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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稷下学宫
作者:堰风   |  字数:3513  |  更新时间:2020-01-10 14:43:17  |  分类:

历史小说

这一日苏秦钟离子正式入住学宫,先去学宫书吏处报到,领学宫统一服饰礼冠,安排宿室,生活用需。又在学宫掌教的安排下,先背诵“弟子职”,什么“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见善从之,闻义则服。温柔孝悌,毋骄恃力。志毋虚邪,行必正直……”苏秦不下一个时辰己背得烂熟。

钟离子也很快便能熟背下来,俩人相互点赞一番。

学宫除了祭酒淳于髡,隶下设有三位掌教,分别是白掌教,专管学宫典籍府藏、著书立说;申掌教,专事师长学子服饰饮食起居;甄掌教,负责学宫运转,会计稽核、出纳拨调等事宜。每位掌教隶下又分别设有府、史、胥、徒等官员各一名,各司其职,各执其事。

这一日,申掌教隶下一位专管学子戒律的学长穿着粗麻深衣,手持竹简,来到偏堂,行至最上方,正襟危立,展开教条,当着几位新来的学子大声宣读学宫学子手则:

稷下学宫乃国之庠序,士之摇篮,凡入学者一律都得按学宫规律行事。学子的着装服饰、言行举止、饮食起居、课后温故等等,凡事诸举皆有明文戒律,学子当以“弟子职”为准绳,严格执行,不可违背。

学长念完后便自行离去。

“唉,只是规矩太多了。”钟离子趁学长一走急着发牢骚。

“不以规矩,何以成方员?”苏秦凑近她耳畔轻声笑着道。

靠近钟离子傍边坐着一位少年,肤色白晰,玉树临风,一看便知是贵族子弟,跟苏秦、钟离子年龄相仿。他也听到了钟离子的牢骚之声,便小声道:“学宫乃修身养性励炼意志之所,凡学子少年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耳,哪有抱怨之理。”

钟离子听了便侧首向他示意:“兄长所言甚是,小弟出身卑微,野性未改,方才一时急躁口无遮拦实为不耻。”

“在下田文——”少年站起来作揖道。

“在下无盐钟离秋。”钟离子也站起来自我介绍。“噢,这位是洛阳苏秦。”钟离子向田文介绍。

“田文兄,失敬!”苏秦立身见礼,他知道站在眼前的这位贵族少年乃是当今薛公靖郭君田婴的少子。

“苏兄有礼。”田文作揖。

田文名如其人,风度翩翩,颇为斯文,与一班同龄学子,尽管身份悬殊,然志趣相投,何况田文由于父亲不喜一出生便被母亲带往他乡,也是在山野长大,刚刚前两年方回薛地认祖归宗。故而,从小无家族羁绊的生活环境使得他喜欢与各式人等打成一片。

这回见了苏秦、钟离子等人,亦是一见如故,深有感触。

如此,得以良伴,一起读书修学,倒也使他欣然。

此时又有一位青年过来自荐:“在下赵人高则,还望师兄们日后多多见教。”

众学子一见如故,大家自是欢喜不己。

“互勉,互勉!”苏秦钟离子田文等各一揖。

学宫弟子人数之众,故而设分多个课堂,每个课堂有不同的先生座授,学宫所聘的老师皆是当时天下闻名的圣贤先哲。

苏秦所在的课堂不过十几人,由齐国名士田骈授业。田骈不定期会来学宫教授,其余时间皆是让学子们自行在学宫后院的“青典府”治学研习,相互切磋讨论。

田骈是本地人,是个道家学者,年纪五十有余,才学渊博,见识广泛,他好高义、治学不为仕,受人尊祟,与淳于髡齐名。

事实上来稷下学宫讲学的名士大多各执一派,儒墨道法阴阳农百家争鸣从春秋开锣以来,一直有所纷争。但很显然,在学术氛围相对轻松的稷下学宫,学士们以礼当先,以德服人,相互并尊,两相并存,无论贵为师长,还是身为学子,大家都相互谦让,不攻击辱没别家,也不过分粉饰自家。各派主张优势兼并,相互截取,相互勉励,取长补短,共悦齐享。

如此清雅翩翩之风在当时的稷下学宫己成蔚然之势。

由于当时学宫的名师都是客卿式的,由学宫以齐国朝廷的名义直接聘请,无定时定期,过一段时间便会离开,有的名师则以著述为核心,偶尔与学子们谈论治国济世之道。故而名师只是间段性的为学子们授业,所谓授业也多以学子间或师生间的辩论为主。平时绝大多数时光,学子们以自由温习或相互讨探居多。

他们每天频繁出入位于学宫最北面的“青典府”,紧依学宫风景怡人的后院。

“青典府”乃稷下学宫书库,里面藏有典籍数以万计,包括前朝历代史记旧闻,诸子经典,野狐传志,各国王室的宗谱年纪,天文地理,阴阳法农,还有各个诸侯国的奇闻佚事、同时代名人的治学治国论述等等。

苏秦初来乍到,几乎天天与钟离子泡在“青典府”,搜罗各式典籍,废寝忘食,夜以继朝,犹如一头渴牛扑进了大河。

这里的书籍浩如烟海,苏秦虽家里有一些藏书,也翻来覆去读了几十遍,故而他家里的竹简都被他翻得支零破碎,东一片西一片,整个屋子都是。

如今面对这“青典府”,不由得深叹之:“此身若不来此处,抱遗终身矣!”

