着南宫或的面,将它烧毁了。

南宫或看着如灰蝴蝶般飞舞的纸灰,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这足以让人为之疯狂丧失本性的绝世武学,便这样成了一团灰烬了吗?它烧出来的灰烬与其他纸张烧出来的灰烬,又有什么不同呢?

其实,人本是很脆弱很可悲的,常常不能控制自己所创造的事物,反被它控制住了心灵。比如一把刀,它本来只是一块被砸扁了的铁而已,但有人却用来完成了自己的杀人过程。

如果柳如风学成了“灭绝剑谱”,那么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仇天殿”殿主呢?

长孙无影拍了拍南宫或的肩,道:“你学了我的剑法,以后便相当于你我并肩作战了,我交给你一样东西,也许日后用得着。”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用一块上等的丝绸包着,长孙无影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里边是一块玉。

这块玉很特别,竟是通体呈血红色,有一种慑人魂魄的光泽,南宫或见此玉形状颇为古怪,尽管他是南宫世家的少主,见过不少古代玉器,却仍是识之不出。

长孙无影道:“此乃当年’沧浪楼’的信物,见此物,便如楼主亲临。’沧浪楼’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它虽是以’楼’命名,但事实上它并没有固定的场所,而且彼此之间的联系也极为谨慎,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将所有同门认出来。”

说到此处,他便将那块玉交给南宫或,南宫或将它握在手中,有一种彻骨的冰凉从他手心传到他的身体内,果然是一块上等寒玉!

南宫或已看出这块玉的图案是一朵汹涌鼓荡着的浪花!

以浪花为图案的玉,恐怕是独一无二的吧?难怪南宫或一时识别不出来。

长孙无影又将南宫或的“后羿剑”交还给他,道:”这是一把神剑,但现在灵气尚未打开,方法是有的,不过……唉,一切随缘吧。”

南宫或不知他为什么欲言又止,但他对自己的剑是不是神兵并不看重,所以也不再追问了。

是该走的时候了。

阿羚竟一直未出来。

南宫或多少有些怆茫地望了望这间木屋,向长孙无影深深一揖,便转身离去了。

他希望自己的身后,会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所以他的脚步放得很慢。

但是,那清脆甜蜜的声音并未能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出现。

直到他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一个拐弯之处。

他心中暗暗自问道:“也许,我错了。”

他不知道,在木屋的窗前,一直有一双美丽的狐一样的眼神在默默地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双美丽的眼中有哀伤,有自怜,有祝福,有企盼。

在南宫或的身影消失于拐弯处的那片竹林的一刹那间,两行泪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清泪涟涟,动人楚楚。

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

长孙无影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发,缓声道:“如果,他放弃了他的皇甫姑娘,而选择了你,你会快乐吗?”

不快乐,不快乐!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快乐的机会?如果南宫或离开了皇甫姑娘,那么她便会失望,可南宫或不离开皇甫姑娘,她岂非也是一样的失望?

泪流得更欢了,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认识南宫或?

南宫或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为他流泪伤悲的女孩,对他来说,离开长孙无影和阿羚也是有些失落,但也只是失落而已,除了担心长孙无影下次怪病发作时,阿羚一人能否应付得了外,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决定向西而行,因为青城的蜀中。

走到有人烟之处,南宫或忽然想起了家,想起了父亲,因为,现在是春节,走在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炮竹,烟花,大红灯笼和腾腾炊烟,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家。

家人见自己二十多天没有音讯,该是如何的焦虑?

于是,他便将自己身上掏了个遍,没掏出个什么东西来,不由有些失望,倏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忙把手伸入怀中,掏呀掏的,掏出一块玉来。

自然,这绝对不会是长孙无影送给他的那块玉,而是他们南宫世家的一块祖传之玉。

他便拿着这块玉递进了当铺。

那个留有一抹鼠须的家伙拿着那块玉,东瞧西瞅,端详了好半天,才不屑地道:“一块无相的花玉,三十两银子。”

南宫或倒吸了一口冷气,南宫世家祖传之玉,他竟然只出三十两!别说三十两,三百两也不止!南宫伐说过此玉少说得值五百两银子!

