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一章。王师接二连三被短狄步兵所击败，虢公函谷三猛虎小司马卢虒（音：sī）、小司马宫前虓（音：xiāo）、军司马陕虘（音：cuó）尽皆殒命，粮草不足，晋侯诡诸正欲停战撤军之时，忽闻军士通报曲沃派人前来递送粮草。

晋侯诡诸大笑着跑去军营南门外迎接，来人正是晋侯八元之一“建筑士师”士蔿（音：wěi），其时为晋侯秋官司寇所属士师下大夫。

晋侯诡诸捧着士蔿（音：wěi）双手说道：“子舆！我的好子舆！寡人的好子舆！大夫为何前来此地呀？”

士蔿（音：wěi）向晋侯作揖回禀：“君上此番出征未带八元一人，夫人料定君上必被狄人所困。故特命臣于国中征发五十乘前来支援接应。夫人此月足产即将生育，敢请君上撤军归国”。

“子舆前来正解寡人燃眉之急啊，请大夫到大营中军帐中，听寡人细细说来”晋侯诡诸见粮草送到，便也不愿归国。

大营中兵卒、民夫见有后援军士前来，更有百辆牛车粮草送到，无不欢呼雀跃，纷纷上前抢着搬运武器粮草。

其中有见到邻里亲戚相熟的，便抱头痛苦，诉一诉这几日所受的痛苦。在此不提。

且说在大营中军帐中，晋侯诡诸把三日来与短狄战斗之详情统统讲与士蔿（音：wěi）。

晋侯诡诸说道：“不知何故，这次短狄对我中国战法异常之熟悉，处处克制于寡人。寡人所制三计谋皆被其识破，如今业已无计可施了”。

虢国司寇南宫偃暗忖：“这必定是我贤弟由余所为，他为报复晋侯诡诸杀父之仇，甘愿委身戎狄蛮族。这事若为晋侯得知，一旦王师胜利，吾贤弟性命休矣！”于是并不敢声张。

不料士蔿（音：wěi）却说道：“君上还记得王子颓与当今天王争天子位一事否？”

“当然记得！”晋侯诡诸回答道。

士蔿（音：wěi）继续说道：“当今天王二年（公元前六七五年），王师为卫师所败，周公护着天王逃难到苏子温邑处。后幸得虢公，郑厉公姬突合力匡助方能回归京城重新正位。”

“卫侯受了“颓废王”王子颓策命，僭越称公之后，于归国路上，在虎牢关之东与郑厉公所率郑师决战，双方不胜不败，相持几月。”

“后郑厉公姬突带着天王去郑地栎邑居住。卫“公”这才罢兵归国，因担心郑师偷袭，折返从神北渡河，到温邑补充粮草后再返回卫国都城朝歌。”

“卫公因此得知苏子与郑庄公勾搭，背叛自己私自收留接纳了天王。于是大为恼怒，在温邑极端羞辱苏子，让其为自己牵马，又加重了温邑之贡赋。”

“苏子难以忍受羞辱，便弃了爵位名声，逃奔到戎狄之处。”

“臣猜苏子必在此地辅助狄人”。

“经这三次大败，我军粮草损失殆尽，损兵折将且士气低落。主帅天王司马虢公身心俱伤而卧床不起。如此不利局面，大夫可有退狄之策？”晋侯问道。

士蔿（音：wěi）笑笑说道：“臣有一计，并不需众多兵卒，只需三样完备，但叫狄人束手就擒。”

“其一需民夫七千，其二需勇士一位，其三需天象极寒”。

“臣观大营之中尚有民夫六千五百多人，臣此次前来共征发民夫一千五百多人，其一完备。”

“虢公此番折损三员猛士，臣痛心疾首，倘若让虢国司马舟之桥大人拼命一搏，臣于心不忍。万幸毕万此次与臣前来，其身高一丈有余，比肩短狄之人，其神勇更是中华无双。其二完备。”

