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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披了六年羊皮的狼,终究还是一只狼
作者:王颖   |  字数:16148  |  更新时间:2013-03-29 11:08:38  |  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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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酒醉后相拥在一起。那个女人就是我,那个男人是甄鹏,是我大学时代暗恋的对象,那天我们意外重逢,同病相怜,借酒浇愁。不知道下作的朱德义是怎样弄到这个证据的,他在电话里威胁我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不许离婚,你还是我的女人,你还能拥有女儿;第二,你要离婚就必须放弃女儿!”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对他吼叫:“朱德义,你怎么能这样卑鄙?”朱德义就是一只披了羊皮的狼,我以为披了六年的羊皮怎么也会有点像羊吧,谁知道,狼终究还是一只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睡在和欧阳云翳合租的房间。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我揉揉惺忪的双眼,定了定神,没错,这是我的房间,墙上还有曼婷那张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照。

我记得昨晚喝了很多酒,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就真的不知道了。头还有些晕,正在纳闷我是怎么回来的,就听见门外欧阳云翳在喊我:“吃饭了!”

我说了句“来啦”就赶紧下地,我的身体还有些打晃,不过,很快我就能站稳,心想,得喝了多少酒才能这样啊。

去卫生间简单洗了一把脸,我看到欧阳云翳在餐桌前吃早餐,他低沉着脸不再理睬我。

“哦,不好意思啊,以后你不用管我,我起来自己做就行了。”

“不用管你?不用管你,你就被那个男人带去宾馆开房了!”欧阳云翳很气愤,他喝了两口牛奶,大声呵斥道。

“昨晚……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欧阳云翳根本就不接我的话茬,他继续没有好气地说:“你抓紧时间吃早饭,待会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干吗?”

欧阳云翳冷冷地用不带丝毫情绪的语气说:“面试,到我们学校面试,上午九点钟,你别迟到啊。现在快八点了,我吃完先到学校,你要是自己不愿意来,就叫曼婷和你一起去。我也是面试官之一,你就把昨天的课重新讲一遍就行了。不过,讲得不好的话,我也不会录用你,你准备一下吧。”

“这……这不行……你们学校是高中,况且又是重点高中,我可不行,我还是找一所初中学校比较靠谱。”我下意识推辞道,以我的资质到重点高中教学,确实有些不敢想。不过人家欧阳云翳这么热情地帮我,我当然不好意思,连忙笑着说:“谢谢你啊,总记着我。交了曼婷这个朋友可真值,现在又得了一个现成的哥们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啊。”

欧阳云翳对我的表现极为不满,他笑了笑,拉长声音,略带讥讽地说:“你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学校吧,得了个一等奖,还攀上个好同学,是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啊?嗯?”

“欧阳,我没开玩笑,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昨天是我不好,本来我们去吃饭是想叫上你的,可是你对我同学有成见,我担心闹得不愉快才没叫你。进你们学校是每个老师的梦想,可是,我知道自己有多大能力,你这么帮我,真的谢谢你。”

“行了!别说了,我说你能行你就行,再说,你没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我承认,我是想帮你。这次我是想,学校提出来招新人帮我带学生的,可是面试官又不是我一个,我说了也不算。给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你看着办吧,九点钟如果你不来,我就对校长说,你自动放弃这个机会。”说完,欧阳云翳放下盛牛奶的杯子,就到卫生间洗手,很快我就听见关门的声音。

本来我今天想找朱德义谈谈,可是,欧阳云翳这所学校真是太诱人了,工资待遇要比我之前待的学校高出三倍。刚要给曼婷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就接到朱德义的电话,他很平静地对我说:“欣瑜,我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和我继续生活,这样你还能和璇璇在一起;第二,放弃璇璇,我们好合好散。”

“放屁!”我毫不犹豫就骂了一句,我发誓,这是我三十年来骂得最脏的一句话,我知道,只有朱德义才配我这么骂,我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地在发抖,我气愤得想摔手机。

“哦?几天不见,我这么优雅的老婆也会骂脏话了啊。”他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令人恶心的奸笑。

“朱德义,我可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气愤的心情。

“好了,好了,消消气,你那么大火气干吗啊?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相信你看完后,绝对会求我的。”

“朱德义,你休想拖下去,更休想把璇璇从我身边带走!”我气急败坏地说。

“亲爱的,别动肝火,你打开欧阳那小子的电脑,登录你的邮箱,看看,看看,我老婆多么上镜啊,喝醉酒的样子可真迷人。你的样子一定把你的同学迷得七荤八素了吧……”

听到朱德义这样说,我顾不得礼貌,擅自走进欧阳云翳的房间,迅速打开电脑,登录常用的邮箱。打开一看,果然是我醉酒的照片,有和甄鹏碰杯喝酒的,有醉倒后趴在桌子底下,甄鹏去扶我的,甚至还有我和甄鹏醉倒在一起,他压在我身上的,还有欧阳云翳费劲把我往车上拖的情景,我衣襟敞开,双手挂在欧阳云翳的脖子上,样子十分暧昧。

我看不下去了:“朱德义,想不到你跟踪我!”