也不知这鼠须的家伙是看走了眼,还是心太黑。

南宫或忙道:“这可是上等玉,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祖传之玉……”

“鼠须”冷声道:”那么他们的玉怎么会到你的手上?我告你这小子,脏物我们是不当的。”

南宫或气极反笑:“我是南宫或!南宫世家的少主!我有这么一块玉,很不正常吗?”

“鼠须”冷笑声更响了:”你是南宫世家的少主?那我还是南宫世家的……”

话未出口,却突然发现南宫或的头竟从窗口挤了进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么粗的铁栏杆,怎么变得像泥捏的一般,竟被南宫或一掰便掰得歪歪曲曲了。

南宫或龇牙咧嘴地道:“这--玉--到--底--能--当多少?”

“鼠须”早已一蹦蹦出老远,惊惶地道:“五十两……啊,不……一百两!”

他临时改了口,只不过因为南宫或又将头伸进来一些了。

南宫或一伸手道:“拿来!”

“鼠须”哪里敢拿过来,忙吩咐一个伙计将银票送了过来。

南宫或这才将头缩回来。

离开时,南宫或听到身后响起了号陶大哭声,如丧考妣,看来,这个”鼠须”是真的不识货,挣了一大笔钱,还如此伤心。

南宫或花了二两银子,买来衣衫,又拿来笔墨,便给家中写了一封家书,然后找了一个人,让他送到苏州南宫世家。

他给了那人十两银子,并且告诉他到了南宫世家后,还会另外收到十两银子。

那人的嘴巴都乐歪了。

十两!二十两!!二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是二头牛!是一间屋!是一个媳妇!

他接过南宫或的家书,一溜烟地跑着走了,他跑得很快,因为前边还有十两银子等着他。

换了衣衫,南宫或便不会那么不伦不类了。

倜傥的南宫世家少主又回来了。

已是正午,他信步走进一家酒楼。

刚走进去,他便后悔为什么要选这一家,因为他看到三个人,三个与他有过节的人。

当年,那是他十七岁那年惹下的事端,严格地说,是南宫或的不对,因为那时他遇上武当派的人在清理门户,而他见有四个人围攻一个人,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结果,他无意中救下了一个武当派的逆徒,还伤了那四个人中的一个,等他明白事因后,大错已铸,他便拔腿就溜了。

武当派后来还是将那位逆徒给灭了,也正因为如此,武当派看在南宫伐的面上,才未曾追究。

但当时出面清理门户的四人却仍是极为恼火的,他们是武当“风”字辈武功最高的弟子,在江湖青年一代中,也算是卓而不凡了,没想到竟还是有一个人伤于南宫或的剑下,这口恶气,他们表面上是忍下了,但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这其中,尤其是被南宫或伤了的那位道号“风阳”的人,更是一心一意地要找回面子。

南宫或与他们一样,都是少年习性,怎能不了解他们所想?他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加上爹爹南宫伐的一番教训,从此他对武当派的人一向是避而远之的。

没想到今日冤家路窄,在这儿遇到了风阳、风清、风飞三人。

他希望他们三人并未发觉自己,便那么略略侧着身闪了进去。

风阳三人竟真的没有注意到他,这让他暗自窃喜不已,赶紧找了个背向三人的位置坐了,准备埋头吃完了饭,便借机遁走。

当然,他并不是怕他们,十七岁那年,他便能与他们斗个难分难解,何况他现在已学得长孙无影的“天剑!”