“只是这第三条却极是难办，臣需天寒大雪。此时正值二月，但风云难测，不知何日何时会有大雪天气。臣不敢妄下定论。然而若得其三，君上必定破狄”。

闻士蔿（音：wěi）此计谋，虢国司寇南宫偃说道：“陪臣可占卜观天”。

“大人身居司寇上卿之位，绝狱断案自然英明果断，但这占卜观天牵扯人、神、鬼、妖四者，非清净筮卜之士不得为之”晋侯诡诸疑惑地说道，“而我军卜士在望气台被狄人所杀”。

这时大营中军帐外走入一英俊少年说道：“除却我们老师李夫子，南宫大人乃是我王学中第一神龟卜算子，普天之下唯有楚国斗谷於菟（音：tú）、鲁国卜楚丘、秦国卜徒父堪能，在后望南宫大人项背！司寇一职是屈了南宫大人通天之才！”

南宫偃心里暗想“此人为何知我底细”，

于是在座席上向外张望，所见正是王学同学，飨礼首席六公子之一韩简（字子简）。这位韩简是曲沃桓叔姬成师庶子韩万之嫡长孙，当今韩氏当家韩伯胜之嫡长子，与晋侯诡诸同辈少年。

毕万也走了进来，看到南宫偃在此，大喜过望，没向晋侯诡诸施礼却先向南宫偃跪拜。

且说晋侯听韩简所言，又见毕万所为，于是向南宫偃稽首再拜道：“寡人有眼不识上卿。敢请夫子恕罪”。

又对韩简说道“楚国斗谷於菟（音：tú）、鲁国卜楚丘、秦国卜徒父又是何人？”

韩简在末尾座席坐下，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三位才能虽不及南宫大人，但个个都是传奇之人。尤其是斗谷於菟（音：tú）更是传奇中的传奇”。

“当年楚国令尹若敖娶了?子女公子为妻，生有长子，娶名为斗伯比。后若敖不听楚王之言战败身死名灭，宗族被驱逐。”

“故其子斗伯比与夫人，流落到?国郊野外，养畜放牧求生。后来斗伯比与舅氏?子之女私通生下一男儿”。

“?子夫人以斗伯比家穷，不愿女儿下嫁。便将此婴儿丢弃到云梦泽中，任其自生自灭。”

“不想猛虎见之怜爱不已，便用虎乳喂养此婴儿。喂养之景象正北田猎到此的外祖父?子看到。”

“天下哪有这种事情，猛虎竟然不吃人，却在养育婴儿。?子心感恐惧，怕是见到妖了，便放弃田猎，返身逃遁。”

“回到国中，?子将此怪事告诉夫人。?夫人知道此婴儿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外孙。她以为此子是天命所在，便派人将他取回抚养。”

“?夫人又将女儿嫁于其父斗伯比。为此婴儿起名为斗谷於菟（音：tú）”。

韩简一时兴起，正要解说鲁国卜楚丘、秦国卜徒父之故事，却见虢公丑勉强支撑身体来到大营中军帐中。

虢国司马舟之桥、虢国司寇南宫偃；晋国士师下大夫士蔿、晋国韩氏嫡长子韩简等人向虢公丑行过拜礼后，晋侯诡诸遂将士蔿所献计策禀明虢公。

虢公丑大为赞赏认同，只是此时内心悲痛，命内史嚚（音：yín）道：

“世人无不想，死后能名垂不朽而不得，函谷三猛虎欲隐其名而不能，死于王事，永垂不朽！”

天王五年，春二月初八丁卯日，小司马宫前虓卒；

天王五年，春二月初八丁卯日，军司马陕虘卒。

虢公又命各位卿大夫依计行事，等待极端天寒来临，遂后便返回营帐休息。

为防止狡猾的短狄偷袭大营，虢国司马舟之桥领命亲自率领着三千民夫挖掘、加深大营外护墙壕沟。

民夫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吼起来作工的号子来：

吼吼吼！

一俯低头叩;

