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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南宫偃酒后恐失身
作者:公子彭生   |  字数:4824  |  更新时间:2020-01-10 14:52:31  |  分类:

历史小说

话接上一章,陈国太宰原仲在自己家宴请南宫偃之事。原仲拜敬南宫偃饮酒,于礼不得推辞,南宫偃只能饮下爵中之酒。

三爵酒下肚,陈国太宰原仲说道:“下国杀嫡立庶之事,上卿已有耳闻。先太子御寇贤惠,有君子之风。知悉寡君有意立公子款为太子,便自裁生命,以称君父之心。”

“公子完乃是下国(陈)厉公(讳妫跃)之公子,正是寡君之侄,为冬官工正大夫,执掌下国工匠营造。公子完也有贤惠君子之风,遂与先太子御寇交好。”

“先前公子完曾劝先太子御寇逃离陈国,去京师王城投奔当今天后。先太子御寇不肯,且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逃离祖宗社稷是弃父之恶行,出奔他国是扬父之恶名,吾听闻:父让子死,子不得不死。吾只能自裁以快君父之心’。”

“公子完见先太子御寇执意自裁,便不再劝说。他本是先君陈厉公嫡子,担心寡君未来某日可能也可能会杀害自己。便带着先太子御寇的嫡子颛(音zhuān)孙出逃。”

“日前鲁国公子友来信告知,公子完及颛(音zhuān)孙逃到鲁国(曲阜)借宿在了他家。如今他们两人又到齐国临淄,投奔齐侯去了。公子友信中称:公子完有王学同堂好友,名为南宫偃,字归父,如今在虢国担任司寇上卿。得知陈国之乱,他必定前往陈国营救公子完。若是见了他,便告知公子完已安全达到齐国。”

“在下初时并不在意,万没想到上卿驾临鄙邑。今日于宫中,在下见上卿似有心事,便知是为了公子完。故请上卿莅临寒舍。”

“上卿重情重义,真乃国士无双!”

太宰原仲向着南宫偃稽首再拜,南宫偃急忙稽首回拜说道:“太宰言重了,陪臣不堪矣!”

忽然太宰原仲又声泪俱下地说道:“吾陈国何以遭此大难,社稷不幸!社稷不幸!”

南宫偃急忙稽首回拜:“夫子何以致此?”

于是太宰原仲又接着说道:“周公制礼:尊尊亲亲。在下目中所见,只有子尊其父反被其父所杀,父亲其子反被其子所弑。礼乐何在?王道何存?”

“当今王室内乱,京师已不复有成康盛世之景象。周德衰微,楚子僭越称王兴起于南方,齐侯为霸主兴起于东方,戎狄残暴横行于中国。周公言:‘天命所在,即可成王’,何所谓天命?”

南宫偃稽首再拜说道:“恕在下无礼之言。太公有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取天下者,若逐野鹿,而天下之人皆有分肉之心。如今周德衰微,王室不振。九鼎虽在京师,如同放鹿于中原。人人见而欲得之。”

“太公又言:民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如今诸侯无道,驱民一年百战弃生就死,一日不可安歇。诸侯丧德而逐利,不养民力而大肆修建深墙高宫,却让百姓勤俭节约,弃利而就德。得无殆乎!”

“太公言:为君者当举贤而上功,顺应天命,选贤与能,爱民牧民,贵法重利而不废礼义”。

“普天之下,上至诸侯,下至野人,内从中国,外到戎狄。人皆有仁、义、礼、智、信、勇、贪、淫、酒之九性。“

“一国之运数非一君之运数,乃此国国人、野人所有人之运数。国无仁、义、礼、者,则失于神;国无智信勇者,则失于鬼;国有贪、淫、酒者,则失之于妖。得神赐福,则国得天时;得鬼护佑,则得地利;有妖方兴,则失人和。”

太宰原仲稽首问道:“何为神、鬼、妖?”

南宫偃回答道:“创姓开国之先主为神,宗庙供奉之先主为鬼,生育繁衍之先母为妖。”

太宰原仲问道:“三皇五帝与国者何?”

南宫偃回答道:“三皇者,天皇燧人氏,地黄神农氏,人皇伏羲氏。五帝者,黄帝、颛顼(音zhuānxū)、帝喾(音kù)、唐尧、虞舜。皇、帝之天机不可以窥视矣!”

原仲又问道:“何人可望可知:人之仁、义、礼、智、信、勇、贪、淫、酒九性?”

南宫偃回答道:“天机亦不可以泄露。”

“公子友言上卿有通天之才,百闻不如一见。在下受教了”原仲稽首再拜,南宫偃赶紧回拜:“吾不堪矣!”

