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集
作者:肖锚   |  字数:16082  |  更新时间:2020-01-10 13:29:56  |  分类:

军事小说

1.午外 街道 陈浮 卫兵

陈浮看看对面的成衣店,将大包小裹塞给卫兵。卫兵们捧着高过头顶的礼盒,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只露出下半截身子。

陈浮:捧好了。地上脏,不许放下。

2.午内 成衣店 陈浮 曹华

曹华趴在窗缝,向街对面卫兵观瞧。

曹华坏笑:呵呵!你可真行,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把他们眼睛名正言顺堵上了。

陈浮坐在一旁的桌后,笑了笑,没说话,给自己倒碗茶。

曹华转过身:上峰有令,启动备用想定。

“噗!”一口茶喷出,陈浮剧烈地咳嗽。

曹华眨眨眼,显得很惊讶:怎么啦?

陈浮擦着嘴,掩饰:没事儿,喝得太急了……

3.午内 郑宅 郑耀先

郑耀先收拾行装。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花口撸子”(与陈浮的佩枪一模一样),看了看,揣进怀中。

4.午内 成衣店 陈浮 曹华

陈浮低眉浅酌,从桌面的镜子中,不时瞥向正在接发密电的曹华。

曹华将译好的电文送到她面前。

曹华:上峰来电,二处杨旭东去向不明,望你谨慎从事。

看着电文,陈浮:没有别的交待吗?

摇摇头,曹华:没有。

瞧一眼桌上的食盒,陈浮: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忍不住又瞧瞧食盒)这是谁送来的?

曹华:早上,有人托我转交给行动队翟队长。

陈浮眨眨眼,没再问。

在她对面幽幽坐下,曹华揉揉眼睛:这想定看上去的确是天衣无缝。

陈浮望着她,眼睛忽闪忽闪。

捂着右眼,曹华:可你说,我这眼皮为什么总跳呢?

望着曹华,陈浮艰难地咽下一口水:是不是泡菜吃多了?

摇摇头,曹华无奈地叹口气,没搭话。

电台指示灯骤然闪动,曹华急忙跑过去戴上耳机,陈浮趁机将目光悄悄转向食盒。

轻轻掀起一角,一根乌黑油亮的长发,被曲卷固定在一块皮萨饼上……

捡起头发,放在鼻孔下嗅了嗅,趁曹华不注意,悄悄揣进怀中。

曹华惊叫:天哪!

陈浮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怎么啦?一惊一咋的,(拍拍胸口)心脏病啊!

曹华:共党上钩了!

陈浮没吭声。

曹华使劲按着跳动的眼皮,紧张地说道:可杨旭东一伙儿去向不明,这……(瞧瞧呆若木鸡的陈浮)你……没事儿吧?

嘴角微微一动,陈浮随即吐出几个字:当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5.午后内 中共市委办公室 老袁 交通员

交通员走进,对办公桌后的老袁说道:袁书记,山上的同志已到达指定地点,为完成任务,他们还专门配备了神枪手。

老袁想了想:城内有什么动静?

交通员:蛇虫鼠蚁都出来了,各交通要道全是他们的人。

老袁疑惑:唉?不对呀?这分明是早有防备嘛!

交通员:甭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沉思片刻,老袁点点头:我明白了,原来都怕对方抢占有利地形,所以提前预做准备。

交通员附和:应该是这样。眼前的形势,谁先下手谁就占便宜。

老袁:山上的同志还顺利么?国民党会不会发现他们?完成任务后,又该如何撤离?

交通员:他们攻守兼备,走的也是深山老林,呵呵!我就不信敌人肯放弃汽车,用双脚和他们周旋?(笑了笑)要说在山里打游击,国民党还嫩了点。

老袁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看看桌面的“雷”(字幅)和江欣的照片,伸手抚了抚,老袁的眼睛湿润了。

6.午后外 山道 陈浮

陈浮骑着摩托车在山道上狂飙。泥水溅在脸上,也顾不得擦拭。原本国色天香的脸颊,现已失去血色,被极度的恐惧所笼罩。

7.暮内 郑耀先卧室 郑耀先 陈浮

陈浮突然破门而入。

郑耀先吓了一跳,瞧瞧被撞坏的门闩,又看看惊恐万状的陈浮,尴尬地笑了笑。

打量一下郑耀先,随后,陈浮的眼睛盯在他行囊上。

凄然一笑,陈浮:你要走?

郑耀先眨眨眼,脱口而出:你猜?

走到椅子旁,慢慢坐下,陈浮我见犹怜、绝望至极。

陈浮眼帘呆垂,过了片刻,这才涩涩地说道:该做的都做了,男人执意要走,我能怎样?难道还要寻死上吊?

点根香烟,郑耀先冷眼看看陈浮,淡淡一笑:算了吧!再装就没意思了。你们一处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陈浮恼怒:什么意思啊你?

郑耀先:跟我使用美人计?行!美女我收下了,计策还给你们。

陈浮起身怒道:姓郑的!你别太过分!

竖起食指摇了摇,郑耀先:甭跟我来这一套,哼哼!要论玩心眼,你们一处上下全加起来,都不够我挨个拍!

陈浮恶狠狠瞪着他。

郑耀先:怎么?不服气?呵!为了对付我,你们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敢和老毛穿一条裤子?

陈浮的小嘴惊成了“O”型。

郑耀先:可你别忘了,飞鸟尽良弓藏。和老毛沆瀣一气,这本身就犯了家规,所以为防止东窗事发,一处又怎能留你活在世上?如果我没说错,大功告成之日,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陈浮双目呆滞。

将烟头丢在地上,郑耀先抬腿碾了碾:该说的我都说了,要哭就哭出来吧。唉!虽说你人长得漂亮,可无论怎么看,呵呵!我都觉得你是一脸倒霉像。

陈浮“哇”地一声哭了,嘤嘤啜啜,很是伤心。从怀中抽出那根长发,送到郑耀先面前。

陈浮哽咽:我……我在皮萨饼上发现的。

接过来嗅了嗅,郑耀先微微一笑:还挺香?嗯!这是隐晦指令,一处的惯用手段。(眼角斜乜着陈浮)断发是女人的,又盘在饼上,那么看到信物的人,肯定知道上峰要对某人……实施一并(饼)剪除!

