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
双亲、记忆,一切的一切。
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其余的,什么都不清楚。
一无所知。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一片荒野。
“唔唔……”
天空,染成一片鲜红。
虽然那不过是,粉红色的月光照耀而已……
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周围所剩的,只有荒凉殆尽的大地,以及将其全部覆盖的……尸体。
整个大地满溢着死亡。
流出的鲜血,以及,如同被这鲜血的颜色所映照出的,沾染着鲜红色的天空。
这就是,他所看见的最初风景。
这就是,他最初感触的景象。
战场。
远处,虽然夜晚即将来到,可依然能听到战斗正在进行的爆音。魔法的光芒明灭,迸发。
他呆滞地眺望着这一切……
“啊,唔……啊……”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正在此时,“喂,这里有个活着的家伙……还是个小表嘛!”
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他回身,几个男人正手脚麻利地到处忙活着。
有扒下尸体铠甲、剑的人,有切下尸体的手指,拔掉上面戒指的人。这些男人……
“小表!你在这个战场吧啥?你和我们一样是盗贼吗?”
对此,他……
“唔唔……啊!”
无法正常地说话。
不,自己究竟,是否会说话呢?
甚至连这都不知道。
才刚刚醒来。
什么记忆都没有。
不,甚至连自己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当视线转向,那些穿着肮脏的男人们,俯视着的地方……他这才,看到自己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幼小的孩童。四、五岁左右吧?
身体上,沾满了血污。不是自己的血。是周围尸体流出的血,是鲜红的。看着手,发现自己的手也被染成鲜红。
这时,“不过似乎,你和我们不一样吧。我们一直和尸体混在一起,不会像你那样脏兮兮的。那就是说……你是罗兰德军官的儿子之类的?傻贵族们把孩子带来战场,然后只有爹妈死了?”
贵族的……孩子?罗兰德?自己有记忆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国家?“还是说,是从鲁纳的村子里被抓来的少年男妓?真是的,贵族们做出来的事真让人恶心。不管对手是孩子还是啥,都任意妄为。不过,从你那寒酸的服装上来看,应该不会是贵族的孩子吧……你真好命。把你抓来的贵族们似乎都死了哦?”
说着,男人对着满地的尸体吐了口唾沫。“那你名字叫啥?”这样问道……这个,似乎能够回答。
名字……自己的名字。只有这个,还记得。
“……绝”小声地说着。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哈啊!我听不见啊。大声点说。”“……绝?z?地狱咆哮!”
男人听了,点了点头,举起了手腕……
突然,对着绝的颜面挥了下去。瞬间,世界黑了一下。男人的拳头击中了绝的脸,他瘦小的身体,被打飞了出去。又摔倒在尸体的上面……
男人,“这就是你和我的关系。明白了吗?绝?z?地狱咆哮。接下来我会把你带回我的村子……可你是我们的奴隶。在这种战乱的时候,没有村子能富裕到能白白养活像你这样的小表。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拼命工作。如果不工作的话,就去死吧。好了,明白的话,就从尸体上把铠甲、装饰品都扒下来。不要磨磨蹭蹭的。小心我杀了你!!”
然后又打了他一下,绝的世界,开始转动,为了活命,去扒尸体!
这就是,他最初看到的,“世界”的景象。
被男人带去的村落,是个贫穷的村子。位于罗兰德帝国一侧……然而,却和鲁纳王国的国境线非常接近的,一个小小的村落。原本似乎是一个务农的村子,可战争糟蹋了田地,现在只能靠男人们在战场上抢来的物品来维持生计。
绝和男人们一起,搜寻战场,从尸体上抢走铠甲和装饰品,并用这些换成钱,才能被允许进入村子。就算拼命工作一整天,最后得到的,也只有朴素的晚饭。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不过是一间肮脏的废屋……
像这样的每一天,每天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但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村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贫穷,但都很热情。不久后,他和村里人的关系也开始化解,认识的人、朋友都增加了……
绝,学会了笑。自然而然地,孤身住在废屋里的绝的这个家,成了大人们无法发现的,孩子们的秘密基地……
这些日子,甚至可以称之为幸福。
所以,绝笑了。
每天都在翻弄着尸体,如果失败的话,不,就算不失败,大人们还是会打他。可尽避如此,他依然觉得很幸福。
所以绝,笑着。
因为……他,作为一个人,被村子所接纳了……
至少,知道了自己是个人了。
可是。
这天,夕阳下的天空,显得异常鲜红。
绝从战场遍来,回到家里,看到孩子们一如往常聚集在一起玩耍着。
“啊,欢迎回来,绝!堡作很辛苦吧?”大家询问他,绝开心地微笑着,“没关……”
可他的话立刻被打断了,“呐呐呐,绝为什么一个人住?明明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和大人一起工作呢?你爸爸呢,你妈妈呢?难道像我的爸爸一样,在战争里死了吗?”