此时太宰原仲身后传来环壁相撞,清脆悦耳之声,因为被屏阻挡,南宫偃并不能看见何人在那里。

原来这太宰原仲于宫中看南宫偃器宇轩昂,便有意将女儿嫁与他,又有鲁国公子友书信,为此在家宴请南宫偃。

原仲之女在屏后偷偷窥看南宫偃,见其美貌与智慧并存,心中欢喜不尽,因此将佩戴的两只环壁相击,提醒父亲赶紧提亲。

于是太宰原仲为了女儿,倒也直接地顾不得礼仪了,稽首再拜说道:“敢问上卿可有婚配?”

“陪臣室中只有女婢打扫”南宫偃委婉地回答道。

原仲心中大喜不已,又是稽首再拜:“下臣膝下有一女,年方十三,尚未婚配。愿结好上卿,敢问意下如何?”

南宫偃去年觉醒感受妖气的能力,若是酒醉,经三个月才能恢复,若是近了女色,经半年才能恢复。若是成了婚,别说发掘更上一层——感受鬼气的能力,就是感知妖气的能力也会丧失难以恢复的,便委婉地拒绝说道:“礼云:婚姻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未得父母之命,是以陪臣不敢高攀。”

这原仲执意要将女儿嫁给南宫偃,见南宫偃百般推辞不就,便心生一计。原仲举起酒爵说道:“今日得遇知己是在下一生兴事。虽不能结好上卿,但愿今日饮酒助兴”。

于是不停地劝南宫偃饮酒。南宫偃已拒绝太宰原仲结好之美意,便无法再推脱饮酒。故而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见南宫偃伏案不起,原仲急忙令两个妇人把南宫偃抬往女儿闺房,内心欢喜不尽:“若是进了女儿闺房,玷污了女儿清白,不怕他不认这门亲事。如今得此贤婿,人生大幸!”

且说牛舌背在大堂外偏房久久等待,不见司寇出来。心中疑惑:“俺司寇大人向来不愿饮酒,今日莫不是醉了。且慢陈国之人近于蛮夷,莫不是对我司寇不利”,于是起身跑去大堂,牛舌背此人壮硕如牛,太宰府何人敢拦,直闯到大堂门前。

正看到两个妇人抬着南宫偃出了大堂向内院而去,牛舌背几步抢上去,扶住南宫偃,挥胳膊赶走了这两个夫人。

此时原仲也出门,见到牛舌背坏了自己好事,呵斥到:“尔是何人,在此放肆!”

牛舌背怒目圆睁:“酒以成礼,何以成淫!”

原仲被牛舌背所吓,并不敢言语。于是牛舌背背着南宫偃回到车上,急忙返回馆舍。

第二日,南宫偃向陈侯告辞便离开陈国返回国都上阳。原仲之女后来嫁于陈国夏大夫家,因她折损损了几国诸侯大夫之命,此为后话在此不提。

天王五年,春三月二十八丁巳日,夏历四月二十八(公元前672年3月30号)。南宫偃一行人离开陈国都城淮阳宛丘后,已行了十余天四百里余路,夜晚借宿于本地旅店之中。吃晚饭之时,御夫牛舌背向南宫偃说道:

“司寇大人,往北十里便是中岳嵩山了。听闻此山满是珍禽异兽,敢问司寇大人明日是否愿到此山狩猎?”

南宫偃是学文的,虽几次跟着虢公征战疆场,却对狩猎之事毫无情趣,便拒绝御夫牛舌背说道:“不可,吾欲今早回国都向君上复命。”

见狩猎之事难以发动南宫偃,御夫牛舌背计上心头说道:“不知司寇大人是否听说过这样的故事。遥远的过去,大神共工与大帝颛顼争夺天子之位,战败发飙,用头撞倒了不周山,把好端端的天柱给撞折了。顿时苍天破了个大窟窿,洪水便从天上倾泻到地上。我们这赤县神洲到处都是一片汪洋。幸亏人皇伏羲的妹妹女娲娘娘耗费心血炼制了五色石,将天补上,又杀了神鳌(音:áo),取它的巨腿作了天的新支柱。”

“此事,吾知也!‘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吾从书中看过”南宫偃说道。

见司寇大人提了兴趣,牛舌背又说道:“这中岳嵩山便是女娲娘娘锻炼五彩石的地方”。

这时南宫偃才想起来,中岳嵩山不仅是女娲娘娘炼石之处,还是五帝之唐尧的先贤许由、巢父、伯益隐居之处。黄帝也曾经到太室山华盖峰拜华盖为师,观日月星辰天象,辨四相二十八星宿,识春夏秋冬四季变化,制二十四节气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还有舜帝也在嵩山耕种,大禹王初封之地也正是嵩山。如此多的圣王先贤遗迹,不可错过。