陈浮的嘴唇青了,她万分沮丧。

将长发丢在一边,郑耀先:不过你的反应倒是蛮快,两条腿……呵呵!跑得连汽车都追不上?

陈浮含泪脱口而出:胡说!我那是骑摩托……

8.夜外 保密局行动队院内 杨旭东 赵简之 交警(群) 特务(群)

迈下台阶,看看院中停靠的吉普车,杨旭东突然停住脚步,瞧瞧身边的赵简之,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忽略个问题,很致命。

赵简之一愣:嗯?

杨旭东:我们只想到六哥会被诳出看守所,偏偏忽略了……他们也可以派刺客混进去。

赵简之:敢在我们地头上撒野,一处脑子进水了?

杨旭东点点头:别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赵简之回身喊道:电台!电台!

一名通讯兵跑过来。

赵简之:通知监狱的兄弟立刻做好防范!

杨旭东皱着双眉:我还想到个问题,你说看守所会放一群人进去么?

赵简之:监狱和菜市场还是有区别的,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杨旭东:所以啊,你说一处该怎么下手呢?

想了想,摇摇头,再想想,再摇头。突然,赵简之不可置信地问道:新娘子?

叹口气,杨旭东:老赵,说来说去,咱把最关键的地方遗忘了。

大吃一惊,赵简之忍不住打个寒颤。

杨旭东懊悔:谁都没想起来,新娘子摆平过五个‘棒老二’?

9.夜外 密林 郑耀先 陈浮

二人没命飞奔。

陈浮一边跑,一边可怜兮兮望着郑耀先。

郑耀先苦笑一声:路这么多,你干嘛非要跟着我?

拽住郑耀先衣摆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陈浮凄凄惨惨切切:除了你,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郑耀先:可我也不是救命稻草啊?没看见我正在逃难么?

陈浮面带难色:六哥,咱们去哪儿?

郑耀先:不知道,脚底抹油,先逃出去再说!

陈浮:你会丢下我吗?

郑耀先:那可说不准。(喘着粗气擦擦汗)你这人太能惹事生非,陪着你准倒霉!(瞪了陈浮一眼)瞧瞧你给我布的局?用天罗地网形容都不过分!妈的!能不能逃出去那还要两说!

陈浮委委屈曲:可我在密林里没布置啊?

郑耀先:那你还拽着我?

紧紧攥住郑耀先的手臂,陈浮快哭了:我……我怕黑……

看看陈浮,郑耀先一点头,掏出手雷挂在她腰间。

陈浮:六哥!你要干什么?

郑耀先:你提醒我了,职业特情怕黑,这很古怪,不得不防。

冷眼瞧着郑耀先,陈浮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郑耀先则干脆扭过头。

一声不吭摸出手铐,陈浮牙咬切齿“咔嚓”一声,将自己和郑耀先的手臂,牢牢锁在一起。

抬起手臂,看看那锃光瓦亮的手铐,郑耀先难以置信,忍不住一声咆哮:你敢跟我玩邪的?

10.黎明外 公路左侧山腰 游击队长 交通员 游击队员(群)

月光绵绵。举着望远镜,游击队长向山下观望。

11.黎明外 公路

公路上,巡逻车队络绎不绝,跑动的队伍带起滚滚烟尘。

12.黎明外 公路左侧山腰 游击队长 交通员 游击队员(群)

交通员爬过来,低声说道:队长,(向山下一努嘴)保密局动用了交警部队,形势对咱们不妙啊!

放下望远镜,游击队长:我怎么瞧着像一个团?

交通员:没错,那就是一个团!说不定……正想抄咱后路。

游击队长恨恨说道:妈的,伏击郑老六看来是没戏了,(一捶树身)唉!这混蛋真他妈牛,怎么弄他都不死?

突然间,军车停下,从车上搬出几门迫击炮。与此同时,公路也响起了排枪……

游击队长赶紧举起望远镜。

13.黎明外 公路右侧山腰 曹华 特务队长 党通局特务(男、女群)

在曳光的扫射下,密林中血雾漫漫,特务们纷纷中弹,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连串的爆炸响起,特务队长和几名特务被冲击波席卷着掀起。

顾不得疼痛,特务队长连滚带爬跑进曹华掩体,指指自己被弹片削掉的双耳。

特务队长拖着哭腔:二处这帮变态的!连迫击炮都给咱用上啦?这脑袋成了鸭蛋,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曹华瞪着惊恐的双眼,不知所措:没错呀?我是按照山地战部署的,可二处怎么发现了?

一道血水,从特务队长头上溅出,他摇晃着,栽倒在地……

14.黎明外 公路车队旁 杨旭东 赵简之 交警队(群)

在交警保护下,杨旭东、赵简之走下车。

一名军官递上望远镜,杨旭东接过来,向右侧山腰看了看。

杨旭东命令:打得不够狠,告诉炮兵,再给犁一遍!

军官敬礼:是!

15.黎明外 公路左侧山腰丛林 游击队长 交通员 游击队员(群)

交通员好奇地望着山下,忍不住问道:唉?奇怪了,国民党怎么跟自己干上了?他没理由不打咱们哪?

队长:没瞧见对面都是新土吗?长眼睛的谁不知道那有伏兵?呵呵!还别说,这战壕设计得挺有学问,相互间的火力配置,嗯!蛮讲究的?

交通员也笑了:火力分布到是没问题,关键是地点选错了,要是在咱这边,嗯!没准能以一挡十。

16.黎明外 公路

山下炮兵正在调转炮口。

17.黎明外 公路左侧山腰丛林 游击队长 交通员 游击队员(群)

队长皱皱眉:嗯?不对呀?敌人怎么把炮口调转了?

