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雨外 街道 郑耀先 赵简之 警察 特务 杀手尸体
几个警察远远跑来,其中一人对躺在血泊中的郑耀先高声断喝:干什么的?
艰难地睁开眼睛,郑耀先视线模糊,心跳如鼓。他喘息着,强行抬起头,对警察断续说道:兄弟……我是二处的……
头一歪,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军统大队人马赶到,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赵简之奋力拨开人群,声音颤抖:六哥怎么样?啊?六哥怎么样?
瞥一眼血泊中的郑耀先,他身子一歪,怅然蹾坐在地。
赵简之双膝跪爬,扑到郑耀先身边,颤声喊着:六哥呀!六哥……
将郑耀先抱进怀中,赵简之坐在雨地号啕大哭、撕心裂肺。“啊!啊!啊……”仰天不断地哀嚎,眼神很无助,神情呆滞、不知所措。
他浑身上下都是郑耀先的血,手忙脚乱捂着六哥伤口,可顾此失彼,血水依旧从指缝中喷出……
军统行动队员哭成一片。
2.晚雨内 医院急诊处 赵简之 郑耀先 特务 医护人员
一脚踹开急诊室大门,赵简之率领特务,背着郑耀先,拖着哭腔冲值班医护人员大喊:快救人!快他妈救人!
医护人员迅速围拢。郑耀先被放在抢救床上,一名外科医生上前,一边摸着郑耀先颈动脉,一边翻看他瞳孔。
护士捧着血压计,被凶神恶煞的特务吓得瑟瑟发抖。医生回过头,喊道:氧气!血浆!要快!
3.晚雨内 军统办公室 徐百川
徐百川在厅内焦急地踱来踱去,眼睛时不时瞥向电话。突然,电话铃声急骤响起。
迅速抓起话筒,徐百川:喂?
赵简之拖着哭腔:四哥……六哥被人害啦!流了好多血,连气儿都没啦!呜呜呜……
徐百川慌忙了神:怎么回事?老六到底怎么啦?(气急败坏)你现在才报告?干什么吃的?
赵简之“呜呜”个没完没了。
徐百川咆哮:妈的!不许哭!他现在怎么样?
赵简之:还在抢救,呜呜呜……
徐百川捂着额头,一阵眩晕:你们这群饭桶啊……
赵简之:我对不起六哥,呜呜呜……
徐百川狂哮:不许哭!妈的,你哪还像个军人?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缓解了眩晕,徐百川又道:不管花费多大代价,哪怕捅破天,也要把你六哥救活!这是命令!
赵简之:四哥……大夫说,六哥的脉都没了,恐怕没戏啦!呜呜呜……六哥……我要让那些王八蛋……呜呜呜……给你陪葬!
电话从手中滑落,徐百川呆坐在椅子上,垂落的话筒中,传出赵简之的呜咽声。
4.晚雨内 医院走廊 赵简之 杜孝先 护士 特务
浑身是血的赵简之歪坐在长椅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手术室。
杜孝先率领手下,气势汹汹出现在楼梯口。
看看手术室的红灯,又看看赵简之,杜孝先颤抖着嘴唇,厉声喝问:六哥怎么样?
赵简之站起身,痛苦地摇着头。杜孝先突然发难,一脚将他踹出去,随后扑上前骑住,咬牙切齿抡起巴掌,含着眼泪左右开弓。
杜孝先:打死你个王八蛋!啊?我把六哥交给你,你就这么保护六哥?
赵简之抱着头,痛苦万状默默承受。
特务们将二人拉开。
杜孝先挣扎着,泪流满面指着赵简之:姓赵的!六哥要是有事,我先替他报仇,然后再拉你垫背!
赵简之跪倒在地,拔出手枪捧到杜孝先面前,哽咽着哀求:孝先!你毙了我吧!兄弟在二处,是没脸做人了。
护士从手术室探出头,神色有些不悦:干嘛呢?能不能静一静?还让不让人工作了?(瞧瞧这些特务)都给我出去!外面等着!
杜孝先急道:大夫,我是二处的……
护士一撇嘴:我知道你是二处的,可谁不是二处的?出去!
5.夜雨外 医院急诊楼下 杜孝先 赵简之 徐百川 秘书 特务
一群群特务涌进医院,逐渐的,急诊楼下院子中,人头攒动,个个情绪异常悲愤。
在同伴掺扶下,杜孝先跪倒在泥水中,哭得死去活来,口中不停念着“六哥”。
雨丝如线,院子中的人原地不动,任凭风吹雨打。赵简之哭得昏厥过去,被同伴七手八脚,直接抬进医院。
一辆福特轿车快速驶进院子。不待车子停稳,徐百川冲出车门,一把推开欲为他遮伞的部下,健步冲上台阶。
一只鞋从脚上甩出,抽在秘书脸上。脚步被石阶绊了一下,徐百川顾不得疼痛,爬起身径直冲进楼门。
6.夜雨内 医院走廊 徐百川 秘书
徐百川慌着神儿,望着手术室,喃喃自语:老六啊……老六啊……(眼睛里全是泪。)
一名护士迎上前将他拦住。
护士劝阻:哎哎!病人正在手术,您不能进去!
徐百川暴喝:滚开!
护士哀求:长官,请您配合我们好吗?您的心情,我们理解。
定定神,徐百川脱口问道:我兄弟怎么样?
护士:还在抢救。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
徐百川突然激动不能自持,揪住护士大声喊道:你告诉医生,不管花费多大代价,一定要把他救活!这是命令!
