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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陷入昏迷
作者:子雁、郑妍等   |  字数:6019  |  更新时间:2018-08-28 09:03:01  |  分类:

古言小说

为免耽误祭天的行程,朱佑樘不顾众人的反对,将所有人派遣先行,到南京天坛宣布祭天延期,而他则和封逐云两人骑马跟在后头。

告别了救命恩人吴恒,他们即将起程。

“保重了,朱兄弟、逐云姑娘,若将来要请喝喜酒,别忘了通知吴某一声。”

“会的,我们会派人来接你。”朱佑樘应道。他救的是当朝天子,待遇将会有大大的不同。

封逐云则是一脸羞红的躲在朱佑樘怀里。

“记得有路可以走,别从上面跳下来。”吴恒取笑着。原来在他住的地方右侧有一个山洞,那山洞是可以通到外边去的。

“哈哈哈!你真爱说笑。”朱佑樘记下这个人,日后有机会,让他在宫中当御医,也算是人尽其才。

“我们走了。”挥手致意后,两人踏上旅途。

阳光斜照在绿草上,一片灿烂的金光耀眼逼人,伴着微凉的风,气候倒也清爽宜人。

“怎么了?在想什么?”

朱佑樘注意封逐云良久,一路走来,她都闷闷不乐。

“我在想皇后娘娘。”

提到她,朱佑樘眉心一皱,“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佑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感觉她好像很爱你。”记得出宫前一天皇后跑来斋宫大闹的情形,让她觉得皇后深爱着他,而她却跟他……

“那是她的事,我有了你,顾不了她。”

他说的是实话,这个皇后本就不是他选的,他心里一直只有逐云一个人,那是十年前就定下的情缘,任谁也改变不了。

“我们怎能这么自私……”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封逐云不知如何是好。

“逐云,这怎能说是自私呢?论相识时日,我们在前;论相知相惜,我们在先,她才是闯入我们之间的第三者啊!”

他放慢了脚步,任马儿在原地跺步。若他还不能解决逐云的困扰,他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可是她……”

“逐云,我只恨自己不能给你名分,她是父皇钦选的,即使现在我是皇帝,也不能休了她,但是你能得到我的爱、我的人,还有我的全部!”

“佑樘!”她的纤纤素手覆上他的唇,“别说了,我了解。”

“那……不会闷闷不乐了?”

封逐云摇头,“我只是怕皇后会想不开。”

“这你就太低估她了,她不是这么软弱的人。逐云,答应我,回宫后她若丢一颗球给你,你会丢还给她,直接还击。”

“什么意思?”

“她不会闷不吭声的,她一定会有所行动。”他肯定地说。

“嗯,我知道了。”漫长的人生旅途有他陪着,她还怕什么呢?

草地上,马儿一路向东方奔驰。

终于,朱佑樘和封逐云来到了南京。

这天,恰好是农历九月十八,仓圣先师千秋,足足比预定的日子晚了九天,不过在天子面前,诸多大臣不敢有其他异议。

一早进入天坛的人民带着他们准备好的牲品前来,为的是想一睹当朝天子圣颜。

在庄严肃穆的祭坛前,插满了燃着火焰的红烛,冒出阵阵的浓烟向上窜烧,像要恫吓魔物鬼怪般,气氛诡谲难辨。

“逐云,没问题吧?”他担心的看着她。

两人一同来南京时,她便告诉过他,她怕火。

在宫里的时候,她的失常也是因为烛火的关系。

现在依循古礼,就算白日也必须在祭坛内点燃烛火,一来以彰国威;二来自古火便被附有防魔驱邪之力,借着火,诸多祭品、纸钱都能送至诸神手中;三来火又有发光照耀离暗入明的功效,是以即使是皇帝,也无法改变这自古以来的习俗。

但她的苍白却让他于心不忍。

“皇上,没问题的。”封逐云点头,换上一袭如火焰般红艳的祭服,她显得不安。

“可是我看你……”