交通员:咱能看上这地形,对方又不是瞎子,当然要防范?可是……三家怎会把预设地点选在一起了?

队长: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奔咱来?

交通员:还是小心为妙。

游击队长咽咽唾沫:哎我说,现在敌强我弱对不对?

和游击队长对视,交通员:队长,可不能打没把握的仗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毛主席说,咱这不丢人……

队长一点头,叫道:撤!

刚刚离开阵地,炮火铺天盖地而至……

18.黎明外 公路车队旁 杨旭东 赵简之 交警队(群)

炮声隆隆……

赵简之擦擦汗:老杨啊!我可替你捏把汗。刚才共党要是趁火打劫,你我今晚,就得去阎王爷那喝稀粥。

摸摸小胡子,杨旭东:你这是瞎操心。共党会帮一处解围,你认为那有可能吗?

赵简之点点头:也对…..

19.晨外 山颠 郑耀先 陈浮

远处响着枪炮声,二人谁都离不开谁,相拥一起狼狈逃窜。

陈浮:咱就不能选一条像样的路?(瞥着自己的高跟马靴)我跑不动啦!

郑耀先:逃命还想挑肥拣瘦?可真有你的。

二话不说,陈浮一下子跳到郑耀先背上:你背我!

闪了个趔趄,郑耀先吓得失声怪叫:小心引信哪!(气急败坏)你就可劲折腾吧!知不知道这手雷是瞬爆的?

一拍他脑袋,陈浮笑嘻嘻命令:少废话!快跑!驾!

郑耀先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跑了一会儿,树枝不停抽刮陈浮的头发。

躲过一根树枝,陈浮大喊:想害死我呀?(拽着郑耀先耳朵)往好路走!

郑耀先龇牙咧嘴:谁说逃跑一定要走好路?呵呵!深山密林正合适!我就不信,你能把整座山都算计进去。哎呀!哎呀!别扯,疼!

陈浮得意地扬扬脖子。

斜眼瞥着她,郑耀先哀求:能不能自己走走?我很累!

噘起小嘴,陈浮的态度很坚决:我不!我不!(在郑耀先头上弹一弹)万一你摔个跟斗牵动引信……嘿嘿嘿!我是说万一,既然你信不过我,我当然也要防着你。

无话可说了。郑耀先的手,在她腰间悄悄一摸,按在凸出的手枪上……

爬上山巅,回身望着山下公路,风中隐隐传来重机枪声。

郑耀先眨眨眼,忍不住大声惊叹:大手笔啊!真是大手笔!杨旭东你个兔崽子,连军队都敢调动?呵呵!以前我怎没发现你这么能干?

陈浮哼了一声,又在他头上一敲:得意了是不是?

郑耀先不耐烦:又怎么啦?

陈浮:恭喜你带出个好徒弟,哼哼!

郑耀先:谢谢!不过没什么可喜的。

陈浮指着山下:不会吧?现在倒霉的可不是你们二处!

一声长叹,郑耀先苦: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唉!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仇家遍地……

20.晨外 公路旁 杨旭东 赵简之 曹华 交警队(群)党通局特务

瞧瞧面前那几十号大小特务,杨旭东忍不住火冒三丈,他对赵简之大声咆哮:这帮混蛋,要是能将一半心思用在对付共产党,那中华民国何至于到现在还不太平?

赵简之:算了,甭跟他们废话,老规矩,男的靠左女的靠右,叫他们狗咬狗!

在交警胁迫下,党通局男人靠左女人靠右。

一身长衫礼帽的俊秀“男子”,孤零零站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取舍。

招招手,杨旭东冲他喊道:你!过来!

“男人”怯怯望他一眼,低着头,走到近前。

杨旭东:男人靠左女人靠右,你没听见?

“男子”点点头,头埋得很深。

杨旭东:你不会连左右都不分吧?(低头看看这男人,似乎想起什么)。唉?你到底是男是女?

年轻人向后缩了缩。

杨旭东:我说话你听不懂?(停顿一下)那平时……你进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年轻人犹豫了半天,这才细弱蚊蝇凄苦说道:都不去……

众人“噢……”了一声。

赵简之笑道:老杨,看来一处真是人才济济,呵呵!什么人它都不缺?

再仔细瞧瞧那“男子”,杨旭东一点头:行!你就站在中间。

转身走出几步,突然,他又停下来,回头疑惑地问道:我怎么好象见过你?

“小伙子”没敢说话。

一拍头。杨旭东叫道:对了!

上前抓住那年轻人的双肩,用力晃了晃,杨旭东:你偷过八路的玉米!

21.日外 简易码头 郑耀先 陈浮

一头杵在码头上,郑耀先累得四肢无力,气喘如牛。

陈浮依然贴在他后背。

望着辽阔的江面,郑耀先挖苦:你平时都吃些什么?怎会这么沉?(四指敲敲地面)

瞥一眼郑耀先的手指,陈浮掏出手帕,轻轻拭去他鬓角的汗水。忽然,她那漆黑的瞳仁一凛,开始逐渐缩小。

陈浮掏出手枪,顶在郑耀先头上:你耗尽了体力,就算我不用枪,徒手也可以干掉你。不过……(冷笑一声)还是稳妥点比较好,因为你这个人,总是叫人不放心。

拇指拨开保险。

郑耀先一惊:你到底什么人?

手指慢慢扣动扳机,陈浮森森说道:我就是‘木马想定’的备用方案!

郑耀先无奈地闭上双眼。

手指向后一扣,传来“咔”的一声。陈浮一愣,忙退出子弹,重新搂火。结果还是“咔”的一声。她急了,再次退弹再次扣动扳机……结果,她失望了。

当脸上的肌肉哆嗦了第三次后,郑耀先不耐烦了:你还行不行啊?

