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客

作者：保篠隆绪

私人侦探山崎龙太郎是个古董迷，这次，他出高价买了一只古色古香的红木桌子，于是约了好朋友盐野，到家里来一起欣赏。

两人正看得兴致勃勃，有人来敲门了。

山崎连忙去开了门。

来客是一位年轻妇女，长得非常漂亮，她很有礼貌地问：“这里是山崎先生的家吗？”

“是的。”山崎打量了一下来客，“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就是山崎先生？”那妇女惊喜地说，“我叫叶山久子，想请先生帮个忙。”

“那好，进屋说吧！”

叶山久子进了屋，把外衣脱了放在桌上说：“我是为我丈夫有田的事来的，他是无辜入狱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能详细地说说吗？”山崎指指一旁的沙发，“请坐。别着急，慢慢说吧。”

于是，叶山久子坐到沙发上，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那是２年前的一天深夜，有田在一家酒馆里喝了点酒回家，经过一家大公馆时，看到一间卧室里有一个姑娘手拿烛台，失神地站着。她的脚下倒着一个男子。正巧，窗开着。有田见出了人命，就不顾一切地跳了进去。那姑娘一头扑向有田，哭诉说，那男子想偷东西，正好被她看到，结果一时情急，失手打倒了他。正在这时，卧室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姑娘表示不能连累了有田，催他快跑。有田想也没想，跃窗就跑，但跑出不远，就被追来的人抓住，一搜身，口袋里竟有一颗价值昂贵的珍珠。有田有理说不清，被送到警察局，后被法院判了２年徒刑。

“晤，说的是这件事。”山崎听完叶山久子的话后，捋捋下巴上的小胡子说，“法院在审判你丈夫有田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觉得他是无辜的，但是，我的努力没起作用。”

“求求您了！”叶山久子扑通跪了下来，“您一定有办法帮助我丈夫的。只要您能抓获真正的盗宝贼，我什么样的代价都肯出。”

山崎连忙扶起她，说：“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其实，那次公馆里被盗走了一批宝石，现在只有一颗没着落。那是颗红宝石，价值连城。我想，只要抓住那一男一女，又夺回红宝石，案子就自然破了。这个案子，我一直留心着，而且已经有了目标。您回去吧，过些天，您会听到好消息的。”

叶山久子一再道谢，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山崎是个讲究时效的人，他把客人打发走后，就着手破案工作。经过整整两天的奔波，他终于掌握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不过，他觉得一个人单独干不行，就又叫来了盐野帮忙。

“盐野君，我想拜托您给我看家，今晚，我要出去一次。”山崎交代说，“今夜，肯定会有人来，谁要来，现在我不知道。不过，无论是谁，都一律闭门不见，除非我例外。”

盐野着实有点不明白山崎的话，说：“就让我帮你看家吗？你家里不是还有佣人吗？”

“佣人？他们是没用的。”山崎神秘地笑笑，“而只有你，才能帮我忙。”

“那么，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过２、３个小时就回来。如果我到了明天凌晨１点钟还不回来，就说明我遇到麻烦了，那么，请你跟警察局联系，让他们派人赶到富谷良道公馆，凌晨２点正式动手。不过，你本人绝对不要离开我家。千万小心，拜托了！”

“我一定把你的家守卫得好好的。”盐野拍拍山崎的肩膀说，“你放心去办事吧。”

像往常一样，山崎梳理打扮一番后就从从容容地出了门。一会儿，他便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漂亮豪华的洋房，本来是富谷良道的，由于他经营不善，又加上被盗了一批宝石，很快破了产，就把它租给了松公。而松公就是那个盗窃珍宝的家伙。此人是“黑社会”的一个头目，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所以，山崎明明知道他偷了珠宝，却又拿不到证据，只能让他逍遥法外。不过，今天山崎来，决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山崎围着公馆转了一圈，对环境作了细致的观察，然后走进大门，拿出自己的名片交给了看门的人，并说明有要事来拜访主人。

等了不大一会儿，屋里走出一个女秘书，把山崎领到了一间接待室。

这间接待室很狭小。山崎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迅速站到房门对面的墙角，靠着窗，两手插进口袋，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大约过了５分钟，房门轻轻地开了。进来的那个人便是松公。

“哈哈！”山崎先开了口，“松公先生，想不到我会真的来吧！”