一仰向天瞅；

我为虢公丑；

我们为晋侯。

嘿嘿嘿！

草木枯黄鸟儿飞；

流沙无底心伤悲；

淫雨靡靡，阴雨霏霏，何时故国回。

厌厌厌！

猛虎牙折断；

锦帽貂裘，西风瘦马，身上衣正单；

永垂不朽，身死名灭，何处觅黄泉。

一个时辰未到，三千民夫就挖出深达一丈，宽约六尺的壕沟。壕沟当中布满带刺的木桩，再浇上这几日士卒民夫的尿液粪水。营墙上也修建了密密麻麻箭垛。大营看起来固若金汤。

心满意足的舟之桥于是返回大营到自己营帐休息，走了一半路，听见民夫叫道：“司马大人，司马大人。俺们挖出三个死人，两人穿着我国戎服，一人穿的是晋国戎服”。

司马舟之桥立即折返，快步走到大营北门外壕沟处。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出一脸冷汗，周之桥认得其中一人正是自己弟弟舟之梁，忍不住大哭起来：“贤弟！爱弟！弟弟！”

“谁杀害了你，哥哥一定要替你报仇！”

舟之桥背着舟之梁的尸体，跪在地上，左右摇摆挪动向前，前往大营中军大帐。

其时虢公丑和晋侯诡诸正在商议作战之事，见了舟之桥这般样子甚为诧异。虢公丑正要骂他时。

舟之桥大声哭着说道：“君上，不知何人杀害我弟弟，又埋在了北门之外。若不是今日我挖掘壕沟，怎能知道我弟弟葬身此地。请君上为我找出凶手，我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一般而言，舟之桥只须将此事交于执掌“建邦之三典，以佐刑邦国，诘四方”的秋官司寇南宫偃办理即可，今日是怒气上涌，一时心急才越级直接向国君哭情。

虢公丑回道：“大军三日来被狄人所败，死伤无数。爱卿又怎知令弟被他人杀害。即使被他人杀害，此时军士兵卒丧亡十分之九，凶手可能已经殆毙，寡人哪里去为你找出凶手？”

“然而我军并未给死亡军士收尸。若不是被人所杀，为何埋藏在军门之外？”舟之桥又哭诉道。

听闻此话，南宫偃离开座席，匍匐跪于舟之桥面前，请罪道：“是吾害死令弟。前日晚上吾于北门外祭奠战死兵卒亡灵，舟之梁大夫因吾将其发配晋国一事情怀恨在心，要取我性命。小司马卢虒（音：sī）为了救吾，失手将令弟杀死。一切皆因吾起，任凭司马大人处罚。”

“你？你，你！”舟之桥万万没想到真相如此，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晋侯诡诸认得舟之梁为晋国驭夫，但爱惜南宫偃通天大才，便替其说道：“既然如此，并不是南宫司寇所杀，司马大人也不必怨恨司寇大人了。”

虢公丑则说道：“正是如此，小司马卢虒（音：sī）为王事捐躯，令弟也有错在先。此事就此了结，大司马勿要再提。爱卿退下，加一等安葬令弟”。

舟之桥无奈只得背着弟弟尸体返回自己营帐，安排人手制作棺椁放置舟之梁尸体，待战事结束后运往国都上阳家坟安葬。

天王五年，春二月十三壬申日，夏历三月十三（公元前六七二年二月十三号）。这日天寒地栋，泼水成冰。

虢公丑、晋侯诡诸两人率领兵卒五十乘，上车甲士一百五十人，下车甲士三百五十人，步卒一千人。

与短狄步兵九千余人相隔二百步对峙。

短狄阵型之密集，左右宽不足五十步，前后厚度也不足五十步。

短狄首领“赫克托耳”静静地等待天朝王师擂鼓进军，却看到一个身高一丈有余的壮汉独自前来挑战，此人正是毕万。

毕万斗戴饕餮纹铜胄，上插红缨，着铜面具，上衣下裳，身披皮甲，手握长戈，腰悬短剑，背三尺干盾。直面狄阵，缓慢前行。

距离百步之时，短狄军阵抛出强势“标枪”，被毕万用干盾一一挡住。

距离五十步之时，短狄军中跑出一武士，身高一丈，头戴铜盔，身披铜甲，小腿绑铜护，右手持一丈短矛，左手紧握一尺圆盾。

此短狄勇士越来越快地，加速跑向毕万。接触之时，却从毕万左侧蹿过，转过身再向毕万背后刺去，毕万也不转身，只用干盾放于身后阻挡。

此短狄见被毕万识破，又跑向毕万右侧，用左手圆盾撞击毕万，毕万以右肘挡住圆盾。

此短狄绕着毕万四周频频攻击，如此这般缠斗一个时辰有余。只见狄人在毕万右后方跳起，居高临下，刺向毕万。

毕万不慌不忙，转体一周，甩动长戈，正中狄人喉咙，“咚”一声落地身亡。

这不知姓名的短狄献出第一颗人头。

毕万大声叫喊道：“何人胆敢应战？”