“是,跟踪了,能怎样?如果去法院离婚,法官会把璇璇判给一个嗜酒成性、行为不检点的女人吗?”朱德义得意地说。

“我什么时候嗜酒成性,行为不检点了?我平时喝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行为不检点?你有证据吗?”

“照片,不,我还有专业人员拍的视频,高清的,你要不要也看一下?”朱德义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

不用再和他说下去了,也不用看什么高清视频,我相信,昨晚在欧阳云翳没来之前,朱德义就已经开始偷拍了,想趁我喝醉,只要是他能想出来的暧昧姿势,他都能拍到。

我挂掉电话,像一摊泥一样瘫在地上。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为了争取璇璇的抚养权,朱德义居然跟踪我,居然威胁我!想起朱德义对我的种种好,我的眼泪滂沱而下。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将近六年的夫妻,他居然为了女儿的抚养权这样威胁我,不惜诬蔑我的名声和清白。婚姻六年,一个模范丈夫,一个深不见底的阴险男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朱德义像是一只披了羊皮的狼,披了六年的羊皮怎么也会有些羊的性格吧,可是,我从他的话语里听出来的只有陌生和冷酷。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璇璇!我想我应该马上离开欧阳云翳这里,不然真不知道朱德义还会杜撰出什么新闻来。我更不能接受欧阳云翳给我介绍的工作,那样的话,朱德义的话在法庭上的效力会更大。眼前要做的,是和欧阳云翳脱离一切干系,毕竟我和朱德义没有办离婚手续,和任何男人来往都会被朱德义说成“乱搞男女关系”。

提着简单的行李箱站在大街上,我竟不知道该去哪里,偌大的H市居然没有我的栖身之所。我在大街上晃来晃去,接到了欧阳云翳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任凭电话肆意地叫嚣,我都不拿起来听。我知道在H市除了曼婷对我最好,就是欧阳云翳了,如果朱德义为了得到璇璇,而给欧阳云翳扣上私通已婚女人的罪名,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人家那么帮我,我怎么能牵连他呢?

饥饿感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我找了一个面馆坐下来。已经感觉很饿很饿,却没有一点吃的欲望,可是我的内心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我,我必须吃东西,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为迎接将要到来的抚养权大战。

任何美味都不能勾起我的食欲,我真想找个人撬开我的嘴,把整碗面条灌进我的胃里去。我闭上眼睛,假设有人刻意撬开我的嘴,面条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塞,我连嚼都不嚼就咽下去,一碗面竟然在十分钟内吃完了。

走出面馆,我随意找了一家小旅馆安排了一下,就拿着简历出去找工作。我一边看求职信息,一边看房子出租信息,我想尽快找一处小房子租下来,住旅馆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会接到曼婷的电话,欧阳云翳打不通我的电话,一定会打电话给曼婷,我让曼婷在家里等我。

“你啥时候也变得那么不靠谱了啊?嗯?”刚一进门,曼婷就使劲点了点我的额头,像是训斥学生一样。

“可能是欧阳把你那件香奈儿送去干洗店了,你问他要啊,我可不知情。”我懒懒地坐在沙发上说。

“唉……人家欠下你的了啊,要知道昨天那情况,我说啥也不回家吃什么日式料理。欧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告诉他吃饭的地方了,后来我又接到欧阳一个电话,他张口就数落我说,‘你那是什么狗屁同学啊,不仅把欣瑜灌得烂醉如泥,还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真不靠谱!’”