但他自知数年前是自己理亏,便不愿再与武当派的人发生冲突。

因为心中有点疙瘩,所以他也未多要菜,只要了一碗汤,一个青菜炒肉片,便那么埋头吃了起来。

却听得一个嘶哑的声音道:“这江湖中看来是永无宁日了,少了个’无面人’,却又多出了一个’银面人’,而且武功比’无面人’还高,哎,连我们掌门师祖也惊动了。”

这个声音,南宫或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风阳道人,谁会有这样嘶哑如被鬼掐出来的声音?听在耳中,便如钝刀割着耳朵,难受得不得了。

没想到几年未见,他的声音仍未改变,而且有了“突飞猛进”之感,南宫或听得心烦气躁,心中暗道:“怎么又出了一个’银面人’,不用说,’银面人’与’铜面人’、’无面人’是一条线上的人,而且’银面人’的武功应该在’铜面人’之上吧。”

看来,风阳道人说得倒是有些道理的,光一个“无面人”,便已搅得江湖中风风雨雨了,何况还有这层出不穷的“铜面人”、 “银面人”呢?

另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没想到’银面人’一出现,第一个针对的竟是解千草。”

南宫或的碗几乎脱手摔在地上了!

解千草?怎么会是解百木的父亲解千草?

解千草不是不会武功,只知行医的吗?

南宫或觉得自己的头开始膨大了。

倏地,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下便愣在那儿了。

他突然想起解千草的左手无名指是缺的!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而太阳穴上的青筋却在”扑扑”地狂跳,连他的呼吸也有一些急促了。

解千草便是柳如风?

这怎么可能?南宫或与他的儿子交往了整整十年,十年来,他从未发现什么。

想到“十年”,他不由又愣了,因为他突然想起长孙无影说过在十年前,柳如风突然从江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年前,柳如风踪影全无,而南宫或的生活中突然却多了一个解百木以及他的父亲解千草!

这岂非便是一种很明白的暗示?

解千草便是柳如风?柳如风就是解千草?

也许,这真的是一个事实了,可这样的事实,太让人无法接受。

在这十年中,他所认识的解千草,可是一个不爱言辞,但为人倒颇为和善之人,似乎他别无其他爱好,一心只钻进他的医药中,在这十年,南宫或看到或听到了无数次解千草救死扶伤之事。

就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蛇蝎心肠的柳如风?

更奇怪的是,南宫或听到了长孙无影的话后,已认定了“无面人”是柳如风的人,但现在,“无面人”的同伙却向解千草出手了,如果解千草便是柳如风的话,那么便等于说是柳如风的属下向柳如风出手了。

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除非,这又是一场与二十多年前同出一辙的哗变!

想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解千草一定不简单,否则,“银面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向他出手。

“银面人”动手了没有?换句话说,解千草死了没有?

如果是别人在谈论这事,他早已忍不住要过去问个明白,可惜他们是武当派的人。

他只有默默地听着。

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唉,这事真是一塌糊涂,乱七八糟,谁又曾想到解千草会是当年侠名满天下的柳如风呢?”

这个声音,南宫或也是辨得出来的,他是风清道长,为人老成持重,在三人中武功也是最高的。

此言一出,吃惊的就不仅是南宫或了。

因为风阳道人开口了:“听师父说,当年柳如风为瓦解’仇天殿’做了很大的贡献,也算是英名远扬了,为何他又突然失踪了呢?实在有些蹊跷,而今,他以一个行医的’解千草’为名出现在江湖,更显得有些诡秘了。”

风清道人道:“若不是他儿子亲口所言,又有谁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柳如风?不单单是他,当年名扬天下的’沧浪八卫’,无一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以真面目示人,至今为止,能认全’沧浪八卫’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了。”

听他们说到解百木,南宫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虽然听他们如此说,便说明解百木还活着,但活着,未必就等于安然无恙,所以,他的心便为自己的这位朋友而悬着了。

一直很少说话的风飞道长忽道:“柳如风的武功之高自不必言,那为何竟会死于’银面人’的手中?”