护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应承:好,好,我知道了。
秘书追上前,看看双手扶墙,悲痛不已的徐百川,低声安慰:处长,这时候您可要稳住啊!说不定某些人,正希望您沉不住气。
猛然转身,徐百川面色狰狞。
秘书吓得后退连连:处……处长……
上前点着秘书胸口,徐百川叫道:我不想听没用的屁话!你马上传我命令:牢里关的嫌疑犯,不管他是谁,什么背景,全都给我毙喽!
秘书迟疑:这……
徐百川厉声:还等什么?想让我拿你开刀?
秘书立正:是!
转过身来,脸颊紧紧贴在墙壁,徐百川悲愤地自言自语:老六……你的血不能白流,那些王八蛋,哥哥会叫他生不如死!
一拳击打在墙壁上,徐百川的拳头鲜血淋漓。
7.夜雨外 医院正门外 老陆
老陆倚在隐蔽的墙角,抱膝坐在雨地,泪眼惺忪望着医院。一辆奔驰轿车从眼前驶过,溅起的泥水泼在他身上。
老陆没有躲避,目光随着轿车向医院正门延伸……
8.夜雨外 医院院内 杜孝先 戴笠 特务
一个特务瞧瞧轿车,低声:是戴先生,戴先生来了……
戴笠从车内走下,推开为他撑伞的侍从,面色阴霾。
杜孝先在特务搀扶下,步履蹒跚走向戴笠,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跪倒在他面前。
杜孝先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局座……
戴笠看看杜孝先:老六怎么样?
将脸埋进泥水,杜孝先痛哭不已。
戴笠不悦:哭什么?你哪还像个军人?
杜孝先放声哀嚎:局座!您枪毙我吧!我没保护好六哥!呜呜呜……
叹口气,戴笠语气缓转:老六到底怎么样?
杜孝先痛苦地摇着头。
一摆手,戴笠率领侍卫从杜孝先身边匆匆走过。
9.夜雨内 医院走廊 护士 徐百川 戴笠
护士从手术室探出身子,神色焦急,对呆坐在长椅上的徐百川喊道:血浆不够了!你们谁是‘A’型血?
徐百川“腾”地站起身,想了想,不由自主搓动双手,面色极其沮丧。
徘徊着,徐百川悲愤地自责:我怎么能是‘B’型血?啊?我怎么能是‘B’型血?
戴笠出现在走廊,一边走一边挽起袖子,沉声说道:抽我的血吧!
徐百川惊讶地转过身,看着戴笠:局座?
戴笠瞧瞧护士:还等什么?快去准备!
护士一溜烟跑了,徐百川欲上前阻止戴笠,可面色迟疑,又显得左右为难。
徐百川:局座,您不能啊!这……这太危险了。
戴笠态度坚决:老六比我更危险。大家都是兄弟,我的血就是他的血。
徐百川为难:可您的身体……
戴笠摆摆手:救命要紧,顾不了那么多。
10.夜雨外 医院院内 特务徐百川
特务们遥望楼上,一扇窗户被推开,露出徐百川半截身子。
徐百川高声:传我命令!
特务们齐刷刷立正。
徐百川:凡是‘A’型血的弟兄,都到血库集合!要快!
特务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略一迟疑,徐百川又道:有杨梅大疮的给我滚蛋!谁敢滥竽充数,当心老子毙了他!
11.夜雨内 血库 特务
三十几个特务在血库前排成长队,一些献完血的特务或是压着针孔,或是舔噬手臂上的血珠,在门口进进出出。
12.夜雨内 医院走廊 徐百川 戴笠
戴笠压着手臂针孔,心事重重坐在长椅上。徐百川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已龟裂不堪,呆望着手术室大门,在胸口虔诚地划着十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光逐渐放亮……
13.晨外 医院正门 老陆
一滴水珠从芭蕉叶梢垂落,溅落在地面水泊上,发出清脆的“叮咚”。
老陆在泥地中整整坐了一夜。他衣衫不整,发梢成缕还滴着水珠,紧张遥望着医院,手指关节在交替捏响。
14.晨外 医院院内 杜孝先 道士 特务
医院急诊楼前摆着香案。一名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挑符做法。
进出行人纷纷侧目。
从签筒中摇出一签,杜孝先看了看,随手递给道士。
杜孝先声音嘶哑:怎么样,六哥能不能逃过一劫?
道士掐指捏算:据贫道推算,郑先生应无大恙,但命犯小人是前世注定,今生想躲……嗯!恐怕也躲不过去……
杜孝先不耐烦:我问你六哥有没有事儿,谁叫你说这些屁话?
道士面露惧色,口吃:应该……应该能逢凶化吉。
瞪着眼睛,杜孝先疑惑:你算的到底灵不灵?
道士:应该……应该八九不离十……
一摆手,杜孝先叫过身边特务。
杜孝先:给他拿点钱。
特务:是!
杜孝先冲道士努努嘴:六哥要有个三长两短,不用请示,直接把这牛鼻子炖了!
特务点头:明白!
老道慌了神儿,跪地求饶……
15.晨外 医院正门 杨旭东 特务 宪兵(群)
一辆公交车从医院门前驶过,售票员打扮的特务,摇下玻璃,殷切注视着急诊楼。
一个卖报的报童,手里举着《中央日报》,一边颤声叫卖,一边遥望医院,眼睛里全是晶莹剔透的泪珠。
一名西装革履的绅士,从医院门前经过,眼角乜斜着医院,不由自主摘下帽子,放缓脚步。
一个乞丐(杨旭东)端着破碗,拐着脚向院门靠近,被迎出的门卫在屁股上狠踹一脚。
乞丐点头哈腰,赔着笑离开。穿过街口,在一座僻静的角落停住,见左右没人,转身向医院方向,郑重地敬个军礼……
一队武装宪兵进驻医院,戒严了……
16.晨外 小山 老陆
老陆登上空阔的山头,默默眺望山下的医院。过了片刻,他饱含热泪,缓缓抬起手臂,向医院长时间敬着军礼……
17.晨内 手术室门前 徐百川 秘书 医护
手术室的指示灯熄灭。大汗淋漓的医生推门走出,摘下口罩。
徐百川霍然起身,语气急切:他怎么样?
