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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默契(1)
作者:小温柔   |  字数:4657  |  更新时间:2017-07-17 16:36:04  |  分类:

穿越小说

山路崎岖难走,洛风背着行安,一手拿着木棍探路,一手拉着我。我几乎将半身的重力依附着他,太阳光芒万丈,透过树叶缝隙刺在我们身上,没有风,一丝也没有,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颈上,及背上前仆后继的汗水。

嘴里还在给我讲着他遇见过的趣事。从花香鸟语的西域到荒无人烟的沙漠,从繁华惊梦的城市到炊烟袅袅的山村,从一个家破人亡的孩童到浪迹江湖的少年……讲他第一次乞讨时的矜持,讲他装作公子哥去饺子店吃霸王餐,讲他和师父为了一件避寒的外套相互推辞,结果最后谁都没有穿---被人偷走了……说到兴奋时,我们一起大笑;说到伤感时,我们一起沉默。有时见洛风回忆往事一脸忧伤,心生愧疚,不忍他再剥开伤口。他却不以为然,说悲欢的故事,讲出来都是好的。正是这些喜喜悲悲,陪伴了我一个又一个寂寞无助的夜晚,鼓励了我一次又一次从迷茫中打起精神。

转个弯子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水域出现在眼前,翠柳拂岸,波光粼粼,一阵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我深深地为之陶然,深呼吸了一下,放眼望去,竟是无边无际的昏黄色。是水稻,为之一振,连绵不断的稻田,在天空下伸展,没有山丘,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的海一样平静。

南城的气候不适合种植水稻,对水稻的印象只限于爹讲的“田里揍状元”的故事:以前有个农家出身的年轻人,他喜欢读书,可是家里很穷,就靠这几亩麦子勉强果腹。为了让他读书,父母起早贪黑,缩衣省食,舍不得吃一粒麦子,而是去采野菜回家煮着吃。后来,年轻人高中状元,衣锦还乡时经过一片麦田,他指着金灿灿的麦子问他爹,这是什么东西?。状元爹二话没说,把他摁到在地就是一顿猛揍。状元大喊,麦田里杀人了!

从没有想过稻米好吃,稻田也是这般的美丽,洋溢着沁人心脾的麦香,不浓,不腻,不俗,有一种阳光的味道。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淡淡的香气萦绕鼻息。几个老农就在稻香中微微佝偻着腰,慈爱地注视着麦子,笑容可掬。偶尔捋一把稻粒,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搓几下,然后细细的嚼着。我问洛风好吃吗?洛风连连点头,并搓了一把麦子给我,香香的,甜甜的,清凉清凉的,饱满的稻粒带着一股浓浓的香味,进入了我的心扉。

洛风见我神色痴迷,轻笑:“知道陶渊明为什么归田园居了吧?”

我点点头,道:“也明白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洛风轻笑,目光也有些痴迷。

一时有些忘形,口不择言道:“洛风,我真羡慕你去过那么多地方……”惊觉这话不对时,洛风连呼吸都虚弱起来,他是流浪,不是远游,是迫不得已的。我去拧过头来看,他正定定地望着我,眼里有着我说不出的情绪以及一抹伤痛。

我心中也是一痛,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家可归呢。

哥哥啊……

你现在可好,可找到了你的伊人,却又是否知道家中的变故……

我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他一僵,就紧紧地回握住了我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

突然,一只野兔窜出稻田,蹦跶几步,直起身子两只前腿高高的抬起,又长又大的耳朵扑楞几下后,竖的直直的一动不动,良久,向山下奔去。野兔消失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农家小院星罗密布,四处可见小竹编排的篱笆围着不大的菜园,村口两个放牛的老人,人正聚精会神的对弈,旁边围着几个老少,凝神静气的紧盯着楚河汉界。

进村时,对弈的老人散开,一位老人牵着一头大黄牛走出村子,步子悠闲自在,好似根本不是在喂牛吃草,而是在散步,牛是他的宠物。我不禁有些好奇,打量起老人,瘦削的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善眼睛炯炯有神。

他见我们对自己好奇,便招呼我们坐下,我们也正好想跟他打听一下西容,便迎了上去。开始老人并不愿意谈西容,每次我们提起他要么避之不谈要么一语带过,最后我们与他讲明了来意,他才敞开言语。

