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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与死的诱惑1
作者:诸葛风   |  字数:4631  |  更新时间:2017-12-01 13:50:03  |  分类:

现实小说

一个黑漆漆的夜晚,著名猎人桑格雷斯福特因为船触礁,在一个小岛附近落入了大海.他游上小岛,发现岛上竟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在城堡里,他见到了城堡的主人,沙皇俄国的佐罗夫将军。

雷斯福特对佐罗夫将军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英俊得出奇,第二印象则是,这位将军脸上有一种很原始、甚至是很古怪的气质,他是个高个子,已过中年,头发斑白,但他粗重的眉毛和尖尖的八字胡,却像雷斯福特逃命的那个夜晚一样黑漆漆的,他的眼睛也乌黑明亮。他高颧骨、尖鼻梁,一张脸瘦削且黑这是一张惯于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脸。这位将军转身对穿着制服的一个壮汉打了个手势,壮汉立即收起手枪,敬礼,转身退去。

“伊万力大无比,”将军说,“不幸的是他既聋又哑.他人很老实,但恐怕跟他那个种族一样,有点儿野性。”

“他是俄罗斯人?”

“他是个哥萨克,”将军说着微微一笑,露出两片腥红的唇,一嘴尖利的牙。“我也是哥萨克人。”

“来,”他接着说,“咱们别站在这儿,以后再慢慢谈。你现在该换换衣服,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一切都方便,这个地方很清静。

伊万又出现了,将军对他说话时两唇翕动,却没发现一丝声音。

“你跟伊万走,雷斯福特先生,”将军说,“你回来咱们就开饭,我等你,你会发现穿上我的衣服很合适。”

雷斯福特跟着这个一言不发的壮汉,一直走到了个宽敞的,桁条屋顶的大卧室,卧室里有一张罩着大帐子的大床,足足睡得下6个人,伊万拿出一件晚装,雷斯福特一穿,发现它必定出自伦敦名裁缝之手,而且绝不会是为公爵以下的人裁制的。

伊万领他去的那间餐厅更值得一提。这间餐厅弥漫着一种中世纪的豪华气息,它的栎木门窗,它的高阔房顶,它的足够二十多人坐下就餐的宽展餐桌,分明就是贵族人家的豪华餐厅。餐厅四周,挂着用作装饰的动物头颅——狮子、老虎、大象、驼鹿,还有熊,其品类数量之多,雷斯福特也从未见过。大餐桌旁,那位将军正独自坐在那里。

“喝杯鸡尾酒,雷斯福特先生,”将军提议到.鸡尾酒味道美极了,而且,雷斯福特注意到,餐桌上的用具也是最精美的亚麻餐巾,玻璃的、银的、瓷的餐具。

他们喝着罗宋汤,香喷喷、红彤彤的汤里,加了酸奶油,正对俄罗斯人的口味。佐罗夫将军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尽全力保持文明社会的一切,不足之处请多谅解,你知道,这儿与世隔绝,香槟酒经过长途海运,味道变没变?”

“一点也没变,”雷斯福特郑重的回答,他发现这位将军深思而和蔼,并且经验丰富。但这个将军也有那么一点点儿,让雷斯福特感觉不舒服:每当他抬起头,都发现他在打量自己,像是在估摸自己的能力。

“也许,”佐罗夫将军说,“你会惊讶,我知道你的名字。所有用英文、法文,还有俄文出版的关于打猎的书,我都读过,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爱好,雷斯福特先生,就是打猎。”

“你挂在墙上的那些动物头颅真不错,”雷斯福特边吃一道烧得很好的菲列牛排,边说:“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非洲野牛呢。”

“噢,是个大家伙。”

“它先攻击你的?”

“它把我逼到一棵树下,”将军说,“把我的颅骨都抵折了,不过还是我打死了它。”

“我一直认为,”雷斯福特说,“非洲野牛是最危险的大型猎物。”

将军停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微微一笑,又露出两片腥红的嘴唇,然后慢慢地说:“不,你错了,先生。非洲野牛并不是最危险的大型猎物。”他啜了一口酒,“在我岛上的动物保护区里,”他用一种低沉的语调说,“我打更危险的猎物。”

雷斯福特很惊奇:“这个岛上有大型猎物吗?”

将军点一点头:“最大的。”

“真的?”

“噢,当然,不是这里天然的,是我弄上岛的。”

“是什么,将军?”雷斯福特问,“老虎?”