医生擦擦汗:还好,抢救比较及时。最致命的那颗子弹,就卡在心包上。
徐百川:能不能落下残疾?
医生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住院观察吧。
缓缓闭上眼睛,徐百川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秘书拎着鞋:处长,您把它穿上吧……
徐百川“嗯?”了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袜子上污秽不堪。
秘书:您昨晚……太吓人了,弟兄们都不敢提醒您。
点点头,徐百川:噢……
18.日阴外 乱坟岗刑场 赵简之 军警 车夫(载过郑耀先)政治犯
乌云压顶 冷风瑟瑟。一只乌鸦落在坟头,凄厉地哀叫。
在特务簇拥下走进刑场,赵简之怀揣氧气面目狰狞。
一排政治犯跪倒在地,身后站着持枪荷弹的军警。
瞧瞧这些犯人,赵简之语气凌厉:我不管你们是哪个山头,今天算你们倒霉!从今往后,有谁再敢打六哥主意,这就是下场!(大手一挥)杀!
枪声四起,血水喷在地上,汇成小溪。
踢踢地上尸体,赵简之凶狠地转过身,怒喝:再给老子带上一批!
一个脖颈流血的犯人爬到赵简之脚下,抱住他双腿苦苦哀求:长官!饶了我吧!我就是个拉车的,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赵简之勃然大怒,恶狠狠瞪着行刑队:妈的!这是哪个混账干的活儿?怎把子弹打在脖子上啦?
一个行刑军警面如死灰,嗫嚅:队…...队长……
抢过军警的枪,劈手给他一记耳光。将枪口对准车夫的头,赵简之拉动枪栓。
车夫抖如筛糠,瘫软如泥。
“咔!”传来撞针的落空音,赵简之凶狠地拉动枪栓。
“咔!”又传来落空音,咬着牙,赵简之再次拉动枪栓。
“咔!”撞针第三次击空,赵简之气急败坏地骂句“娘”,抡起枪,一下又一下,向车夫头顶疯狂砸落。
血水潺潺,车夫歪在地上的头,已是血肉模糊……
丢下枪,赵简之厉声狂喝:再给老子带上一批!
19.午阴内 中统办公室 高占龙 田向荣
轻轻撂下电话,跌坐在沙发上的高占龙,面如死灰。
一阵阴风从窗外拂进,瓶中花瓣落英纷纷。
高占龙自言自语:疯了,全他妈疯了……(捂脸叹息)二处这帮混蛋,除了枪毙,甭指望让他们消停。
传来敲门声,田向荣推门走进。
田向荣:先生,该用午餐了。
沮丧地摇着头,高占龙长吁短叹。
田向荣: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道……和‘鬼子六’有关?
高占龙语气艰涩:唉……他没死……
淡淡一笑,田向荣不以为然。
高占龙:既然没死……那咱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田向荣不解:‘鬼子六’……有这么可怕?
高占龙面色阴鸷,直起身在屋内徘徊,过了一会儿,转身看看田向荣。
高占龙:你刚从外地调来,还不了解情况。这‘鬼子六’到底可不可怕……呵!你问问和他交过手的日本特务,就全明白了。
田向荣一愣:噢?
高占龙:那些日本人现在还躺在精神病院。见了他们,你最好别提‘郑耀先’三个字,否则就连医生……(摆摆手)也救不了他们。
田向荣哭笑不得。
高占龙态度严肃:我在说正经的,你怎么能当笑话听?
干咳几声止住笑容,田向荣:先生,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摇着头,高占龙又是一阵哀叹:少年不知愁滋味。唉!你还是准备准备,以防不测吧。
田向荣眨眨眼:现在就准备?
高占龙忧心忡忡:现在准备都有点晚了,我敢说,他一睁眼就会惦记咱们。(愁眉不展)到时再想躲……恐怕来不及了。
田向荣无奈:那……好吧!我马上安排。
正要转身,高占龙突然叫住他:等一等!(看着田向荣)你和我分开规避,最好别聚在一起。
田向荣疑惑:为什么?
高占龙:我在赌,赌你我不会一起完蛋。万一有个能活下来,还可以找机会替另一个报仇。
田向荣苦笑:先生,至于这样么?
心有余悸,但高占龙的态度却很坚决:就这么办吧!如果我先死,那我的部下……就全部交给你指挥。
20.午阴内 茶楼 老袁 伙计 老陆
老袁坐在藤椅上,十指交叉驻在桌面,眼含悲愤。伙计在一旁也是满眼怒火。
老袁伤感:我们损失不小呀!这次行动,牺牲的不仅仅是三位同志,许多无辜群众,也跟着受到牵连。
伙计义愤填膺:这个天杀的‘鬼子六’!
老袁:骂是没用的,我骂了十年,他不照样活得滋润?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应对吧!(摇头,惆怅)
伙计:是不是……再想想办法?
老袁:还有什么好想?唉!我就奇了怪,都说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可把群众力量用在他身上,怎就连一点作用都不起呢?
伙计无奈:看来……应该是天不灭曹吧……
楼下传来老陆声音:楼上还有位置吗?
楼下伙计:有!有!有!您楼上请。
楼梯响动,老陆嘴唇青紫,提着长衫下摆像落汤鸡一般,哆嗦着走上来。
老袁惊讶:老陆,你怎么啦?(上下打量老陆,很疑惑)不会是……刚从河里捞出来吧?
