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站在楼梯口，看着走上楼的凌若飞和白慕雪，刘希武和卢登科二人双手抱拳说：“凌高参，我们恭候多时了！”二人在前，引着凌若飞和白慕雪走进包间，刘希武挪开椅子，请凌若飞和白慕雪相继落座。看着一直站着毕恭毕敬的二人，凌若飞伸手示意道：“五爷，还有三哥请坐下说话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小姐”凌若飞说完指了指白慕雪说：“我的同事，白慕雪小姐！”转而对白慕雪说：“这两位是我的江湖朋友，这位是大世界还有城隍庙赌坊的五爷，那位是他的结义三哥卢老板”

刘希武和卢登科赶紧抱拳道：“能够认识白小姐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白慕雪站起身，微微一笑说：“二位老板客气了，我是陪凌先生来的，非常不好意思，不请自到，唐突了！”

凌若飞哈哈一笑说：“都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值此乱世，有幸相识，就是缘分啊！”

刘希武眼睛盯在白慕雪的脸上说：“是的，是的，凌高参说得对，我们兄弟二人能认识凌高参和白小姐也是缘分，缘分…….”卢登科脚下踹了一下刘希武，刘希武挺住嘴上的话，卢登科说：“我们都是粗人，不会讲话的啦，请二位原谅!”

卢登科说完看着刘希武说：“兄弟，还不吩咐上菜？”

刘希武拍拍脑门子说：“哎呦，我给忘掉啦，这就让他们上菜，上菜！”

白慕雪看着一脑门子汗珠的刘希武问：“五爷是上海人吧？您的大世界可是在上海滩鼎鼎大名啊”

刘希武没想到白慕雪会主动搭讪跟自己聊起来，刚才的紧张和慌乱感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说：“是地，是地，阿拉地道上海人，敢问白小姐是哪里人？”

凌若飞看着刘希武的那双眼睛，卢登科盯着凌若飞心里一阵紧张，伸手拉了一把刘希武：“兄弟，你少说两句好不啦？”

刘希武有点不大明白的看着卢登科，卢登科看了一眼凌若飞，刘希武一下子明白了点，赶紧点头说：“哦，晓得啦，晓得啦！”白慕雪扑哧一笑说：“大家随意嘛”

凌若飞呵呵一笑：“五爷真不愧是江湖人啊，我喜欢这性格!”

卢登科拉着刘希武小声说：“兄弟，你跟我出来说话！”

刘希武被卢登科稀里糊涂的拉出包间，卢登科恨不得伸手给他一巴掌，刘希武疑惑地看着他：“三哥，你这是干什么嘛？”

卢登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不要一看女人就挪不动脚步了，你要清楚，这是谁的女人，坐在你面前的是谁，是他妈梅机关的人，这女人也是梅机关的，你不能招惹，你晓得嘛？”

刘希武看着卢登科摸摸脑门说：“哎呀，我晓得啦，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梅机关的，你不是告诉我他是什么爵爷吗？放心的啦，我五爷什么都清楚的啦！”

卢登科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说：“我们招惹不起的！”

二人进来坐在椅子上，卢登科拿起桌上的酒壶看着凌若飞说：“凌高参，您和白小姐喝点酒吧，我给您二位倒上！”

凌若飞略一点头说：“今晚还有公务在身，不宜多饮！”

刘希武端起酒杯说：“来，我先敬二位一杯，我先干为敬！”说完一扬脖子干了第一杯。

凌若飞看着白慕雪笑着说：“白小姐能喝酒吧？”白慕雪嫣然一笑说：“五爷这么豪爽，我俩也不能不给面子吧？”凌若飞端起酒杯说：“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放下酒杯，刘希武突然问道：“凌高参，您哪位朋友严先生怎么没有来呀？”

凌若飞看看他说：“严先生临时有生意的上的事情，脱不开身，已经赶回南京了，我代表了！”

“好的呀，好的呀，下次有机会再请严先生一起坐坐！”卢登科忙接着凌若飞的话说。

三杯酒下肚后，刘希武再次端起酒杯道：“凌高参说有生意介绍，不知是什么发财机会，不知能否透露一下？”凌若飞刚要说话，白慕雪却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多喝，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凌若飞关切的看着白慕雪问：“白小姐没事吧？”白慕雪笑笑，站起来说：“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刘希武看着白慕雪走出包间，又看着凌若飞，凌若飞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递了过去，刘希武接过去看了看，又递给卢登科，卢登科看了看摇摇头，凌若飞观察者二人的神色说：“二位不会告诉我不认识此人吧？”

刘希武正要说话，卢登科用脚碰了一下他，刘希武憋住了刚要出口的话，凌若飞继续说：“这个人是你们城隍庙赌坊的常客，也时常光顾大世界也总会，对吧，所以二位一定对此人有印象”