南宫或的心“格登”了一下:“解千草死了?柳如风死了?”

风阳道人道:”那定是’银面人’的武功高过他了,’无面人’的武功尚且已那般了得,竟连’刀尊’也杀得了,更何况是武功更高的’银面人’?”

风清道长道:“这其中的事,一定是盘根错节,我们局外人一时又如何能明白?倒是新近冒出来的’死殿’,值得留意一下,也许他们便会如二十多年的’仇天殿’一样掀起一波滔天大浪呢。”

风飞道长道:”可惜’天剑’长孙无影他老人家已不知所踪了,否则,就不用怕’死殿’兴风作浪了。”

却听风阳有些不屑地道:“长孙无影自然了得,但那已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这二十多年以来,江湖好手层出不穷,少了一个长孙无影,却不会少力挽狂澜之人!”

听他的满腔豪情,倒像自己便是力挽狂澜之人一般,南宫或不由暗暗好笑。

正在此时,酒楼外又走来一位女子,年约三旬,身着玄色劲装,肩佩宝剑,别有一种动人的风韵。

她如一阵美丽的风一般飘然而入,但见她曲腰如蛇,双峰被一身红色劲装裹得呼之欲出,连那双皓腕,竟也有勾魂夺魄的魄力!

酒楼中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向她投望过去。

这是一个成熟且饱胀欲滴的女人,而这种女人,对男人的诱惑,其实比清纯少女的诱惑大得多。

那女子却似乎未曾感觉到无数双火辣辣的目光,她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选了一张桌子坐下。

她所选的,竟是与南宫或同桌!

两个人便那么相对而坐,南宫或当然不怕她,但他知道她这么一落座,风清、风阳、风飞三人定会向这边看的,那时,说不定自己有麻烦了。

于是,他的饭吃得更快,几乎哽着。

那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此时,伙计迎了上来,女子未等伙计开口,便道:”我要的菜与对面这位小兄弟一样。”

南宫或一愕,手中筷子停了那么一下,然后吃得更快了。

红衣女子一开口,便如乳莺初啼,极具娇美之魅力,这一下,引来的目光更多了,连南宫或也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的难受,奇怪的是这红衣女子却自若得很!

这时,有一个俊秀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身书生气息,一身湖绿绸衫,配着他那俊秀的面孔,确够英俊的,只是脸色略略苍白了些,配上一对微笑黑晕的眼睛,让人感到有些不顺眼。

他竟径直在红衣女子的身侧坐下了,笑盈盈地望着红衣女子道:“大姐,在下不至于唐突吧?”

对于南宫或,他自是不屑一顾。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嫣然一笑。

那绿绸衫男子便傻了,愣了片刻,方道:“在下乃春秋公子边蓝月,在下看大姐面生得很,想必是初来此地,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不妨去春秋山庄找我,我必当尽微薄之力。”

红衣女子妩媚至极地一笑:“为何如此待我?”

她的笑容,可谓是风情万种了。

边蓝月心神一荡,笑道:“因为你的美貌,我一向喜欢帮助美丽的女人,有所回报也好,没有回报也好,我都很高兴。”

红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边蓝月心神激荡,突然,她的笑声止了,指着南宫或道:“边兄弟真是有趣得很,本来我是有意要有劳边兄弟的,但我这个朋友却是不会答应,他一向对我管得很紧。”

南宫或刚吃完最后一口饭,还未咽下,便那么鼓在嘴里,怔怔地看着红衣女子。

他不明白为何这红衣女子要将他也扯上,他脑子迅速地一转,未想起自己以前与这样一个女子有过交往,更别说是什么朋友了。

他的那口饭鼓在嘴中,样子便有些傻了。

边蓝月的目光已转向了他,样子有点不好看,似乎南宫或抢了他什么东西似的,但看南宫或的那副模样后,不由又释然的笑了。

一个男人要原谅另一个男人,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其中一个男人觉得对方根本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时候。

边蓝月已将头转向了那红衣女子,对着她笑道:“大姐真是风趣的很,像你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傻不拉叽的朋友?”