于是南宫偃便对御夫作揖说道:“有劳中士了”。得了此言的牛舌背高些地出门去购买弓箭、猎狗等物,不在话下。

且说第二日,南宫偃及七位副介共八辆轻车从旅店出发,向着中岳嵩山进发。起先是一段平地原野,牛车背以娴熟技巧,操纵着轻车恣意狂奔。压抑许久了的南宫偃顿感自由自在,如同御风疾行,不一会儿便到中岳嵩山之中。此山果然是谷幽峰秀,壮丽多姿。奇峰、幽谷、神洞、飞瀑、碧泉、茂林、奇石比比皆是。

山木林密,瀑布飞泄,奇峰耸峙,这些不利的道路完全难不住驾驭技术娴熟的御夫中士。牛舌背驾轻车在山间驱驰如履平地,又似有猎鹰敏锐的眼睛一般,紧紧追着猎物,箭技平常的南宫偃因此收货颇为丰厚。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了,后边七位副介早已不知踪影。南宫偃令御夫牛舌背停下车子,一面让马匹有所休息,一面等待其他人。

卸下了车轭的四匹马跑到右方山坡上觅食、嬉戏,牛舌背正在持刀为今日捕获的野鹿开膛破肚,南宫偃坐于车旁边的树墩子上正在拆卸弓弦。

当此之时,右侧前方忽然惊起一群乌鸦,嘎嘎嘎地飞走,马也哼哧哼哧地一边叫着,一边竖着耳朵。突然之间,三匹马惊慌逃奔南宫偃。

一只猛虎已经压在第一只马身上,虎口撕咬着它的脖子。

牛舌背立即起身向马匹方向张望,南宫偃预感入侵者不是贼人便是猛兽,急忙安装弓弦。然而猛虎哪里给人留得空闲,见身下之马已经死亡,便起身跳跃前来追逐剩下的三匹马,没想到还有两个人。对猛虎而言,今日必定是大丰收之日啊。

牛舌背见猛虎到了跟前,大吼一声:“司寇大人快装弓箭,我来先与大虫斗上几个回合”,话虽豪迈,冷汗却止不住地往下流,“俺只拿了个剥皮的短刀,怎么能与大虎缠斗。若一时大意,登时毙命。我死事小,司寇若是亡,我在九泉之下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

于是牛舌背左手提起剥了皮的野鹿用力扔向猛虎之口,这猛虎从没见过有人投食,也没见过光秃秃的鹿,便低下头闻一闻,嗅一嗅。

见猛虎转移了目光,身高六尺有余,壮硕如牛的牛舌背却向猿猴一般跳向前,骑在了猛虎身上,双手握刀狂戳猛虎脖子。刀短刃薄哪里伤得了猛虎。猛虎一个躬身跳跃便把牛舌背甩出去二丈多远。

哎呀一声叫起来的牛舌被还未缓过一口气,便被猛虎骑在了身上,眼睛一闭说道:“我死了!”

一呼一吸的一瞬之间,南宫偃已经装好了弓弦,抢来箭囊中的重箭,张开满弓射击。重箭正中猛虎肚子,然而却未能击穿。

这点皮毛之伤对老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猛虎淡定地离开了奄奄一息的牛舌背,转过方向攻击冷汗直流的南宫偃。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遥远的东方齐国临淄城宫中,齐侯小白正在宴请投奔而来的公子完和太子御寇之子颛孙,宫廷歌舞华美,肉食丰盛,令人羡慕不已。

齐侯姜小白先是稽首再拜,又举起爵向公子完敬酒:“敢请公子为上卿,寡人之愿也”。

公子完辞谢说道:“羁旅之下臣,享用君宥(音:yòu),实属万幸。赦免臣之缺乏教训,免除罪臣之罪过,罪臣能够安居此地,这是君王对下臣莫大的恩惠。下臣已经受君上过多恩惠,哪里还敢求去上卿之位?谨昧死上告。《诗》曰: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

齐侯闻此言语便说道:“虽如此,敢请公子为寡人工正”。公子完不敢再推辞,稽首再拜说道:“谨受君命”。

收得贤臣的齐侯小白非常高兴,虽然天色已晚,但依然想让公子完陪着饮酒,便说道:“寡人内心欢喜,请点起篝火,继续饮酒”。

公子完稽首再拜道:“礼云:酒以成礼,不继以淫。臣之责,以礼成君,弗纳于淫。”

闻此言的齐侯姜小白说道:“真乃君子也,寡人之幸!公子在陈国受辱,辱在寡人。寡人愿为公子洗辱”。于是令内竖引导公子完出宫,又令使者前往宣相国管仲前来商谈要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欣赏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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