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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望月鳝
作者:盛文林   |  字数:4845  |  更新时间:2016-07-14 09:48:34  |  分类:

儿童教育

望月鳝

作者:刘清廉赵同心

宋朝,杭州西湖边有个张家庄,庄上有个富户名叫张尚,娶个妻子秦氏。秦氏40岁那年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俊秀。

俊秀4岁那年,张尚一场大病,卧床不起,百药无医,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秦氏母子正在万分悲恸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青年人,白净面皮,五官端正,儒巾蓝衫,文质彬彬,慢声细语说:“婶母,请节哀,保重身子,料理叔父的后事要紧。”

秦氏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远房堂侄张俊生。此人是个医生,方圆数里之内,也小有名气。

秦氏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俊生到来,真是求之不得。

俊生一面安慰婶母,一面帮着料理丧事。

张俊生办完事,账目理得分文不差。秦氏对他千恩万谢。

从此以后,俊生常来常往,两家联系甚密。

光阴似箭,俊秀已长大成人,20岁那年娶了娘子李秋英。秋英出身于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生得温柔秀美。她孝顺婆母,体贴丈夫,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睦睦,亲亲热热。

阳春三月,桃红柳绿,景色如画,俊秀正在西湖赏景。中午时分,他怕妻子秋英挂念,忙按原路转回。刚到村口,只见堂兄张俊生挎着竹篮笑嘻嘻地走来:“兄弟,今日是我母亲生日,特地把婶母接去陪她聊聊。请兄弟也到我家,咱哥俩饮上几杯。”

俊秀连忙摆手说:“兄长有所不知,我若中午不归,你弟妹又要挂念。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俊生见他不去,忙从篮里拿出一条黄稻草扎的黄鳝,递给俊秀:“兄弟既然不去,我也不勉强。我刚买回两条黄鳝,又肥又大,这是你伯母最爱吃的东西。兄弟也拿一条去,烧个菜下酒吧。”俊生说着把黄鳝给了俊秀,俊秀本来爱吃黄鳝,客气几句,便接了过来。

秋英烧好黄鳝,倒了一壶酒,放在俊秀面前。俊秀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鲜嫩可口,叫秋英也一起来吃。

秋英红着脸说:“我这几天浑身酸软,不想吃饭,光想呕吐。”

俊秀一听,喜出望外,知道妻子怀孕了,心中更是高兴,于是就独自开怀畅饮,将黄鳝吃得没剩几块。

不一会,俊秀感到肚子有点痛。他以为是喝酒太猛的缘故,按摩一下会好的,就把手放在腹部揉起来。

哪知越按越痛,竟然痛得汗如雨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秋英见俊秀倒在地上,四肢缩在一起,吓得丢掉饭碗,扑了过去。

俊秀躺在秋英怀里,忍住疼痛,有气无力地说:“我肚子痛得受不住了,怕有个三长两短,若能查明原因,为我申冤报仇,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俊秀说到这里,高叫一声,“哎哟!”便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秋英抱住丈夫的尸体高声哭喊,恰巧在这个时候,张俊生搀着俊秀的母亲回家来,一看这种情况,顿时目瞪口呆。秋英看着婆母,纵然有千言万语,一时也难以表达,只是痛哭不已。

张俊生连忙扶婶母坐下,一看桌上壶中有余酒,碗中有剩菜,便对婶母说:“看来我兄弟是中毒而死,这毒药不在酒中,就在菜中!让我试试看。”说着,他提了一只鸡,扳开鸡嘴,把剩下的酒灌了下去。鸡放掉后,抖抖翅膀,继续吃食,只是酒性发作,叼食不准,不像中毒。俊生又把剩菜倒在地上给狗吃。那只狗闻到香喷喷的红烧黄鳝,几下就吃个精光。不到半刻工夫,就见那狗躺在地上打滚,七窍流血而死。俊生对秦氏说:“婶母,这菜内有毒,但不知是谁放的毒,为何要害我兄弟一死?”说着,伤心地抹起泪来。

秦氏一想,家中只有俊秀和秋英两人,就指着秋英骂了起来:“小贱人,你为何要在菜内下毒,害死我儿?”

秋英一听,婆母已认定是她下的毒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腹委屈地说:“婆母呀,媳妇自到你家,我的一言一行,您都看在眼里。再说,我和你儿子从来没红过脸,磨过牙,我怎么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呢?”

接着,秋英就把中午俊秀带回堂兄送的黄鳝之事说了一遍。

俊生忙插话:“不错,是我送的黄鳝。我共买了两条黄鳝,一条给兄弟吃,另一条我和母亲婶母同吃,同是黄鳝,我们吃了无事,而兄弟吃了就伤命,这如何解释?”俊生略略一想,对秦氏道:“婶母,你家之事,侄儿不便多说,只是有一事,侄儿不得不讲。我兄弟既与弟妹是恩爱夫妻,为何这一碗菜弟妹没吃?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呀!”