这短狄众多武士不知为何，不为己方武士死亡而伤悲，却为毕万的胜利高兴地欢呼起来。

短狄阵中又走出一人，名唤为“阿伽门农“，身高一丈一尺，比肩毕万。此人右手持剑，左手持三尺圆盾，快速向毕万袭来。

先是攻击毕万左侧，再是攻击毕万右侧，然后又攻击毕万下侧。毕万失了耐性，一剑从上到下，接连劈开其圆盾，直达天灵盖。

这“阿伽门农“献出第二颗人头。

毕万把介盾和短剑扔在地上，双手捶胸怒吼道：“还有何人！”

短狄阵欢呼声响更大了，此时短狄阵中又走出一人，名唤为“阿喀琉斯”，身高二丈俯视毕万。

此人走路响声如同战鼓，一把向前抓住脖子拎起毕万，晋侯诡诸从后边观此内心一凉：“遭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人强中手，我军又败矣！”

却见毕万屏住呼吸，双手握着这短狄人头，瞬间将其捏爆。

这“阿喀琉斯”献出第三颗人头。

见其最为伟大的战士都被毕万所杀，短狄终于沸腾起来。

毕万大声嚎叫者：“何人前来受死！”

听得毕万嚎叫，沸腾的短狄登时安静。

趁着毕万独自挑战狄人，短狄被麻痹之时，士蔿派遣四千民夫手持弓箭，将狄人团团围住。

又差遣二千四百八十民夫修筑起四面高墙，墙长二百步，高二丈，厚一步。

虢公丑、晋侯诡诸见毕万斩杀短狄三名勇士，又见高墙已经建成，便鸣金收兵，穿过预留的墙门退出。

短狄见状不秒，慌忙向前追击虢公、晋侯。却被四千民夫用箭雨压制，死死被困在城中。

晋侯诡诸兴高采烈，为毕万之神勇手舞足蹈起来，恰好躲过不知从何处战车射来的冷箭。这只冷箭没能杀死晋侯，但引来了晋国血雨腥风的内部屠戮。

留下少许弓箭手看守城墙，虢公丑和晋侯诡诸率其余众人包围短狄营地，士蔿（音：wěi）又差遣民夫在狄人营地四周修筑高墙。

士蔿（音：wěi）向虢公、晋侯说道：“敢请贵公与君上返回军营。此地只需留下少许民夫看管，明日狄酋必定投降！”

果不其然，短狄军阵未带军粮木柴，营地也同样被困无法支援。一夜寒冷饥饿的摧残便将其斗志磨损干净。

第二日短狄酋长亲自前往天朝王师军营献出二女请降。虢公见兵不血刃大获全胜，便代表天王赐姓短狄两部姓，一部姓隗，一部姓狐。

苏子、由余二人趁着混乱，骑着马向西方逃窜而去。此为后话，在此不提。

且说这短狄酋长属于狐部。长女名为芭芭拉·狐，献给虢公丑；小女名为雅典娜·狐，献给晋侯诡诸。

短狄女子之美貌与中国女子大是不同，两点最为显著，一为双峰插云，二为翘臀圆润。

贪财好色的晋侯诡诸看得是如痴如醉，暗暗心想：“这高鼻梁，中国哪有？这碧翠眼珠，中国哪有？这高挑身材，中国哪有？恨不能三宿三飞，奈何！奈何！”

知臣莫若君，知君者莫若臣，士蔿早已看在眼里。于是走到晋侯身旁，附耳说道：“君上，臣有一计。但可令君一箭双雕”。

欲知士蔿所献何计，请君欣赏四章士蔿一箭射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