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暮外 七里铺检查站 郑耀先一行 韩冰 记者团 农夫 女兵 士兵 警察
警察正准备将机箱开盖,郑耀先不露声色走过去,从口袋中掏出电池。
更换电池,关闭盒盖,一按开关,机器重新启动。
手心掂着废弃电池,郑耀先感慨:唉……国产的就是不禁用。(瞧瞧警察,微微一笑)对不起,打扰您工作了。
警察:没关系,(合上箱盖)欢迎您来延安。
2.暮外 延安安澜门 郑耀先一行 韩冰 警卫战士 行人
路面尘土飞扬,穿过延安安澜门,景色豁然开朗。
3.暮外 延安 郑耀先一行 韩冰 警卫战士 行人
汽车在延河边停下,众人下车。
郑耀先登上桥头,眺望着山上的宝塔,迎面走来一名黑衣警察,和赶着羊群孩子。
路边几个老人冲郑耀先一行指指点点,相互交头接耳,憨憨的笑容中略带迷惑。
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孩子,扛着羊鞭,咬着手指,打量着西服革履的郑耀先。“吸溜”一声,将快要过河的鼻涕吞了进去。
转过身,伏在桥头向延河望去,郑耀先的眼睛也略带迷惑。
岸边一些军民“混编”的妇女们,正在洗衣服,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几对情侣漫步在河边,身体隔得远远的,一瞧有人看过来,马上又向左右各自跨出一小步……
山壁窑洞炊烟渺渺,不远处的山间窑洞,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
4.晚外 西北旅社前 韩冰 郑耀先 杨旭东 江欣
韩冰引领着众人,走进西北旅社。(宝塔山下一排窑洞)
5.晚内 西北旅社 韩冰 郑耀先 杨旭东 江欣 服务员
服务员迎上前。
韩冰:章先生,你们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郑耀先:其他记者呢?也住在这里吗?
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小酒窝,韩冰:他们另有安排。
郑耀先点点头。
在服务员引领下,众人向下榻处走去。
6.晚内 西北旅社窑洞 韩冰 郑耀先 杨旭东 江欣
门板吱嘎一声被推开,韩冰等人走进窑洞。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皎洁的月光洒进房间,映出墙上的年画和一炕昏黄的席子。
点燃桌上的油灯,韩冰转身对郑耀先说道:条件简陋,对不住章先生了。
杨旭东撇撇嘴。
笑了笑,韩冰不为所动: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屋子。在延安,某些首长的住宿条件,还不如这里呢。
郑耀先摘下帽子:那好,先凑合几天吧。
江欣:我住哪啊?(指指郑耀先和杨旭东,样子很急迫)总不能叫我和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吧?
韩冰:哦!对不起,把你给忘了。你住他们隔壁,请随我来。
领着江欣出去,屋内只剩下杨旭东和郑耀先。
杨旭东关上门,仔细搜索窃听设备。没过多久,他叹口气。
杨旭东:看来共党也真够穷的,连个窃听器都装不起。
在炕头坐下,郑耀先将帽子随手丢在一边:那是没打算安。再穷,总不会连这点家当都置办不起吧?
杨旭东想了想,恍然大悟:也是,跟六哥您使用这种手段……呵呵!他们倒还有自知之明?
郑耀先:先别得意,知道这家旅社的底细么?
杨旭东摇摇头。
郑耀先:它的后台老板,是共党‘中社部’。所以就连端茶倒水的,都有可能是中共‘特务’。
摸摸唇上的小胡子,杨旭东苦笑:共党这是要搞人海战术……
郑耀先:你记住,每次回来都要仔细检查。要知道,敌人往往会趁你麻痹大意,这才痛下杀手。
杨旭东:别的我倒不担心,不过江欣……(看看郑耀先脸色)她可是我们当中,最容易被攻破的环节。
郑耀先:到了这里,什么担心都是多余的,嗨!听天由命吧。
7.晚内 饭堂 郑耀先 杨旭东 江欣 韩冰 服务员
服务员背对着身子,用后背挑起门帘,端着一碗豆腐走进堂屋。
郑耀先、杨旭东、江欣、韩冰围坐在八仙桌旁,桌面已经摆上三道菜,两素一荤,有一道‘三不粘’,荤菜中还是以肥肉居多。
服务员:菜齐喽!还有碗汤,请稍等片刻。(放下粗瓷大碗,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着转身出去)
韩冰:没什么好招待的,诸位请慢用。
杨旭东和江欣不约而同瞧瞧豆腐,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
韩冰:这里不比南京、上海,不过尽是些粗茶淡饭。
伸出筷子,在豆腐上杵了杵,江欣面露为难之色。
郑耀先端起一碗小米饭,就着豆腐,大吞大咽,一边吃还一边称赞:好吃!好吃!(看看两个手下,用筷子敲敲碗边)嗯?你们怎么还愣着?赶紧吃,这东西可比大鱼大肉实在。人家共产党,就是凭借……(再次用筷子敲敲盛装小米的碗边)这东西打败了小鬼子。
艰难地夹起块豆腐,和着米饭不断地搅拌,过了许久,仍不见江欣有下咽的意思。
杨旭东吃一口饭,看江欣一眼,没过多久,一碗米饭便见了碗底。
瞪了杨旭东一眼,江欣怒道:吃饭就吃饭,你总看我干嘛?喏!你爱吃豆腐,这碗都给你。(将碗推到杨旭东面前)
杨旭东:谢啦!
江欣:不用客气!哎?你怎么还看?把脸转过去!(噘起小嘴)
杨旭东苦笑:没办法,不看你,我没食欲。
江欣:什么意思?
杨旭东:秀色可餐嘛!
韩冰在一旁静静观瞧,笑而不语。突然间,她眉头微微一皱,只见郑耀先大口吃着饭,不但没有难以下咽的表情,额头反而渗出一层细汗。
韩冰:章先生好像对这口味很满意?