陈浮瞪着他,又瞧瞧枪,表情就像见了鬼。

22.日外 徐百川办公室外 杨旭东 赵简之 曹华 交警 党通局特务

院内,党通局特务正在相互拷打,曹华呆立在院中,望着惨叫连连的部下,不知所措。杨旭东和赵简之从她身边经过,曹华盯着杨旭东,直至目送他进了徐百川办公室。

23.日内 徐百川办公室 徐百川 杨旭东 赵简之

撂下电话,徐老四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杨旭东、赵简之进门向他敬礼。

杨旭东:六哥呢?

徐百川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跑了。

和赵简之对视一眼,杨旭东哭笑不得:六哥呀!您腿脚干嘛这么快?不是叫你等我么?

徐老四充耳不闻,依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杨旭东:四哥,六哥要有麻烦了,那女人不是好鸟!

徐百川依旧纹丝不动。

杨旭东哀求:要不……您告诉我他往哪个方向走了,我马上去救他。

一皱眉,徐百川不耐烦地喊道:闭嘴!烦死了!你杨旭东也不动动脑子:难道老六连一个女人也搞不定吗?

杨旭东疑惑:四哥的意思是……

徐百川:你六哥这么一走,就把那些混蛋的计划全打乱了。但是,(点点桌子)这不能表示某些人会死心。没准儿在半路上,说不定又会突然蹦出个刺客。哼哼!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旭东神色骤变,蓦然转身喊道:老赵!

赵简之:有!

杨旭东:你立刻通知空军,对方圆五十里内所有道路、交通进行空中侦察!特别要留意共党的行踪!

赵简之:是!(转身跑步出去)

看看徐百川,杨旭东苦笑着又道:四哥,官面儿上的事儿,可就全仰仗您了。

点点头,徐百川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24.日外 简易码头 郑耀先 陈浮

陈浮瞪着惊恐的大眼,不停拍打着手枪。

郑耀先叹口气:敲敲就行了!没完没了的,你烦不烦哪?

一噘嘴,陈浮恼羞成怒,“哼”了一声,将手枪地摔在地上。

摇着头,从衣襟中抽出铁丝。郑耀先拧开手铐,捡起枪冲天空搂火。

“砰!”枪响了。

陈浮“啊”的一声叫出来,死死瞪着郑耀先,手脚并用向后爬了爬。

晃一晃手枪,郑耀先:还有一发子弹,你猜猜它能不能响?

二人对视着,一片枯叶悄然划过……

凄然一笑,陈浮绝望地摇摇头:开枪吧!我承认自己失败了,和你‘鬼子六’相比,呵!我自愧不如。

郑耀先:不用谦虚,你也很了不得,专攻男人对女人同情心泛滥的弱点。

陈浮缄口不语。

郑耀先:一处要追杀你,这只是备用方案的开始。其目的,是为博取我同情,降低我警觉性,以便趁机对我下手。

幽怨的眼神望着天空,陈浮:对!谁叫你死活都不肯出监狱?你不出来,‘木马想定’就是痴人说梦。(叹口气,自怨自哀)可没承想……他们居然将计就计,暗中下达了隐晦指令,连我也给算计了。(想了想)嗯……这也是我露出马脚的原因。

郑耀先:呵呵!被人追杀还敢独自逃回,这本身就有问题。

陈浮:我没有别的选择。不甩开那些护卫,怎么对你下手?

郑耀先:可你怎知道我要跑?

陈浮一撇嘴:相亲的用意,就是要逼你潜逃。所以,你一答应我外出,我就怀疑你想干什么。果不其然。哼哼!想甩开我,门都没有。

郑耀先品了品,呵呵一笑:是啊!很有道理……(瞧瞧陈浮)不过你太大意了,连我偷换手枪都没发觉。

恨恨瞪着郑耀先,陈浮:你用树枝刮我的脸,我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25.日外 公路 杨旭东 赵简之 交警(群)

在交警车队保卫下,赵简之亲自操纵吉普车在公路上狂奔。

杨旭东坐在他身边,不停催促他再快一些。

杨旭东:老赵!换档!换档!再快一些!咱们的汽车轮子,一定要赛过共党的俩条腿!

赵简之:老杨,咱们现在可是在飞!(瞥瞥杨旭东)要不你坐炮弹,自己先过去?

杨旭东:少跟我贫嘴!没听见空军报告吗?共党和六哥要碰面啦!

赵简之不耐烦:闭嘴!再他妈吵!一脚把你踹下去!(擦擦汗)是长官就了不起啦?惹毛了老子,妈的!照打不误!

杨旭东又气又怒,手指点着赵简之,无可奈何。

26.日外 简易码头 郑耀先 陈浮

郑耀先从隐蔽所拽出一条小船,丢给陈浮一根桨,二人上船。

拾起船桨,郑耀先冷冷说道:过了江,你我各奔东西,从此两不相欠。

惨然一笑,陈浮露出深深的失落。

郑耀先:你也算对得起主子了。(摇摇头)想不到一处,还有这般忠肝义胆的奇女子。

陈浮凄苦:田先生不是主子,是我的亲人。(落泪,声音低沉)抗战时期,我一家人为掩护他,都被鬼子杀了。是他抚养了我,送我读大学。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田先生,就没有现在的我。

郑耀先点点头。

陈浮: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还不杀了我?

敲敲船舷,郑耀先:眼下,你我是同舟共济,先逃命要紧(不禁苦笑一声)想不到杀来杀去,最后却坐在了一条船上?唉!这世道啊……看不明白。(再次摇头)

突然,一颗炙热的子弹从陈浮额前一掠而过,硬生生拽掉她几根头发。

郑耀先:卧倒!

二人贴在船板。

看着陈浮,郑耀先:你们的追兵?

陈浮摇摇头:不是,难道……

当下,二人的反应不可同日而语,郑耀先脱口而出“共产党?”,而陈浮则破涕为笑,摆出一副要看戏的表情。

27.日外 山顶 游击队长 交通员 中共游击队(群)

山顶稀稀落落涌出几名游击队员。

游击队长举起望远镜看看小船,喊道:‘鬼子六’?打!

