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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作者:焦彦章   |  字数:3618  |  更新时间:2018-06-20 16:51:00  |  分类:

都市小说

当时我想,为什么要给方老师安排八队呢?八队是一个活最重但在我爸眼里最先进的生产队,这是不是有意对方老师落井下石呢?我有点对我爸的安排感到不解和愤愤不平。

早晨醒来,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可是我睡不着,不是因为想方老师的事,主要是我抱定要借有老师的难得机会,好好学习,就觉得怎么学时间都不够,越学不会的还越多。自己的基础本来就差,命还比天高,经常做梦我到公社考什么位置了,还总考不上,每当在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往往都是一身冷汗,现在我偶尔还梦见自己考试总是不通过……

于是我拿起了书本,走向村后的小树林……

空气清新得不能再清新了,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是那样的无忧无虑,真羡慕它们,不用起早贪黑看书本,不用想这又想那,不用学习也能飞翔,鸟儿的妈妈衔来食,它的爸爸对它不打也不骂……

什么时候时间过得最快,现在我觉得是上网,但那时我觉得就是学习,除了学习再就是和自己愿意待在一起的人,时间过得也是嗖嗖的。今天也是这样,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

方老师的离开让我感觉非常不习惯,尽管只有一天零一夜,每当我遇到难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第二个是谁我想大家都知道。现在找方老师不行了,人家干活去了,我只好找小蒙古了。

吃完早饭,连六点半的新闻和报纸摘要都没听,就直奔小蒙古家,当然了,我还带上了两个玉米饼子。

虽说是为了学习我找女生理直气壮,但小蒙古这女生毕竟不是别人,我们不是有过她在纸条上说的那事吗?所以,越是接近她家的时候,我越是忐忑,越忐忑,就越是四周张望……

当我走到小蒙古家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使我万分惊愕……

他是三驴子。他见我先是有点吃惊,后来和我嬉皮笑脸。这几个混混,经常在一起,我如果遇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地板着个小脸,那给我装的。要是拆帮了,遇到我就像现在这个样。其实我现在懒得搭理他们,要不是为了学习,就他们那几头烂蒜,我早让他们笑脸相迎、点头哈腰了。

我回头看了看三驴子,他也看了看我,好像我们都在问一个问题:你到这干什么来了?

我是来学习的,最起码是来学习的。

一进屋,我看着小蒙古系个小围裙,正在搬个箱子,箱子上面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感觉她很吃力。我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帮助她把箱子摆在了她想放的地方。她笑了笑,就是一笑,脸就转过去了,可能是要轻轻地感谢我一下吧。

“搬东西箱子上面怎么还放着书啊?不嫌沉啊?”我问。

她看也不看我。

这小丫头,感觉是她干活的时候还想看书,看看人家,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要不人家学习怎么那么好呢?我听说过,她在打猪草的时候也拿着一本书,一面打着,一面看着,把刀都砍到了自己的腿上了;下地干活回来的路上,边走路边看书,走到了河里还不知道,裤子都湿了,她才醒过神来,但还坚持往前走,水面快到她手中的书了,她才上岸;还听说过,她晚上学习的时候,把灯泡当成了蜡烛,累了想睡了就吹灯,别人是吹灯,她是吹灯泡……这样的传说还有很多,人家学习不好,那才怪呢。

我递过了两个玉米饼子给她,她不好意思地接了,轻轻地说:“谢谢。”

我感觉在她哥哥住院的这几天,她明显地瘦了,看见她这样子,我心又是别样滋味。

“你先坐会儿,我喂完猪马上就回来。”她说。

喂猪在外面,毕竟在外面有被别人看见的可能,尤其是让她邻居隋大虎的老婆大吵吵看见就坏了。

趁她在外面忙活的时候,我走到了外屋。

和普通农家一样,外屋很简单,但与别人家不同的是她把简单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比我家还舒服。

灶台就在外屋,锅的上面依稀看见热气泛起,我下意识地打开了锅盖,想看看学习好的同学到底吃什么,当我掀开锅盖的时候,从外回来的她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你别看。”只见她脸红红的……

其实我是个很倔的人,那时也很逆反,别人越是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我本想打开看看,但看着她涨红的脸,我没看。后来,我问过她,锅里到底是什么,她一直不肯说,直到现在还是个谜。

她告诉我三驴子是来报信的,说她哥哥本来到出院的时候了,但由于刀口化脓,医生告诉还得几天回来。

“你没和他说什么别的吗?”我问。

“我就告诉她方老师不教学了,我还说起了那天的篝火晚会,还说了你的烤麦穗。”说到这,我感觉小蒙古很开心。

我:“他也不是学生,你告诉他这些干嘛?”

