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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逃得轰轰烈烈,或是窝窝囊囊(3)
作者:梁华   |  字数:4222  |  更新时间:2016-07-20 11:25:38  |  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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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春,很久没下过一场雨。干燥的空气中混搅着尘埃,今天一场等待已久的春雨终于落了地,竟下得这么大。周友辉开着车,雨刮器不停刮擦着玻璃,浑浊的雨水在车的两边留下了两条清晰的条痕。

离婚综合症人群,病入膏肓的唯一妙药——放弃。再好的东西是自己的时,打也好骂也罢总是自己的;一旦不是自己的时,哭也好求也罢,挽回了一时半会也好,终究会留一道疤在那里。有个很红的电影里有句台词,买个电器也只能保修个十年,何况是人,坏了就修。爱情能修?谈何容易!

入了山,杨小三不说话,低着头玩着手机,若是外人看,压根儿像是没有发生过事的人。周友辉偷偷瞄了她好几眼,忍不住想劝劝杨小三,思考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句,学着杨小三平日的口气,说:“都一纸宣判了成了定局了,你可想好了,这种男人想一次可就亏一次。”

平日里一丝不苟严肃的周友辉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杨小三一愣,找不到回答的话,于是耷拉着头,往日在周友辉面前从来不吃半分亏的雄鸡,此般变成了一个斗败的公鸡。

“离婚是一个过程,就像一个项目,有开始就必须有结束,可以喝酒醉几天,可以找人烦上几天。但最后还是得自己走出来,就像刚才那样一走了之不解释。当机会低于百分之一,利润低于零以后,就得快刀斩乱麻,跟切掉身上的肿瘤一样。”周友辉答。

杨小三听了终于抬了头,眼圈红了,却没有眼泪,她看着周友辉答:“你怕是经常站着跟下属说话的,所以腰都没有疼过。”

周友辉一听,踩下了刹车。车停在了山谷的山道上,周友辉不顾滂沱的大雨,走到了侧门,伸手拉开了车门,抓住了杨小三的手腕将她拉出了车。山里的雨比城里更大,山谷上更起了一层浓浓的雨雾,能见度很低。两人站在雨雾中,周友辉低头看着她,她明明不想面对他,却偏要抬着头倔强地望着他。

最后,还是周友辉败下了阵,他耸了耸肩,手抄进了裤袋,轻松地说:“游戏不玩了,算我输了。”

他这么一说,杨小三终于低了头,转过身看着浓雾密布的山谷,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自己碎成玻璃碴的心,正在哗啦啦地落。

许久,两人身上都湿透,周友辉站在杨小三身后轻声说:“想哭就哭吧,没人看见,我只当是雨水罢了。”

周友辉的话刚说完,杨小三的泪掺杂着雨水流了下来。杨小三一生落过三次泪,第一次父亲去了,第二次结婚了,本咬牙想着这第三次怎么也不会是离婚时流,没想到熬到了最后,没迈过这道坎。

玻璃茶几上,两杯咖啡逐渐变凉,咖啡的浓香渐渐变淡。就像女人的体温,温热的时候是醇香,而凉了就是杯毒酒。丁聪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刚刚被雨浇透的短发此时已冰凉刺入骨髓。不知怎么,明明身在咖啡厅的他,一门心思地想点一杯啤酒。

男人的身躯挡住了头顶的光芒,从那黑暗的影子看,身高有一米八多,整整比自己高一个头,丁聪猜他一定有着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肉,整整比自己宽了一倍。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那个男人拉杨小三时不小心露出的右手,一块劳力士顶级运动款的手表。而仅仅就这一块小手表就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换上一套三居室。不是丁聪愿意把他跟自己比,这是男人的本性,由不得他不去想。