将军笑了。“不是,”他说,“好几年以前,我就对打老虎没有兴趣。我对老虎的一切了如指掌,对我来说,打老虎一点儿也不费劲,一点儿也不危险。我活着就是为了冒险,雷斯福特先生。”

将军从他的衣袋里取出一个金烟盒,递给雷斯福特一只银过滤嘴的黑色香烟,烟熏过香料,散发出一股香气。

“咱们好好打一回猎,你和我,”将军说,“有你参加,我太高兴了。”

“但打什么——”雷斯福特开口道。

“我会告诉你,”将军道,“我想你肯定喜欢,毫不夸张地说,我做了一件绝无仅有的事情。我找到了一种新的感觉。再来一杯紫葡萄酒,雷斯福特先生?”

“谢谢,将军。”

将军斟了两杯酒,然后说:“上帝把一些人造就成诗人,把一些人造就成国王,而让另一些人作乞丐。至于我,上帝让我当猎人。我父亲说,我的手就是为猎枪板机生的。我父亲是个大富豪,在克里米亚拥有一百万公顷土地,他也是个性情暴烈的体育爱好者。我刚刚五岁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枝小猎枪,专门从莫斯科定做的,让我用来打麻雀。当我用这支小猎枪打死了几只他捕来的火鸡时,他并没有惩罚我,反而夸我打得准。我十岁的时候,在高加索,打死了第一只熊。我这一生,就是一次漫长的打猎。后来我参了军——那时贵族子弟都要这么做——在近卫军里,我还指挥过一个高加索骑兵师。但我真正的兴趣一直在打猎上。我在世界各地打过各种猎物。我也说不清究竟打过多少。”

他吸了一口香烟。

“沙皇倒台以后,我离开了俄国。对我这个沙皇军官来说,继续留在那里是不明智的。许许多多的俄国贵族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呢,幸运得很,我在美国证券市场投资甚多,所以根本用不着像有些人那样,在蒙特卡洛开餐馆,到巴黎开出租车。自然,我可以继续打猎——到你们的洛基山脉打灰熊,到恒河流域打鳄鱼,到东非打犀牛。就是在非洲,我遇到了那头野牛。这头野牛让我在床上躺了6个月。刚刚恢复,我就赶到亚马逊河,去打那里的美洲虎,因为我听说美洲虎特别狡猾。事实上,他们一点也不狡猾。”这个哥萨克失望地叹了口气,“它们永远也比不过一个聪明的猎人,比如我,外加一支好猎枪,我失望了,非常痛苦,那个夜晚,我躺在账篷里,头痛难忍。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闯进我的脑海;打猎不再能给我乐趣,而且已经开始惹我烦恼!注意,打猎就是我的生命!我听说,在美国,一些视生意为生命的商人,当他们最后不能再做生意的时候,往往会变得精神崩溃,”他说,“我必须打点儿什么,你看,我的脑袋是个能分析问题的脑袋,雷斯福特先生。”

“是的,佐罗夫将军。”

“所以,”将军继续说道,“我问自己,为什么打猎不再使我着迷。你比我年轻,雷斯福特先生,也不会像我打这么多,但你或许能猜出答案。”

“那么为什么?”

“很简单“打猎不再是你所说的那种‘冒险而刺激的运动’。对我来说,打猎已经变得太简单了,我总是轻而易举地捕到我的猎物,总是这样,再没有比完美无缺更讨人厌恶的了。”

将军点了一支香烟。

“现在,任何野兽都斗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吹牛,这是数学上的必然性。野兽有四条腿,却只有本能,本能是无法跟推理相提并论的。而可恶之处就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你。”

雷斯福特朝餐桌躬着身,倾听主人的谈话。

“我意识到,我必须照这个想法干,”将军继续道。

“什么想法?”

将军微笑着,是一种遇到困难,又最后战胜了困难的那种微笑。“我必须发明一种新猎物来打。”他说。

“发明一种新猎物?你在开玩笑。”

“不,”将军说,“我从来不开打猎的玩笑。我需要一种新猎物,我发现了,所以我就买下了这个小岛,建起了这座城堡,就在这里打猎。这个小岛简直妙极了——有大片大片的树丛,有迷宫一样的小道,有山丘,有沙漠——”

“但猎物呢,佐罗夫将军?”

“噢,”将军说,“我在这里进行世界上最激动人心的狩猎活动,打什么也比不上它过瘾。我每天都打,从来也没再厌烦过,因为我打的猎物能够跟我斗智斗勇。”

雷斯福特一脸迷惑。

“我想打一种理想动物,”将军解释道,“所以我问自己:‘这种理想猎物有哪些特性呢?’答案当然就是:‘它必须勇敢,机智,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推理。’”

“但任何动物都不会推理,”雷斯福特反驳道。

“我亲爱的朋友,”将军说,“有一种动物能够推理。”

“可你不是指——”雷斯福特瞠目结舌。

“为什么不呢?”