“皇上,我是祭师啊!你的子民们等的就是这一天呐!所以我不能怕。”封逐云扬着笑,心头却感觉像被一块石头压着。

她倒抽了口气的模样让他心疼,可时辰又快到了,他不能陪在她身边。

“皇上,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

“好吧!记住,不要逞强。”临走前,他又叮咛了声。

“嗯,我知道。”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觉得自己被幸福漾满了胸臆,多么希望这一刻能持续到永久。

她在心里默念着,很快地,她的不安消失了,被幸福和勇敢压下,再也不怕了。

正午时分,封逐云手持火把步上祭坛,在她身后是朝中的大臣,为首的是皇帝,两排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等等共六位尚书,后头跟着的是各部侍郎各两名,包含祭师和皇帝,共是二十位,侍卫则驻守在天坛之外;阶梯下则跪了一地的大明百姓,人数难以估计。

待众人站定后,高高在上的封逐云拿着火把,先将一口有千斤重的大鼎点燃,火光在一瞬间爆开,吓得她差点手软,朱佑樘则担心的看着她。

深吸了口气,封逐云稳定下来,先是念了几句佛语,然后领着大臣一一参拜。

突地一阵天旋地转,让众人手里拿着的物品全撒了一地。“是天怒,老天爷发怒了!”

“皇上?”封逐云惊叫,回过身来,竟见到那口大鼎像滚球一般由最高处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快走!”众人都发现了这个奇异的现象,心下一慌,脚步也跟着大乱起来,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那口大鼎内的火光熊熊的燃烧着,滚落之处皆是火光,众人按着阶梯而下,生怕迟了会被大鼎压死。

“皇上……”

“快走啊,快走!”

慌乱的声音压过了封逐云的惊惧声,入眼所见皆是火焰,她竟动弹不得。

朱佑樘排开众人,来到她身边,长臂一揽,将她搂进怀里,温暖的触感震撼了她。

“皇上……”

“没事,我们快走。”他带着她往阶梯的尽头而去,此时阶梯下的人民早散了开来,有的找水灭火,有的帮忙驱离,情况万分危急。

鼎内的火焰因风的吹袭,火光忽旺忽熄,此等怪异现象纳入所有在场的人眼里,化为无法信任的怀疑。

“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一道哀戚的声音突地响起,清晰而诡异。

两人对视,不知声音从何而来。

“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骗我?”

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像深锁闺中的忧怨女子,等候着夫君的探视,却迟迟等不到。

他们像被这阵怪异的声音给蛊惑住,忘了身后的危险,只能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皇上,小心!”

当惊呼声传来的时候,朱佑樘按住早已失神的封逐云,翻身替她一挡,背部迎向大鼎。

“皇上!”

当大鼎痛击他的时候,她也被波及,思绪登时被震回。

她看见他替自己挡住那口大鼎,郁抑之气凝结在胸口,冷不防地吐了一口血,染红了她的眼。

“不!皇上……”

两人都被大鼎推倒在地,滚了数圈后停下来,然他已陷入昏迷。

“皇上!”封逐云叫了声,人也昏厥过去。

大鼎滚落阶梯下方终于止住不动,民众四处泼水救火,侍卫闻讯前来,只见整片空地挤满了人潮,不见任何大臣的身影。

半晌,整个天坛成了一座废墟。

皇上受重伤、天坛被火吞噬的消息很快地传回京城。

整个祭天诡异的过程被当成是天怒人怨的象征,各地起义反抗者日益增多,朝廷大臣群龙无首、人人自危。

漫长的黑夜过去!

“皇上怎么样了?”门一推开,封逐云便见到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朱佑樘。

“请师父暂离皇上远些。”魏统领面无表情的说。

他拒人千里的模样让封逐云感到心痛,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发生这种事亦非她所愿啊!

“我只想知道皇上的状况。”

“如果师父能离皇上远些,皇上痊愈的时间会快些。”魏统领依旧是冷漠的回应。

“可是……”

他的模样好憔悴,她好想知道他怎么了。

他能不能再起身对她说话?

紊乱的心只有他能平抚,然,却也是自己害了他。

无声的泪水滑落,她恳求魏统领能让她过去见皇上,魏统领却一脸无情。

“静心师父请回,我等已确定明日即将起程回京,静心师父可以回护国寺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希望她跟着皇上,她会害了皇上的。

早在皇上为她跳下悬崖的时候,他就该猜测出来,若那时候阻止,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明天要回京城?”这么快,那他们没有机会再见了,是吗?

