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彭泽激战（8）

三人一前一后地捂着嘴巴鼻子跑回了破屋子，却见章劲之、章含之爷孙俩没事，董耀庭看看天空，原来是风向往西南面吹，即是从上往下吹，爷孙俩待的地方是上风位置，故此，两人没事。

董三少松开捂着的嘴巴鼻子说道：“师父，鬼子释放毒气，赶紧用大布打湿了包着嘴巴鼻子，这风向还好，是往下吹，不然就完蛋了。”

章劲之老爷子哪里知道什么毒气，问道：“娃儿，这毒气是啥？还能通过吸气杀死人不成？”

董三少急道：“师父，正是这个意思。别问了，章含之，赶紧！”

董耀庭在一边道：“师父，我们就是怕您不知道，所以跑回来看看您和小师妹的。”他这话一出口，章劲之心里却是温暖和感动。

章劲之笑道：“好好，都是老夫的好徒弟，好徒弟！”章含之此时已将一件破衣服撕成五块，然后在用凉水打湿，搞完了这些动作，却听大街上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董耀庭听着这声音，顿感大事不好，说道：“师父，小师妹，你们在这里待着千万别乱跑，估计鬼子已经破城了，正往城里来！”

章劲之点着头道：“这里是几件破屋子，小鬼子真要是敢来，老夫也就地杀他几个给我娃儿们报仇！”

董耀庭听出章劲之此刻说的“娃儿们”指的是自己的儿子夫妇和孙子孙女们，他也没有再多言语，只是对董三少说道：“三少，那哪里也别去，我和张发才去前面看看，你就在这里保护师傅和师妹。”说完了也不管董三少是否愿意，自己径直就跑出去，张发才看看董三少，跟在董耀庭的身后跑走。

董三少手中没有武器，他把枪留在了城墙上，此刻却是有些后悔，如果鬼子待会要是摸进来了，手里头没有武器，那可咋办？

章含之盯着他看，问道：“三少哥，你是第一个跑回来的，他们两个是在后面跑回来的，对不？”

董三少一时还没有弄明白章含之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嗯”着点头，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屋子外面，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就是说，是你先想到我的，和我爷爷的，对不？”章含之盯着他继续问道。

董三少听到了屋子外面有跑动的脚步声，以为是鬼子要进来了，因此根本就无心去猜测章含之话里的意思。

章含之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又跟着问了一次，董三少只得回应道：“是的，我正打着鬼子，突然听到周团长和少爷喊捂住嘴巴鼻子，说是鬼子放毒气杀人。我心里就想到了你和师父，这不就跑回来了。”

章含之听完了眼里顿时泪水盈盈，眼睛痴痴地盯着董三少，章劲之老爷子明白了，这个董三少看上去像个粗人，心里其实细着呢，也知道了自己这个情犊初开的孙女恐怕是喜欢上了这小子了。

董三少这话刚一说完，就看到董耀庭和张发才跑回来了，董耀庭气喘吁吁地说道：“师父，不好了，鬼子从西面破城了，周团长他们正在朝东边撤离。我们出不去了！”

张发才手里提着一把枪，说道：“给，这是周团长的通讯员从师部里取出来的，半路上中鬼子毒气死求了。”

董耀庭眼睛发红，白皙的脸庞上沾满了黑灰尘，他骂道：“他妈的167师，居然守不住半小时，和东边的周团长他们一起逃出彭泽县了。这么偌大的彭泽县城，就这么拱手送给日本鬼子了！”

董三少没有说话，而是拿起张发才递过来的枪，问道：“这把枪我不会使哈，再说了，咋么就这么巧，那个叫什么来着的通讯员，正好被你们碰着了？！”

张发才骂道：“我们跑过去的就是正好我们回来时的路，半路上躺着一个人，董耀庭看到这把枪就明白是谁，是你家少爷让我取回来的撒，你要不要，不要算求！”

董三少把这把枪抱在怀里，董耀庭走过来说道：“你仔细看看，这把枪有啥子特别的地方不？”

董三少举起来看了看，说道：“这前面不就是多了一个镜子嘛？还有，这枪比城墙上用的那把长了一截！”

董耀庭道：“你举起来瞄一下，看看！”

董三少举起来，右眼对着瞄准镜看去，忽然发现有个鬼子正在朝自己看，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无声地朝着镜子中的鬼子兵射去，然后看到鬼子兵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仰面倒下去，额头上有一个圆圆的洞口，正往外冒着血。

董三少也吓了一跳，他很快放下枪，眼睛看向刚才那鬼子兵倒下去的地方，肉眼却是看不到：“少爷，我刚才打死了一个鬼子兵，但是眼睛却是看不到哈？！”

董耀庭闻言大惊失色，说道：“你个傻儿，你这一枪肯定暴露了我们的位置，一会小鬼子肯定会摸过来，咱们就三人，这下完蛋了！”