伙计给老陆倒杯热茶。
在老袁对面坐下,老陆无神地盯着桌面,双手捧杯,一口一口喝着茶。
老袁小心地问道:听说……你昨晚找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摇摇头,老陆:其实也没什么,说不说都一样,没必要了。
老袁皱皱眉:那你今天来……
放下茶杯推推眼镜,老陆左右看看,伙计一点头,转身下楼。
老袁:你现在可以说了。
哀叹一声,老陆神情沮丧: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我都分不清自己是红是白,是人是鬼了。
摇摇头,老袁有些不耐烦:嗯!这话我已经听了十年,你还有没有新鲜的?
老陆悲愤:你就不能给我来点有营养的?(敲敲桌面)我已经忍了十年,你打算让我再忍几个十年?(拱手作揖)求求您高抬贵手,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老袁急了,一拍桌子: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党员吗?其他同志哪一个像你?
老陆哀求:老袁哪!我现在不敢跟别人比啦!就想过个正常人日子,难道这都不行吗?
老袁一摆手:少跟我唧唧歪歪!你该干嘛干嘛去!
老陆语气恳切:咱俩可是多年的老战友,就求这点事儿,你都不帮?
老袁:除了无理取闹,其它的……(平缓语气)该帮我肯定会帮。
老陆绝望了:老袁!那你说句良心话,你觉得我还像个人吗?
老袁低头想了想,叹口气:唉!其实……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干我们这行儿,注定要付出很多……
老陆绝望:可总得有一个期限吧?你让我望梅,却止不了渴,这不把人活活憋死?
惆怅地抬起头,老袁注视着天花板,样子很无奈。
老袁:其实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期限,只有需要我们变成人,我们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老陆的情绪极度低落。
过了片刻,老袁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说话,老陆却抢先说道:老陆,你胃不好,少吃点辣子——你是想说这个么?
瞧着老陆,老袁的眼神很古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21.晚内 医院监护室 徐百川 郑耀先 护士
郑耀先**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护士跑到门口,对外面喊道:郑先生醒了!
面色憔悴的徐百川冲进监护室,郑耀先迷茫地望着他。
上前握住郑耀先的手,徐百川身子一歪,跌坐在床头。
徐百川声音嘶哑: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吓死哥哥了……
郑耀先声音微弱:四……四哥……
徐百川急道:对!对!是我。老天保佑,还能认出我,这说明你脑子没问题。
郑耀先:杀我的人,是……是……共党……
徐百川点着头:哥哥知道,什么都知道。(拍拍郑耀先手背)你少说话,安心将养,其他的,由哥哥替你办。
郑耀先:还……还有……高占龙……
徐百川:你放心,肯定都跑不掉。一处那群王八蛋,只有杀错的,没有屈死的!
缓缓闭上眼睛,郑耀先显得很疲惫。
22.晨外 医院正门 杨旭东 杜孝先 特务
杨旭东拎着礼盒在医院门前徘徊,神色兀自犹豫不决。
杜孝先率领几个特务迎上前,张口叫住他。
杜孝先: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六哥不见客么?
递给杜孝先一根烟,杨旭东:于科长,兄弟我手头紧,这根烟……您别嫌弃。
接过烟,杜孝先瞧了瞧,冷笑一声:老毛的人居然会手头紧,这可真是天大奇闻。(冷眼瞧着杨旭东)看来……你在他手下真是混得不怎么样!
杨旭东陪笑:没办法,将就着填饱肚子。对了于科长,我求见六哥的事儿……
杜孝先语气冷漠:六哥现在不见客,要不过几天,等他出院……(突然一愣)唉?你小子不简单哪!这么快就摸清我姓甚名谁啦?
杨旭东讪笑,没敢接话。
杜孝先似笑非笑:看样子你也是个有心人。不过呢,这世上讲究个缘分,该你跟着六哥,想躲都躲不掉。
杨旭东毕恭毕敬:是是是……
摆摆手,杜孝先不耐烦:你先回去吧,这机会啊……(看着杨旭东)有时候,需要慢慢等。
23.日内 中统办公室 高占龙 田向荣
高占龙的办公室一片狼藉,桌上、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纸片。
花瓶倒在一旁,高占龙扶起它,一面沉思,一面揪去枯萎的花瓣。
田向荣毕恭毕敬站在一旁,悄悄打量着室内环境,忍不住摇摇头。
高占龙头也不回,说了句:自己找地方坐吧。
在沙发上坐下,田向荣谨慎地问道:先生,您真要走么?
高占龙苦笑:不走?呵呵!难道还等他杀我?
田向荣:叶先生不是通过委员长,跟戴笠打过招呼么?
高占龙不置可否:那也算打招呼?(摇着头)唉!戴笠被委员长臭骂一顿,这样一来,二处那边就更恨咱们不死了。
想了想,田向荣叹口气:唉……家人都安置了么?
高占龙面色忧郁:放生啊!等我到了南京,这里一切可就全交给你了。(转身看着田向荣)你要死死盯住‘鬼子六’,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田向荣想了想,问道:他会不会赶尽杀绝?
没做正面回答,高占龙双臂交叠,在屋里来回踱步。过一会儿,他惆怅地抬起头:万一我身遭不测,君宝那孩子……就拜托给你了。你要是看他可怜,赏他一碗饭吃,千万别让他流落街头……(无奈地摇摇头,眼角有些湿润)干我们这行儿,没有不祸及子孙的
田向荣点点头。
24.日内 病房 郑耀先 杜孝先
杜孝先在一旁垂首拱立,郑耀先睁眼看看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把那老混蛋给我做掉。
杜孝先:六哥,您是不是再想想?
郑耀先:已经撕破脸了,还想什么?
