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心中暗自庆幸：“据说凃一刀和洪霖更强，军中果然藏龙卧虎。”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洪瑾大步跑到校场中央，高声喊道：“师长，胜负已定。是我们赢了，荧惑赢了，请师长收回任命，秦越应该留在荧惑。”

“师座你看这……”三个团长也懵了。

这下出大事了，师长出手教训荧惑，甚至抬出了警卫连长王勇桢对付秦越一个新兵，居然被荧惑暗使阴招，还莫名其妙地翻盘，这是对师长权威的严重挑衅。且不说师长戴云涛丢面子，光是指挥权上就会出大问题——荧惑在军中向来不服管教，无事生非，现在也就师长能压制这群惹祸精，营级干部谁没在荧惑手中吃过大亏？甚至连团级干部都挨过黑手，如果连师长都束手无策，荧惑在军中还不翻了天？

“撤销任命，秦越留在荧惑。”戴云涛的脸上乌云密布，话音刚落，转身就走，留下一众军官们大眼瞪小眼。

“师座，师座，您不能在放纵荧惑了，这次他们敢下毒，下次就敢杀人！”戴云涛回到师部，立刻就被甄诚筠堵住抱怨，“今天你在校场也看到了，荧惑简直无法无天，你的警卫他们也敢下毒。”

“医务长，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这话让洪瑾听到了又要闹事，王勇桢自己都没说下毒。”韩昭明听着不对，立刻提醒道。

“好了，甄诚筠，我知道你爱才，但这事就算了，秦越自己也说你有需要随时叫他就是，我今天看出来了，这小兔崽子不是个安分东西，没必要让他接班，医务处还是交给你管。好了就这样，你回去吧。”戴云涛挥挥手，制止了甄兽医的申辩。

待其他人走后，戴云涛方才对身后韩昭明说道：“昭明，你跟了我这么久了，称得上是我的心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放纵荧惑了。”

韩绍明笑道：“放纵说不上，即便有，也是必要的。”

“哦，说详细点？”

“师座自己难道不是这么想的？眼下日军已占据东北、华北、长江下游，中国的经济发达地带已落入敌手，国民政府迁都重庆，钱粮方面非常艰难，必须仰仗海外盟国及华人的支持。洪瑾身为质子，就是南洋华人对国民政府的一个‘保证’。洪家根深叶茂，是南洋华人的领袖，甚至与欧美两边都有长期互动，洪瑾的地位不言而喻，委座把这么重要的人交到师座手里，即是对师座的信任，也是对师座的爱护。”韩绍明侃侃而谈，将整个局势分析得井井有条。

戴云涛叹道：“你说得对，南洋华人不齐心，洪家也不能尽力约束，这才把千金小姐送到战场来堵反对派的嘴，反正是个女儿，战死了也不影响家业，我现在是轻不了不好，重了也不好，难啦。”

韩昭明点头道：“师座所言极是，也真如此，我也很佩服这个洪大小姐。”

戴云涛有些惊讶，问道：“佩服？你佩服的人可不多，再说那洪瑾虽然识大体，明大义，但天生的大小姐脾气还是有的，受不得半点委屈，凃一刀到处惹是生非，他却故意放纵，我就不信她不知道其中危害。”

“哈哈哈哈，师座刚才不也说了，他是个女儿，战死了也不影响家业，更是以后洪家和国民政府讨价还价的筹码，据我所知，洪家老爷还有三个嫡子，十几个庶子，这次一个都没来，以洪瑾的才智，她怎么会猜不到家族的想法，深宅大院，勾心斗角，实在令人寒心，可她还是来了，虽说嚣张跋扈，也是尽心尽力，这份爱国之心，如何不让我佩服。”

戴云涛默然不语。

“师座，荧惑方面，你明上敲打，暗地里还要多维护，他们也不容易。听说武歆是病得肠穿肚烂而死，奇惨啦，杨逸这次也九死一生，我还听说洪霖的身子也有问题，也难怪洪瑾为了这个秦医生闹得这么大。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何必来军营中吃苦，现在和一群三大五粗的汉子混在一起，想要个医生都被推三阻四，也难怪大小姐脾气发作了。”

说到这里，韩昭明顿了顿了，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低声道：“师长，眼下这场战争打的窝囊，中国已经快山穷水尽了，南洋援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属下以为，无论洪瑾做了什么荒唐事，无论荧惑如何胡闹，他们终究站在中国这边，立场坚定，战功显赫，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为了一些小节而不顾大局？难道眼下我们还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韩昭明这话说得有些诛心了，直指抗战打成这样，中国丢城失地，他们这些军人难辞其咎。如此难听的肺腑之言，也只有心腹之人才能说得出口，可见两人相互信任的程度。

戴云涛长叹一声，摇头道：“你说得对，国土沦丧，主权危亡，我们这些军人怎么也逃不过史书上耻辱的一笔，确实没有资格再挑剔了。荧惑其实根本就不是军队，如果是和平年代，我第一件事就是撵走这个祸害，但而今国家危亡，形势已经由不得我了。”

戴云涛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自嘲地一笑，“说到底，如果不是我们军人不能御敌与国门之外，荧惑都不会是配枪的人。如今他们到了我手下，在军法之下，我尽量维护就是，你也多和他们走动走动，能安抚就安抚一下，这荧惑太过放肆，在军中树敌太多，我不出手整治整治荧惑来给大家消消气，只怕以后的麻烦更大。”

韩昭明后退一步，郑重敬礼，道：“是，师座高义，属下自然愿为师座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