最近常来这里的一个名叫奎露的女孩带着一脸不解问道。绝听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父母了。”
因战争失去单亲,甚至是双亲的孩子,在这个村子有很多……可绝甚至连对双亲的记忆本身都没有。
因为他最近才刚刚醒来。而且,是在那个战场……那个,鲜血淋漓的战场……
于是,“哎……”少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的低了下头,“一个人,寂寞吗?”
听了这话,绝又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因为有大家在嘛。”
少女笑了。“那么,那么,我来当你的妈妈吧!从今天起,你就叫我妈妈吧!”
这话刚说完,身边的少年突然,“啊,那么那么,我来做爸爸吧!绝,你就叫我爸爸吧!然后然后,这就是说,我就是奎露的新郎了,一定是要结婚的啊!”
奎露听了,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哎!我才不要和德尔结婚啦……”
“啊呜……被,被甩了……”说着,德尔一边笑,一边装哭。
绝见了,又笑了。
德尔是这个村庄里第一个成为绝朋友的少年。一直逗大家开心,一直被大家所喜爱。绝也非常喜欢他。正因为他在绝的家里,所以大家才会聚集到这里来。所以,绝的朋友才一口气多了起来……
绝,又笑了。他觉得,每天都很快乐。大家都非常贫穷,连肚子都填不饱……
可尽避如此,他觉得大家能像这样在一起笑着,那就是幸福。他觉得,能被这个村子捡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
远处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一次,两次,三次……
已经听惯了的,攻击魔法产生的,爆炸音。显然这声音从远处,正渐渐地,向这里逼近……
与之相应,村子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门扉被用力地甩开,随即,“奎露!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过来!军队……军队又……好几个人都……这个村子又要被卷入战争了!”奎露的母亲冲了进来,强行把她拉走。
同时孩子们也跑了出去,绝也走出了家。
这时,魔法的爆音似乎已经近在身边了。电光闪烁着,火焰跃动着。而且恐怕,每当这些产生的时候,都有人在死去。就在村子的附近,发生了战争……
很快,破坏魔法就会降临村子。一定要在那之前逃离这里……大家一同向着战场的反方向逃去。
绝也跟了上去……
这次,或许能避开伤亡逃脱。就算村子被破坏殆尽,只要还活着……
可是……
正当绝他们突然觉得面前空间柔软地开始扭曲的时候,出现了爆焰……
“什……”从飘舞的粉尘中,出现了几个身着铠甲的男人。
随后,“站住。如果不站住的话,就杀了你们。”他们这样说道。
当然,不可能不站住。对方是会是用魔法的,被训练过的士兵。不可能赢。
“呜……”绝他们不禁呻吟着,现在情况相当危险。
这些人说要将身为罗兰德国民的绝他们杀掉,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是敌国鲁纳的士兵吧那么,自己将会被作为人质……还是说,为了杀鸡敬猴而将自己杀掉……
无论哪种结果,如果真的照这样被抓起来的话,就惨了……
正在绝思考的这段时间内,烟雾散开,能清楚地看到男人们的样子了。
此刻,绝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男人们,铠甲上的纹章,枪,以及卷着枪的蛇组成的纹章。
这是……是罗兰德帝国的……
顿时,村里的男人们舒了一口气……
“什么啊,你们原来是罗兰德的兵大哥啊。真是的,别吓唬我们啊。我们还以为是鲁纳……啊……”
可男人的话中断了……罗兰德士兵中的一人,突然将剑刺入了男人的胸口……
男人带着一脸不解,“……哎……为,为什么……”说着,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完全无法理解。
这支军队应该是罗兰德的士兵才对,可他们却杀了同为罗兰德国民的村里的男人。在这段时间,谁都没有吭声。
不,是由于太过于突然,谁也,无法出声。
然后……终于明白了目前状况的女人们,“呀……”叫了出来,可是,长剑又一次插入了这些女人中数人的胸口……
悲鸣嘎然而止。剩下的女人们也捂住自己的嘴,父母也硬是将自己孩子的嘴堵住……拼命地忍住叫喊声。
如果发出声音就会被杀。
这就是罗兰德的士兵们用行动表现给他们看的。
确认了自己的意思已经确实传达给村民后,罗兰德的士兵们慢慢地,仿佛想要看清所有村民容貌似的缓缓移动着视线,用平淡的语气,“……现在我们将要做的,你们谁也没看到。现在我们将要做的,你们对谁也不能说。现在我们将要做的,你们要全面接受。发出悲鸣也好,反抗也好,都不被允许。如果,你们胆敢反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