郑耀先随口答道:满不满意是次要的,我总不能饿肚子吧?唉!我也真是饿了。
江欣仍在拌豆腐,杨旭东抽着烟一声不吭,而郑耀先则象个几辈子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
终于,将最后一粒米饭吞下去,一推碗筷,郑耀先揉揉肚子,叫了声:饱了!
韩冰:你们早点休息吧,对了,关于你们采访,上级已经关照过了。除了军事禁区,你们走访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倒也无妨。
郑耀先:谢谢!打扰了。(起身戴上帽子,和杨旭东对视一眼,相继离去)
屋内只剩下韩冰和江欣,江欣仍然搅动筷子。眼角向紧闭的房门瞥了瞥,听听门外的脚步声,这才捧起碗,大口吞咽。
韩冰嗔笑道:慢着点,没人跟你抢。
嘴塞满食物,江欣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好……好吃……好久……没……吃过自家饭了。
拍拍她后背,韩冰:你可真是的,想吃就吃呗!刚才干嘛装秀气?
喝口水,强行咽下食物,捋着脖子,江欣喘息:小时候……我就爱吃延安的小米,唉!一晃好几年了。
韩冰:在那边,你吃不到这东西?
江欣:谁敢吃啊?就连上街买小米,盯梢特务都琢磨你是不是从延安过来的?
韩冰很好奇:军统还能管人家吃什么?
江欣:是啊!就跟小鬼子那“经济犯”差不多,肯定会调查你来路。
眨眨眼,韩冰更加疑惑:可那鬼子六,好像很喜欢吃这东西啊……(摇摇头,再摇摇头)
8.夜内 下榻处 郑耀先 杨旭东
仔细检查一番屋内设施,并在门轴处掸上烟灰,瞧瞧烟灰形态,郑耀先转过身,将手中油灯置于炕头,随手脱下外套。
杨旭东问道:六哥……
郑耀先:叫我章先生。
杨旭东:是!章先生。(看看门轴)在训练班时,都教我们用香灰撒在门口,可您这招,比他们那些更高明。
郑耀先:敌人又不是傻子,踩了一脚香灰,他们会看不到?在自己家里撒香灰,这意味着什么?本来对你没想法,可一看到这东西,想不怀疑都不成。所以啊!那些只知道撒香灰的情报员,应该算是还没毕业的小学生。
杨旭东点点头:我记住了,从今往后,门轴和窗户就是我的烟灰缸。
在炕头坐下,杨旭东为郑耀先端来洗漱用水。
杨旭东:明天,还去采访么?我的意思是说:共产党肯定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不搞暗中监视就算烧高香。
郑耀先:那就随便走走,反正你采访的东西也不能发表,哼!国民政府没义务为共党歌功颂德。
杨旭东:六哥,您不觉得此行过于顺利吗?
郑耀先:那又怎样?
杨旭东:我们刚一提出采访要求,共产党就忙不迭点头答应,和赤匪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们的办事效率……哼!彼此心里都有数,没个三查七对,哪能这么痛快?
郑耀先点点头:如果没猜错,给我们准备的下榻处,也正是为了方便监控。
杨旭东:还有,江欣她……
郑耀先:你怀疑江欣有问题?
杨旭东很果断:您的真实身份,除了我,也就只有她知道。
郑耀先: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是现在,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
灯光忽闪忽亮,映得郑耀先那张脸阴晴不定:已经知晓我们身份,却又迟迟不肯下手,看来,对方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杨旭东:共党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玩起脑子,他们在六哥面前还是个雏儿。
郑耀先:不要拍我马屁。
杨旭东“嘿嘿”笑了笑。
沉吟片刻,郑耀先把心一横:必须给他们下药,而且一剂不行,还要多放几味。
杨旭东:请六哥……那个……章先生吩咐。
郑耀先:绝对不能让共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们身上,(目光对准墙上百年好合的年画)让对手舒舒服服的买卖,咱们不能做。
9.晚外 延安市公安局
延安市公安局外景,门口有士兵站岗。
10.晚内 市局江百韬办公室(窑洞) 江百韬 韩冰
江百韬、韩冰身穿黑色警察制服。韩冰垂手立在江百韬身边,江百韬皱着眉,一口接一口喝着水。过了片刻……
江百韬:依你的意思,‘鬼子六’此行不单是与人接头,恐怕还要利用这个契机,去完成什么特殊任务?
韩冰:根据江欣提供的线索,我想事实就该是这样。
江百韬:这和老钱的推断,简直不谋而合。对了,你有什么具体打算?
韩冰:稳住他,不给他创造任何机会,让其无计可施,直至最后铤而走险。
点点头,江百韬很欣慰,不过他马上提醒:小韩哪!有一点你要注意:目前,我们和国民党还未彻底决裂,所以对待他这名义上的‘中央’记者,在某些政策的尺度上,要尽量把握住分寸。
韩冰:我明白!
江百韬:还有,此次任务的重点是‘鬼子六’,如有必要,宁肯暂时放弃那个接线人,也要先把‘鬼子六’留住。
韩冰敬礼:是!
11.夜内 下榻处 郑耀先 杨旭东
两个人躺在炕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屋里烟雾缭绕。
杨旭东:共党做事的原则,向来是撒下香饵钓金鳌,注重秋后算账。
郑耀先:如果你是共产党,就目前的情况该怎么下饵?
撑起身,杨旭东:有两套方案,(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首先,是把咱死死困住,直到撑不下去被迫行动,他们就可以毫不费力揪住小辫子。
郑耀先:另一点呢?
弯下一根手指,杨旭东:放任自流,不管不问,直到对手放松警惕,这才一击中的,将其置于死命。
郑耀先:依你看,共党会选择哪一种?
杨旭东:如果我是共产党,既要考虑外界影响,又不能放走大鱼,所以张弛有序两者兼顾,这才是万全之策。
瞧瞧面沉似水的杨旭东,郑耀先轻轻一点头。
突然,郑耀先叫道:杨旭东!
慌忙从炕上爬起,杨旭东下地立正:有!
郑耀先:交给你件差事,(郑耀先压低嗓音)瞧准机会潜回洛川,命令当地驻军给共党多制造点麻烦。
杨旭东一愣:嗯?