董三少似乎不担心这些，问道：“这枪咋么这么准哈？刚才那鬼子兵离咱们这里至少有500米啊，眼睛是看不到的，是这个镜子的功能！”

张发才却是漫不经心地道：“你是瞎担心撒，你没看到这枪是没有声音的嘛，而且还这么长，枪管子上装有消声器哦。”

董耀庭恍然大悟般地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是的哈，刚才这一枪没有枪声的！”

在他们仨跑回破屋子里的时候，波田重一指挥部队在薛蔚英的167师防守的西南面方向发起了猛烈的炮击，与此同时，13中队释放的毒气开始在彭泽县城里面蔓延开来，许多战士不知那黄色的烟雾是何物，尽管有指挥官让捂住嘴巴鼻子，但是大部分士兵并没有遵守长官的指挥。

毒气在城里蔓延的时候，波田重一这个狗日的畜生让重炮联队继续轰炸，除距离城墙较远的地区外，整个彭泽县城被笼罩在毒气和炮火之中，大遍的房屋倒塌，妇女孩子老人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毒死，战前一遍祥和安宁的彭泽县城，此时成了人间地狱。

薛蔚英在警卫员的保护下，脸上罩着一支防毒面具，领着守城部队朝东门这边突围，周子玉团长此时也已保护着师长周启铎准备从东门突围。说是突围，其实是逃跑，东门本来部署有波田支队的第1联队，后来为快速攻下西门，波田重一用重炮轰炸东门卫为掩护，调集第1联队与第2联队汇合，加大了进攻西门的力量。如此一来，东门鬼子的兵力比较薄弱，两个师的人马从东门逃跑，朝湖口方向逃去。

事实上，波田重一的背后还遭到了第16师的围攻，但是波田重一仅用第1联队的一大队就在外围挡住了第16师的攻击，继而把重心放在了攻下西门，因为他得到情报，防守彭泽县西门的正是畏敌如虎的薛蔚英的第167师。

董耀庭和张发才从屋子里跑出来后，本意是想看看周团长他们守城的情况如何，却没想到在半路上看到一名战士倒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把步枪。董耀庭和张发才本已跑过战士的身边的，却是被战士怀里的步枪所吸引。

董耀庭在学校里的余暇时间，偏爱喜欢研究国内外的兵器，经常去图书馆看这方面的书籍，因此，他一落眼就看到那是一把德国制造的毛瑟Kar98k狙击步枪，弹仓容量5发，内置错列式弹仓，重量3.9公斤，射速约15发/分，初速755米/秒，有效射程800米。

他立即明白，这是周团长派去师部取枪的警卫员，此时的警卫员由于吸入了毒气而牺牲。

董耀庭将这把狙击步枪从警卫员怀里抽出来，然后拿起子弹袋时张发才拍了下他的肩膀，指指城墙处，董耀庭看到死尸遍地，城墙上已经没有战士在守城了，西门的部队朝这边冲过来，后面看到有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兵在举枪射杀逃跑的国军士兵。

董耀庭知道大势已去，抱着枪提着子弹袋转身就朝破屋子的方向跑去，张发才自是跟在后面跑过来。

董三少双手抱着这把狙击步枪，刚才那一枪将500米处的鬼子兵一枪击毙，他便知道这把枪的不同之处，更因为没有枪声，他此刻视为珍宝般。

董耀庭晃动了下子弹袋，里面子弹在沙沙作响，“这里头估计有好几百发子弹，全是这把枪的子弹。”董耀庭说着，解开子弹袋的口，董三少看到里面全是黄灿灿的子弹。

“接下来咋办？”董三少问道。

董耀庭看看外面，街道上全是奔跑的声音，间或还有女人的惨叫声，与此同时还有机枪“突突突”的声音。

“老张，你看呢？”董耀庭其实心里并没有主意，反问着张发才。

张发才道：“我咋晓得个咋办？鬼子已经攻下了这座城，我们不可能抱着这把枪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出城，我看不如这样撒！”

董耀庭盯着他，说道：“咋样？”

张发才看看他们仨身上的军装，说道：“把这身皮脱了，换上老百姓的衣服穿，咱们就躲在屋子里，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撒。”

章劲之在一边说道：“娃儿们，这个屋子下面有个洞，估计是这家主人以前放红薯打的地洞，你们几个可以下去躲着。我和孙女就在上面给你们打掩护，这个法子可行不？”

董耀庭听后脸上露出喜色，说道：“那就按照师父说的办，咱们现在也出不去，先在城里躲一阵子再说。”

章劲之所说的屋子里有地洞，是防止冬天的红薯给冻坏而专门打下的洞，里面是冬暖夏凉，但是口子不能盖严实了，严实了洞里就会缺氧。这样的地洞一般人家都会有，放进去的红薯即使开春了也不会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