秦氏一听,觉得俊生说得有理,秋英为何不吃?秋英本想把怀孕之事向婆母说明,但因俊生在旁,又不便启口,只是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想吃。”

婆母听了,顿时跳了起来:“什么?你不想吃,说得倒轻巧,分明是你有意下毒,害死我儿!”一气之下,秦氏央求俊生:“侄儿,快为我写张状子,呈报官府,为我儿申冤!”

俊生不肯写状子,他说:“这件事我可不能干。”秦氏急了:“侄儿呀,看在张家的份上,你要为我申冤啊!你再不肯,我就跪求了。”俊生连忙拦:“婶母,侄儿遵命就是。”

这天下午,日头已经偏西,杭州府衙的知府老爷还在堂上理事。知府姓王名敦,是王安石宰相的得意门生。

王敦看了张俊生呈上的状子,立即吩咐,打道张家庄。

只见三班衙役,前呼后拥,张俊生在前头带路,王大人坐着八抬大轿直奔张家庄。

进了张家庄,来到秦氏家中,这时秦氏已哭得涕泪满脸,秋英也哭得死去活来。婆媳两人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吓得止住哭声,呆呆地站在一旁。

王大人察看现场,当面问了秦氏状告儿媳的原由。秦氏一日咬定:儿子是吃了媳妇秋英烧的黄鳝而死,而秋英自己不吃,这凶手不是李秋英还会是谁?

王大人问李秋英:“你有什么话说?”李秋英“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老爷为我做主,老爷为我做主!”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王大人又问秦氏:“你侄儿张俊生待你怎么样?”“老爷,我侄儿可是个好人哪。你到外面去打听一下,谁不说他好,施药治病,济困扶危,不是俊生,我孤儿寡母怎么能活到今天!”秦氏又恳求王大人,“老爷,你要为我儿申冤啊!”

王敦了解了案情,立即宣布:“秦氏、张俊生在家听传候审,带李秋英回衙!”

王大人回到府中,连夜升堂问案,灯笼火把照得府堂亮如白昼,三班衙役站立两旁如狼似虎,锁链板子摆在堂下,令人毛骨悚然。

王大人问来问去,李秋英一概不知,口口声声喊冤枉。王大人早就生气了,“这刁民抗供不招,岂能容忍!”大老爷把惊堂木一拍,高呼,“来呀!上刑!”

王敦根据案情判断,认定凶手必是李秋英无疑。其一,案发时没有旁人在场;二来,李秋英提不出申辩理由;第三,秋英年轻貌美,另求新欢不得不疑。至于张俊生,王敦看他忠厚老实,不像行凶之辈,差人在途中暗访,也都说张俊生待人厚道。于是把秋英当做杀夫的凶手主犯来审。

王敦审不出口供,就喝令用刑。

李秋英被凉水泼醒后缓过气来,想到如果自己再抗供不招,毒刑难挨,胎儿也难保,就含泪认罪画了押。于是,李秋英被打入死牢。

此时已过五更,东方已亮。王敦审案劳累,正要退堂休息,只见衙役来报:“上差传递公文已到衙外。”王敦接过公文一看,原来是王宰相举荐,升他为安抚使,令他即刻上任。王敦看后,非常高兴,送走上差,封存宗卷,上任去了。

主教走后,接任的是苏东坡。苏东坡也是王安石的门生。

苏东坡上任之后,白天审理民间诉讼,晚上察看上任封存的宗卷,觉得李秋英一案疑点不少,虽然有画供,但一未供出奸夫姓名,二未供出毒药来历,说明证据不足,怎能定案?又一想,这是王敦亲审的,他现在是自己的上司,要是翻他审理的案,怕有不便。可再一想,民为重,君为轻,若是这样官官相护,怎能为民伸冤!想到这儿,苏东坡决定立即提审李秋英。

想不到在核实口供时,李秋英对答无误,决无反悔。

苏东坡低声说“李秋英,你这个供状是假的。你能骗过上任老爷,可骗不了我!赶快从实说来!”

李秋英忙说:“老爷,供词是实,我不敢欺官!”

东坡见秋英面色不好,便走下堂来,用薄纱裹住自己的右手,替秋英切起脉来。

苏东坡坐回公案之后,对李秋英说:“你已怀孕3月,若不说出实情,我怎能为你伸冤呢?”这话打动了李秋英,她双膝跪下,眼含热泪,把丈夫死前的情形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东坡听后,吩咐禁婆对秋英好好照料,对外只说秋英病重,不准探监。