郑耀先: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杨旭东:六哥,您是想…...分散共军注意力,叫他们别总盯着咱不放?
郑耀先笑而不语。
杨旭东:可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尽快找到接线人?
郑耀先:不用找了,他肯定知道我们来了。
杨旭东想了想,一点头:好,我马上按想定行事。六哥,您还有什么吩咐?
略有所思,郑耀先:旭东,给你出道题,如果你是接线人,会选在什么时机、什么地点将情报送出?
杨旭东为难:这个……
郑耀先:呵呵!我相信,这也是他最头疼的事儿。
12.夜外 刘家坳 马小五 民兵
从国民党控制区连滚带爬跑回来,几个民兵浑身是土大汗淋漓。
小五命令手下注意警戒,一个民兵持枪闪到观察掩体背后。
打开带回的麻袋,看了看,取出一颗步兵雷,小五乐了:也何?这好家伙可没少弄啊?
民兵甲回道:上面的蝌蚪字咱也不认识,反正只要是地雷,就有多少弄多少。
再次确认一番,小五点点头:还行,都是正宗的美国货。哎呀……不识字没关系,知道这家伙该怎么摆弄就行。
民兵乙:马连长,要不……趁现在就埋上吧?(抬头看看天空)今晚没月亮,遭殃军肯定看不见。
马小五:就这么干!对了,白天来的那三个什么者,没准是国民党过来探路的。嘿嘿!咱只要把路一封,就让那些狗日的,先尝尝他美国主子的援助吧!(瞧瞧几个民兵)记住:一旦发现有人偷鸡摸狗,别客气,给我往死里揍!
民兵甲:呵呵!您放心吧,反动派就是这样:你不打,他就不倒。
马小五:还有一点,不打则已,一打……国民党要是还知道爹妈是谁,小心我踢你们屁股!
众民兵低声齐笑。
一挥手,马小五下令:干活!
13.夜外 下榻处院中 郑耀先 杨旭东 江欣
江欣“啊”的一声惊叫。
房门打开,郑耀先慌忙蹿出,挡住江欣视线。
郑耀先:怎么回事儿?
杨旭东溜出江欣房间,将包袱塞进草垛。
像受惊的小兔子,江欣躲在郑耀先身后,哆哆嗦嗦,惊魂未定。
指指厕所,江欣:虫子……大虫子……会动……还会飞……
郑耀先对杨旭东使个眼色:去看看。
一点头,杨旭东冲进厕所,没过多久,他笑吟吟地返回。
杨旭东:没什么,是绿豆蝇子。
郑耀先哭笑不得。
江欣悻悻解释:人家……害怕嘛……
郑耀先:好啦!好啦!没事儿!
暗中又冲杨旭东使个眼色,郑耀先带着江欣向院外走去。
郑耀先安慰江欣:透透气就好了。
江欣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很乖,很听话。
14.晨外 西北旅社门前
雄鸡报晓,炊烟渺渺,一些农民扛着锄头,开始三三两两下地干活。牛拴在柱子上,吃着干草,“闷闷”叫着。来往行人相互亲切地打着招呼,可一走到旅社门前,纷纷躲避绕道而行,仿佛见了鬼。
一只公鸡从围墙上飞下,落在院子中,圆圆的眼睛打量着紧闭的房门,伸长了脖子,嗷嗷叫了一声。
15.晨外 下榻处门外 郑耀先 杨旭东 农民
披着衣服推开房门,郑耀先打个哈欠,眺向远处的宝塔山。门外乡民对他指指点点。
杨旭东端着水盆走出,放在碾子上,转身招呼郑耀先过来洗脸:章先生,水给您打好了!
农民甲对乙说道:那边来的都这样,娇里娇气,连洗脸都靠别人伺候。
郑耀先挽着袖子,充耳不闻。
农民乙:瞧瞧那指头,女子都没他嫩。
杨旭东忍无可忍,冲门外高声喊道:都给老子滚蛋!(抓起公鸡扔过去,在公鸡咯咯的叫声中,乡民四下逃散)
郑耀先:跟几个泥腿子生气,犯不着。
杨旭东怒道:真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干什么,关他们鸟事儿?
笑了笑,拍拍杨旭东肩膀:这就从侧面说明个问题——共党能让他们吃饱饭,所以他们才有精力对别人品头论足。
杨旭东默言无语。
换个话题,郑耀先又道:听说……你是燕大的学生,还参加过12.9学运?
杨旭东尴尬:学生年少无知,被人利用了。
郑耀先:这也是老毛不肯重用你的原因吧?
没说话,杨旭东脸上充满无奈。
郑耀先:不用你,是他的损失。(在杨旭东肩头捏了捏)
16.日外 山坡田地 郑耀先 江欣 农民
几个农村姑娘在女兵率领下,给种地的农民送水,并唱起了南泥湾。
停住脚步,拄着锄头擦把汗,从田垄间抓起一把土,用力揉了揉贴在胸前。郑耀先的目光变得深邃、依恋,犹如久别家乡,多年在外的游子。
一个老农走过来,递给他一碗水。郑耀先接过说句“谢谢”,并就此和老乡唠起家常:大爷,去年的收成怎么样?
老农:还行,租子少了,家家都能吃上馍儿。
郑耀先:那您认为共产党怎么样?
老农抽着烟袋,脸上露出迷迷的笑容:好得很,看病和娃娃们读书都不要钱。
点着头,沉吟片刻,郑耀先又问:你们当地的老百姓,欢迎国军打过来么?
烟嘴塞进昏黄的牙齿间,老农咕哝了几口烟,这才将烟锅在鞋底上磕磕。
老农:仗啊,那是十有八九要打。一山容不得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
江欣跟在身后,扛着摄影机,额头见汗气喘吁吁。镜头在山壁的“减租减息”上掠过。
乡民看江欣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17.日外 树林中 韩冰 马小五 警察 乡民
韩冰瞪着小五,很生气。马小五耷拉着脑袋,象只打蔫的公鸡。
韩冰:说!昨晚干什么去了?谁给你擅自行动的权利?