众人持枪向小船射击。

28.日外 小船 郑耀先 陈浮

陈浮:呵呵!共党不会放过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郑耀先怒道:闭嘴!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处和共党,好像不是亲家吧?

陈浮“啊”了一声,赶紧起身操桨,没命划船。

二人拼了性命向江心划去。一道道白汽从头顶呼啸而过……

29.日外 山顶 游击队长 交通员 游击队(群)

游击队长手持望远镜,呵呵一笑:奶奶的,真是老天有眼,居然能和‘鬼子六’跑到一条线上?(一回身)神枪手准备!其余攒射!我就不信打不死他?

30.日外 小船 郑耀先 陈浮

陈浮柔柔地喊道:我手酸啦!。

郑耀先:折了也没用,不想死就快划!

曳光越来越密,一阵破空声袭来,郑耀先大喝一声“小心”,将陈浮死死压在身下。一道血水从他大腿上喷出……

霎那间,雨点般的子弹将小船打得团团乱转……

陈浮忍不住骂道:连缴枪不杀都省了,共党这手可真黑!

瞧着船舷上那点点弹洞,郑耀先神色凄凉,忍不住酸楚地说道:格杀勿论,就地处决,果然是这样,果然是……

陈浮:你受伤了?

按住他腿上的血洞,陈浮吓得花容失色泪如雨注。

31.日外 简易码头 杨旭东 赵简之 交警(群)

交警队赶到码头,冒着枪林弹雨,杨旭东和赵简之跳下车。

杨旭东贴在车身上,回头对交警大喊:重机枪!火力压制!

中共游击队和交警对射,不断有人中弹倒地。

32.日外 小船 郑耀先 陈浮

郑耀先望着山上的游击队,握住木桨的手臂,微微一颤。

瞧瞧和游击队对射的交警,再看看一脸无奈的郑耀先,陈浮不冷不热说道:为了你,杨旭东真是没少煞费苦心。哼哼!在中华民国,还没见有谁能替主子这么卖命?

望着向山脚两侧迂回包抄的交警,郑耀先叹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如果他有难,我也会这么做。所谓兄弟之义,手足之情,你们一处的人,永远不会懂……

陈浮不服气,辩解:谁说的?要论感情……

郑耀先打断她,怒斥一声:闭嘴!快划!

33.午前外 简易码头 杨旭东 交警队(群)

杨旭东亲自操纵机枪疯狂扫射。交警向山顶步步紧逼。

34.午前外 山顶 游击队

子弹将山顶打得烟尘缭绕,能见度几乎降至为零。

35.午前外 简易码头 杨旭东 几名交警士兵

牙齿狠狠咬进嘴唇,杨旭东整张脸彻底扭曲:想害六哥?我叫你们害!我叫你们害!

看着面目狰狞的上司,几名士兵露出浓浓的惧意,手指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离开了扳机……

36.午前外 山顶 游击队长 交通员 游击队(群)

顺着曳光延伸望去,石块被子弹剖开,藏在石块后的游击队员,被子弹击中后,不断地泼出鲜血。

碎肉横飞,泥浪翻腾,被巨石磊铸的坡顶,在机枪子弹来回切割下,被摧毁削平。混着殷红血雾的硝烟,在风中漂浮、弥散……

游击队长中弹倒地,丢出手中的“撅把子”。

交通员看一眼红尘中不断辗转的同志,绝望地咬着牙,两行清泪滚滚溢出:撤!(瞪着郑耀先远去的方向,他咆哮)‘鬼子六’!这笔血债你欠大了!

游击队迅速撤离战场。

37.午前外 小船 郑耀先 陈浮

陈浮为郑耀先包扎。

郑耀先死死闭住眼睛,粗重喘息几声,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陈浮柔声:还痛吗?

点点头,望着山顶方向,郑耀先强忍眼中泪水。

陈浮调侃:你个大男人,这点小伤还流泪?

郑耀先吼了一声:别坐着说话不腰疼,换你试试?

迅速调整心态,回望一眼山顶。

38.午外 简易码头 杨旭东 赵简之 杜孝先 交警(群)

交警攻上山头,硝烟已经散尽。山顶、山坡全是尸体。

一个军官拾起“撅把子”,对身边士兵调侃:这叫‘单打一’,共军游击队自行锻造,黑市上你都买不来。

士兵:听说这枪是打一发上一颗子弹?

军官:你说错了,它只能打一发。要是不炸膛,那就算精品了。呵呵!不过你可别小瞧它,(掂掂“撅把子”)子弹打完了还可以当锤子用,抡圆了也能要人命。想当年在山东,我就亲眼见过共军用它抡死过小鬼子。

众人哄堂大笑。

推开交警挤进人群,杜孝先喊道:老杨!那个倒霉老丈人被我解决了!哎?六哥呢?

辽阔的江面,一叶扁舟逐渐远去……

赵简之凄然说道:看来六哥是不想见我们了。在他手下干这么久,还没听说他有躲兄弟的毛病。

杨旭东叹口气:唉……走了也好,如果不走,始终是个麻烦。

赵简之急了,顾不得上下级关系,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杨旭东:不走就要被人追杀,现在好了,连我都找不到,你想有谁还能找到?

杜孝先:你是说……六哥不见我们,是怕给咱带来麻烦?

惆怅地点点头,杨旭东:一旦相见,那些仇家为追查他下落,会不会对我们死缠烂打?(瞧瞧杜孝先)你老杜不是泛泛之辈,使劲想,应该能明白。

杜孝先略有所思,想了想,辛酸地点点头:有道理啊……嗯!很有道理!

杨旭东:所以,他突然消失对大家来说,是件好事。只是……(望着江面,无奈地笑了笑,怅然,带着一丝凄凉)唉……一个战功卓著的老特情,党国却不能给他一席容身之地……

39.午内 所长办公室门外 秘书 看守

看守手持文件,走到门外秘书身边。

看守:刘秘书,所长方便吗?我这有紧急文件,需要他马上签字。

秘书摇摇头:没看我都被赶出来啦?唉……再等等吧。

看守:到底什么事儿?是不是和六哥有关?