我听了这话一下就乐了,白了曼婷一眼说:“你添油加醋的本事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

曼婷一边调皮地笑一边说:“欧阳对你可真上心啊,他昨天晚上把你送回家安顿好,就把甄鹏送到五星级饭店,用甄鹏的身份证开了三间房。”

“啊?他一个人干什么睡三间房啊?”我对欧阳云翳的行为大吃一惊。

曼婷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她说:“看上你了呗,故意整甄鹏呢。”

“欧阳真这么干了?”我好奇地问。

“还有更过分的呢。他啊,把甄鹏里里外外的衣服都交给酒店服务员,然后告诉服务员,不到第二天中午千万别打扰客人休息,十二点以后再把衣服送过去。”

曼婷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不过,我赶紧追问下文,因为甄鹏遭遇的恶作剧和我有关系,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甄鹏呢?”我问。

“这不,刚放下甄鹏的电话,就接到欧阳的电话,再接着你就来了。”曼婷看着我,试图从我的眼里找出她想要的什么答案。

“怎么了?这幅表情看着我。”我说。

“没事啊。”曼婷诡秘地笑。

“笑什么嘛,快说!”我焦急地问。

“没笑什么,我是在看你到底和甄鹏相配一些,还是和欧阳更有夫妻相。”曼婷说完就赶紧从我身边躲开,她担心我攻击她。上学的时候我们有时候拳脚相加,可是现在即使我和她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动手了,她已经是个结了婚的女人,这一点我还是会注意的。突然想起怀着璇璇时候的情景,肚子一点点隆起,穿上时装越来越滑稽,朱德义陪我一圈又一圈地逛商场,就是为了买到称心如意的孕妇服。

“怎么了?想什么呢?”曼婷又重新回到我身边坐下来,她看到我眼里盈盈的泪水,脸色也暗下来,她从刚才的调侃中沉下气来说:“勇敢地面对现实吧,真的,欧阳和甄鹏人都不错,给自己找条退路吧。”

我摇摇头,没心思陪她说这些,可是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是山洪暴发一样大声哭起来。曼婷连忙抱住我,连声问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把朱德义打电话的事说了一下,然后刻意叮嘱曼婷说,我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和任何人的暧昧都会遭到朱德义变相的攻击。否则,我这辈子休想再见到璇璇。

曼婷气得脸都绿了,义愤填膺地说:“没想到朱德义是这种人!我必须找时间找找表姐,叫她也赶紧和他一刀两断!枉他当了我那么多年的表姐夫,这种男人,简直就是人渣!”

哭了一会儿,我擦了擦眼泪说:“我的事你别和欧阳说,更不能告诉欧阳我住在哪儿。你知道璇璇对我有多么重要,况且欧阳把我当朋友,我也不能害朋友不是?”

“难道你还怕朱德义不成?”曼婷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气哼哼地说。

“我不怕他,只是我害怕失去璇璇。”或许我脑子有些乱,可是我真的六神无主,我继续对曼婷说,“他居然能趁着我喝醉酒,拍了我和甄鹏酒醉的照片,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我会慢慢想办法对付他,不过他趁我不防备来这一招,已经遏制住了我的咽喉。我真想象不出来,璇璇如果跟着朱德义这种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曼婷除了愤怒,就是安慰我。

这时,曼婷的电话响了,我以为是张超凡打来的,我不想听他们两口子打情骂俏,就到卫生间去洗脸。

“怎么了?衣服找到没有?我正打算替你解围去呢。”曼婷说话时依然带着诡秘的笑容:“那就好,嗯,她就在我这里,我让她接电话啊。”

我接过电话放到耳边,甄鹏的声音传入耳膜:“欣瑜,真对不起啊,昨天我也喝多了,没能照顾好你,真是失礼。”

“曼婷刚才都和我说了,你别生欧阳的气啊,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啊。”我不好意思地说。

“欧阳教训得是啊,哪里有置身边女士于不顾,喝得那么高的。损失个万儿八千的不算什么,只是……呵呵,这么大人了,第二天起来找不着衣服穿,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曼婷一定是幸灾乐祸了好一会儿了吧?”甄鹏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轻松,我想象着他找不着衣服穿的情景,也禁不住笑起来。曼婷在我身边听着电话更是乐不可支地捂着嘴巴,尽管没有笑出声音,但笑得前仰后合的。

上大学的时候,曼婷就看不惯甄鹏,她知道我喜欢甄鹏,也看出来甄鹏喜欢我。她提示过甄鹏好几次,甄鹏都没有向我表白,而我又是绝不会倒追男生的那一类人,所以直到毕业,我和甄鹏依然徘徊在爱情之外,友谊之上。我毕业后和朱德义相亲,闪电结婚,也有和甄鹏赌气的意思。但是我发誓,自我和朱德义开始谈恋爱到现在,我都没有对甄鹏抱过任何幻想。

“甄鹏,我那个获奖证书你先替我保存,以后找机会我去取。”我说。

“你明天就来我们单位吧,我带你去一个学校面试。”甄鹏一本正经地说。

我一头雾水,张口便问:“面试?”