马小五嗫嚅:科长……我……我不是手痒了吗?
韩冰:手痒?手痒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眼睛里还有没有纪律?
马小五:科长……我本来就不适合干你们这行,七拐八绕地玩脑子,我哪是那块料?别再把正事给您耽误了。要不…….您点个头,还是送我回部队吧?
韩冰眨眨眼,过了片刻,问道:端着机枪冲锋,是不是很过瘾?
小五搓着手,一脸向往。
点点头,韩冰:好吧!我同意你的请求。(叹息)有一点你说得很对,这行儿不是谁都能干,烂泥绝对扶不上墙。
撇撇嘴,小五不以为然。
韩冰:过段儿时间,有个新同志会接替你。不过现在,你必须服从命令。(向旁边一努嘴)去!自己跑步到禁闭室报到!
敬个礼,马小五端起手臂,跑离。
瞧瞧不远处,正在田间参加劳动的郑耀先,韩冰似笑非笑说了句:也何?他也会投身于“革命的大生产运动”?
一个乡民走过来,低声说道:科长,你说这两个国军记者跟着瞎起什么哄?(指指扛摄影机的江欣)那个扛铁箱子的,连草和苗都分不清,矗在那儿,就像曹地主家那个娇小姐,弄得欠过租子的老少爷们,心里这个哆嗦!
韩冰咯咯一笑:另一个表现怎么样?
乡民:你是说……那个像教书先生的?嗯!这家伙还成,干起活儿有模有样,几个老庄稼把式都说,不在地头上洒过几年汗,是装不来的。
韩冰点点头:噢……
乡民:对了,他喜欢和老少爷们唠家常,还别说,越唠越近乎,就像多年没照面的乡亲。还有……他特别爱惜地,有时候攥着土发愣,一愣就是半天。
韩冰:还有别的举动吗?
乡民冥思苦想:别的……让我想想……(拍拍后脑,眉头紧皱)他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和咱们没啥区别……
18.日内 下榻处 杨旭东
将改装电台擦拭一番,就在手指触摸到开关的一瞬间,想了想,又将它塞进炕洞盖上砖,铺好席子
屋内没有镜子,揭开水缸盖,对准水面整理一下身上的猎装。
一根头发,洋洋洒洒,飘落在水面。
19.日外 窑洞顶部 韩冰 老常
韩冰顺着梯子爬上屋顶,潜至一身伪装的老常身边,低声问道:有没有情况?
老常:他出来了。(将望远镜递给韩冰)
20.日外 下榻处院子 杨旭东 八路军官
镜头中,杨旭东走出下榻处,坐在碾子上,若无其事晒着太阳。一名八路军官将坐骑拴在一旁,独自走进饭厅。
马儿悠闲吃着草料,臀上印有军马的烙印。
21.日外 窑洞顶部 韩冰 老常
韩冰:奇怪,他怎么没事干?
老常:这家伙很诡秘。
韩冰:噢?
老常: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拎着个包儿,从江小姐的窑洞,鬼鬼祟祟溜出来。
韩冰:拎着个包?那……他进去多久?
老常:您放心,没呆多长时间。当时江小姐上茅房了,不在屋内。
撂下望远镜,眨眨眼,韩冰略有所思。
老常:科长,您怎么啦?
韩冰:你们检查过江欣的随身物品吗?
老常不解:她是自己人,这还用查?
一闭眼睛,韩冰叹息一声:糟了!被‘鬼子六’钻了空子。
老常大惊失色:啊?那照这么说,江小姐不是暴露了?
韩冰:很有可能。
老常:要不……俺通知她马上撤离?
摇摇头,韩冰:来不及了。如果她突然失踪,‘鬼子六’肯定会大张旗鼓地要人。弄不好,还会四处宣扬我们无故扣押记者。
老常:实在不行……咱就说江欣是主动投诚?
韩冰:这样一来,那就更糟。‘鬼子六’会以此为借口,马上中止一切行动。唉!我们和国民党还没到最后翻脸,对于一个‘遵纪守法’的新闻记者,也只能是礼送出境。
老常急得搓搓手:妈的,俺怎么感觉……很被动?
无奈地笑了笑,韩冰:现在你应该明白,‘鬼子六’的对手,想占据主动会有多难?就算他处于下风,照样也能让你不好过。
22.日外 下榻处院子 杨旭东
镜头中的杨旭东,依然坐在碾子上,神情不紧不慢。
23.日外 窑洞顶部 韩冰 老常
韩冰:他好像在等人,难道……是等‘鬼子六’回来?
老常:实在不行,俺找借口派人进去瞧瞧?
韩冰:他敢出来,就不怕你进去看。
摇着头,老常一脸苦相。
韩冰:还是我去吧,(转身爬下梯子)但愿他比‘鬼子六’好对付。
24.日外 梯子 韩冰 电讯员
电讯员走出屋子喊道:科长,地里已经收工,再有十五分钟,‘鬼子六’就能回来了。
梯子上的韩冰顿一顿,微微颔首,表情沉稳异常。
25.日外 下榻处院子 韩冰 杨旭东
推门走进院内,杨旭东抬起头,瞧瞧春风满面的韩冰。
韩冰:呦!你怎么没出去?
杨旭东:章先生让我看家。
韩冰:派你一个大男人看家?
杨旭东语中带刺:大男人不正好看家护院么?
笑了笑,不以为然,韩冰迅速调转话题:哎?客人来了,你也不请进去坐坐?
沉吟片刻,杨旭东起身,向韩冰做个有请的手势。
26.日内 下榻处 韩冰 杨旭东
将韩冰让进屋子,指指炕洞埋藏电台的位置,请她坐下。
杨旭东转身去倒水。
偷眼打量屋内的摆设,除了郑耀先等人的行李,一切摆设照旧,并没有什么异常。突然,韩冰发现水缸盖子没有盖严。
杨旭东将水碗端到韩冰面前:韩小姐,请喝水。
接过碗,韩冰:对了,你们晚上睡得好么?