这个西容是一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每一次做碗,他都要养足精神并用露水洗手,换上新衣,有如请神般将碗请到佛像前,然后跪在佛前做碗。他做碗手艺极高,经他手里出来的碗,用鬼斧神工形容都不为过,宛如珍珠在沙漠里散发夺目耳光芒,让更多前来挑战着望而生畏。

“但是……”老人话锋一转,有些低沉,“他现在已经不做碗了。”

“为什么?”我忙问。

老人低头长长叹口气,道:“他输了。”

我有些错愕:“他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

老人闻言脸色一僵,嘴角儿硬了一下,转了目光看向他处,半响才道:“不错,没有人能赢得了他,但是他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

原来,在半年前一群做碗名匠前来挑战西容,都带上了自己最得意的活儿,认为自己做的碗才是最完美的。也就从那时起,西容变了,不再接任何活,闭门不出苦苦做碗,发誓要做出一只十全十美的碗,美到极限,成为天底下最后一只碗,再也不生争议,再也没有其他碗可以超越。为了这只碗,西容费尽心思,使尽所能,用最好的材料和绝技。三个月后,西容终于做成一只精致绝伦的碗,上面缀满佩饰,犹如一顶皇冠,可是就在做最后的打磨时,碗竟然破裂成一堆碎片,再也无法修补。

越是高手越想达到登峰造极的高度,可是物极生反。

老人叹道:“当完美成为一个人无休止的奢望时,人生就会陷入痛苦之中,现在西容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也就看淡了名利。”

夕阳下的山村是寂静的,夕阳挂在枫叶上,许是奔波了一整天的缘故,光线里已经没有了热和力,却充满了梦幻的色彩。整个山村,黄橙橙、亮晶晶,像撒上一层金沙似的。天上云霞更美,每一寸空气,都染上了颜色,跳跃着,流动着,分秒之间便有种种奇妙的变化。华丽的金、鲜明的橙、酡醉的红、神秘的紫……从夕阳的中心向四外荡漾开,幻化成一片绚丽的异彩。

“呼”地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我猛地想起此行的目的,道:“道理我们明白,可是我们还是需要一只完美的碗来活命。”听说过用人的鲜血祭祀神灵,但是还没有听过祭祀碗的,稍微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开山始祖。

老人凝视着我问:“姑娘,碗有何用?”

“吃饭。”

“吃饭有何用?”

“活命。”

“活命有何用?”

我怔住:“这……”

老人笑眯眯地道:“如果你连活命有何用都不知道,即使找到了最完美的碗又有何用?活命不是为了虚荣和功名,更不是为了把一只碗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活命是为了快乐,是做每一件事情时有一个快乐的过程,是快乐成全快乐,快乐相伴快乐,快乐只有这携手共存的过程,没有什么最后。”他望向远处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幽幽道:“就像姑娘你,虽年少靓丽,眉宇间却有不和年纪的老成与忧愁,即使得到了心中所想又如何,就一定能快乐吗?自己都不学会快乐,如何指望别人给你快乐。”

安谧的山村园,被暮色浸透了,偶尔传来几声别有韵味的鸟鸣声。

静静的看着老人,他竟一眼看穿我,我抚着脸颊,难道我的喜怒都写在脸上了。

牛儿低声嘶吼了一声,老人放开绳索,牛儿欢快的跑到路边,那里青草稀疏泛黄,但牛儿很满足的吃着。

老人慢慢走过去给牛儿梳理的鬓毛,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小调。

洛风望着老人背影沉思片刻,道:“多谢西容先生指点。”

老人身子一僵,背对着我们点了点头。

“他是西容?”

