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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人间烟火
作者:陈走由   |  字数:3562  |  更新时间:2017-10-09 09:12:40  |  分类:

穿越小说

和从前不一样了……指的是多久的从前?他们原来是相识的?

“何为近水楼台?何又为捷足先登?”那人将木盒掂一掂,抱得更妥适些,眼神如日落般暗了下去,“近水楼台,是我。你是捷足先登。但她不是月亮,所以……我得不到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从悲悯里清醒过来,像是有些懊悔自己的走神与失言,脚步一转,南风一样,从这小院里又快又轻地飘了出去。

书生急急在身后喊“走好”,又上前对苏锦六拱手道:“看您年纪轻轻,想不到与千大人竟是旧相识。”

千大人……

“不过泛泛之交罢了。”苏锦六斟酌半晌,小心道。

书生依旧是满面堆笑,接着不着痕迹地说了一长串恭维话。苏锦六原本听他说武学说得有理有条,觉他是同道中人,但如今却觉得这书生无趣了。这书生,口上左一个千大人,右一个千大人,看似极为尊崇,背地里不也将这千大人订下的剑器私自拆与旁人?

苏锦六将购下的剑谱收好,搪塞过几句,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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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月光莹莹的良宵,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黯淡了下来。但夜市依旧是热闹的,灯盏暖黄一片,明亮不输白昼。

流火与持灯一早便到了,沿着铺子一间一间地逛。见着一家卖穗子、绳结的小店,觉得式样新奇,便掀了叮叮当当的门帘进去挑拣。

流火把一黄一蓝两个鲤鱼穗并排放在手上,在持灯眼前晃了晃。

“怎么样?”她嘴角一扬。

“蓝的好看。”持灯道,“买蓝的。”

流火摇头:“我这是送人的,两个都要。一个绑了香囊,给他挂腰带上。他那门服配的额带上缀的不是黄玉么,配一个黄的腰坠正好。蓝色的这个就当是剑穗了。”

“你说苏锦六啊?又不是文人,选什么鲤鱼啊。再说他们习武的人真刀真枪打打杀杀的,绑穗子不方便。”持灯头一个反对。

“要砍骨头要劈肉,用他自己手上那柄就行。我送他剑,就是送他个念想罢了。”

“你要送剑给苏锦六?”持灯嚷了起来,“我早就要你送我个防身的武器,你说什么都不肯送,现在遇上苏锦六了就什么都给他贴……”

流火无奈地安抚:“别闹。你个长生不死的小混蛋,需要什么防身的武器。再说,就算把闺招白送给你,你恐怕也不会要吧?”

闺招?

“他以前不是就特别想要闺招,却一直没能拿到么。”流火道,“在不相关的人那里放了那样久,也该是时候赎回来了。”

“可想要闺招的不是苏锦六而是……”

看着剑穗上活灵活现的鲤鱼,流火忽然想起一事,急切问道:“叫你拿着的那两盏灯呢?扔了?”

持灯悻悻道:“没扔。有人拿五两银子买那两盏花灯,我就把灯给他了。”

流火一愣,怒火就要从心口生,持灯这厮却叫道:“五两银子买两盏没什么用的纸灯我还不卖?血赚啊!那会儿不是你俩卿卿我我么,我一个人走一边,就有个男人,说想要买我手里的灯,叫我出个价。我随便说了个数,他也爽快得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了灯就走了。”

他摸摸兜,掏出一大锭银子来:“喏,五两。我还没来得及花来着。”

流火气极,斥道:“你去给我把那个人找回来!”

持灯原本是拿那五两银子献宝的,冷不丁反挨骂,也横了起来:“不就一个破灯,你去隔壁卖纸灯的店里看一眼,几文钱一个,要多少有多少!”

流火依旧生气得很,两条精心描的柳叶细眉皱成了小山:“你懂个什么?!他这个人惯常是最在乎这些细碎情调的,若是见着我把花灯丢了,一定要生气……”

听了流火这番抢白,持灯不声不响地抢过流火正在看的那两个鲤鱼流苏,把手反去背后。

难得见他这样认真,流火皱着眉等下文。

持灯长吸一口气:“姐姐你不是也口口声声说,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不要再把他当做从前的那个人,这也正是你之前再三犹豫的理由吧?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把过去强加给他。姐姐,你老实跟我说,你心里想着的人,到底是那只叫宴伏的灰毛狐狸,还是这个叫苏锦六的小孩子?就算阎王爷的命理簿只会给他一个位置,可投完胎转完世,前世和今生,终究是不一样的。”

眼看流火的眼神慢慢涣散,仿佛自己方才那一番话都是白说,持灯急切唤道:“姐姐!”