杨旭东:不好,这里总闹耗子,为此我还特意躲出去,结果走错了屋子。
韩冰惊讶地瞧着他:噢?这么说,你跑进江小姐的房间啦?
杨旭东:幸亏她没在,否则我这淫徒的帽子,可是扣定了。
喝口水,将碗放在一边,韩冰站起身,当着杨旭东的面,平静打量起房间。
杨旭东:韩小姐,男人的屋子,让您见笑了。
若无其事走到水缸旁,揭开盖子看了看,韩冰随口问道:水还够用吗?要不……我叫人再给你们挑一缸?
借着门外的阳光观瞧,杨旭东的短发,飘在水面……
不露声色盖好缸盖,韩冰转过身,拍拍手上的灰。
杨旭东:要吃午饭了,如果不嫌弃,您就留下吧。
韩冰:不了,我还有点事儿,等章先生回来,替我给他带个口信。
杨旭东点点头,面露微笑:好的。
韩冰:为欢迎记者团的到来,边区交际处在延大安排了一场舞会,时间是晚上六点,届时敬请章先生光临。
杨旭东:谢谢,我一定会如实转告。
韩冰告辞走出房门……
关上门,杨旭东忍不住皱起眉头。快步来到水缸前,打开盖子瞧了瞧,脸上露出重重疑惑。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从水面捞起那根头发,放在眼前瞧了瞧。
27.日内 窑洞 韩冰 老常
老常爬下梯子,随韩冰一同走进屋内。找张椅子坐下,韩冰面色阴霾。
老常问道:科长,怎么啦?
韩冰:杨旭东要外出。
微微一怔,老常:嗯?您怎么知道?
韩冰:水面上那根头发,把他意图给暴露了。
老常更加不解:头发?
韩冰:一根很短的头发,落到水面没多久。
老常: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不会是别人留下的?
韩冰:这间屋子以往没住过人,谁会留下?再说,也不可能是‘鬼子六’的,哼哼!他连洗脸水都靠别人打,有可能接近水缸么?
老常惊讶得合不拢嘴,想了想,脸上疑云密布:俺还是想不通,这和外出有啥联系?
韩冰:屋里没有镜子,对么?
老常点点头。
韩冰:既然如此,那什么东西可以充当镜子?
老常:水面?
韩冰果断地说道:对!不过你再想想,男人在什么时候会照镜子?
老常:梳头……出门之前……嗯?出门之前着装?
韩冰:可他根本就没有外出,在屋里整理行装干什么?正常男人,谁会有这嗜好?
老常恍然大悟:噢……是这样啊……(随即迟疑)不过……他不是到院子里去了?
韩冰:既然没有马上离开,说明屋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一定要等人回来交接。呵呵!就算是等人,也不用梳头洗脸吧?
老常也笑了:除非他有毛病,可看上去,也不大象。
韩冰皱眉:什么东西会这么重要?
老常:一点线索都没有么?
韩冰:我暗中查过,不仅没发现可疑,而且他干脆直言不讳,把夜半摸进江欣房间的事儿都说了,哼哼!摆明了是向我示威。
老常:您会不会在仓促间,漏掉了什么?
韩冰苦思冥想着,嘴里轻轻念道:漏掉……漏掉……(目光掠过眼前的土炕,突然,她身体一颤,脱口而出)我坐过的土炕!(表情变得极度懊悔)怎么把它给漏了?(一捶桌子)该死的杨旭东!居然用灯下黑的手段,把我给骗过去了。
老常苦笑着摇头,感慨:能把您骗过去,唉!那也是狐狸成精的人物。
痛苦地捂住脸,许久之后,韩冰这才从指缝中挤出一句话:怪不得处处被动,原来,我差不多是在对付两个‘鬼子六’!
28.午内 下榻处 郑耀先 杨旭东
郑耀先坐在椅子上,瞧着面前韩冰用过的水碗,平静地听取汇报。
杨旭东毕恭毕敬:六哥,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郑耀先颔首:很好,(瞧瞧杨旭东)你干得漂亮!(招呼杨旭东在对面坐下,郑耀先露出深深的忏悔)我看走眼了,原来你的本事,要远远高出我的想象,甚至某些实力并不在我之下。唉!六哥识人不明,误把你这能谋善断的不世之才,当成了一般的小卒子,该罚!该罚呀!
杨旭东有些手足无措,连连摆手:六哥,您这么说……以后还怎么让我做人?不错,学生是有些小聪明,但和六哥比……那……那就是天差地别。
郑耀先一摆手:不必谦虚,我的话都是发自肺腑。还有,只要你是人才,六哥就会大胆提拔利用,不会在乎什么资历、背景。
撩开椅子屈膝跪拜,郑耀先急忙上前扶起他:嗯?你这是……
杨旭东:誓为知己者死!既然六哥视我为国士,那么旭东必以国士报之!
将激动不已的杨旭东扶在椅上坐下,郑耀先欣慰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候。再想一想:还有什么纰漏?
快速眨动着眼睛,突然,杨旭东猛然一惊:头发?
郑耀先点点头:不错,从它可以推算出你要外出。
杨旭东:还有……就是炕洞!
郑耀先:嗯!恐怕现在,她已经想到了这个疏忽。
杨旭东神色骤变,脸上阴晴不定。
郑耀先:你的打算我知道,但是电台,暂时还不能毁掉。万一我们走不脱,到手的情报,就只能靠它发送了。
杨旭东:可这东西始终是颗定时炸弹。
摆摆手,郑耀先:这件事你不要管,我来处理。
两人沉默片刻,最后郑耀先深吸一口气,握住杨旭东的手语重心长:要小心避开共党的检查站。到了那边,给我发个平安消息。
杨旭东鼻子一热,抬手敬礼:是!
29.午内 禁闭室 马小五 小战士
一个小战士趴在窗口,瞧瞧正在炕头上闭目养神的马小五,低声喊道:马连长,马连长?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小五“嗯”了一声,爬起身:怎么?吃饭啦?
小战士:不是。
又“噢”了一声,躺下继续睡觉。
小战士:马连长?