来的路上,他还在思量着怎么去面对杨小三,怕她对他还有着挂念,会说一大段让自己无法招架肝肠寸断的话,哪里知道想了一路,应急预案做了一堆,却独独没有预料到会是这般场景。任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一直认为会在原地等着他的杨小三,眨眼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拉上了她的手,就这么跑了。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有了些力气,站了起来走出了咖啡厅。刚走出去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转了头,漂亮的姑娘跑到了他的眼前,对着他点了点头:“帅哥不好意思,您忘记了买单。”

丁聪听了,无力地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了钱包。

半个小时后,丁聪回到宿舍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他站在宿舍门口犹豫了好几分钟,就这么一犹豫,门口就积了一滩的水。当他推开了门,温暖的灯光照在了他落汤鸡般的身上,周娇娇走了过来。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了,傻了?我今天打学校的电话,说你请假了,去哪儿了?是不是去找那狐狸精了?”

丁聪很努力地堆起了笑容,他不想跟周娇娇说起自己去L市出版社的事。不为什么,只为了男人的尊严,若是周娇娇知道自己的稿子不仅被人退了,还被贬得一钱不值,她会用怎样讥讽的态度来嘲笑他,责骂他。突然间,他开始怀念从来对他都是放任的杨小三了。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永远是自己得不到的,最好的东西都是自己失去的。可惜,丁聪明白得太晚了。

“我去了L市,看了个朋友。”丁聪说了一个谎。

“L市?你从来不去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朋友在L市?”周娇娇一脸疑惑。

“我很累,明天再告诉你好吗?我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卫生间。门外,周娇娇喋喋不休的声音不停传来,不隔音的门板把所有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丁聪的耳朵。丁聪一把将水拧到了最大,哗啦啦的水声盖住了周娇娇的声音,丁聪叹了一声,缩成一团,整个人像突然间矮去七八公分。

夜色浓了,一场春雨总算停了,山间的雨后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芬芳和野草淡淡的香味。杨小三深吸了一口气,用同样湿漉漉的袖口擦掉了脸颊上的水珠。她转过了头,发现周友辉竟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一愣问:“你怎么不去车上躲雨?”

周友辉耸了耸肩答:“二十年没有这么痛快地淋一场雨了,今儿托你的福了。”

杨小三知道周友辉是在安慰自己,换往常她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定会反击回去。而此时听来却很受用,默默走回了车边,拉开了门,却迟迟没有坐上去。

“没事。”周友辉跟了上来说,“大家都淋湿了,得赶紧换身衣服才行。走吧,痛快是痛快了,带一身病回去就得不偿失了。”

周友辉开了车。他想了想,距离最近的是山上的别墅,但是夜深了,两人的衣服都湿了,这么一想,转头对着杨小三说:“我送你回家吧。”

杨小三听了,默默点了点头,单单是周友辉这一句稳重、考虑得体的话,就在她心里打了个A加。

周友辉一边开车,一边拿了纸巾递给杨小三:“先擦一下。”

半个小时后,杨小三下了车,本想着说几句感谢的话,偏偏赌气的话说得顺溜,而感谢的话却因为长期面对客户说得太多,反而说不出口。

周友辉笑了笑,说:“上去吧,赶紧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杨小三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这是周友辉第二次看着杨小三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是有魔力般的吸引力。甚至她消失的时候,他内心的深处还有些许的失落。四十多年的人生,他唯一成功的就是隐藏自己的内心世界,哪怕是对她的感觉,也深信会一直藏好。

别了杨小三,周友辉找了附近离自己最近的房屋,匆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回别墅时已经凌晨一点,他才感觉到有些疲惫。上了床,掀开了被子,沉入了梦乡。

梦里,她落着泪望着自己。

一惊,梦醒了,一身的汗,身体滚烫。他直起了灌铅般沉重的身体拧开了台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四十多岁的身体非去做二十多岁人的事,“报应”说来就来了。

身边的人动了动,彭惠琴撑了起来,抬头问:“怎么了?”