刘希武看看卢登科，卢登科看着凌若飞问：“生意与此人有关？”

凌若飞掏出烟点上说：“我知道此人嗜赌如命，爱财好色！”

卢登科面露难色的说：“凌高参，像您们这样的大人物，我们都不敢惹啊，也从不打听，您说的这位张爷，我们真是不够了解，不了解的！”

刘希武忙点着头说：“是的，是的，不了解的！”

凌若飞盯着刘希武问：“他欠五爷的赌债，五爷不想要了？”

刘希武看着卢登科，卢登科看看凌若飞说：“凌高参，看来什么都瞒不住您”

“这笔生意，五爷要是不想做，我也将就不必再说了！今天就到此吧！”凌若飞说完放下酒杯，这时，白慕雪推门进来，卢登科赶紧把手上的相片放进了怀里，这一切凌若飞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慕雪笑着坐下问凌若飞：“凌先生跟五爷有生意要谈？是不是我在不方便呀？”

凌若飞摇摇头说：“一点赌债，一点赌债而已！我有个朋友好赌，可是每次手气又不好，所以才……”

刘希武突然脑瓜灵光的说：“凌高参说笑了，说笑了，这赌债已经算过了，算过了，都包在我身上，算我的，算我的啦！”

凌若飞一抱拳说：“五爷痛快，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还望五爷说话算数哦！”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了，我们道上人讲究的就是个义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赌债就此一笔勾销了！”

凌若飞端起酒杯说：“五爷，我敬你！”

刘希武和卢登科一直把凌若飞白慕雪送出醉风楼，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黑夜中，这才转身又回到刚才的包间里。刘希武拿起酒壶灌了几口酒瞪着眼睛看着卢登科问：“三哥，这个凌高参什么意思？他怎么把张老板的照片带来给我们呢？”

卢登科若有所思的说：“这个张老板，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吧？”

刘希武点着头说：“三哥，你不是告诉我他是军统的吗，后来被76号给抓了，这小子就叛变了，现在76号的行动队队长，这些你不是讲过的吗？”

“你既然知道，你瞎答应什么呀？这76号，还有梅机关我们都不能和他们有任何关系，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你还满口答应赌债免了？”

“可是，可是哪有什么赌债呀？我就不晓得啦，这姓凌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希武不解的问。卢登科叹口气说：“我估计绝不是这么简单的免个赌债的事情”

“那是什么？”刘希武瞪大了眼睛问，卢登科摇摇头说：“不晓得啦，唉，总之以后，你我都要小心处事，与这些人打交道，要处处小心，以免惹祸上身！”

车子在距离白渡桥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凌若飞掏出香烟看看白慕雪问：“可以吗？”

白慕雪点点头说：“没关系，凌先生随意！”凌若飞微笑着将车窗摇下一半，点燃了香烟。白慕雪用食指轻轻擦拭着车窗上的水汽。凌若飞看着她的举动慢条斯理的说：“食指轻轻滑过车窗，表示白小姐此时心情非常放松，我嗅不到白小姐身上任何荷尔蒙散发的味道，证明白小姐此时非常镇静也很惬意，完全没有有大行动之前的亢奋和紧张心里。”

白慕雪扭头看了一眼凌若飞笑着说：“凌先生不也是很轻松的状态码？”

凌若飞指了指远处接着说：“白小姐你看，前面那个馄饨摊上的几个正在吃馄饨的人，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行动举止随意，这几个人应该都是梅津队长的人，可是，他们的眼中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紧张情绪，再看路口石墩旁那两个黄包车夫，悠然自得，嘴里抽着烟，完全没有在意走过的行人，这不是行动前应有的状态。白小姐你说对不对？”

白慕雪听着凌若飞观察后的分析，心中不由得暗生敬意。凌若飞继续说道：“按着影佐机关长的做事风格，今晚参加行动的人员，完全不应该是这种懈怠散漫的样子，跟在我们不远处应该是梅津次郎的车子吧？”

白慕雪刚要转身回头看，凌若飞说：“不必回头看，我们的车子从醉风楼出来，梅津次郎队长就一直在尾随着，白小姐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白慕雪看着凌若飞问：“那么，按着凌先生的说法，今晚没有行动？”