“行了行了,我明白。”流火从持灯手里抢回剑穗,“你们都是为我好。况且,你想法变得也忒快了些。你自己数数,从夏天到现在,你给我拉郎配了好多回?”

“前几次我都是瞎咧咧,但这次真不是跟你打马虎眼。你看看凡间那些个痴男怨女,都说前世未尽的缘来世再续,可哪里有续成功的?轮回道里走一遭,是猪是狗都没个定数,地府里那些个办事的,除了孟婆也没几个尽职尽责的。他们那些凡人不知道其中门道,姐姐你难道还不清楚?”

流火又露出一副没心没肺的脸孔来:“他上辈子是狐狸,这辈子却投胎成了凡人,岂不正好?”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缕细细的灰色毛发:“你看,这是他掉的头发。还是和从前一样,灰色的狐狸毛,是王族也难求的宝贝。”

屋梁上挂着的胭脂色灯笼里,细细火苗懒散地摇曳,透过灯罩上的工笔蒲苇,在流火的侧脸投下细致而温柔的光线。门外的风透过门帘的缝隙钻进来,推得灯笼轻颤,丛丛蒲苇好似被赋予了一种被称作坚韧的风情。

“持灯,我没错。”流火冷静地摇头,“你尽可以说我来这世上来这凡间来错了,也可以说我与醒命灯的契约签错了,但事关他,我定不会错。我们之间,有命定的红线牵着呢。”

持灯气势便弱下去许多,只留些不依不饶的嘟哝:“你能担保你自己不错,那他呢?他命定的劫数有多少,你看得透吗?姐姐你可别忘了,觉得参不透爱恨、怕陷在红尘里脱不了身,跑去求醒命灯回到六界之外的,可是你自己。怎么到如今,你反倒要去攀着劫数、求劫数来吗?”

“不是我去攀它,是我躲不掉。从前是我不明白、不肯承认,原来我也是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间人。”

是这人海红尘里,最平常不过的一个世间人。

这世间,每日不知多少锦衣掩白骨,每夜不知多少热血撒寒刀。哪怕能有些微末的本事,能瞒住山河的眼睛,挑拨生死、重书命途,却终究逃不过爱恨相煎、怨怼嗔痴。以为能洞悉的,原来不过看到表面。以为能归来的,往往夭折在半途。

众生溶溶,没有谁是幸运儿。人在世上便要历劫,谁都躲不过。

既然已经生在红尘,又怎么能独善其身,不沾烟火呢。

何况烟火这样美,怎么舍得不沾。

持灯沮丧万分。

“没想到姐姐也是个认命的软骨头……”

流火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了持灯一记:“这是不认命。”

持灯犹自思索这是怎么个不认命法,忽听得街道上再度嘈杂起来。

又是官兵来。

齐整的马蹄声伴随着兵将低沉的呼喝,与雨声混做一处,又掩过了雨声。

瓢泼的大雨,竟说停便停了。

最后的雨滴碎在冷硬的盔甲上,碎出金属和血的腥气,在嘈杂的夜市前泛起寒光,像是预示着一个国家的衰竭与死亡。

“这是……纪王……”持灯瞪大了眼睛。

流火微不可察地点头,指尖细细摩挲,盘算一番后道:“我本以为要到子时……罢了罢了,人算不如天算。你说苏锦六他怎么还不来?”

客人们纷纷好奇地向外张望。

铺子的老板娘向伙计交待两句,匆匆出去,过了不久便沉着一张俏脸回来:“说是宫里出了变故,一切节庆活动都得中止,商贸往来也是不准了。”

她瞟一眼流火手里的穗子,叹口气道:“姑娘可挑好了?结了账,咱们就得打烊了。”

中秋夜里,自是生意正酽时。盼中秋盼了一整年的商户,如何愿意提前打烊,口里虽是应着马上便关、马上便关,手里的动作却多数都是慢腾腾或带了些置气的力道的。官兵们耐心不多时便耗尽,大喝大叫起来。

流火束手立在屋檐下遥遥看着,不知怎么竟然羡慕起来:“虽然吵闹,可是依旧这样有烟火气。东乾好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只是这样好的场景,北峪怕也是再也见不着了。”

持灯恻然:“你说,倘若我们没有遇到红绡……”

“还记得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流火沉声,“这是劫数。不仅是纪王的劫数,更是北峪这个国家的劫数、整个七荒大陆的劫数。这世间稳定得太久太无趣,也是时候洗洗牌、动荡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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