“是啊,那天你讲公开课,我身边一个退休老教师一个劲儿夸你,说你能干,是个音乐教师的骨干。再后来你说辞职了,我就打电话问了问这位老师,他说巧得很,他刚办完退休手续,但是苦于找不到接班人,暂时还在第一线上课,他们学校公开招人。”

听到这个消息,我异常兴奋,连忙问:“真的?”

“是啊,这件事真的很巧,怎么样?考虑一下,跟我去面试吧?”甄鹏的声音听上去轻松愉快。

我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你把学校的名称和具体地址说一下,我自己过去吧。省得万一我应聘成功,人家说我走后门!”

“嗯,这样也好。”甄鹏说完就把学校的详细地址说了,这一听吓了一跳,翔鹏高中是本市最好的私立高中,虽然名声不如欧阳所在的学校响亮,但是教师的工资待遇要好过国中。我对自己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我一直在初中教学第一线,从来没有想过教高中,更何况是那么好的私立高中。

“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不过我会去试试的。”我说。

“你一定能行,别灰心啊,你也不用准备,就把公开课那一节讲一讲就行。那位老教师已经认准了你,你需要做的就是征服他们音乐教研组其他成员。有问题吗?”

甄鹏一再鼓励我,我也不能打退堂鼓,我鼓足勇气说:“好的!等我好消息吧!”说完,就挂断电话。

曼婷又不由自主地按了一下我的脑门,说:“我就说嘛,人不会总是走背字,你这次啊,又是桃花运又是财运。哇,翔鹏高中啊,月薪怎么也得上万吧,我要是在那样的单位估计也不会辞职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别瞎说。好了,我这就先回去准备。”临走前,我把新住址和曼婷说了一下,她答应我不告诉欧阳云翳,并强烈表示一定要帮我争夺璇璇的抚养权。

刚回到住处,我就接到爸爸的电话,我当然不会把离婚的事告诉他们,我只告诉他们,我来H市讲公开课,也极有可能在这边找工作。爸爸妈妈误认为我是要和朱德义在H市比翼双飞,自然替我高兴。爸爸告诉我,他和妈妈想璇璇了,我只好撒谎说过段时间就回去看他们。

放下电话,我抹了抹眼泪就迅速投入到备课中,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用讲公开课的热情去参加面试。想着将来如果和朱德义打离婚官司也会花钱,我和璇璇以后的生活也会花钱,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亢奋,可是有些问题的处理我有点拿不定主意,我很快就想到了甄鹏,甄鹏作为大赛评委,一定集中了各个优秀教师的讲课优点。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突然接到曼婷的电话,说甄鹏要来我这里送获奖证书。

听到这些,我忍不住和曼婷发起火,大声嚷道:“曼婷,你有脑子吗?我不是刚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地址吗?你没听见吗?”

曼婷很委屈地说:“你吵什么啊,你只说不让我告诉欧阳,你可没告诉我不让我告诉甄鹏啊。再说了,告诉甄鹏怎么了?人家除了想把奖励证书送给你,还刻意收集了几个评委对你讲课的意见和建议,大家都是想帮你,有什么错吗?”

说完,曼婷就干脆挂断电话。我细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当时只说不让告诉欧阳云翳。正想着,听见一阵敲门声,我的心突然就提到嗓子眼儿,朱德义拍的那些暧昧照片在眼前闪过,我急忙打开门,向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跟踪甄鹏,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甄鹏看到我紧张的样子,笑嘻嘻地问:“怎么了?疑神疑鬼的?”

我假装很轻松地说:“我要争取我女儿的抚养权,当然要处处小心啊,不然的话被人监控,说我行为不检点什么的,那这场官司就输定了。”

“官司?难道你和你老公非要走上法庭吗?”甄鹏走到椅子边,很随意地坐下,把获奖证书从衣兜里掏出来,放到书桌上。

此刻,证书已经不能勾起我任何的激动心情。我漫不经心地拿起证书说:“是啊,他说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和他继续生活,另一条是放弃抚养璇璇。”

我的话说得很平静,但是只要想起朱德义干的那些勾当,我就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有的话,不用客气,我一定会鼎力相助。”甄鹏说。

“有啊。”我话锋一转接着说,“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听了我的课,还没给我提意见呢。”

