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第29章 颠沛流离

那乃叔讲道：“我和老祖叔冲出劳工营后，进入了丛林。由于我身穿芦苇草，在此寒冷的冬季很难熬过黑夜；老祖叔郭勇生脱下狍皮袄先让我穿上，然后挖一雪洞让我暂避一时。”

东北的雪既是凉的，又是保暖的；虽然外面冰天雪地，北风呼啸，但是在这雪洞里却是安静温暖。

过不多久，老祖叔郭勇生回来了。他又打了一支狍子，虽然当时他十二三岁，但是在打猎和处理猎物方面却非常老练！

他先剥了狍子皮铺在了身下，然后挖了一个雪洞将猎物埋起来。

当时我很饿，希望能吃到一点狍子肉，老祖叔郭勇生安慰我道：“现在是深夜，正是野狼、豺狗觅食的时间，如果食物暴露外面时间长了，它们会追踪而来，到时候我俩就危险了，挺一宿，明早让你吃一顿美味。”

我在期盼中睡着了，在夜里，我梦见自己狂吃一只肥美的烧鹅。

刮了一夜的大烟炮雪停住了，雪洞的外面亮起来。

我使劲地从雪洞里拱了出来，一股烤肉的浓香刺激我格外饥饿。

郭勇生将一只烤得冒油的狍子腿递给我，饥饿中的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美味食物！那种入口四溢的香味至今难忘！

一只狍子被我俩吃去半只，剩余的我想随身携带留在路上吃，被勇生制止。他说：“山中之物，还是留给山中。这么大的雪，别的动物也很难觅食，这些就留下救济其它饥饿的动物吧！”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洒满丛林，照耀得树上的积雪闪闪发光，空气清爽带有寒气，大地上积雪皑皑，往远眺望，山峰起伏，连绵不断，在白雪深林交互映衬下如水墨丹青一般。

勇生站在山坡上四处眺望，寻找前进的方向。

这时，我发现顺着铁路路基的方向有一缕清烟直直地冲上天空。

我召唤勇生说：“大哥哥，你看！远处有一柱烟。”

这时勇生也看到了，他高兴地说：“快走！那是谭师傅点的狼烟，他在那里等我们呢！”

说完撒腿就要往那里跑，我一把拦住他说：“在大深林，老跑山有句话‘望灯跑死马，望烟跑断腿’,在雪地里这么跑是要累死的。”

勇生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四下一看，见不远处有一棵雷劈树，整个树干从中心炸开，树板皮躬曲着像盛开的百合花，我高兴地说：“有了，大哥哥你帮我把它制成滑雪板，很快我们就能到达那里。”

勇生用腰刀按我的指点将雷劈木制成两副滑雪板，我在小山坡上演示教习一番，勇生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于是我俩乘滑雪板飞快地来到狼烟柱那里。

我们同郭师傅汇合了。那里只有郭师傅自己，其他的劳工逃出劳工营后就分散逃跑了，只有郭师傅对勇生不放心，留下来等候。

勇生问郭师傅说：“师傅，下一步我们去哪里呀？”

郭师傅怔怔地看着茫茫的群山，艰难地说：“我们就顺着这条该死的铁路路基走，看它到底通向哪里，看它到底有多长，看它到底能祸害死多少人。”

我们顺着路基滑雪前行，沿途到处是被砍伐损毁的深林，到处是残损的高山，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滑雪板与雪摩擦的沙沙声。

雪还在静默地下着，铁路的路基蜿蜒曲折，无尽无休，或冲过丛林，或越过沟壑，或穿山而过，伴随地是林立的荒冢。

滑雪飞奔半日，才见山坳里隐约有一处村屯。

郭师傅带领我俩悄悄靠近那里，那山村寂静无声，就连一声狗吠都没有。

郭师傅面容冷峻，让我俩先隐藏在树林中，他自己小心地向那小山村靠过去。

勇生也纳闷地对我说：“奇了怪了，这么大的山村，正值中午居然一点炊烟都没有？”

我按捺不住地说：“咱俩也跟进去吧，好歹弄口吃的。”

勇生带着我悄悄沿着谭师傅的路径下了山。

刚靠近村口，就听见刀剑撞击、众人打斗的声音。

我俩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十几个大汉围住郭师傅轮番攻击，眼看郭师傅就要招架不住了。

勇生大喝一声：“住手！”

然后掏出枪朝天空就是两抢。

众人震惊了，纷纷跳出圈外，惊诧地望向我们这边。

郭师傅收刀在手，擦一下脸上的汗水，愤愤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素不相识，为何偷袭我？”

其中一个旗人打扮的老者气喘吁吁地说：“你这胡子密探，我们从不惹你，为何却要屠害我村？如今叫你有来无回。”