“这是大家的决定,我们会派人送师父回护国寺的。”

“不,我不走!”

封逐云一脸坚定。她要留下来,留在皇上身边,他们一起立过誓约,那是一辈子的不离不弃,不管迎向她的会是什么。

“我要留在皇上身边。”她再说了一次,魏统领却不以为然。

“你以为他们会任由你留在皇上身边吗?别忘了,害皇上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是你。”他说的是事实。

“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跟定皇上了。”

“你会害死皇上的。”

封逐云无言。魏统领说的是事实呐!

她是个不祥的女人,害了自己一家人还不够,现在还要害皇上……这样的想法很快地又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害死皇上的。”

魏统领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她的心,让她无从抵抗,只能默默地流泪。

“不……不要胡思乱想……”

朱佑樘的声音介入两人之间,两人皆看向床榻。

“皇上,您醒了!”

封逐云欲奔至床榻,却被魏统领阻止。

“你不能过去。”

“让她过来。”

皇命不可违,魏统领退了开来。

“皇上!”

“你下去吧!”他命令道。

“可是皇上您……”

“告诉他们,朕没事了。”

魏统领只好退下去,临行前瞪了封逐云一眼,然封逐云并没有察觉,她心里现在只容得下朱佑樘一个人。

“我没事,别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那只是巧合罢了!”他深知她内心的想法。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说什么傻话,这只是个意外。”他双手抱住她,让封逐云紧紧靠在自己的胸前。“这不是你的错,他们不明白,等我好了以后,会向他们说明的。”

“皇上……”

“不是说好了私下要叫我佑樘吗?”他蹙着眉,面带不悦。他以为他们之间已没有隔阂了。

“我……”

“好了,别哭了,你知道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他替她拭去眼泪,“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哭。”

“皇……佑樘,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不过背部有点疼,恐怕要躺着回去了。”他微微一笑,“别说都是你不好这种傻话,我说过了,这与你无关,是我反应不够快,才会被大鼎撞到,是我活该。”

看他这么安慰自己,封逐云心中无限感动;可她已经决定了,等确定他没事、送他回宫后,她会立即离开。

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他如何无所谓,她心底还是清楚,她确确实实是个不祥的女人,留在他身边只会害了他。

思及此,离别的愁绪很快的就在心中蔓延开来,心头的大石再也没有移开的时候。

“对了,那道声音是从何处来的?你听到了吗?”朱佑樘转移话题。

“你也听到了!?”她惊讶不已。曾经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佑樘也听到了。

“嗯,是个女人的声音。”他点头。若他没听错的话,应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你身上有带什么东西吗?”他问。

封逐云摇摇头,“除了一条巾帕,还有那面落花镜就没有了。”

“你一直带着它吗?”

“嗯,这十年来,我一直随身携带。”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真的由怀里拿出那面镜子。

“圣玉澄明照世间,万历藻井出白莲;又遇水中镜中圆,正是凡间龙在天……我记得当年这背后没有诗。”他一直没问她诗是谁提的,以前没问是因为觉得送她了就随她处置,现在看来,这镜子确有古怪。

“是师父……对了!她曾经告诉我,这镜子不是什么祥物,要我丢了,可是我舍不得,所以一直留到现在。”蓦然,封逐云想起师父所说的话。

“你说会不会是这面镜子在说话?”他猜测道。

“镜子?”她把落花镜紧紧地贴向自己胸前,“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了它。”

“因为是我送的?”

“嗯。”封逐云点头。

“看来你是真的很爱我。”他取笑道。

“人家、人家才没有!”她羞红了脸否认。

“好,没有没有,都是我一厢情愿。”朱佑樘给了她台阶下,却在心底笑了开来。

至于镜子的事就被他们搁在一旁了。

“女儿,现在咱们的机会来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紫禁城内,苻明汉和苻郦真辟室密谈。

“爹,您在说什么啊?”

