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第三十一章 田家烧锅奇遇
在满族八大碗餐馆，四个大碗刚一上桌，我正急不可待地要下筷猛搂，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吓得我一怔。
郭师傅起身一看，惊奇地说道：“革老英雄，你还活着？太巧了，在这能见到你。”
老祖叔郭勇生也欢快地过去抱紧那人。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梅花拳坛主革老英雄、革利群。
郭师傅惊讶地问：“北京城破，你是怎样逃出来的？”
革老英雄沮丧地说：“当时八国联军攻进城，我带人拼死抵抗，可不幸的是一颗炮弹在我身边炸响，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正躺在往城外拉尸体的车上。后来，我就顺着柳条边墙出了关，一路向东北逃跑，最后就跑到了这里。”
初来匝道，穷困潦倒，又赶上身染疾病，就昏到在田家烧锅的门口，幸亏田家烧锅东家仁慈，出手救了我。后来见我吃苦能干，又有一身武艺，就收留我当他的酒坊掌柜。
郭师傅手拉着老英雄，邀请他入座。老英雄命小二把他桌上的酒菜一并端过来，合成一桌。
郭师傅与老英雄端起酒杯，相互对视，无限感慨地默默干了一杯。
老英雄伤感地说：“想当初，我们义和团是何等的轰轰烈烈！不成想，短短几个月就全部断送在洋人和朝廷的刀下！更可怜的是北京城中的百姓惨遭蹂躏。”
郭师傅很有同感地说：“北京沦陷的惨状我是亲眼所见。八国联军纵兵抢掠，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被洗劫一空；对城中男子疯狂杀戮，对女人公开在皇宫、祭坛、祖庙集体轮奸，还要中国男人围观；当时我目睹大清子民见此侮辱不敢反抗，懦弱至极，愤怒下我枪杀洋鬼子头领，后来洋鬼子才有所收敛。”
老英雄顿首捶足道：“曾经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先祖努尔哈赤的子孙，如今面对强敌卑微屈膝，引颈受戮；城中百姓虽有百万之众，却毫无斗志，就连面对妻女惨遭蹂躏竟不敢言！可悲至极！”
郭师傅疑虑地说：“北京沦陷之后我和徒儿逃到一处人烟罕至的湖岗，不知后期朝廷如何善后处置？”
革老英雄惊诧地问：“难道你不知道朝廷与洋人签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
郭师傅茫然地问道：“什么《辛丑条约》？”
老英雄忿恨地说:“洋鬼子把咱糟蹋完，还要咱们给赔款。根据大清子民四万万五千人口，不论老少，每人赔偿一两白银，共计四万万五千两；还在皇城划分租借，中国人不得入内；天津至北京沿线拆毁炮台，由洋人驻军等好多屈辱条款。”
郭师傅一听，气得一拍桌子，将桌子一角齐刷剁掉，惊得满餐厅客人目瞪口呆。
郭师傅义愤难平地说道：“这些败类，就是不签此协议，难不成洋人有本事把我大清搬了去？想当初，廊坊大捷，如果朝廷不暗下毒手，对义和团加以利用，六万新武装的火枪兵岂容洋鬼子攻进北京遭此大辱？腐败！这就是腐败的后果！近三百年的大清如参天大树，仅此一击，竟轰然倒塌！真是可悲，可悲呀！”
听革英雄讲述，我和勇生义愤填膺，听说《辛丑条约》心中更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一桌的美食索然无味。
革老英雄叹口气说：“太后、皇上、朝廷，她们认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下，莫非王臣’。天下臣民都是她的私有财产，只要保住皇权，哪管天下人的死活。南方有个叫孙文的人，提出天下为公，结果招致悬赏10万两白银的追杀；可见大清要随老太后的寿命一起消亡了！”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哀嚎声。
餐馆内的人惊慌失措，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革英雄镇静地说：“不要惊慌，外面是都护府的官兵抓捕俘浪。”
勇生好奇地问：“什么是俘浪？抓他们干什么？”
革英雄嗤之以鼻地说：“就是衣衫不整、来路不明的人；其实就是找借口为老毛子抓修铁路的劳工。”
话音刚落，餐馆的门被踢开，一队官军闯进来。
革英雄机警地站起来朝着兵头迎过去，拱手说道：“原来是肖捕头啊，怎么抓俘浪抓到餐馆里来了？”
那捕头看见是田家烧锅的革掌柜，很客气地说：“哎呀，革掌柜，打扰了！今儿个可不只为抓俘浪了，旗人屯出大事了，一伙强人偷袭了洋人的护路队，杀死洋人一百多人，将军府都震惊了，让我们全力协查。”
