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弟，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何三春是军人出身，进入军统后，平时着便装，总是喜欢穿底层百姓的装束，为此，部下还送他一个“百变侠”的名号，喻指他擅长化妆易容。这商贾的绸装，他倒还真没穿过，但这会穿起来却感觉很好。“没想到，我这上不了墙的烂稻草，一穿上这衣服，也能有个人模狗样啊。”

“何组长你是谦虚了，依你的气质，穿上中山装有总统的派。”罗立军看何三春高兴，就一个劲给他戴大帽子。不过，这时间也不早了，就站了起来，“你这衣服，也就别脱了，这一路上，你委屈一下，就当是我码头上的货老板。”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让我给你当伙计给你端茶送饭就行。”

“那，何老板，咱们就走吧，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这货老板发话启程了。”

等何三春和罗立军走到大堂，王靖峰也已经出来了。他倒没换衣服，还是那套看起来和他的相貌很不般配的长衫。

“你看到了吧，这伙计就是肚子里没墨水，拼命拿文化实用装。”何三春悄声和罗立军调侃王靖峰，随即，他就放大了声音问王靖峰，“王特派员，你怎么没换西装？”

“哎，何组长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取西装的？来之前听上峰说，你是咱这行里的精英，神着呢，就照你这句话，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啊。”王靖峰瞪大了眼睛。刚开始见面时，在王靖峰眼里，像乡下老头一般土不拉叽的何三组，与传说中，曾经让驻守上海的日本人吃尽苦头的人，似乎有些对不上号。

“哈哈哈，瞧你说的。”王靖峰的恭维话，看样子在何三春这里也同样受用，不过，他还是忍不诠嘲讽几句这位实在不像是特工的特派员，“就你这派，谁都知道，你是一天到晚穿西装喝洋酒跳洋舞的主。你说也别生气啊，我说的是实话，你也别穿那老头衫了，亏了你那派了。”

“你是说我这身衣服啊。”王靖峰脸上露出有几许天真的笑容，“你还别说，这是我和阿牛他们在半道上换的。我们出发后，还没离开杭州城，就感觉有尾巴跟上了。所以，中间换了个车昂然，三个人都临时买了衣服换上，才甩掉了跟踪我们的人。”

“怎么，你们被人跟踪了？”王靖峰说的有些轻描淡写，但何三春却是脸色大变。王靖峰这个特派员，是临时才定的，这跟踪他的人，是因为别的事，还是因为“搜寻蛰伏者”行动？如果是后者，那就极有可能坏事了。

何三春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这项行动实施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虽然至今尚没有什么眉目，但是，知道这事的人，恐怕就不只是最初时的三个人。如果跟踪王靖峰等人的，确实是冲着这项绝密行动而来，那么，这背后潜藏着的麻烦，可能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王靖峰的话，突然就让何三春清醒了过来。“夜长梦多”或许用在这个时候，还是比较适合的。这项行动拖的时间太长了，或许上峰都已经开始对自己有意见了。这王靖峰的出现，以及跟踪他的人，隐约之中，都让何三春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不过，十几年的特务生涯，无数的功勋业绩，让何三春对自己有着笃定的信任。他相信，只要拼出去，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一次，可以说是他这一生中的关键一战，因为输不起，所以，他连自己手中藏了五年多都没有用的牌都使出来了——在确定了行程之后，他唤醒了潜伏在中共地下党内部整整五年的“软刀”，让他也想办法参与到这次行动中去，以便在关键时刻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