松公愣了一下，然后仰天大笑，说：“山崎先生，你真是个聪明人。既然你已经什么都明白了，那么，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好呀！”山崎迈着悠闲的步子，然后坐到一把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我受人委托，正在调查２个月前在这个公馆里发生的那起盗宝案件。说实在的，我知道那是你松公先生和阿芳两人干的。我的话没有错吧？”

“对，没有错！”松公十分平静地说。

“不过，”山崎微笑着说，“当时你们嫁祸于人以后，又没敢把那颗红宝石带在身上，藏到屋里的什么家具里了，以后又没有适当的机会取走，所以，那颗红宝石至今还未得手，我的话又没说错吧？”

“对，确实是这样。”松公显出十分坦然的样子，然后又恶狠狠地说，“其实，我们还是挑明说了的好。我要的那颗红宝石，现在就在你家里。你把它交出来，就没事儿，否则，你就休想走出这间接待室！”

“何必制造紧张气氛呢？”山崎耸耸肩说，“我真不明白那颗红宝石怎么会在我的家里，难道盗宝的不是你，而是我山崎？”他假装糊涂地说。

松公盯着山崎看了好半晌，以为山崎真的不知道红宝石的着落，冷笑一声说：“大侦探先生，反正你是送上门来的，既然这样，也就别指望出我的公馆。不过，让你带着遗憾去西天，总不太好吧。哈哈！我告诉你，那颗红宝石，当时我确实没敢带走，藏在公馆的一张红木桌子的夹层里了。这次，富谷良道破产，要出租公馆，我就住了进来，一看，原来的那张红木桌子不见了，经打听，被主人卖到了一个古董商手里，后来又几易其主，最后到了你的府上。哈哈！这故事说起来真是曲折而离奇……”

“于是，你就派了个密探，冒充叶山久子到我家里来，想核实那张红木桌子究竟是不是富谷良道的，对不对？”山崎说，“不过，那个冒充叶山久子的女人，讲的倒是事实！”

“不错。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松公感到吃惊。

“你做事太疏忽了，松公先生！”山崎说，“真正的叶山久子，我是看见过的。”

“这么说，你对我的计划已经了如指掌？”松公故意说。

“不。只知道一些。”山崎十分平静地说，“你派密探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引诱我来找你，这样，你就可以把我作为人质。我家里设置了许多机关，陌生人是轻易进不去的。可现在不同了。我想，你一定已经派人到我家去取红宝石了。”

“你又猜对了。”松公得意地笑笑说，“待一会儿，你就可以大开眼界，看看那颗红宝石有多么地美丽迷人了！”

“松公先生，你高兴得太早了。”山崎哈哈笑着说，“其实，那红宝石我已经看到过了。不错，确实非常美丽迷人。”

“这么说，你已经得手，又把它藏起来了？”松公异常吃惊地说。

“这回，你算猜对了。”山崎狡黠地笑笑说，“我毕竟是个侦探，考虑问题会比你更周到。否则，我会来白白送死吗？松公先生，我心里太明白了，如果现在红宝石在你手里，你一定会把我杀死的。”

“不！”松公的脸一下子变得和善起来，嘿嘿笑着说：“我们本来就无冤无仇，我又怎么会置你于死地呢？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请不要介意。山崎先生，你开侦探所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我嘛，干那个行当也是为了钱。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是一致的，你说对不对？”

“有一致的地方，你说得不错。”山崎十分平静地说，“但是，又不尽相同。你是危害人家而发财，我则是为被害人伸张正义而获取应有的报酬。”

“我们还是别斗嘴了，那毫无意义。”松公说，“怎么样？我们合作一次吧！”

“怎么合作？”

“你把红宝石给我，我则给你红宝石价值６０％的钱；换句话说，我们四六拆账，你拿大头。这总算我松公大度了吧？”

“别忘记，红宝石还在我手里！”

“但是，我提醒你，你还在我公馆里！”

“松公先生！”山崎的语调变得严厉起来，“你那样的合作，我是不会干的。我提一个合作的方案，你看行不行？”