周友辉见彭惠琴醒了,沙哑的嗓音说:“不好意思,吵着你了,睡吧,我回来时淋了点雨,怕是有点感冒了,现在就去吃点药。”

“你啊,多大的人了,”彭惠琴说,“也不知道照顾着自己。”

“睡吧,睡吧。”周友辉客气地一边说,一边起了身。走出房间那一刻,他回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彭惠琴,心中一丝的悲凉。早就听过二十多年的婚姻就是把爱情磨成亲情,而他更彻底,直接客气地变成了陌生人。

八点半钟,彭惠琴跟儿子周伟志吃完了早餐,仍旧不见周友辉下楼,正有些担心,见周友辉一手揉着头走下了楼。

“昨日见你回来那么迟,夜里还睡得不安生。怎么了?”彭惠琴问。

“昨日有个应酬喝了点酒,回来的时候淋了点雨,有些着凉而已,看你紧张的。”周友辉身体发烫,眼皮子沉得睁不开,为了不让彭惠琴担心,还是努力打起了精神。

“那坐下喝碗粥吧。昨日见了你一身的酒味,定是喝了不少吧。最近是不是公司的运作有些问题,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彭惠琴问。

“看你瞎猜的。”周友辉一边答,一边走到了餐桌前,本想坐下喝点粥,可低头一看着油腻腻的油条和瘦肉粥就没了胃口,于是答,“算了,今儿都迟了,没空吃了,一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说完,招呼儿子走出了门。刚出门,因为昨日夜里一场大雨降了近十度左右的气温,凉风一吹,周友辉眼前一黑,持续了两秒,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周伟志。

周伟志一脸紧张,问:“爸,您真的没问题?”

周友辉摸出了手里的车钥匙递给了周伟志,说:“今儿你开我的车,可别跟你妈说去,不然少不得又唠叨了。”

周伟志点了点头,上了车。过了一夜,驾驶座上依旧是湿漉漉的。周伟志皱了皱眉头,从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抬头一看副驾座上也是湿漉漉的,正想伸手擦,却见平日里细致的父亲像没见着一般,已经一屁股坐了上去。周伟志见了,心里觉着有些怪异,却也不敢多问。

到了公司楼下,周友辉下了车。周伟志下车时,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发现了副驾位置的角落里有道浅黄色的亮光,于是弯了腰,找到了这件东西,是一只水晶编织成的泰迪熊手机吊坠,一件就算编一千个理由,也跟自己那四十多岁不看任何卡通、且没有孙女的父亲搭得上边的廉价装饰品。周伟志拿在手心里想了半天,最终装进了自己的包里。不管这个吊坠有怎样的故事,周伟志没有好奇心,但他担心的是吊坠接下来的故事,幸好是落入了自己手里,如果是母亲,家里就要上演一出谍战片。

会议前,周友辉从兜里掏了感冒药吞了几粒,高烧还没有退,嗓子火烧一般,他轻轻咳了一声,走进了会议室。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走出来时,周友辉觉得自己的头又沉了几分,他面带微笑点着头通过了走廊,上了专属电梯。到了顶楼,径直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坐在马桶上,他摸了摸额头,好像刚才吃的不是感冒药,倒像是发烧药,不仅没效果,反倒又烫了些。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么一揉,人就好像是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个激灵醒了,发现自己坐在马桶上,腿已经有些发麻了,于是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豪华的汉白玉洗手台旁,秘书为周友辉准备的一大束香水百合前矗立着一个人。她斜靠在洗手台上,戴着一顶蹩脚的鸭舌帽,此时她正摘掉了帽子看着他。一见他走了出来,整个人像松了口气,用哀怨的调子对他说:“你总算是出来了。我跟你身后进来的,一直不能确定是不是你,所以就在这里候了有十多分钟了,喂,你这人是不是年纪大前列腺有问题了,上个厕所需要十多分钟?”

周友辉一愣,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问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又是男厕所,又是那个不该出现的人,到底是幻听还是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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