勇生厉声质问道：“你这老人家好没道理。我们外乡之人由此路过，见偌大个村落毫无声息，特来探视有何变故，哪里就成了要屠害你等的密探了？”

那老者见我俩是半大孩子，就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不是刘黑子的人？真是外族打此路过的？”

郭师傅接过话来说：“正是。我等从湖岗而来，忽见你村正值中午不见人影，又无狗吠，家家熄火，奇怪发生什么事情，特来探视。不成想刚踏入村口，就冲出这些人来，不由分说动手就打，不知为何？”

那老者恍然大悟，将手中的刀交给身旁的人，抱拳施礼道：“抱歉，抱歉！误会，误会！好汉有所不知，我族正面临大难，误将好汉当成刘黑子的人。幸亏好汉武功高强，否则必将铸成大错！”

郭师傅疑惑地问：“刘黑子是谁，为何你等如临大敌？”

那老者四处观望，见周边并无动静，就放心地说：“如遇旁人，我将让他速速离去。今见壮士武功高强，身边还有神武少年，就想请您住住脚，讲明原委，看好汉能否助我等渡此难关。”

郭师傅挺胸说道：“老人家尽管道来，如遇不平我等必将拔刀相助。”

那老者听闻，高兴地请我等一并入村中叙话，并告诫族人小心防范。

进到屋里，那老者介绍说：“我是旗人富察安，祖上正白旗，只因父亲为官正直，遭受排挤，带领家人出关隐居于此。

后来，关里连年兵祸，又赶旱灾，很多闯关东流民路径此地，被我父收留，开垦沃野千里，此村人丁兴旺，生活富裕，村民安居乐业。”

老祖叔好奇地问：“那为何人人惊恐，如临大敌?”

旗人富察安愤愤地说：“就因为修了这条铁路，弄得周边鸡犬不宁，民不聊生。由于老毛子霸占土地，强征劳工，很多安分守己的人被迫拋家弃子，上山当了胡子，打家劫舍，绑票勒索，无所不作。这不，现在弄到我们村上来了，刘黑子那帮土匪下帖子，要我们村准备一万担粮食、肥猪十头，不然就要屠村，你说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郭师傅一听，明白了。刚才草木皆兵，误会交手，就是为了防范刘黑子。

勇生问道：“刘黑子绺子有多少人？”

旗人富察安回道:“手下足有百十号人，各个武功高强。”

勇生问道：“土匪横行，为何不报官府出兵擒拿？”

富察安摇着头说：“官府比土匪更黑，吃人不吐骨头。非但土匪剿灭不了，全族还要搭上所有财产，那岂不更糟？”

郭师傅接过话说：“土匪可说几时来取？刘黑子为人如何？”

富察安苦着脸说：“下帖告知，就在今夜。要说刘黑子，还算义气，平常从不叨扰乡亲；只是连日大雪封山，可能山中断粮，所以开此大单，可这乡亲们也受不了呀！”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杂乱脚步声。

一位村民慌张地跑进来，高声喊叫：“老村长，不好了！刘黑子带人冲进屯了！”

富察安一惊，六神无主地看着郭师傅。

郭师傅挺身说：“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郭师傅带领我们几人刚一走出屋，就见一群气势汹汹的土匪骑着马，耀武扬威地包围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黑脸大汉，他头戴鹿皮帽子，身穿貂皮袄，脚踏野猪皮靴；豹子眼，鹰钩鼻，狮子嘴；马鞍上挂着一把铁环大刀，手持一盘虎筋软鞭。

那老者富察安挺身挡在大汉眼前，颤巍巍地说：“刘寨主，你我本是安分百姓，又是乡邻，今日寨中缺粮，我等奉送些粮草无可厚非，只是休要伤我族人。”

那大汉坐在马上哈哈大笑说：“算你识相，我等只为粮草，只要按我要求备足粮草，我决不为难你等。”

那老者富察安面有难色地说：“寨主下帖要粮食，我等实在艰难，还望寨主高抬贵手，本村屯300余口，全靠这点粮草过活，若全都拿了去，我等必死无疑。”

那大汉一听，眼睛一瞪说：“我等占山数年，从未向你讨要一粒粮食，如今老毛子来了，铁路沿线坚壁清野，我等守在深山，又逢大雪，如不夺取这些粮食，岂能存活？休要狡辩，还不速速备齐粮草？否则我将纵兵抢夺。”

郭师傅见那大汉蛮横无礼，又要动粗，大喝一声道：“你这汉子好生无礼，老村长已许你些粮草度过艰难，你不感恩，反而要强取豪夺，劝你速速退去，否则要你性命。”

那大汉一听，火冒三丈，随手将手中虎鞭甩出，同时伴随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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