翻身坐起,马小五不耐烦地问道:你还有完没完?我可是一宿没睡,就不能让我消停消停打个盹?
小战士“嘿嘿”笑了两声:马连长,韩科长让你过去。
揉揉眼睛定定神儿,马小五突然惊讶地问道:啥?让我过去?
30.午内 市局韩冰办公室(窑洞) 韩冰 江欣 马小五
韩冰表情凝重,江欣神色紧张,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室内的气氛很压抑。
韩冰瞧瞧江欣,叹口气:你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所以我劝你考虑清楚,迅速撤离。
江欣摇摇头。
韩冰:嗯?你有什么打算?
江欣眼圈一红,泪光星动,态度变得异常坚决:我不!决不!
韩冰微微一愣。
站起身,江欣两手端在胸前,哽咽着问道:你认为我应该半途而废?
韩冰:可这是陈政委的意思。我们宁可被动,也不能失去一位好同志。
痛苦地摇着头,江欣:如果你的战友死在他手里,那你会怎么做?
韩冰:可你现在很危险!
江欣的情绪开始失控,泪水溢出眼眶:干我们这一行儿的,有谁不危险?
韩冰哑口无言。
江欣泣道: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可怕,老百姓如此,共产党员也不例外。墨萍在窃取名单前,早就料到自己会暴露,所以她怕,怕得不行,连睡觉都会哭醒……
韩冰的眼睛湿润了。
江欣的眼泪簌簌而落:但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姑娘,居然在酷刑面前宁死不屈!呵!敌人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墨萍之所以会这么做,就因为她是共产党员。‘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前有徐墨萍,后有我江欣!
韩冰急了,含着泪喝问道:你……你这丫头怎会这么倔?服从命令听指挥,难道你都忘了?
江欣: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亲手除掉‘鬼子六’!哪怕因此被开除党籍,我也认了!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屋里死一般沉寂,两个人彻底陷入僵持。
马小五在门外喊了声报告。
韩冰:进来!(转身偷偷擦去眼泪)
马小五推门走进,看看韩冰,又瞧瞧江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韩冰:小江,你先去吧,自己要多加小心。
江欣敬个礼:是!
盯着江欣的背影,韩冰一阵惆怅。
小五向门外一指,问道:她……她这是……
韩冰:和你没关系。
挠挠后脑勺,小五疑惑不解。
韩冰:我猜想,杨旭东很有可能要潜回国统区,所以把你叫来,就是要你带人去阻止他。
马小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韩冰:他一回去,会与郑耀先里应外合,给我们造成首尾不得兼顾的被动局面。(看看兀自发愣的马小五,韩冰有些不悦)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马小五:噢……嗯?
摇摇头,整理桌面文件,韩冰无奈地叹口气。
马小五突然乐了,“呵呵呵”笑得很开心。
韩冰蹙着眉:你笑什么?
马小五:科长,您放心,这小子跑不掉!
韩冰:嗯?你这么有把握?
马小五:嘿嘿嘿!这多亏我留个心眼,早在他们来的路上,埋下了地雷。
想了想,韩冰突然惊讶地问道:你昨晚跑了一宿,难道就为这个?
马小五:是啊?呵呵!咱这人实在,脑子不会七拐八拐,所以对那些喜欢绕圈子的杂碎,怎么也得留一手。
“呵呵呵……”这回轮到韩冰开心了,瞧向马小五的目光中,全是意外的惊喜。
31.晚内 下榻处 郑耀先 江欣
郑耀先正在喝茶,江欣捧着两套八路军服,讪讪走进。
郑耀先:都准备好了?
江欣苦笑着点点头。
郑耀先:给我找套合适的。
江欣:六哥,您不用挑了,八路的衣裳都是二尺半。
郑耀先莞尔。
江欣疑惑:我不明白,您跳舞干嘛要穿共军衣服?开化妆舞会么?
郑耀先摇摇手:你不懂,八路穷得很,一年到头也没个换洗。所以我琢磨:他们在舞会上能拿出手的衣裳,不过就是洗得发白,没有补丁的军服。
小嘴一撇,江欣惊叫:啊?
拽过一套换穿,郑耀先:这是为照顾共产党的颜面,呵呵!大家外表都一样,他们心里也就平衡了。
32.晚内 韩冰办公室 韩冰
打开衣箱,从中小心翼翼抱出一件旗袍。指尖滑过绸缎面那冰冷的光泽,表情透出淡淡的不舍。
用毛巾抹把脸,镜中的韩冰秀色可餐,风华绝代,柔媚中透露出一股子飒爽英姿。
无声地打开化妆盒,胭脂水粉早已干涸、硬结,拧出那仅剩下一点点的口红,韩冰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愁。
33.晚内 下榻处门外 郑耀先 江欣
江欣在院中徘徊,瞧着身上那洗得发白的军装,脸上幸福之情掩抑不住。
门开了,郑耀先迈步走出。一身八路军服的军统六哥,显得更加英俊威武、霸气逼人。
江欣望着他的眼神很古怪,似笑非笑,笑中夹带促狭。
抬手看看自己的装扮,郑耀先:有什么不对?
江欣:这个……呵呵!我瞧着有点……
郑耀先:入乡随俗,你懂不懂?
江欣:可您穿这衣服,会把人吓着的,呵呵……
瞪了江欣一眼,郑耀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34.晚外 韩冰办公室门外 老常 警卫班
敲敲门,老常低声问道:科长,时间快到了。
韩冰(声音):稍等。
房门打开,一位身穿旗袍,足蹬高跟皮鞋的绝色美女,风姿绰约悄然而立,娇媚不可方物。
老常向韩冰身后看去。
韩冰不悦:你找什么?