说完这话，用眼睛扫了我们一眼，迟疑一下，就要过来，并追问革掌柜，“这些是哪来的旗人，是哪一支脉的？”
这时，我和勇生非常忐忑，我看见勇生把手伸进了怀里，我知道，他是把短枪子弹上了堂。
革掌柜微微一笑说：“肖捕头，那是我东家的地主，也是我出来迎接的贵客，还请不要叨扰，免得我等在主子面前没有颜面。”说完，偷偷塞给那捕头一锭银子。
那捕头掂了掂，冲我们这边一抱拳说道：“打扰了。”然后一挥手，喊了声：“走！”
那队官兵啼哩吐噜地就走了。
革老英雄见官兵离去，转身对我们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随我回到作坊再叙不迟。”
于是，我们随他出了餐馆，各自骑上自己的马匹，一路飞奔，约摸一个时辰来到一处酒坊。
这个酒坊规模可够大的，约摸占地得有六七十亩；来到近前，是一个青砖灰瓦的高大门楼，门楼上一个黑色匾额，上书四个金色大字“田家烧锅”。
整个酒坊被一丈多高的围墙圈起来。
革掌柜一马当先冲进门楼，我们鱼贯而入。
进到里面，就像一个古镇。
左手边是一排排的厂房，右手边是一排排棚盖的库房，里边是一摞摞紫釉烧结的大酒坛，坛上贴着方块大红纸，上面黑墨书写“酒”。
对面是高耸林立的高粱墩子和几辆大挂马车。
进了酒坊院子，满鼻子酒香。
勇生兴奋地说：“住在这里，
不喝酒，光闻味就醉了！”
革掌柜带领我们来到一处青砖灰瓦的房舍，吩咐手下收拾两间上房安顿我们住下；郭师傅单独一间，我和勇生合住一间。
安顿好住处。革掌柜吩咐手下准备丰盛晚宴，为郭师傅和我俩接风洗尘。
一切安排妥当，一个穿着体面的老者匆匆而来，对革掌柜说道：“老东家请掌柜过去，有要事相商。”
革掌柜好奇地问：“东家有事，打发个跑街的来知会一声就可以了，为何要管家您亲自来一趟？有什么大事吗？”
那管家神秘地低声说道：“都护大人带着老毛子来了。”
革掌柜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心头。
革掌柜走后，酒坊的王锅头带领我们详细参观了酒坊。
他首先介绍第一个车间是清蒸辅料间；第二个是润料间；第三个是拌合间；第四个是上甑间。然后是发酵池、酒机池、酒窖、灌装等。
那老烧锅自豪地说：“凡是进入棚库的酒最低要在窖藏三年才可出坊，周边几百里都喜欢喝田家烧锅，大车送货，供不应求。”
参观酒坊完毕，又把我们领到粮仓。
老烧锅介绍说：“这些都是当年产的上等高粱，每囤子五千斗，共计一百囤，全部用来酿酒用；关东土肥，一把土能撰出二两油；早晚温差大，粮食含糖量高，烧出的酒香醇甘甜，不辣嗓子不上头。”
等我们参观完，已到掌灯时辰。
革掌柜匆忙赶回来，小声对郭师傅说：“来麻烦了。老毛子看好咱这块地了，要在这里建造东清铁路总部，要把我们置换到北大荒营地。”
郭师傅惊问道：“北大荒距此200里如何使得？老东家作何打算？”
“不仅我们田家烧锅，还有其他几家店铺也要搬迁，老东家派人去联络了，要大家一起起来抗争。”
听到此言，湖岗的惨剧，旗人屯的战斗又浮现在眼前。
丰盛的晚餐并没有激起大家的胃口，勇生担心地对郭师傅和革掌柜说：“老毛子既然请都护出面，看来是势在必得。如此看来血雨腥风在所难免，大家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革掌柜赞许地说：“小英雄说得对。洋鬼子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如今我作坊不过百十来号人，赤手空拳没法面对手持洋枪的老毛子，不知如何是好！”
郭师傅想一想说：“距此300里有一处山寨，寨主刘黑子如今兵强马壮，革掌柜可派一人，拿我随身携带的长鞭说明搬兵救援，他必定前来。”
革英雄高兴地说：“如此我就放心了。为保安全起见，我再修书一封，请北腿义和团前来助阵，争取把老毛子赶出去。”
郭师傅又补充道：“在援兵到来之前，我们自身要做好自卫准备，首先要制作弹射器，争取能把小坛子酒发射出几十丈以外，以火攻抗击老毛子的火枪。”
革掌柜一拍手道：“好！我作坊正好有几位老木匠，他们既可制造发射器，又能制作弓箭，今夜就开工准备。”
这一夜，郭师傅一直跟随老木匠们指点酒坛子发射器和弓弩的制作。天还没亮，样品发射器和弓弩就制作完了。
清晨，革掌柜带人把样品拉到酒坊外的雪地，几十丈外立好标靶，郭师傅亲自操作，每发必中，引来众人一阵阵掌声。
这时，有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之人慌张来到革掌柜面前，扑通下马，哭着说：“革掌柜，不好了，我家香坊昨夜被老毛子偷袭，全家六十多口尽遭屠戮，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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