春秋山庄在这一带,也算是有些飞扬跋扈的味道,所以他才敢如此说南宫或。

南宫或没有发作,他觉得与边蓝月这样的江湖宵小一般见识,那真的是辱没了自己。

于是,他站了起来,要离开酒楼。

虽然,他已感到这个红衣女子来头有些古怪,但他不愿在这样的环境中扯三拉四,如果红衣女子有所图,那么他离开此处,红衣女子照样会找上他的。

没想到他竟已不能这么轻松走脱了。

因为边蓝月这么一闹,早已引得众人皆往这边侧目,当南宫或一起身时,立刻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想不到竟会在这儿幸会南宫少侠,南宫少侠,你不会不来与老朋友打个招呼,便这么走了吧?”

南宫或心中叹道:“没想到还是让风阳道长认出来了。”

既然认出来了,他也不便再躲躲闪闪了,只好转过身来,先是故作一脸茫然地看了看,然后将目光聚在风清、风阳、风飞三人身上,惊喜地道:“原来是三个道长!幸会,幸会!”

那模样,倒真像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似的。

有人知道武林第一世家南宫世家倒也罢了,可那些不是武林中人的食客心中已在嘀咕:“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先是一个娇艳女子说他是自己的朋友,现在又有三个道士自称是他的朋友,倒也是古怪得,此人像朋友满天下一样……”

听了风阳的招呼声后,红衣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而边蓝月却是有些惊愕了。

边蓝月不至于孤陋寡闻到连南宫世家也不知道,他不由暗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地惹上南宫世家的人了。

所以那本是颇有些风度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讪讪地挂在脸上。

若不是有佳人在一侧笑吟吟地看着他,他定早已借机溜走了。

风阳道人已站了起来,嘶声道:“南宫少侠当年可是露够了脸,江湖中人都说南宫世家的人了得,连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也敢救下武当派的逆徒!”

他的语气,已是极不友好了。

南宫或对当年之事一直有些愧意,听风阳道人如此一说,忙道:“当年我年少无知,犯下大错,幸好武当派诸位道长宽宏大量,原谅了我的不是之处,在下在此一并谢过了。”

说罢,他深深一揖。

按理,风阳道人应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当年,南宫世家与武当派早已达成谅解,而南宫或现在又赔了理,也算是恭谦有理了。

但风阳道人一向性子暴躁,遁入空门后,竟还未磨去多少,加上那次与南宫或发生冲突时,他们武当的四个“风”字辈人物已在江湖中少有名气,人称”武当四风”,没想到却栽在当时尚是初出茅庐的南宫或手上,尤其是风阳道人,竟还受了伤!

武当掌门人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心胸狭窄,慑于掌门人的威严,加上南宫世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们才没有兴师问罪,现在南宫或却已离开了苏州,落了单,那么他们便不愿放过这个讨回颜面的大好机会了。

只见风阳冷哼一声,道:“南宫少侠倒是机灵得很,知道拿我们掌门人来压我。也好,以前的事,也就罢了,我们不与你计较。”

听到这儿,南宫或心中一阵轻松,暗道:“出家人就是出家人,看得就是开。”

没想到风阳道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更冷了,只听得他嘶哑着道:“但今日你与邪派人物相勾结,却由不得我们不管!”

南宫或心中一股怒意腾然而生,他觉得风阳是得理不饶人,欺人太甚,自己什么时候曾与邪派中人相勾结了?这不是明摆着血口喷人吗?想不到出家人也有这一手!

但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强笑道:“风阳道长说笑了,我又何尝与邪派之人勾结过?”

只听得风阳一声暴喝:“夺魂红蝶算不算邪派中人?”

此言一出,南宫或吃了一惊,他忽然明白过来,与他对面而坐的女子竟是在十年前便已名扬天下的“夺魂红蝶!”