杜孝先:问题是,局座会不会支持您?
郑耀先:他有求于我,你说呢?
忍不住苦笑一声,杜孝先:呵!这老混蛋脑子进了水。(看看郑耀先)电讯室那个机要员一夹带私逃,傻子都知道高占龙到底想干什么?
郑耀先眨眨眼:人家都说,你和简之是我的哼哈二将。所以把事情交给你们……我放心。
杜孝先追问:斩草除根么?
摇摇头,郑耀先:不,杀一儆百。
25.日内 中统办公室 高占龙
桌面放着船票和郑耀先的拜贴。高占龙倚坐在沙发,双臂环抱,死死盯住瓶中已凋谢的花瓣。
突然,他的右眼皮开始剧烈跳动,越跳越快,无法抑制……
26.日内 医院病房 郑耀先 徐百川
徐百川坐在床头,为郑耀先削苹果。他盯着窗外若有所思,果皮从指缝间均匀地剥脱。
郑耀先捂着胸:四哥,你回去吧,家里……还有一摊子乱事儿等着你。
徐百川摇摇头:唉!什么事儿还能比这更乱?(看看郑耀先)这次算你命大,逃过一劫,可下次呢?共党、一处亡你之心,不死啊……
咧咧嘴,郑耀先捂着胸,发出一阵虚弱的**:哎呦!真他妈痛……
将苹果切成小块,徐百川用牙签叉起送到郑耀先嘴边:张嘴!
郑耀先厌烦:四哥,又是苹果?
徐百川:是啊……(瞧着郑耀先,目光深邃)想当年在上海,我挂了花,日本人又对咱围追堵截……(眼睛湿润了)还记得当时,咱哥俩在下水道,是怎么熬过那七天七夜?
郑耀先笑而不语。
扬扬苹果,徐百川:就是靠几个苹果。(潸然泪下)你自己吃皮,把好的给我,硬生让我撑了过来。那时候的日子……唉……
郑耀先:四哥……
摆摆手,擦擦泪,徐百川:你我兄弟的命是捆在一起的,想害你的人,就是想害我。
郑耀先的眼圈红了:四哥,你怎么又哭了?
摇着头,徐百川感慨:唉!人一老,这感情啊……就是喜欢怀旧。想当年咱兄弟六人结义,结果现在……就剩下你我喽……
郑耀先惆怅。
徐百川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又得掉泪。(拍拍郑耀先手臂)老六啊!你也老大不小,该有个家了。干咱们这一行儿,命都拴在裤腰带上,没个后,不行啊……
指指身上绷带,郑耀先:你瞧我这样,还能考虑终身大事么?
点点头,徐百川:那好,这件事哥哥替你记着,一有机会……
突然又想到什么,徐百川赶紧转移话题,苦口婆心地叮嘱:老六啊!你可不能干得太过火。毕竟都吃同一碗饭,要把事情闹大,老板也得受牵连。(压低嗓音)这不,刚打掉一处几个暗线,他就被老头子叫去臭骂一顿……(侧耳听听门外)这可是机密,别让外人知道,否则……我也得受家法。
点点头,郑耀先缓缓闭上眼睛。
27.日内 旅社偏僻单间 老袁 部下(伙计)
撂下手中报告,老袁盯着桌面,神情极度悲愤。
部下将茶杯轻轻放在他手边,随后默默退到一旁。
老袁咬牙切齿:36个人,36条命……这次,我们一连损失了36名同志。(目光凌厉)鬼子六啊鬼子六!你欠了我们多少血债?
部下:袁书记,要不……我再带人亲自走一趟?
摇摇头,老袁:他现在是惊弓之鸟,岂能不防?像上次那样的机会……不可能天天都有了。
部下愤愤不平:这混蛋太狡猾,每次都能抢先一步摸清我们意图。
老袁无奈:我不信世上会有这么走运的人,但事实证明:他的运气就是比我们好。(抬头看看部下)受难者家属都安置了?
部下:嗯!对了袁书记,延安那边已经结束了清查工作,名单上一十三名特务均已落网。您老战友江百韬,特意托军调小组捎话:对我们的贡献表示感谢。
老袁笑了笑:噢?延安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部下:不容乐观。虽说抓住了潜伏特务,但仍被几十万国民党军重重包围,压力不轻啊!
老袁点着头: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咱们和国民党,这一战恐怕在所难免了。也好,是脓包终归要出头,大不了再跟他们打上十年!
部下:据内线同志透露,近期军统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延安附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老袁一愣:哦?这倒奇了怪,内线同志还说什么?
部下摇摇头。
老袁下令:你马上去找老陆,叫他通知‘雾’,尽快弄清敌人意图。
部下:是!
叹口气,老袁望着窗外,喃喃自语:这个老陆啊!总是让我不省心……
28.午后内 医院走廊 杜孝先 老陆
老陆长衫装扮,向郑耀先病房走去。
杜孝先退出房门,迎面遇上老陆。
门口负责警戒的特务向杜孝先敬礼,杜孝先瞧着老陆,满脸不悦。
杜孝先一撇嘴:你说你一个卖野药的,啊?跟着瞎搅合啥?妈的!这地方是你来的么?
老陆神色尴尬,苦笑连连。
杜孝先叹息:没办法,也就是六哥好这口,要依我的意思,(瞥瞥老陆)找个老道做做法事,照样可以扶正怯邪。
老陆陪笑:长官见笑了。
戴上帽子,杜孝先临走前,不满地瞪了老陆一眼。
29.午内 病房 郑耀先 老陆
走进病房关上门,老陆四下打量周围环境。
郑耀先低声:屋子是隔音的,没装窃听器。
四目相对,老陆泪眼婆娑。
郑耀先也激动了,低声喝道:难过也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这是纪律!