“行呀，行呀！”松公有点迫不及待。

山崎看着松公，半晌才说：“我的条件可能苛刻了些，但是，是真心地为了你好。我把红宝石给你，你明天再到我侦探局来自首；同时，你保证以后洗手不干，那么，我保证叫律师帮你忙，让法院判你最多两年的徒刑。你不必马上答复，可以考虑半个小时。”说着，抬腕看了看手表。

此刻，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听了山崎的话，松公好久好久不回答，只一个劲地抽烟，连抽三根后，终于开口了：“山崎，你的条件确实太苛刻，我不能接受。要知道，我松公也是社会的名流。我自首了，还去坐牢，不是全毁了吗？”

“但是，你必须明白，”山崎一字一句地说，“照你本来的罪行，你至少得判１５年！”

“哈哈哈！”松公狂笑起来，“不是夸口，我做事从来手脚干净，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哼！现在，该是我开条件的时候了！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把红宝石给我，咱们四六拆账！”说着飞快地摸出手枪，对准了山崎，“你接受这条件吗？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山崎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地说，“这问题……让我考虑一下……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松公得意地说，“这是你一次发财的机会，错过了，再也没第二次了。告诉你，不许耍滑头。只要我开第一枪，墙孔里就会飞出无数子弹！”

山崎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他现在是在使缓兵之计：只要一到２点，他就什么也不怕了。此刻，他装作考虑问题的样子，在松公的枪口前踱着步，边偷偷看了一下手表。

２点正！

“松公先生！”山崎站停下来说，“我可以跟你合作。不过，有个条件。”

“你总算是个明白人。”松公说，“什么条件？你说吧！”

“你不能利用这次合作，以后来缠我，并拖我下水。”

“哈哈哈！这好说，这好说！”松公得意地大笑，“此事了结后，我本来就打算离开这个城市，所以，你的顾虑是多余的。”

趁松公思想松懈的当儿，山崎飞起一拳打落了他的手枪，并操起一把椅子，向松公脑袋上劈了过去。

松公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山崎用椅子砸了窗，又飞快地跳了出去。

“砰砰！砰砰！”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好险哪！要是在屋里多逗留１、２秒钟，山崎就会遍体是弹孔！

这时，盐野叫来的警察早已包围了这里，经过一场短暂的枪战，松公一伙人全部被抓获。

松公是个老奸巨猾的惯犯，他当然不认罪，把偷红宝石的事赖了个精光。

山崎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微型录音机，取出一盒磁带，说：“松公先生，你想听听自己对我说过的话吗？”

松公狠狠瞪了山崎一眼，便低下了头。

山崎回到家里，已经是天亮了。

“你总算回来啦！”盐野迫不及待地问，“事情怎么样啦？都把我快急疯了！”

“我不是好好的吗？”山崎笑笑说，“辛苦你了，为我看了一夜的家。昨晚有人来过吗？”

“有两个男人来过，被我哄走了。”盐野疑惑地问，“他们是什么人？”

“当然是松公派来取红宝石的人啰！”山崎解释说，“如果把他们放进屋，你的生命也就危险了。当然，我也回不来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搞不懂，”盐野问，“你为什么要亲自去找松公，直接叫警察去抓他不是更好吗？那实在太危险了！”

“为了获取他的罪证，否则，法院就无法判他的罪。”接着，山崎走进密室，打开保险箱，取出那颗红宝石，对盐野说，“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稀世珍宝呀！来，我们好好欣赏一下。等一会儿，我可要把它缴到警察局去了。”

“晤，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盐野说，“你怎么知道红宝石藏在红木桌子里的呢？”

“我是猜的。”山崎说，“那天，我一眼看出叶山久子是个假货，就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作了细致的观察。她一进门，就把视线投向红木桌子，并脱了大衣放在上面，还倚在桌上，一只手又伸到大衣下边去摸什么。我想，她来必然和这桌子有关。她走后，我就派了个人盯梢，发现她去找松公了。这样，我就自然而然想起了有田那件事，于是，着手调查了这张桌子的来历。我估计这桌子里有什么秘密，就拆开看了，发现夹层里原来藏着这颗红宝石。哈哈，谜就全部解开啦！”

“唔，原来如此！”盐野笑笑说，“到底是大侦探的脑袋，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

“哪里，哪里？我只是有心，而你是无意罢了！好啦，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欣赏红宝石吧！”山崎显得十分兴奋，说，“这次破案，确实冒了点风险，但是，够刺激，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