秘书瞪他一眼:明知故问。(左右瞧瞧,压低嗓音)委员长来电话了……

看守点着头:噢……

40.午内 所长办公室 徐百川

徐百川手持话筒,面对墙上蒋中正戎装像立正。

徐百川:校长,这就是事件整个经过。某些人勾结共党要置革命功臣于死地。

蒋中正:勾结共产党?徐渭亭,你说的是事实吗?

徐百川:学生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到南京向您面呈。

电话安静了……

徐百川连声叫道:校长!校长!

电话中传出啜泣声。

徐百川:校长,学生也没想到他们会干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酝酿一番情绪)国难当头,某些人不思为党国尽忠,反而处处与自己人掣肘。更有甚者,他们居然和共党分子暗通曲款,意图对我看守所下手!学生无奈,迫不得已才动用交警,将这些败类一举歼灭!

电话内传来拍案的“哐哐”声。

蒋中正:娘西皮!你应该把他们统统枪毙!(啜泣,蒋中正恨铁不成钢)这些人,哪怕把一点心思用在剿共上,**部岂能突破我军重围?匪首毛泽东,又怎会流窜陕北至今不灭?该杀!你徐渭亭杀得还不够!

徐百川冒汗了:校长……

蒋中正:政府出钱养他们!可你看看,他们又为政府做些什么?私通共党,在我的部下里,居然有人敢私通共党!

徐百川乖乖闭上嘴巴,瞧着蒋中正的画像,眼睛一眨一眨。

41.午后内 田向荣办公室外 侍从 秘书

秘书走到门前,正准备敲门,侍从拦住她。

侍从:还是等等吧,主任谁都不想见。

秘书低声:还在为那件事儿上火?

侍从低声:能不上火吗?唉!这也该着倒霉。老头子刚刚得知前线战败,心里那股邪火正想找人发,得!徐老四立马送来了靶子。

秘书:那主任……

侍从:挨骂肯定是免不了啦!(苦笑一声)不过,他也挺佩服徐老四那左右逢源,指鹿为马的本事。(附在秘书耳边)粘上毛儿,这徐老四就是个猴精。

42.午后内 中共山城市委办公室 老袁 交通员

老袁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后,交通员站在他面前,一脸悲愤。

交通员声音低沉:袁书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只好下令撤退了。

瞪着交通员,老袁咬着牙,一言不发。

交通员:这次行动损失大了,(后悔至极)仔细想一想,那可是党的队伍,咱这叫崽卖爷田心不疼。

捂着胸口,老袁哆嗦嗦掏出一片药,颤巍巍丢入口中,喘息了片刻,方断断续续问道:到……到底怎么回事?

交通员:他翻山越岭直奔江岸,连条像样的路都没走。根本不象事先预料那样:什么提亲,又带多少保镖、彩礼。咱们想的,和人家脑子里琢磨的,根本就是两码事!

强忍怒火,酝酿了许久,老袁沉声说道:这是我的错。(抬头看看交通员)我小瞧了‘鬼子六’,没想到这么多人还斗不过他一个。可我不甘心!如果就此放过他,那将是对党对人民的犯罪!

扶着椅子颤巍巍站起身,老袁眼角布满了酸泪

老袁:可怜那些牺牲的同志,至今还都尸骨未寒。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闭眼?(点着桌子)就因为这逃之夭夭、逍遥法外的‘鬼子六’!

挥泪如雨,老袁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江欣只有二十岁,很年轻,本应前途无量,可她却死在这畜牲的枪下!死在自己的家门口!谁能告诉我,该如何给这二十岁的姑娘讨还个公道?(指着桌面上的字幅“雷”)陆昊东,他是我党隐秘战线最优秀的同志,提起这个人,你可以问一问:有谁不惦记他的好?可就这么个好人,却被‘鬼子六’这畜牲活——活——害——死啦!(咬咬牙)连死都不行,还把他挫骨扬灰,丢进长江去喂鱼!(拍拍胸口)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马克思,好!我倒想问问他老人家: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好人就没有个好报?(一捶桌子)

交通员:袁书记……您说得……说得我这心里……唉!

拍着桌子,老袁悲愤地喊道:老陆做了一辈子好人,我想不出他有什么错?可为什么一个好人,却连块葬身之地都没有?啊?你告诉告诉我,做好人有什么用?到底有什么用?难道做好人就是要遭报应!就是要下地狱!就是要被人家弄个不得好死?!

抹抹眼泪,交通员泣不成声:袁书记!您......别说了,烈士们的血债,我们一定会让‘鬼子六’加倍偿还!

老袁歇斯底里:我不管你们怎么报,我只要‘鬼子六’的脑袋!一年不够我追他十年,十年不够我追他一百年,一百年不够!我上天入地追他个魂飞魄散!不为别的,就让那些屈死的同志都能闭上眼!否则!我也死不瞑目!

又一拍桌子,水杯摇了摇,清澈的液面泛起阵阵涟漪……

43.晚内 破庙 郑耀先 陈浮

陈浮搀着郑耀先走进破庙,扫扫面前的蛛网,来到尘土厚积的供桌前,将他轻轻放下。

郑耀先后背全是汗水,大腿仍在往外渗着血。

攥着郑耀先手臂,陈浮急切问道:六哥,你还疼么?

郑耀先笑了笑:顾不上疼了,(看看伤腿)能捡条命,已经算祖坟冒青烟了。

陈浮叹口气:唉!这以后该怎么办?

郑耀先:找座监狱再躲一躲吧。

陈浮小嘴一噘,态度很坚决:不!我不!打死我也不去那鬼地方。

郑耀先:不进监狱,还有什么好去处?别忘了,现在是三家都不肯放过我们。

一阵悲笑,陈浮:我就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干嘛总往监狱里跑?实在不行,咱可以出国呀?