泪光中闪出一丝酸楚的笑容,走到郑耀先身边,老陆低声:你他妈还活着?命可真大。
郑耀先无奈:没办法,我这两手,呵!又沾满了血腥。
坐在郑耀先身边,二人紧紧握在一起。
**一声,郑耀先埋怨:下次再有这事儿,别忘了提前通知我。免得传出去,让人家说咱狗咬狗。
老陆苦笑: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单线纵向联系就是这样:屈死在自己人手里,就只能怪命不好。
看看郑耀先气色,老陆关切:伤口还疼吗?
郑耀先讪笑:这叫什么事?噢!被自己人打伤,还得让国民党给掏医药费?呵呵……你瞧国民政府这冤大头做的。
老陆笑了:能开玩笑,说明你小子脑袋没问题。哎呀……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那算死牛的脑子,可千万别傻了。
惨然一笑,郑耀先忧心忡忡:因为我,二处杀了不少无辜,这件事……组织上是什么态度?
叹口气,老陆:还用说么?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呗?那三位牺牲同志的家属,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佛前诅咒你不得好死。
郑耀先苦笑连连,表情极度痛苦。
老陆嗫嚅:老郑……宝儿的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郑耀先面色阴霾沉吟不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就死在我面前,(指着自己胸口)这插着刀,嘴上含着笑,慢慢倒下去……(哽咽)可我为了掩饰身份,连……连看她一眼都不能。(悲痛,自责)其实我完全可以走过去,看看她,真的,就是几步路看一眼的问题。但是……组织没给我随便暴露的权利……(强忍痛苦,不让泪水流出)
老陆:老郑……
郑耀先:一处这手玩得太好了,真可谓是一拳打在我软肋!(看着老陆)上个月25号,是宝儿二十八岁生日。她在那天许过愿:能不能恢复身份无所谓,只要当着外人不再装作讨厌我,那就心满意足了。(泪如雨下)可她这唯一心愿,一个并不过分的心愿,却被高占龙那老混蛋,给活活扼杀了!
老陆攥着郑耀先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紧了紧。
抹抹泪,郑耀先:十年了,如果没有你和宝儿,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我是睡觉不敢说梦话,有泪也不敢哭出来,每次说话,都要用比旁人快三倍,去琢磨自己到底该不该说。(目露凶光)可这些和宝儿比,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人家不打算让我好过,那我也不用跟他客气!
老陆疑惑:你想干什么?
郑耀先咬牙切齿:高占龙这个王八蛋,他收拾收拾,准备去死吧!
老陆吓了一跳……
30.午内 军统机要组门前 江欣 特务
江欣提着钥匙向机要组走去,正想开门,一个特务从身后叫住她。
特务:江小姐,戴先生吩咐了,请您回去待命。
江欣疑惑:可我的工作……
侍从:戴先生自有安排,您先回去。也许过几天,会有人通知你该做什么。
点点头,江欣转身,脚步在水泥地面上迈得很慢……
31.午外 医院正门 杨旭东 杜孝先 特务
杨旭东拎着礼物在门口徘徊,一个特务上前叫住他。
特务:你怎么又来了?
杨旭东低眉顺眼:六哥他……
特务:六哥要是想见你,你躲都躲不掉,回去吧!
杨旭东陪笑:麻烦您,能不能通融通融?
特务不悦:你这个人真是的,吃里爬外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你是跟毛先生的,整天围着我们转,这算怎么回事?
低着头,杨旭东羞愧万分。
特务:你回去吧!
望一眼医院,杨旭东怀着深深的惆怅,转身离去……
杜孝先在一旁远远瞧着杨旭东。
32.午内 病房 老陆 郑耀先
病房内的气氛很压抑,最后老陆叹口气,目光柔和地落在郑耀先身上。
老陆:老郑,你现在要动高占龙,是不是太轻率?不行!这件事儿,我必须跟组织打招呼。
郑耀先愤怒:打什么招呼?我想动谁,还用向别人打招呼?妈的!杀我的女人,还指望让我放过他,老陆,你脑子没糊涂吧?
老陆犹豫:可这……可这……太冒险了!高占龙毕竟是中统一方大员。
死死盯着老陆,郑耀先:你认为我是头脑发热?
老陆苦口婆心:老郑啊……我知道你不是冲动的人。可这事儿影响太大,一旦出了意外,连累组织,你怎么去补救?
郑耀先不悦: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食指点动)想当年,我废掉一个禽兽不如的日本少佐,当时是谁拍我肩膀,称赞我是万马军中,敢取上将首级的赵子龙?
老陆忙不迭地点头:我!是我!可今非昔比啦?军统、中统的势力,也非同当年小日本可比。
郑耀先一摆手,不耐烦:这跟我没关系,他玩他的,我干我的。老陆,这件事是我和高占龙的私人恩怨。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绝对不会给组织找麻烦!
老陆束手无策:唉!你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郑耀先不以为然。
老陆担忧:就算你能除掉高占龙,可戴笠知道会轻饶你么?毕竟你动用的,可都是军统力量。
郑耀先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沉声说道:戴笠已经不相信我了。
老陆紧张万分,冷汗涔涔:什么?那你……有没有补救措施?
郑耀先很冷静:现在还有一个大问题。延安一旦按图索骥追查特务,这不就等于变相告诉戴笠:你身边隐藏个内鬼么?
老陆大惊失色:哎呀!是啊!这……这可怎么办?怎么办?(连连搓手)
郑耀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除掉他。他一死,军统必然天下大乱,到那时……都忙着争权夺利,谁还会考虑泄密?
老陆急问:你有什么具体打算?