“爹不是告诉过你,当年杨大人的冤案被重新翻查,若有动静要向爹报告吗?”

“您是有告诉女儿,可那些人查了半天,也没见任何消息啊!”

“女儿,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啊!你要知道,当年杨齐、张与、徐分、封其宣等人都是我兵部下的官员,若不是他们功高盖主,爹也不会演一出戏,让他们冤死了。”苻明汉紧张地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追查当年的漏网之鱼,现在终于有了眉目。

“那又怎样?”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告诉她也没用。

“爹已经查到当年封其宣一家人的下落,其中你说要查的那名女尼,就是封其宣的女儿封逐云。”

“什么!?”苻真郦瞠大了眼,现下对这件事有了浓厚的兴趣。“爹,您是说那个勾引皇上的狐狸精就是叛臣的女儿?”

“所以说,杀了她对咱们是一举两得啊!要是让皇上扶她为妃,她必定会请皇上为她平反封家冤案,那爹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对,杀了她,皇上才会是我的。”苻真郦点头,认同父亲的说法。“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听说南京天坛发生怪异现象,皇上受了重伤,若是利用这点,说不定可以让无知的百姓群起抗争;待皇上处理好这件事,那个女尼已经死了……”苻明汉缓缓地道出他的计划。

本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在进入北京时马上就变得阴暗,看以即将下起大雨,四周的氛围也变得诡异。

朱佑樘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带着封逐云进宫,这一路上两人同在马车内,形影不离。

这样幸福的感觉好像就是永远了。

封逐云几乎要以为日后都是这样了,然,事实却不住地在心中提醒着她,这样的幸福是不属于自己的,一旦回到皇宫,一切就会改变。

沉睡中的他是这样的平和宁静,一双剑眉不像平时那般给人威严的感觉,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勾出了桀骜不驯。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完全忘了这个令她又爱又无奈的男子,过着属于平静的日子呢?

她知道自己办不到。

忍不住地触摸上他的脸颊,愈是接近京城,这股不舍益加难掩。

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马车缓缓地驶入紫禁城,突然,马儿嘶叫了声,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

怎么回事?

封逐云一惊,掀开车侧的布帘一看,几乎要昏厥。

“把妖言惑众的妖女交出来!”

“对,把叛臣的女儿交出来!”

“害我们的皇上受伤,把她交给我们替天行道!”

围着马车的人群愈来愈多,几乎让一行人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朱佑樘被吵醒,他睁开双眼,见到封逐云在流泪。

帘布还未来得及拉上,他看到了外头的情形;就在此时,一块石头准确无误地向他们的方向丢来。

“看到那个妖女了,她在马车上!”

此言一出,群众鼓噪,场面再也无法控制。

“逐云,你怎么样?”

鲜血沿着她的额际缓缓而下,她却不曾感到疼痛。

“皇上,你小心。”她推开他,明白自己才是祸源,若她不出去,连他都会受伤啊!“让我出去。”

“不,我不能让你走!你别走,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他紧紧地搂住她,不让她出去做冒险的事。

“皇上,让我出去。”封逐云根本听不见他所说的话,心心念念的就是希望他平安,不要再为她而受伤了。

朱佑樘见拦不住她,他的身体仍很虚弱,可仍凭着意志不让她出去送死,迫不得已,他只好先将她打昏。

“逐云,别怪我,我只是个自私的男人……”将她轻轻地放下,亲吻着她的额头,他喃喃自语着;当他抬起头来时,眸里闪着冷意,脸色冷漠无情。

他走出马车,侍卫军立刻向前,“皇上……”

喧闹的气氛突然静了下来,百姓们面面相觑,拿在手里的石块纷纷掉了下来。

“你们口中的妖女是护国天女,是来保护朕的,她对大明有功,也是朕最深爱的女人,若你们胆敢伤害她,朕绝不轻饶!”

也许是他的话撼动了众人,也许是他的天子气势教他们不敢妄动,总之,起哄的人没有再继续鼓噪,马车前拥挤的人潮也慢慢散开。

“来人,还不起驾回宫!”他喝道,冷冷地瞪着魏统领,眼中闪着责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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