学宫学子虽然不分国籍贵贱轻重,齐聚一堂,仍还是免不了等级之分。比如苏秦与钟离子,还有赵人高则三人一起住于东厢北面的耳房,其他学子也或三人或四人一间。

像田文因是王室贵族的身份被申掌教安排在西厢一个独立房内,并可有专门的书僮侍唤。还有因才学兼备者或为国家出谋划策受之朝局功勋显著者也会受到学宫掌教的重视,衣食住行各方面自然适当优待。

虽说学宫有严瑾的治学态度,师资行政完善,但学宫还是允许学子们自由出入,言行举止只要不违反常规一般不会妄加约束。

这种风气在当时的战国被称为西周礼制压制下逐渐妥现的新新之风,被广大学子接受。

稷下学宫乃集辩论、学习、交流为一体的探讨学术与天下大事的场所,学府内隔三差五不凡各种辩论之声。苏秦、钟离子在稷下学宫参与的第一次辩论是在入学的半月之后。

当时适逢中山国广灵地区和燕国的高柳一带发生旱情,大祲之年,五谷不升,殍殣蔽野。燕国不得以向邻邦齐国求助赈粮解燃眉之急。此时赵国己第一时间向广灵地区的百姓伸出援助之手。

为此齐王在朝会之上与各臣工商议如何解决赈灾之事,闻之大臣们持该赈或拒赈两种对立之声,一个上午过去商议未果。

而这一日稷下学宫的课堂上幸幸学子们亦就此激烈探讨此事,以解读治国之道、洞察人间大义之金匮要略。

“燕国遭遇天灾,国君理当率先发放救济粮,却急着向邻国求赈,如今受灾的是燕国百姓,管齐国何来,我齐国大可不必理会。”其中有一位学子首先站出来道。

“不错,乱世之时哪个国家有如此充足的粮食救济他国。”

“燕王新立,百废待兴,如今又遭遇天灾,作为邻国当伸援助之手!此乃人道所在。”一学子却同情道。

“齐国去岁入侵燕地,燕地民众深受其害,在下认为齐国当下正可借此救灾以慰燕国百姓,以弥补当初之过失,挽回列国对齐国的看法。”一人却提出截然相反的主张。

“是啊,齐国当赈。”

“听说赵国己向广灵地区的受灾百姓发放了救济粮。”一人提醒道。

“赵国跟中山国乃世交,燕国乃齐国对敌,助了燕国就是削了齐国,齐国怎能助燕?”

“当年晋国发生饥荒,向秦国借粮,百里奚曾言:祸福轮替,困兴交流,嫦娥得灵药而升天,作为邻邦,可借他人之困而得道。再说齐国救济的实非燕国,而是燕国的百姓,天下百姓同源,此乃人道义举,齐国何乐而不为?”苏秦禁不住想起公子职,想起曾被齐军铁蹄蹂躏下的涂炭燕地,如今是遭遇天灾,真是祸不单行,不免扼腕叹息,于是在众多学子中站出来道。

“苏兄所言甚是,当年秦穆公纳百里奚谏言,售晋国粟谷接济灾民,然后来秦国也发生灾荒,晋国却不肯救灾,反而发兵攻打秦国,趁火打劫终陷自己于不义,激起民愤,使秦兵士卒同仇敌忾连心一致,活捉了晋惠公。这说明一个国家要想长治久安,得讲道义,背违道义的国家将会使天下人心寒。此次燕国向齐国求助,齐国正是扬本国国威、立本国之信义之时。此乃天时,千载难逢,齐国理应逐势而为。”钟离子道。

“所谓道义,其实也讲的是个‘利’字,无利益可言,道义也不值一提。燕国既然急着向齐国求赈,说明燕国仓廪空虚,势单力薄,齐国可以一边赈粮抚慰受灾百姓,此所谓的道义;一边趁机夺取燕国的军粮城扩充疆域,此所谓的‘利’,自古以来,道义和利益一直是捆绑并存相互依赖。施道求利,乃是天经地义。”又一个学子提出异议道。

“不可——”苏秦道:“眼下赵国己向中山国献粮,此举为广灵百姓津津乐道。然齐国当知赵国此举的用心何在?所谓‘钓者之恭,非为鱼赐也;饵鼠以虫,非爱之也’,不难看出,赵国乃持大饵钓金龟也。明里人谁不知道,赵国一直对中山国虎视眈眈觊觎己久,广灵旱情遂了赵国的愿,正是赵国大收民心之时,所谓正中下怀。齐国如若借赈粮柳高夺取军粮城池,势必为天下人所不齿,道我齐国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重蹈去岁之辙。眼下善举当先发放救济粮到高柳,步赵国后尘广纳民心,为日后壮大齐国收服燕国修堤盖屋筑义立信,这方是所谓的眼前道义和长远利益。”

“苏兄说得对!齐国当赈灾!”赵人高则赞同道。

“易云:厚德载物,燕国能不为私怨所绊主动向齐国求助,齐国也当不计前嫌广施恩义,如此方显泱泱东方大国之风范!”苏秦继续道。

田文点点头,他始终没有插上一句,然见苏秦、钟离子一番论断,早已心胸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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