郑耀先:借老头子的手除掉他。
老陆不解:利用蒋介石?不是……我怎么越听越乱?
郑耀先不露声色:老头子信奉‘中庸之道’,‘平衡’二字是他心里底线。军统、中统不管怎么争权夺利,都不能超越这底线。前几天,我们打掉一处几个暗鬼,老头子就把戴笠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所以你想:如果这平衡一旦被打破,你是老头子,还能坐得住吗?
老陆摇着头:事关重大,老郑,你可要考虑周全,没有十足把握,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郑耀先抬起头,注视着吊灯,眨着眼睛:戴笠最大的疏忽,就是没料到我敢动他……
33.晚内 中统办公室 高占龙 田向荣
二人在沙发促膝而坐,田向荣沉吟不语,高占龙心有所思,
过了片刻……
高占龙:你说……‘鬼子六’到底想怎么对付我?
田向荣:明目张胆硬碰硬,这恐怕不大可能,至少戴笠那一关,他就说不过去。依我看……也许会另辟蹊径。
想了想,高占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指密裁,然后嫁祸给共产党?
点点头,田向荣:有这种可能,但前提是——他不是共产党,否则就连共党也不会轻饶他。
高占龙苦思冥想:那他……还会有什么办法?(捂着腮,牙痛)
34.晚内 病房 郑耀先 杜孝先
郑耀先躺在床上,左手打着吊瓶,右手枕在头后,听着杜孝先哀求。
杜孝先苦劝:六哥,高占龙这王八蛋,充其量算个见死不救。要是单凭这理由和他冲突,恐怕……不好向层峰解释……
看看杜孝先,郑耀先不露声色:那你的意思呢?
杜孝先无奈:这老混蛋害过我们不少兄弟,倘若就此放过他,和他到上面打官司……估计最后,又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郑耀先冷笑:打官司我没兴趣,但是硬碰硬(瞧瞧杜孝先)难道……你就不能换个角度去考虑?
杜孝先一愣。
郑耀先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我可没说要把他怎样,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造化。
杜孝先满头雾水……
郑耀先冷笑:高占龙一定在想,我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呵呵!让他慢慢猜吧。
杜孝先:没准,他已经想到我们会用密裁。
点点头,郑耀先:所以在这方面,他肯定会加强防范。(微微一笑)既然他猜到了,那我就随他心思。
35.晚内 中统办公室 高占龙 田向荣
高占龙:密裁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连我都能想到,‘鬼子六’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田向荣:关键在于……无论我们怎么防范,他都能找到机会。
高占龙:可不可以想个办法,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下手?
36.晚内 病房 郑耀先 杜孝先
郑耀先:高占龙必然会猜到密裁。既然是密裁,那就防不胜防,无论他怎么小心,我们总会有机可乘。
杜孝先:没错,估计他一定把心思都用在这儿。
郑耀先:如果我是他,就要想方设法,令对手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37.晚内 中统办公室 高占龙 田向荣
高占龙下定决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我动身前,把‘鬼子六’拉在身边。有这张护身符在手,万一我身遭不测,保护我的兄弟定会将他当场击毙。哼哼!两败俱伤的格局,相信他‘鬼子六’也不愿意看到。
田向荣洗耳恭听,默许。
38.晚内 病房 郑耀先 杜孝先
郑耀先:对于高占龙来说,再想杀掉我,已然没有机会。所以,他最稳妥的保命办法,就是把我拽到身边。一旦有事,我也跟着倒霉。
杜孝先:但是您可以不接近他,毕竟一处和二处,那是老死不相往来。
郑耀先摆摆手:不!狗急会跳墙,他定能想方设法让我就范,而且,绝对无法推托。
39.晚内 中统办公室 高占龙 田向荣
田向荣:如果他不答应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逼他来吧?再说了,他受伤躺在医院,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推托。
高占龙:有一个办法能让他无法拒绝,那就是戴笠的命令。
40.晚内 病房 郑耀先 杜孝先
郑耀先:戴先生就是我的软肋,而且一处还攥着他走私的短处。倘若高占龙请戴先生出面,那我长几颗脑袋敢不给他面子?
杜孝先:这么说……咱是拿他没办法喽?
郑耀先:戴先生的面子我会给,老混蛋的鸿门宴我也肯定按时赴约,不过……万一这老混蛋突然死了,那就只能算他倒霉,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孝先又是一头雾水。
41.晚内 病房门前 戴笠 特务
在侍从簇拥下,戴笠来到郑耀先病房外。门前警卫向他敬礼,戴笠点点头,身旁侍从快步上前推开房门。
42.晚内 病房 戴笠 郑耀先 杜孝先
躺在床上的郑耀先,一见戴笠走进,慌忙从床上坐起。
戴笠看看杜孝先,杜孝先心领神会,走出去带上房门。
戴笠语气亲切:老六啊!我明天去北平,顺便过来瞧瞧。你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郑耀先毕恭毕敬:伤口还没愈合,估计再养几天,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走到他身边,戴笠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郑耀先欲下床穿鞋,戴笠伸手拦住他。
戴笠:你是病人,身体要紧,那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郑耀先为难:可长幼有序,这规矩是不能破的。
戴笠一摆手:你我哪来这么多规矩?呵呵!要是真讲规矩,敢当面叫我老板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郑耀先笑了笑,不再坚持。
戴笠:老六啊!这次可真悬,好在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郑耀先:多谢局座厚爱,学生定当鞍前马后,唯您马首是瞻。
点点头,戴笠扫视一番室内环境。
郑耀先垂下头:请局座吩咐。
叹口气,戴笠:还是徐墨萍那个案子……
郑耀先一愣:嗯?不是已经结案了?