“你在开玩笑,佐罗夫将军,一个吓人的玩笑。”

“为什么是玩笑?我谈的是打猎!”

“打猎?佐罗夫将军,你说的是谋杀!”

佐罗夫将军善意地笑了。他觉得雷斯福特真好笑。“我真不敢相信,像您这么一位摩登时代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对人生居然有这么一种罗曼蒂克的想法。是不是因为你参过战——”

“不要幻想我会容忍这种嗜血谋杀,”雷斯福特生硬地打断了他。

将军狂声大笑:“你真是滑稽透顶!”他说,“真难想象,就在美国,还会有这么一位知识阶级的年轻人,怀有这种天真的,冒昧地说,甚至是中世纪的观点,就好像要在高级轿车里找煤油灯一样。噢,好,你肯定有清教徒血统,美国有很多人是这样的。我敢打赌,你一旦跟我打起猎来,这些可笑的想法就都会忘掉。一件绝对刺激的事情正等着你,雷斯福特先生。”

“谢谢,我是猎手,不是杀手。”

“我的天,”将军平静地道,“又说那个令人不快的词儿了,但我能够让你认识到,你认为这么做不道德,是毫无依据的。”

“真的么?”

“生命是强者的生命,为强者所有,而且,如果必要,为强者所取。世上存在弱者,就是为了给强者以乐趣。我是强者,为什么不能运用我的天赋?我想打猎,为什么不能打?我打那些下贱货——不定期航班上的东印度水手,黑人,华人,白人,那些混血杂种——一匹纯种马,或者一条纯种猎犬,抵得过一打这种下贱玩艺儿。”

“但他们都是人!”雷斯福特愤怒地说。“的确如此,”将军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用他们,他们带给我乐趣,他们勉强能够推理,所以他们也很危险。”

“可你是从哪儿把他们抓来的?”

将军的左眼皮眨了一下。“这个岛叫船墓岛,”他回答,“有时公海的风暴送他们来,有时候,天意不那么凑手,我就帮天意一把。你从窗口往外看。”

雷斯福特走到窗前,朝窗外的大海望去。

“看,那儿,”将军说着,指向茫茫黑夜。雷斯福特只看到黑沉沉的夜幕。这时,佐罗夫按下一个电钮,远远地,雷斯福特看见了明明灭灭的引航灯。

佐罗夫抿嘴笑了。“看起来那里好像是航道,”他说,“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航道,只有一堆堆像斧刃刀锋一样尖利的巨礁,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海上恶兽,撞碎一条船,就像我辗碎这枚胡桃一样轻而易举。”他把一枚胡桃扔到硬木地板上,然后用脚后跟一辗。“噢,对了,”他突然说道,好像是在回答一个问题,“我这儿有电,我这里也有文明。”

“文明?杀人的文明!”

佐罗夫眼里现出一丝愤怒,但仅停留了一秒钟,就又极其儒雅地说:“我的天,你真是一个富于正义感的人。我向你保正,我绝对不做你说的那种事,那么做太野蛮了。我对这些造访者关心备至,他们吃得饱饱的,可以锻炼身体,生活条件非常好。明天你可以自己去看。”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将去参观一下我的训练学校,”将军微笑道,“就在地下室,那儿现在有十多个学生,从一艘叫圣路卡的西班牙帆船上来。他们运气不佳,撞到了外面的礁石上。很遗憾,他们是一群低能的家伙,一群劣等货,只习惯海上生活,对丛林、竹林等一点也不适应。”

他抬起手,站在一旁的伊万走过来,端上一杯浓浓的土耳其咖啡。雷斯福特忍了又忍,把要说的话咽回肚里。

“你看,只是一场游戏,”将军温和地补充道,“我请他们出去打猎,我给他们吃的,给他们一把很好的猎刀,让他们提前三小时出发。我晚走,只带一支口径最小、射程最近的手枪。要是我的猎物整整三天躲过我,就算他赢。如果我找到了他,”将军笑道,“他就输了。”

“要是他不想被追杀呢?”

“噢,”将军道,“当然,我让他选择,要是他不愿意,他可以不干。他不想玩打猎,我就把他交给伊万,伊万给沙皇当过打手,对运动有他自己的理解,毫不例外,雷斯福特先生,他们都毫不例外地选择出去打猎。”

“要是他们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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