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历了不少风波，秦越终于还是在留在了荧惑，甄兽医为此发了不少牢骚，看在他确实爱才的份儿上，杨逸和洪瑾严令凃一刀不得找甄兽医麻烦，至于以后借用秦越的事，那需要洪瑾同意才行，对外的借口是事务繁忙，不堪频繁借调。秦越倒想不了那么多，关于洪瑾和甄兽医之间有多少口水仗要打，暂时与他无关，因为他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

战斗训练——身为荧惑的一员，秦越自然不用和其他新兵一样在校场上统一拉练，自从他一指头戳翻王勇桢后，一般军官更不敢训练他，所以“前辈们”会一个个给他开小灶。首先就是斌朗主导的基础训练。按照洪瑾的说法——像斌朗这样老资格的国军士兵比将军还稀少，能得到他的指导是你的福气。这话倒不是恭维，斌朗有十三四岁被抓壮丁参军，至今快十五年了，和他同期的士兵不是进了坟墓就是当了军官。

本来也不至于这么夸张，斌朗憨厚耿直，又穷又硬又臭，升官永远没她的份儿，早就该回家娶老婆，可惜他全家早年逃荒已经死绝，无处可去只有留下。按理说这种老兵在军队是个宝，但斌朗的经历是在太恐怖，各个部队对他避之不及——斌朗参军以来，头上总是笼罩着一种叫称得上“气运”的东西，大小恶战上百次，小伤都没受过几回，反而战功赫赫，是一员名副其实的福将，在上海、南京、武汉均全身而退。但是！和他一同作战的弟兄都没活着回来，全班只剩他一个，全排只剩他一个，全连只剩他一个，全营只剩他一个，这样的报告太多，任何指挥官的心中都浮现“扫把星”三个字。

幸福我一个，倒霉千万家。

于是，斌朗的长官换了一个又一个，不是他克死长官就是被长官赶走，直到无处可去，最后被不信邪的戴云涛要来，200师的团长们听说后还在师长哪里嘀咕了好一阵，说这是个不好的兆头，果然在昆仑关大战中斌朗兄头上的气运光环再度发威，全连上下只有他一个生还，营长吓出一身冷汗，全师已经在赌他什么时候克死营长，未免赌局成立，营长像送祖宗一样把他送出来。要不是被更不信邪的洪瑾看中，只有卷起铺盖滚蛋了。

“我荧惑就是灾星，再多个灾星也不碍着谁。”这是洪瑾的原话。

而斌朗的经历也也渐渐让他成了无人敢碰的灾星，虽然他平日不怎么主动惹事，但如果在荧惑中排个“不受军中欢迎”的名次，斌朗绝对还在凃一刀之前。顺便一提，200师对斌朗能进荧惑感到非常欣慰，纷纷开赌他什么时候克死凃一刀。

真是无话可说。

秦越初知这份经历的时候也有点发愣，不过他也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另外，斌朗除了运气实在太……那个外，实在是个非常值得交朋友的人，性格耿直豪爽，做事一丝不苟，待人坦诚，被洪瑾吩咐指导秦越后，便将一切本事倾囊相授。

战场射击、奔跑、爬行、翻滚、格斗，战术队形、基本地形侦查、武器保养等等，甚至还有基本的战场伤员救护，“这人简直就是战场百科全书。”秦越越学越觉得深不可测，一个人怎么能会这么多？

当他带着疑问去找洪瑾时，洪瑾笑道：“要不你以为他扫把星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不敢和他说话，不敢向他请教，战场上也不敢向他一起行动，怎么能学到他这么多战场生存本领？又怎么能躲过战场上的各种危险？活该被‘克死’。”

说到这里，洪瑾的语调有些愤怒，也有些悲伤，“开战这些年，军中的老兵已经罕见了，好多部队全是新拉来的农民，作战能力相当差。就我们200师这种精锐部队，三七年前参军的士兵也不多，更不要说斌朗这种十几年的老兵油子。因为和他同期的士兵大都故去，现在我们军中士兵的技能传承断层非常严重，新兵不能理解老兵，斌朗一声血里火里闯出来的本领也逐渐被当成了‘灾星’。”

“这是师长应该知道吧，为什么师长不帮斌朗一把？”秦越有点惊疑，这么严重的事，或许一般士兵不懂，但戴云涛肯定知道，否则也不会拉斌朗来200师了。但当斌朗再度受到误解和排挤的时候，戴云涛却沉默了。

洪霖嗤笑道：“戴云涛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也是师长，这种话说不口的。难道戴云涛要说200师中作战伤亡太大？以致新兵技能断层？这种影响军中士气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洪瑾望着一个人坐在远处休息，孤零零的斌朗，摇头长叹一声，“现在搞成这种局面，除了日本人确实厉害外，好多老兵都是死于缺医少药，那些该死的军阀，他们除了瞎指挥外就不能买点干净的绷带吗？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洪瑾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低声说道：“重庆方面的说法——救治一个伤病的费用，可以招募三个新兵。”

秦越瞳孔一缩。

“但我洪瑾，情愿用一个班的新兵去换武歆和斌朗这样的老兵，这也是我要你的原因，你一定要为我们，为中国，多救下几个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