“如果真是如影佐机关长所说，今晚应该是一次大行动，可是据我观察，这根本不是行动前的状态，只是摆了摆样子而已。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有四句话，我现在明白了，这应该是白小姐的杰作，试想，预先知道今晚行动的人应该只有影佐机关长和白小姐，就连梅津次郎队长也是今天上午才知晓，我比梅津次郎会到的还要晚，所以，我分析，只有预先知道行动的人，才能发出这种有危险的警告，于是，影佐机关长授意白小姐写了那四句话，让人头一天晚上塞进我家的信箱，然后看看我今天一天都要做什么，或者去见什么人，打什么电话，以此判断我对那封匿名信的可信度有多大。影佐机关长是一位做事严谨的人，如果今晚的行动真如白小姐所说的那样，影佐机关长绝对不会允许我们今晚的醉风楼之约，在行动之前，任何人是不允许提前离开梅机关的。”

凌若飞的一番话，让白慕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凌若飞扔掉手中的烟，发动车子，调转车头，白慕雪见状问道：“凌先生这是要干什么？”

“这深更半夜的，我们还有必要在这继续演这出独角戏吗？所有上场的角色都是梅机关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药品，也更不会有接药的人了！”

白慕雪微微一笑说：“凌先生真是厉害，既然凌先生都已经识破，我也就不再演下去了！只是希望凌先生不要有其他想法，这也是出于对凌先生的能力考查，凌先生知道，凡是进入梅机关高层的情工人员都要进行严格的筛选和考察，我在进到梅机关之前，就接受正正六个月的考查，才得到影佐机关长的认可，所以……”

“白小姐不必解释，凌某心里非常清楚，请转告影佐机关长，如果不信任凌某，凌某可以随时回南京，让汪主席重新考虑我的工作安排。凌某在这个行当做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所谓的考察，甄别，试探，对凌某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你们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吗？”凌若飞说着脚下踩油门，车子蹿了出去，白慕雪脸上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带不满的凌若飞。

凌若飞一边开车一边冷冷的问：“是送白小姐回梅机关还是直接回你的住处呢？如果直接回住处，请白小姐指路！另外，请告诉梅津次郎不要再跟在后面了。”

白慕雪拿出手帕，伸出车窗外摆了摆，后车上的梅津次郎见状嘴里骂了一句：“八嘎！”

看着梅津次郎的车子超过自己的车子疾驰而去，凌若飞笑了：“梅津队长一个晚上又白白忙乎了，看来是先一步回去复命了，哈哈！”

白慕雪也不答话，凌若飞开着车子，扭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白慕雪问：“白小姐难道不认为这种考察有些多此一举吗？影佐机关长以及梅机关的各位都应该很了解凌某的底细，也应该清楚凌某的职业技能，其实，不放心的是不知道凌某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在为梅机关做事，影佐机关长是担心凌某身在曹营心在汉，担心凌某是共党，或者是军统潜伏人员，白小姐你说是不是？”

白慕雪脸上掠过一丝微笑：“凌先生多想了，中国有句话说得好，未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凌若飞哈哈一笑说：“白小姐这个比喻真的恰如其分，恰如其分啊！凌某做事一向是问心无愧，今晚所有说的话，白小姐都可以一字不落的转告影佐机关长，另外，我也愿意接受未来影佐机关长对凌某的任何考察，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事可做，不可过！”

当白慕雪回到影佐的办公室时，梅津次郎已经在跟影佐讲述今晚的事情了。看着进来的白慕雪，影佐雄一笑了笑：“看来晓白也是受了凌君的一番数落回来的？”

白慕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影佐说：“有负机关长所托，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机关长责罚！”

影佐摆摆手：“哪里，哪里，我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你们都不必自责！”影佐说着让白慕雪坐下，影佐继续说：“凌君是难得的人才，梅机关的确需要这样的人才，大日本帝国也需要这样专业人才，我是没有办法，对他的考察，必须谨慎也必须要有超乎其他人的严格，否则，一旦有问题，我，还有梅机关，甚至关系到整个大东亚圣战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啊！”

“机关长如果不放心，那就干脆把他杀了！”梅津次郎气呼呼的说。

影佐看了看了他，脸上不悦的说：“你懂什么？蠢货！”

白慕雪看着二人说：“用人在于用长，凌先生是谍报告手，是顶尖人才，如果我们用得好，那将会对我们的圣战起到很大的作用的！机关长已经对凌先生进行过几次考察和甄别，我个人建议，可以安排给他一些具体的事情做，暂不要让其接触核心工作内容，这样即可以安抚他的心情，也可以进一步考核他的工作能力，机关长您说呢？”影佐看着白慕雪点了点头对梅津次郎说：“你先出去吧，我和白小姐还有些事情要谈”看着走出去的梅津次郎，影佐摇了摇头，又转身对着白慕雪说：“晓白，你再把今天晚上的经过给我讲一遍！”

听完了白慕雪的讲述，影佐雄一一拳砸在桌子上低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着影佐那种失落和愤怒的样子，白慕雪嘴角泛起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