“那我也没什么话和他说呀,人家是特意给我捎信的,我爸我哥也惦记我。”

说到这里,她还告诉我,说三驴子还特意问,咱们在什么地方搞的篝火晚会。

我发现,小蒙古平时是真抓紧时间学习,但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她好像就没了时间观念。我想马上切入正题,因为我性格比较急。

我看看窗子外面,她也跟着看,外面什么人都没有,我们好像轻松了很多。

当我要问她题的时候,她阻止了我,我一惊……

我感觉她很犹豫,并且很紧张,等了一会,她说:“纸条的事……还没告诉我呢?”

我也蒙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我必须得和人家姑娘有个交代,怎么回答呢,我真犯难:“你说的是生小孩子的事吧?”

她脸唰地一下,一片红。

“这个……这个是女的事吧,和男的也没啥关系啊……”我吞吞吐吐地说:“好像得男的女的躺在炕上才能吧?那天我们都站着了,是不是?”

她低着头,像做错了事似的。

我安慰她:“你别担心,要是你有了小孩,我让我妈看着,没你事,我妈也不差多看一个了。”

她紧张得发抖……

我越是安慰,她越是那样,感觉她眼泪在眼圈……

看她这样,我真后悔,那个晚上我爸不应该打我,我不应该出来,出来不应该到她家,到她家不应该亲她。我发誓:再不能亲别的女孩了,要是亲一回生一个得累死我妈,我心疼妈、心疼她……

正在她帮助我做题的时候,大吵吵过来了,她直接推门而入,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她反倒没什么反常:“丫头,你爸啥时候回来?”

“快了。”小蒙古回答她。

大吵吵:“要是回来马上告诉我,你大叔着急和他分计事。”

小蒙古:“什么事?”

大吵吵:“园子的事。”

说着,大吵吵转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我们:“你们说说我家那败家的三胖子,就不知道学习,你看看你们,等会我让他也来。”

“大婶,我学完了,马上就走。”我说。

“那我就不让他来了,一个小子家家的和一个姑娘单独在一起,也不好。”她一溜风地走了……

真无奈,为了学习,我先忍着,别人愿意说啥说啥,这是方老师告诉我的,我得记住,就是说我和人家姑娘咋地了我也忍着,谁让我学习不好呢?要是学习好能找人家帮助学习吗?要是学习好了不得姑娘找我吗?

走出了小蒙古的家,我本打算在回家路过八队的时候,打听打听方老师干啥活呢?正好我遇到了邮递员,他认识我,离我还很远他就按着车铃。

邮递员:“大楼……”

到我跟前他下了自行车:“这有你们方老师的信,学校没人,你给她捎去,我这几天不过来了。”

“好。”我接过信。

邮递员:“这段时间听说你很消停啊,公社那帮地赖子都知道了。”

“方老师和我说了,现在少玩是为了以后多玩。”我说。

邮递员:“这就对了,听老师的话好,你能有出息,好好学吧。”

还没等我说谢谢,人家就上车走了。

现在我知道,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的每一次鼓励都可能改变他人的成长轨迹。

拿着手中的信,我想起了收信人,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在八队得到的消息是她在看草甸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上的活,一天溜溜达达地看着风景,一点都不比别人少挣工分。从冯队长那我得知,是我爸这样安排的,当时我爸说是不是让她教学咱说了不算,但干什么活咱说了算,他还特别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她。听到这,我感觉我爸还真好。

八队的草甸子在村子的东北方向,距离村子也就是三四里路。草甸子的面积大,一望无边,是距离村子较近的草场,每年打下的牧草主要是供自己生产队的牲畜冬天食用。由于草甸子距离村子近,所以它紧邻农田,八队的甸子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全村故去的人的坟地都在这里。

我骑上自行车并没有直接去甸子,而是去了供销社,买了一瓶桃罐头还有一袋蛋糕,当然是记在了我爸的账上。店员感到很纳闷,怎么昨天买东西,今天还来?以前我真没这么干过,店员只是简单地问了问我别的话,并没影响给我东西的速度。

当时我还看好了一样花布,底子是白色的,上面是蓝色的小花,和方老师打的那个伞差不多,就是现在我们看见青花瓷的颜色,淡雅、干净。本来我想买了,一是不知道买多少,再就是感觉这东西贵,怕我爸详细问了,我不好回答。还是悠着点吧,勤来点,少买点。

原想和小蒙古一起去看方老师,一起在草原搞次野餐,再看看这野餐和那天的篝火晚会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当我到小蒙古家的时候,发现她家的门锁着,可能她又为她家的猪找食去了。我只好自己骑着自行车向甸子出发。

车飞快,很快就到了那里。

草原绿油油,一望无边,特有的气息沁人肺腑,有说不出的感觉。多少年来,我一路过中山路的绿海宾馆,我就想起家乡的绿海,我感觉家的那绿海才名副其实,在城里,有什么绿海,那么高的楼上写着大大的绿海二字,周围乌烟瘴气、挤在灰森林中间,呸!

草原中央有个黑点,我想那就是方老师了。我骑车的速度就更快了。

草原的小路弯弯曲曲,有的地方坑坑洼洼,由于盐碱多的缘故,路多呈白色,像镶嵌在绿色中的一条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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