老常一惊:啊?您是……韩科长?这……这……(表情难以置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无奈地摇摇头,韩冰低声说了句:走吧。
35.晚外 延大教堂门前 延大学生 警戒士兵 记者团
学生和记者们三三两两,向教堂走去。门口士兵,紧张留意着每个陌生面孔。
36.晚内 教堂 韩冰 郑耀先 江欣 记者团 延大学生
韩冰一进大厅,便吸引来众目瞩视。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在打量这绝世佳人。
詹姆惊呼:上帝啊……(摇着头)这真是东方的奇迹……
苏联女记者傻了眼:哦!我感觉自己会忍不住爱上她……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每个男人的脸上,均露出了痴迷和欣赏,而女人,在叹为观止的同时,忍不住透出浓浓的妒意。
韩冰向在场每个人友好地打着招呼。一时间,热烈、活跃的气氛被推上**。
“咦?”有人忍不住叫了一声,顺着叫声望去,一身八路戎装的郑耀先,出现在门口。
江欣紧随其后,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有着说不出的娇羞妩媚。她很尴尬,不敢正眼瞧郑耀先,给人感觉好像做了贼。
韩冰呆呆望着郑耀先那身衣服,郑耀先也在怔怔瞧着她旗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仿佛都像见了鬼。
指着对方衣服,二人同时脱口而出:你这是……
苏联女记者:唉!一个男人——一个麻烦;一个女人——一堆麻烦……
37.晚外 刘家坳 杨旭东 八路军 国民党军
军马口吐白沫倒在路旁。杨旭东望着山那边的国统区,脸色突然有些紧张。
刘家坳一侧山头是八路军两个警戒班。山道从山麓分开,蜿蜒伸向国军一侧,每条路上都设有“小心地雷”的警示牌。
天色已经昏黑,从远处国军阵地上射来壮胆的探照灯。但灯光多半投在道路上。
杨旭东低声骂了句:这群胆小如鼠的饭桶!把灯照向路面,老子该怎么行动?(抬眼瞧瞧山上的八路军阵地,他稍加思索,忍不住自言自语)妈的,一个国家干嘛要弄出两支军队?
从山后悄悄接近共军阵地,伏在地面侧耳听听山顶动静。除了移动哨的脚步,根本就没有其它声响。
杨旭东感慨:果然是久经锤炼的百战之兵,连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望一望山那边的国军)唉!国军精锐也不过如此。
又向山顶爬了爬,双眼死死盯住移动哨的脚步,仔细计算他的行走路线。探照灯的灯光向山间移动,一只野鼠从面前爬过,溜圆的小眼睛瞪着杨旭东,鼠须来回探测,突然,它蓦地一转身,张皇逃窜。就在这时,一根长长的地雷绊绳上,泛起一道阴寒的金属光泽。
杨旭东死死盯住那根金属线,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不由暗暗叫苦:地雷?
双方阵地前的杂草树丛已被清理干净,远远望去,缓冲区内漆黑一片。又一只野鼠从洞里探出脑袋,杨旭东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它塞进怀中。
匍匐绕过山头,在八路阵地前潜伏下来。用黑绳套住一颗绊发雷,斜行蠕动三十米开外。
他双眼观天,努力平息剧烈起伏的胸口,一道微风掠过树梢,发出怡人的“沙沙”声。
哨兵视线仍在专注国共之间的缓冲区,杨旭东将细绳小心翼翼在手指上缠了缠,静待哨兵转身的一刹那,抛出野鼠,手指猛然勾动……一阵连环巨响骤然而起,尘土裹挟着碎石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将张大嘴巴的杨旭东压得痛苦不堪,
颈部暴胀的血管,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伸一缩。手指深深插进泥土中,他咬牙强迫自己拼命忍耐。带血的老鼠尾巴落在耳畔,尾稍来回摆动,抽打他的脸颊。
国军机枪手下意识扣动了扳机,枪响了,射来的火红曳光,在八路军阵地上来回切割。
“乒!”八路军也开始了还击,首发便击碎碍眼的探照灯,夜色中只余下不断迸发的电火花。
过了一会儿,一个络腮胡子八路侧耳听听对面动静,挥挥手,中共一侧的枪声戛然而止。
快速抽回绳子,悄悄向安全地带匍匐转移。国军阵地枪声不断,而且愈演愈烈。
望着国军阵地,杨旭东忍不住骂了句:一群废物!人家都不打了,你还没完没了干什么?妈的!就这胆量还敢叫嚣剿共?
过了许久,枪声渐渐停歇。
一个八路士兵用刺刀挑起血肉模糊的老鼠尸体(没有尾巴),低声喊道:班长!耗子绊上地雷了!
络腮胡子骂道:他奶奶的!国民党到底行不行?一只死耗子就弄得他屁滚尿流?
两条山路摆在面前,杨旭东神色更加焦急:没时间排雷了,再有几分钟,照明就会恢复,(咬咬牙,再次把心一横)赌吧!老子就拿命来赌!
弯腰系紧鞋带,捡起一根树枝,深吸一口气,杨旭东默念“一、二、三”,向空中抛去。
树枝在空中快速转动,落在尘埃中滚了滚,枝头一侧指向右侧山道。
怒喝了一声“冲!”,起身向这条路没命扑去……
38.晚外 刘家坳山道 杨旭东
山顶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随即一颗炽热的子弹从耳畔掠过,将面前坚硬的泥土掀开一层土坯。
左脚在翻滚的土坯上轻轻一点,双臂拼命摆向头顶。杨旭东憋足一口气,紧紧咬合牙关,涨红扭曲的脸庞,冒出根根坟突的青筋。
他双腿高频率向前跨动,赖以支撑过度前倾的躯体。
39.晚外 山头阵地 八路
无规律蜿蜒跑动的身体,令那些举枪瞄准的士兵,根本无法将准星及时锁定。
络腮胡子气得破口大骂:机枪!妈的!机枪死哪去啦?不许省子弹!马上打掉那兔崽子!
40.晚外 刘家坳山道 杨旭东
子弹一排子弹从身边飞速掠过,杨旭东惊叫一声“机枪”,随即咬牙切齿喊了一声:妈的!人死鸟朝天!
道路两旁没有掩体,压低身体奋力向目标猛冲。子弹像夏日里的流萤,从他身边破空而过,他甚至看到一枚曳光弹从自己右腿内侧挣脱布料,快速弥散在漆黑的夜色中。
杨旭东狂喝:死就死吧!