郑耀先沉吟不语,老陆的话在他耳边萦绕:老郑,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查出这个‘影子’,这是我代表组织交给你的任务。

盯着他眼睛,陈浮关切地问道:六哥,你想什么呢?

郑耀先:就算出了国,你敢保证人家不会继续追杀?别忘了,共党可是要对我‘格杀勿论,就地处决’。

陈浮哑口无言。

郑耀先:所以,还是进监狱吧。

噘着小嘴,陈浮越想越气苦。

长叹一声,郑耀先抚抚陈浮的秀发:我冷了,能升堆火么?

脸颊贴在他手心上,陈浮温柔地点点头。

44.夜内 中共市委办公室 老袁 交通员

老袁拧眉在厅里快速徘徊,交通员站在他面前,进行汇报。

交通员:该查的都查了,该找的也都找了,就差没出四川。说来也奇怪,他能去哪儿呢?就连保密局、党通局都没他消息。

夹着香烟,苦苦沉思,老袁一言不发。

交通员:袁书记,看来凭咱一地之力是不行了,要不……咱们请示省委上报中央?举全国之力,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走到桌前,将香烟按在灰缸中狠狠拧灭,老袁深吸一口气:只有这样了……(看着交通员)现在,已经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而是要尽早发动群众,彻底铲除这个祸根!否则,那将是对党犯罪,对人民犯罪,对历史犯罪!

交通员点点头。

45.夜内 破庙 郑耀先 陈浮

燃起一堆篝火,陈浮挑起六哥的湿衣服烘焙。她干活的手法有点笨拙,可是,她仍在用心去做。

盯着火苗,长叹一声,郑耀先心有余悸:还好,这次算计我的不是她,否则,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陈浮把脸一沉,忽闪着明眸,满嘴酸味:她?她是谁?听你这口气,我怎么觉得不像男人?

微微一笑,郑耀先:她是个很厉害的对手,也是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要重视的对手。这么多年来,没有几个人能轻易看穿我意图,只有她,不但能接招,而且还能从容拆招、还招。(沉思)最令我头痛的是,这女人的意图,有时连我也摸不透。

“哼”了一声,将衣服狠狠丢在一边,陈浮托着双颊,粉腮一鼓一鼓,殷红的小嘴噘得老高。

郑耀先:吃醋啦?

陈浮故作镇静:没有啊?谁敢吃你六哥的醋?

郑耀先:可我怎么能感觉出酸味?

陈浮:哼!自以为是,那是你衣服上的汗味!

郑耀先:别这么小心眼,六哥跟你才是个伴儿。

站起身悠悠转了一圈,陈浮摊开双臂语气不善:我小心眼了么?哈!哈!哈!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小心眼?(一甩头)我凭什么小心眼?哼!哼!哼!我还怕没有男人要?

狠狠瞪她一眼,扭过头去,郑耀先不再理她。

陈浮偷眼瞧瞧郑耀先,一阵气苦,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又是一声叹息,郑耀先苦笑连连:算了……(看着陈浮,很歉意)都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提那个女人了,好不好?

鼻子一酸,陈浮忍不住哭出声来:呜呜……嘴上不提,谁知道你心里想不想?呜呜呜……

郑耀先摇着头,起身去安抚陈浮,可伤腿一沾地,整个人又倒了下来。

赶紧上前扶住他,陈浮抹抹泪,突然破涕为笑:不想也不行!(注视着心上人,大眼睛一闪一闪。瞧了半天,似乎又想起什么)要是她来害你,那该怎办?

拍拍昏胀的头,郑耀先无奈地反问:你说呢?

口气中充满决绝,陈浮毫不犹豫说道:我替你去想,哼哼!我就不信……斗不过她?

点点头,郑耀先恍然大悟:行!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又哭又闹,原来……呵呵!是气不过有人当面夸别的女人?

在他肩背轻轻一捶,陈浮:知道你还说?

郑耀先:可是和她交手,我担心你会…..唉!苦了自己。

“嘻嘻!”陈浮突然又笑了,钻进郑耀先怀中,扭了扭:不是还有你么?(搂着心上人的脖子,腻声)你可以帮我对付她,我就不信:有你在,那女人还能怎样?

摇摇头,郑耀先彻底无语。

46.夜内 杨旭东办公室 杨旭东 赵简之

二人隔着桌子争论,相互吵得面红耳赤。

杨旭东:老赵,你要面对现实,六哥不想见我们,肯定有他的理由。

赵简之:放屁!那是你没尽心!我不管!不管!反正三天之内,要是还找不到六哥,我拿你杨旭东示问!

杨旭东也急了,食指点着天棚,厉声喝道:姓赵的,你就这么跟长官说话?

掏出手枪往桌面狠狠一拍,赵简之:少跟我横眉愣眼!告诉你杨旭东:要是没六哥照你,在老子眼里,你算个六饼?

恶狠狠瞪着赵简之,杨旭东直喘粗气。

赵简之拍着胸脯,大声叫嚣:妈的,要论谁跟六哥年头久,谁和六哥亲!有我赵简之,还轮不到你杨旭东!(瞪着杨旭东)看什么看?不服是不?不服咱操家伙外面说话!老子敢用脑袋和你对命!

杨旭东骂了句“姥姥”,也不甘示弱掏出枪,大声叫嚷:他奶奶的!二处就只有你赵简之赤胆忠心?难道我杨旭东不是六哥兄弟?(点着赵简之鼻子)少跟我来这一套!敢和我杨旭东叫板,你他妈还不够格!

绕过桌子紧走几步,一脚踹开房门,指着门外,杨旭东咆哮道:给老子出来!今天谁服软,今后就别站着撒尿!

赵简之一挽袖子:出去就出去!谁怕谁呀?打不过你,我还死不过你?

47.夜雨内 破庙 陈浮 郑耀先

破庙外下起了小雨。

郑耀先发烧了,陈浮将手帕蘸湿,放在他额上降温。

饥寒交迫的两个人紧紧相依,利用对方的体温替自己取暖。

陈浮轻声呢喃:六哥,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郑耀先的说话声有些喘息:暂时不会,不过天亮后就不好说了。(瞧瞧陈浮,目光有些迷离)现在不止你们一处,共党和二处,也随时有可能追上来。

陈浮担忧:那该怎么办?