洛风点点头:“刚才我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上厚厚的茧子就猜到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何洗手才没有说出。”

我心中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道:“可是,似乎他并不愿意给我们做碗。”

“我已经找到世界最完美的碗了。”洛风打开身上的包袱取出一只掉了瓷的普通大碗,我皱紧了眉头,他却呵呵一笑,转了一下碗,我立刻瞠目结舌,只见大瓷碗上磕磕碰碰到处裂痕,一朵暗灰的花纹已经磨的难以辨认是何花种,缺了半边。

他是当段老太医是两岁的娃娃,不会看好坏,能装泥玩就行,还是觉得自己是九命猫妖,想给自己放放血。

我在心里叹口气,洛风啊,洛风啊,你做事都叫我摸不到头脑。

这个答案,就由段段老太医来替我解答解答好了。反正,要做祭祀品的不止我一个。

张清再见到我们,目光依旧能杀人,但这次我们是段老太医邀请的客人,即使他不情不愿,也得做出应有的礼数,侧身请我们进府。随着下人穿过园子,来到精致的花厅,进门即见博古架上摆着形形色色的青花瓷,鼎、瓶、薰皆有,刻花精细、造型优美,看来这别院的主人是极爱这种工艺品。

段老太医端端地坐在上座,洛风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礼:“草民洛风见过段老太医。”我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还是留着一会儿跪拜吧,洛风扭头看见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笑着挤了挤眼。

“免礼,请坐。”段老太医“呵呵”一笑,招我们坐到他身侧,端起丫鬟送上的茶,洛风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段老太医也不说话,面上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我们。

洛风点点头:“西域的天山雪,五十年长一次叶子,只需一片入茶,就能沁人心脾。”

段老太医目光一闪:“洛公子,是西域人?”

洛风笑了笑,将茶杯的杯盖盖回茶盏上,“曾在西域流浪过一段时间,听人谈起,便有些印象。”

“原来如此。”段老太医微微一笑,也拿起了茶杯,用杯盖轻轻拔弄着水面上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两位这么快就来府里,想必已经找到了完美的碗。”

我叹口气,心想这不是完美的碗,是要命的碗。

洛风将包袱递给张清,张清接过,在段老太医身侧的桌上打开,两个脸色都是一变,张清惊道:“你竟敢拿只破碗戏弄太医。”

“这是最完美的碗。”洛风面不改色的答。

段老太医蹙着眉看着我们,沉思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神色,拿着茶盏,把玩着茶盖,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何意?”

“太医不觉得这只碗历尽沧桑,洗尽铅华吗?”洛风反问。

段老太医只是微微一怔,便神色如常,眼中闪过一丝绝对狡诈的光芒,淡淡地笑道:“就算它洗尽铅华,但无论老夫用什么角度去审视它,都觉得它与完美挂不上边。”

“他们根本就是胡弄大人。”张清轻哼一声道:“大人何必和他们浪费唇舌。”段老太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张清立刻闭上嘴,大气都不敢踹一声。

洛风笑道:“这只碗的确很破,丢在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但是对于乞丐而言,却是用于活命的,比什么的都完美。”

段老太医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捻了捻胡须,笑道:“可老夫不是乞丐。”

洛风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人如红尘一粟,活的潇洒,活的落魄,都不过是在乞讨上苍的垂怜。”

“好一句‘红尘一粟’,倒有落地为兄弟的意味。”段老太医笑道:“碗的事老夫就不追究了。”

我大喜,洛风也松了口气:“谢大人。”

“别忙着谢老夫。”段老太医望着我们,微微一笑,将放在茶几上的薄纸递给洛风,我也凑身上前一看,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么多,洛风不必开饺子店起家了,直接开酒楼得了。洛风笑了笑,把薄纸折好,放回茶几上。段老太医目光一紧:“怎么嫌少?”

“比我预想的还要多。”洛风不慌不紧地道:“一百五十两足以。”

段老太医诧异地看着他,“一百五十两,能做什么?”

“开一家饺子铺,租一个住处。”

段老太医呵呵的笑起来:“你有大智大慧,不必如此操劳,老夫很欣赏你,决定把老夫研制多年的当归酒秘方赠与你,并已选好酒楼的地址,一会就叫人带你过去。”

洛风起身抱拳道:“多谢大人厚爱,只是洛风想亲自体味一下中间的辛苦。”

“你别不识好歹。”张清愤然:“大人给你开店,这是你莫大的福气,多少达官贵人求都求不得……”

“张清。”段老太医喝住张清。

洛风继续道:“若段老太医不介意,可否等洛风的酒楼开张时,再将秘方赠与洛风。”

段老太医欣赏的看着洛风,点点头:“老人没有看错人,的确是成大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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