退堂之后,苏东坡连夜察看药书经典,发现有一毒物,名叫“望月鳝”。于是,他又想到张俊生是当地的名医,肯定懂得这种黄鳝的毒性,因此,便对他有了怀疑。

苏东坡吩咐家人扮作客商,收买大量黄鳝,暗暗送进府衙,分放在几十个缸内。东坡趁着月色,细细观察动静。可是,一连三天,都不见有望月亮的黄鳝。

到第四天,天气晴朗,月朗星稀,东坡忽然发现在数千条黄鳝中,有一条身子伸出半尺以上,昂着头,在静观月色。

苏东坡一看,如获至宝,正要伸手去抓,忽然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还有这样的雅兴啊?”东坡回头一看,是安抚使王敦。原来王敦是来接家眷的,东坡设宴相待,宴上,两人都没有谈起李秋英一案之事。

宴后,王敦就在东坡的书房安歇。半夜时分,王敦见苏东坡在庭院中围着几十只缸转悠,仿佛在赏花观鱼。他心中感到奇怪,就披了衣服,走出书房。王敦跟东坡开玩笑说:“你真会消遣,半夜三更观鳝鱼!”东坡忙说:“我哪有这份闲情逸致,不过是想从中看个究竟,理出案情罢了。”

王敦不信,他说;“我只听说黄鳝能预知阴晴,没听说能理案情。既然如此,我离开杭州时,遗下李秋英一案,尚未了结,你何不用黄鳝了结此案呢?”

东坡见时机成熟,马上接口说:“我确信,李秋英并未下毒,问题怕是出在黄鳝身上。”于是,东坡就从袖中拿出药书,翻给王敦看。

东坡怀疑凶犯就是张俊生,王敦却认为张俊生与张俊秀无冤无仇,平时又对他家百般照顾,难以说明他有害人之心。东坡推测:张尚死后,张俊生早就想得到他家的产业,只是碍于秦氏和他的堂弟夫妻俊秀和秋英,才想出这条毒计。王敦半信半疑:既要谋夺家产,为何单单药死俊秀一人呢?苏东坡沉思半晌,说:“他本想把张俊秀夫妇一起药死,哪知李秋英怀孕了,不想吃黄鳝。张俊生见李秋英没死,就挑动秦氏状告儿媳,以便杀人灭口!”

王敦听到这儿,顿然醒悟,拉着东坡的手说:“您言之有理,如不是您精明细致,我将铸成大错!”

于是,两人一起捉起望月鳝。

王敦亲自看着把望月鳝做成菜,让一条黄狗吃了,片刻之后,黄狗七窍流血而死。王敦对苏东坡口服心服,连忙说:“快命人把张俊生抓来审问!”

苏东坡摆着手说:“慢,拘捕张俊生还为时过早,还要有足够的证据才是。”他想来个欲擒先纵。

王敦走后,东坡升堂,对秦氏、张俊生当堂宣判:“张俊秀被毒死一案,业已查明,凶手乃李秋英,定为死罪,行文上报,秋后执行。”

秦氏回到家中,百般伤心。俊生又来探望,秦氏为了防老,定要俊生做他的继子。张俊生安慰秦氏说:“婶母不要伤心,你的百年之事,一切自有侄儿承担。至于你家财产,我万万不能领受,任凭婶母处理。”

秦氏要俊生过继为子。俊生不肯。这事暂时搁了起来。

其实,张俊生哪有不愿过继之理,只是怕秋英还未处决,万一在刑前翻了此案,对他不利,所以这才静观不动。

苏东坡为了要引他出洞,对衙役作了周密的安排。

一天,张俊生正在秦氏家中,一个衙役抱着一个木匣子进来,对秦氏说:“你儿媳李秋英在狱中得瘟病死去,尸体已火化。这是她的骨灰,大人命我送来。”说罢,放下木匣走了。

秦氏看着骨灰,更加伤心,一把抓住俊生的手说:“侄儿呀,你可怜可怜我这苦命的婆子,快答应做我的继子吧!”

张俊生一看时机已经成熟,笑着说:“婶母执意要我过继,我再推让就伤了婶母的心了。不过,这过继之事,必须同张家宗族立下字据,婶母意下如何?”秦氏一口答应了。

过了几日,张俊生获得了秦氏的全部家产。又过了两个月,不见有什么意外之事,张俊生把提着的心放下了。

这天,他正坐在客厅上,架起二郎腿,拿着算盘算家财,越算心里越高兴时,突然来了几个衙役,把张俊生捉到衙内。

原来,这全是东坡的安排。

这天,王敦安抚使也到了,东坡和王敦立即升堂会审,喝令张俊生把谋杀堂弟的罪行复述了一遍。秦氏听了,差点昏死过去。

张俊生在证据面前,只得从实招认了用望月鳝毒死俊秀,企图独吞张家家产、诬告秋英的全部罪行。张俊生被判死刑,打入死牢,听候发落。正当秦氏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东坡对秦氏说:“不必悲伤,你看谁来了?”话音刚落,李秋英抱着婴儿款款上堂。

婆媳俩跪下给两位大人磕头谢恩。

王敦连忙拦住说:“我险些害了你们,苏大人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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