戴笠忧心忡忡:老六啊!虽说这案子你办得不错,但美中不足,叫她抢先一步把名单送出去了。
郑耀先面露愧色。
瞧瞧他表情,戴笠心事忡忡:我们楔入共党内部那13名兄弟,损失惨重啊!唉……都是抗战时期,秘密安插到共区的老特情。
郑耀先:学生无能,学生该死。
摆摆手,戴笠: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所谓时也命也,要怨,就只能怨共党太过狡猾。
郑耀先不解:那您的意思是……
43. 晚内 军统密室 杜孝先
枪械零件被散放在桌案,带着手套的杜孝先,用锉刀锉去枪身的枪号。
擦去锉痕上的金属削,杜孝先拾起一旁枪管,眯上一只眼,对准灯光瞧瞧里面膛线,转身用机床进行改装。
迅速组装零件,安上瞄准具,“哗啦”一声推上枪栓。杜孝先举枪,又将眼睛贴在准具上瞄了瞄……
一支崭新的春田M1903A4狙击步枪,被轻轻摆放于桌面。
44.晚内 病房 戴笠 郑耀先
深吸一口气,戴笠:老六啊!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儿要交给你办,(看看郑耀先)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郑耀先:请局座放心,除了学生,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微微一笑,戴笠很满意:这件事儿还是跟被窃名单有关。在徐墨萍窃取的名单上,总共有13个人。(摇摇头)实则不然,其实……应该是14个。(拍着大腿站起身)想当年,我因为担心会有这一天,所以就没把最重要的一个写进去。现在看来,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郑耀先眨眨眼。
戴笠:这个兄弟代号叫‘影子’,长期潜伏在匪区延安。在你受伤之前,他给我发回一份情报,级别是绝密。可遗憾的是,这份情报只有开头,刚刚提到‘绝密’两个字,便突然中止,此后就再也没回应。
郑耀先不露声色。
戴笠:我不知道那边有了什么麻烦,也许和共党的大搜捕有关。因此……(压低嗓音,神秘)必须派个经验丰富的人走趟匪区。如果‘影子’平安无事,就顺便取回他手里的情报。
郑耀先点点头:那您的意思是……派我亲自走一趟?
握住郑耀先的手,用力摇了摇,戴笠:我也是迫不得已。家里除了你,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合适人选。‘影子’固然重要,但你更加重要。且记:如遇凶险,你可以马上中止行动,立即撤回。这是我给你的权利。
郑耀先:那我……该怎么和他联系?
戴笠:进入延安后,他会主动联系你,暗语是:先生要回家么?你回答:是的,可我买不到车票。他问:那您要买去哪里的车票?你答:南京的,要两张,一张留给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家里人都在惦记他。
郑耀先下床立正:学生记住了。
戴笠很欣慰:另外,我再给你派两个助手,协助你行动。(掏出两枚信封递给郑耀先)这是这两个人的资料,你先看看。还有,你的任务要保密,绝对不能让第三者获悉。
郑耀先一愣,掂掂信封:对他们俩也要隐瞒么?
戴笠:‘影子’的真实身份,这世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人知道,所以,我也不打算让别人知道。
郑耀先:学生明白!
戴笠看看表,准备离去,郑耀先赤脚相送。走到门口时,戴笠似乎想起什么,转身瞧瞧郑耀先。
戴笠:老六啊!你和高占龙的事儿……我看就算了吧。
郑耀先为难:可是……
拍拍郑耀先肩膀,戴笠:万事和为贵嘛!自家人斗来斗去,最后还不是便宜共产党?(叹息)唉!你瞧我的面子,这件事儿……就揭过去吧。
郑耀先毕恭毕敬:学生谨尊局座吩咐。
戴笠很满意:那好,这个……他明晚在玫瑰饭店请你吃饭,算是向你负荆请罪,可不要爽约哦?
郑耀先微微一笑。
戴笠:别闹得太僵,否则在校长那儿,咱们谁都不好过。(和郑耀先握手)好了,在‘四.一大会’上,我等你的喜讯。
45.午后内 绛轩茶楼 杨旭东 伙计 杜孝先
绛轩茶楼更换了主人,伙计、掌柜都是陌生面孔。
杨旭东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眼角时不时瞥向楼下街面。
楼梯响动,一个陌生人拎着琴匣登上二楼。他打量一下周围环境,目光最终锁定在低头喝茶,神情自若的杨旭东身上。
走到杨旭东对面,杜孝先拉开椅子坐下,看看前来倒茶的伙计,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水。
杜孝先吩咐伙计:你忙去吧。
伙计鞠躬:是。
看看神闲气定的杨旭东,杜孝先:杨旭东是吗?
点点头,杨旭东:见笑了。
将琴匣放在桌面,杜孝先端起茶杯,吹吹液面的茶屑:六哥说过,是金子总要发光,关键是,你是不是那块金子?
杨旭东的目光中,喜悦稍纵即逝。
深吸一口气,杜孝先:我应不应该相信你呢?
杨旭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杜孝先:不错,你很有耐性,在这儿一坐就是六个小时。
杨旭东:我已经等了几年,不在乎多等几个时辰。
杜孝先:六哥用人有个规矩:一定要胆大心细头脑灵活。(瞥瞥杨旭东)听底下人说,你很聪明,可要跟六哥混,还要看你听不听话?
杨旭东双目下垂,瞧着杯中残茶,语气无奈:为了混出个人样,我就差把自己卖了。二处每尊菩萨我都拜过,目的只有一个:不想这么窝窝囊囊过一辈子。
杜孝先微微一笑。
杨旭东:你不用瞧不起我,小人物都有他的难处。八年前我是中尉,八年后,我还是个中尉。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认定我没出息,呵!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我他妈过够了。
杜孝先撩起眼皮:可现在,你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