弹孔处溢出淡淡的青烟,再也顾不了许多,纵身一跃,奋力扑向那为之搏命的可疑地区……
尘土缭绕,躯体拍击地面的响声钝然而起……
两秒钟之后……
晃晃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头,杨旭东:没响?哈哈!老子福大命大!
手脚并用爬到一块巨石后,仔细检查身上每块零件,冷汗冲破一切阻碍,快速润湿衣背……
哆嗦着摸出香烟,叼在苍白、颤抖的嘴唇上,因紧张而剧烈抖动的手,却怎么也划不着火柴。
跳起身使劲蹦了蹦,稳定了情绪,随着火柴的点燃,一股腥臊的尿液在不知不觉中灌满了鞋子……
41.晚外 刘家坳 国共双方
国军的马克沁机枪响彻不停,射击胡乱、盲目。双方子弹漫天飞舞,但是没过多久,八路军便停止了对射。
42.晚外 刘家坳山道 杨旭东
望着八路阵地,杨旭东冷笑:子弹不足,舍不得和龙王比宝。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哼!就是老子祭日。
43.晚外 山头阵地 八路
一排炮弹掠空而过,在八路军阵地上炸出一片火海……
44.晚内 教堂 韩冰 郑耀先 江欣 记者团 延大学生
音乐系的学生乐队,演奏起苏联乐曲,众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詹姆友好地请韩冰做舞伴,而郑耀先则选中了苏联女记者。
苏联记者随郑耀先来到舞池,在乐曲声中,她低声问道:您这身装扮像是来打仗的。
郑耀先收回瞥向韩冰的目光:好斗是男人的本性。
女记者: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郑耀先心不在焉:我指的也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詹姆吹了个口哨。
韩冰:您不喜欢这个乐曲么?
詹姆:漂亮的女孩,你很聪明。不错,我讨厌苏联,讨厌那里的一切,包括它的音乐。
韩冰:美国人说话总是这么直言不讳?
詹姆:不!上帝创造了美国人,就是希望它能把谎言变成真话。
郑耀先这边……
女记者:尊敬的先生,和我跳舞您能否不看其他女士?
郑耀先:可其它女士正在看我。
韩冰和詹姆……
詹姆:我的大鼻子并不影响英俊,您多看几眼就会习惯了。
韩冰笑了。
詹姆用身体悄悄挡住韩冰瞥向郑耀先的视线。
苏联女记者: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郑耀先:请讲。
苏联女记者:不要总是拖着我,往那女人身边靠。
郑耀先苦笑连连。
一曲终了,众人落座。江欣擦着汗,走到郑耀先身边。
上下打量着江欣,郑耀先满眼狐疑。
江欣的脸红了:你干嘛这么看人家?
郑耀先:说真的,我越瞧越觉得你像八路。
江欣吓了一跳,攥在手中的帕子,忍不住微微一抖。
郑耀先笑了:我是和你开玩笑。
找张椅子恨恨坐下,江欣噘起小嘴,气得要命。
倾过身子,郑耀先低声问道:你猜下一曲子,那美国人会找谁做舞伴?
江欣小声嘟囔: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看着江欣,郑耀先的目光很犀利: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江欣赶紧正襟危坐。
身后传来韩冰的声音:他会找那个苏联记者。
转过身,郑耀先很诧异:韩小姐?
韩冰:跳个舞,可以么?
两只手友好地搭在一起……
45.晚外 国军防区山道 杨旭东 国民党兵
远处响着枪炮声,一队宪兵正在沿路搜索。
突然,一个士兵照照“簌簌”晃动的草丛,闪身拉动枪栓。
士兵:什么人?出来!
高举双手走出草丛,杨旭东叫道:别开枪!自己人!
宪兵迅速围拢过去。
杨旭东:带我去见你们团座,要快!
宪兵面面相觑。
46.晚内 教堂 韩冰 郑耀先 江欣 老常 记者团 延大学生
郑耀先和韩冰迈动舞步。穿上这身行头后,郑耀先自我感觉很爽。
韩冰皱起鼻子嗅了嗅,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怪异。
郑耀先咽咽唾沫:我洗澡了……
韩冰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看郑耀先)你从哪找来的衣服?
郑耀先:江小姐弄的。
韩冰的脸色更加古怪。
郑耀先:怎么啦?
韩冰:你穿的军装……是我的!
郑耀先:啊?
韩冰:衣服上还有我的味道!
脚步一慢……
两个人都觉得不好意思,郑耀先两眼观天,韩冰眉头冲地。
过了一会儿,郑耀先忍不住打起哈哈:听说贵党的毛先生、周先生,经常来这里跳舞?
韩冰肃然起敬:不!那是与民同乐。
郑耀先:哦……长官跳舞算是与民同乐。那么别人跳舞呢?我记得贵党好像有句话,叫做‘小资情调’?
韩冰不悦:不管怎么说,总比你们委员长炸花园口要强!
一起甩开对方的手,两个人愤愤相望,谁都不服谁。
音乐还在继续……
韩冰低声:把衣服给我脱下来!穿它你不配!
郑耀先:你当我愿意穿?一身土腥味!
韩冰急了:你……
郑耀先:懒得理你,不可理喻!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悻悻分道扬镳。
老常跑到韩冰身边,问道:怎么啦?
韩冰怒气冲冲:这个混蛋,气死我了!
另一旁,江欣偷瞧神情不愉的郑耀先,左右为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点燃香烟狠狠吸了几口,郑耀先忍不住骂道:这个倒霉的女人!
周围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江欣耸耸肩,样子很无辜。
烟头丢在地上狠狠一碾,说了句“走!”,郑耀先起身离座。
正和苏联女记者跳舞的詹姆,意味深长地瞥瞥郑、韩二人。
47.晚外 延大教堂门前 郑耀先 韩冰 老常 江欣 士兵
二人在门口不期而遇,瞧向对方的眼神很不友善。
带着各自手下快步离去,走到拐角时,一个士兵迎上韩冰,低声耳语。
韩冰眉头紧皱,望着郑耀先的眼神更加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