紧紧怀中佳人,郑耀先悠悠说道:在一处,除了田向荣和你手下,还有谁认识你?

搂着郑耀先的脖子,陈浮很得意:我是暗线,一处能认识我的人并不多。另外在接近你之前,为了保密,上峰已将他们秘密处决了。

郑耀先:那档案卷宗呢?

陈浮:档案也被偷偷销毁了,连照片都没留下,呵呵!他们未雨绸缪,想事后不认账,不料反到帮了我。

郑耀先:那就是说,现在的一处,知道‘梅’是谁的人并不多?

陈浮皱皱眉:应该是这样,不过……你们二处见过我的人可不少,想瞒过他们,恐怕要难了。

郑耀先:二处的事儿你不必担心,四哥他知道该怎么做。

低头沉吟片刻,陈浮忍不住连连打起寒颤:唉!就算做了也没用,你和我,只要被找出一个,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郑耀先没吭声,死死盯着火堆,眼睛里突然闪出一凛寒光。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拍拍陈浮的肩膀……

郑耀先:小浮,六哥饿了,你去烤点干粮,好么?

点点头,陈浮拽过一旁的行囊。

48.拂晓雨内 破庙 陈浮 郑耀先

拂晓时分,郑耀先烧得脸色通红、昏迷不醒。陈浮含着泪,一遍遍为他更换手帕。可郑耀先依然双目紧闭,张着干涸的嘴唇,呓语着:影子……影子……

陈浮慌得六神无主,不停搓着双手,急得团团乱转……

49.晨雨内 破庙 陈浮 郑耀先

郑耀先依旧昏迷不醒。

陈浮用树藤挽成绳子,将郑耀先紧紧背缚在柔嫩的后背。

50.晨雨外 盘山道 陈浮 郑耀先

她拄着树枝,步履蹒跚着,踏着盘山道上的积水,一步步走向高高的山岗。汗水润湿了她柔美的长发,汇成小溪,淅淅沥沥淋洒在身后山路,将水泊溅得斑驳影动。

牙咬了再咬,泪水擦了又擦,实在挺不住时,她只是回过头,对背后的郑耀先默默说一句:六哥……小浮不会离开你,这辈子都不会,陪着你生,陪着你一起死……

郑耀先呓语:雨……雨……

雨越下越大,在枝叶摇摆的“沙沙”声中,隐隐传来阵阵凄凉婉转的哭泣……

51.日雨外 看守所正门 曹华 杨旭东 卫兵 田向荣 党通局特务

大雨瓢泼,一群党通局特务簇拥油伞守在门外。油伞下,叼着香烟的田向荣,阴霾地望着铁门。

铁门一角被打开,杨旭东率领几名卫兵走出。看看眼前的党通局特务,随后一转身,对门内喊道:出来吧!

神色沮丧的曹华,抱着个小包从门内走出。经过杨旭东身边时,目不斜视,一步步从他身边走过,在潮湿的泥地上,留下串串细长笔直的脚印。

望着她背影,揉着青肿的脸,杨旭东嘴角微微一动。

走到田向荣的身边,田向荣看看她,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曹华摇摇头,眼睛望着空中掠过的飞鸟,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缓缓闭上眼睛……

狠狠瞪了杨旭东一眼,田向荣转过身,骂了句:这帮天杀的畜牲!

52.纪录片

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战场上发起冲锋,国民党溃不成军。(黑白基调)

一面青天白日旗,插在国民党军尸体中,被烈火熊熊燃烧,折断、化为灰烬……(彩色)

53.日阴外 码头 陈浮 郑耀先 高君宝

从码头的渡船上,走下个年轻少妇。她身着蓝布棉袍,足蹬一双圆口绊带布鞋。她很憔悴,一边走一边落寞地、毫无边际地张望。

满身污秽面容呆滞的高君宝跪在码头,高举着双手,哆嗦着弱不禁风的身体。在他膝前那口破碗中,零零洒洒填着几块毛票。

高君宝:爸爸……血……血……流……好多好多血……

顺着声音,她扭过头去,默默望一眼那可怜的孩子,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酸楚。

一串晶莹剔透的口水滴落碗中,孩子那含糊不清的唇齿间,隐隐呢喃着:爸爸……爸爸……(身体剧烈抽搐,乌黑的小手伸向阴霾的天空)血……血……好多的血……爸爸……流……好多血……

少妇站在孩子身边,眼睛湿润了,手帕在指间反复纠缠,直至将白皙的手指拧成青灰。

一个汉子(郑耀先)悄悄走到孩子身旁,慢慢摘下毡帽,从夹层中摸出十块钱纸币,轻轻放进碗里,随后消失在人流中……

慢慢解开包裹,女人从中摸出一卷钞票,看了孩子一眼,塞进他手中,轻轻一握。

孩子的手依然举在空中,握着钞票,不停念叨着:爸爸……血……血……流……好多好多血……

女人叹口气,双手捧心,慢慢跟在人流后,一步一回头,看着孩子,眼睛里全是泪。

一缕阳光从乌云裂缝中挤出,洋洋洒洒,照在码头那遍布垃圾污物的水面。波光粼粼,一荡一漾……

54.日阴外 码头外 陈浮 装卸工(交通员)

陈浮经过交通员的身边,交通员停下手里的活儿,目光随着她身影移动,直至她消失在人流,再也看不见为止。

有人在身后拍了一下,回过头,原来是工友。

55.日阴外 码头附近 装卸工 交通员

两个人来到僻静处,工友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交通员。

交通员瞧了瞧:绝密,1948年3月22日,特急 中共中央 密字[1948] 213号

悄悄打开一角,上写:格杀勿论,就地处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十六个黑体大字)

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   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按“空格键”向下滚动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