“夺魂红蝶”所扬的名,自然不是她的侠名,“夺魂红蝶”乃”风月门”门主,早在十年前,这个组织便已在江湖中搅起不小的风浪,当时,有不少武林正派人物死于她们的手下,这倒不是她们的武功如何的高明,而是她们有诡秘异常的媚功。

能不被“风月门”的媚功所迷惑的人,几乎是廖如星辰了。

她们生性极为淫荡,与人拼战时,极使其下流妖术惑乱对手的心智而取胜,当时,不知有多少威名人物因此而身败名裂。

没有人知道她们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

然后,“风月门”突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便如她们出现时那么突然。

武林秩序重新安定下来,但许多名门正派的年轻人已不知所踪,这其中,许多人是怀着一腔正义与热血去寻找“风月门”,要斩魔驱邪的,却那么奇迹般地失踪了。

难道,这位红衣女子真的是“夺魂红蝶”?

他忍不住转身向那位红衣女子望去,却见她正向自己微微笑着,她笑得很自然,似乎她与南宫或的关系已极为亲密。

边蓝月神色变了变,他强笑道:“既然……既然你已有朋友照应,那么……那么我便告辞了。”言罢,便逃飞似的溜走了。

红衣女子望着他那狼狈的背影,笑得花枝乱颤。

也难怪边蓝月如此惊惶,以他那点修为,无论是南宫世家的少主,还是”风月门”的门主,都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是两个人一起?

南宫或不知红衣女子为何一定要将自己扯上,他忙结结巴巴地向风阳道人解释道:“其实,我哪认识什么’夺魂红蝶’……”

他话未说完,便被风阳道人打断道:“事实便在眼前,你还狡辩什么?你看你的腰上有什么?”

“腰上?”南宫或大惑不解,忙低头去看。

他这么一看,便惊呆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腰上竟塞着一块粉红色的手绢!

显然,这是女人所用之物!

南宫或张口结舌!不用说,定是那红衣女子做的手脚!

问题在于,她为什么要如此做?

他这么想,便这么问了。

只听他对那红衣女子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莫非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

“目的?”南宫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他发现再这么下去,到时真的会说不清了,当下,他便脸一沉:“请你自重些,在下并不认识你!”

言罢,他将那块粉红色的手绢用力往地上一掷,转身对武当三子道:“三位道长切莫误会,此乃他人所设之陷阱,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一揖手,他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见一条人影急闪,风阳已拦在了他的前边。

风阳冷声道:“敢做,便要敢当,身为南宫世家之人,又何必畏畏缩缩?”

显然,他是一语双关,既指眼前之事,又暗示从前的事。

饶是南宫或性子再好,也忍不了,当下他便停止了脚步,冷声道:“是我做下的事,我自会揽下,但不是我做的事,还望朋友你莫要硬往我身上推!”

他的话,已是冰冷刺骨了。

风阳道长仰头长笑,笑罢,方道:“你终于沉不住气,恼羞成怒了吧?你以为在这穷山僻壤,便可以与邪派中人明目张胆地勾结了吗?告诉你,所谓天网恢恢,想不到被我们坏了好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南宫或逼了过来,目光中隐然有挑衅之意。

南宫或一边后退,一边道:”我再重复一遍,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

“不认识?那她为何偏偏与你坐于一桌?为何她又对你那么亲密?今日,你们一对狗男女撞在我手中,便别想轻易溜走!”

南宫或的双目已赤红,他沉声道:“我最后说一遍,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如果我认识她,哪怕她就是’夺魂红蝶’,我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风阳道人得意地笑了,道:“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理话,不错,你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你武功高强,与邪教勾结,你又有什么怕的?”

红衣女子忽然开口了,只听得她道:“你为何如此怕他们?别人把武当派当一回事,我们’风月门’的人却从未将武当派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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