说着我就去拿暖水瓶,可是暖水瓶里根本就没有水。我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也不知道去哪里打水,我尴尬地笑笑。甄鹏看出了我为难的样子,笑笑说:“老同学了,还那么客气干什么?你赶紧看看吧,我都把大家说的总结到你这份教案的背面了,一边看,一边对照一下。我的意见也在其中,取长补短就行,这些评委毕竟曾经都工作在第一线上,可不是纸上谈兵的专家,你好好看看。”

“嗯,我会加油的,为了我的女儿,我也要争取这份工作。”

甄鹏站起身,我开玩笑说:“那我就不留你了,你看我这里连口水都不给你喝,呵呵。”

“是啊,对了,看见欧阳,就说我挺佩服他的,告诉他,我和他肯定还会打交道。”

“好的。”我连想都没想随口就说。

甄鹏打开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但又有些为难的样子,我小声试探道:“你还有事?”

“好吧,我有话直说吧,我那里有闲置的一套房子,两居室,是我和我前妻买的第一套房子,我们还有一套大房子,离婚的时候都给了我,如果不嫌弃,就搬过去吧,你和你女儿住够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儿子由我妈带,所以我也就经常跟我妈住,偶尔到现在的大房子住几天。”

“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可以算我租你的,给你租金怎么样?”我说。

“行啊,也让我尝尝包租公是个什么感受?”甄鹏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租我的房子住,总不会被你现在的老公说行为不检点吧?”甄鹏依然笑着。

“对了,对了,还真是,你要是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你打印一份租房合同,改天签字吧,不然的话,还真说不清楚。”我郑重其事地对甄鹏说。

听到我的话,甄鹏差点晕倒,他皱起眉头说:“还真签啊?哎……好吧,好吧,真不知道你是得了疑心病,还是你那个老公脑子真有问题。对了,你都快离婚了,我别总是说你老公了,他叫啥?”

“朱德义,道德的德,仁义的义。”说这句我都顺嘴了,我想再有两天我就和祥林嫂有一拼了。

“道德的德,仁义的义。朱德义,得意,这名字真不错。”甄鹏说。

我差点当着甄鹏做干呕状,我忍了忍,不想再提朱德义三个字。

“那现在就搬?”甄鹏看着我说。

“我不着急,明天也行。”

“如果我那边有电脑也能上网呢?”甄鹏笑嘻嘻地看着我。

“真的?”

“当然。”

“不是早就没人住了吗?怎么还能上网啊?”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甄鹏说话。

“王默然出国前一下交了三年的网费,她业余喜欢写作,经常一个人搬到那里住几天,写一些东西,据说她在网上发过好多篇散文。我不知道她的笔名是什么,也从来没见过她写的东西。”

“哦,这样啊,看来她还是个很有追求的人。”我很快把东西都放进行李箱,然后去洗手。

“如果不是她老爸非给她安排个反贪局副局长的位置,她现在或许早就是知名作家了。不过,这也够讽刺的,后来她不出国也没什么别的出路了。你说他老爸是那么大一个贪官,事情被抖搂出来后,她每天怎么去上班啊?她的难处我也理解,可是,她对我们爷儿俩也真够狠的。”甄鹏说着,就走过来帮我拉行李箱,他问我:“可以走了吗?”

我点点头,跟着甄鹏走出小旅馆,甄鹏的车是一辆白色东风,这款车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是对于一个工薪阶层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一下子想起他的贪官岳父,我想,他这辆车有可能也是他岳父的战利品。

甄鹏看到我好奇的眼神,释然地一笑,说:“很多人都会像你一样好奇,好奇我沾了我前岳父多大的光,但是我希望你别那么想。我前岳父都被抓进去了,我的房子、车子却依然还在,这说明我的钱是经得住查的,以后详细和你说。做音乐的,只要勤奋点儿,想多挣点钱并不难,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说:“是啊,欧阳就是例子啊,听说他带学生的学费高得吓死人。”

说到这里,我才突然想起来,那天李老师和欧阳云翳约的是明天见面。李老师没有欧阳的电话,也没有他的住址,那天说得好好的,李老师来了给我电话……此刻,我真恨自己多管闲事,自己的事都乱成一锅粥,还去管别人的闲事。

“到了,该下车了。想什么呢?都走神了。”甄鹏开玩笑说,他把车子熄火,然后说:“就在二楼,我给你开开门,把钥匙给你放下就走。”

这个两室一厅大概有八十平方米,电器家具一应俱全,简简单单四处看看,我就对坐在沙发上的甄鹏说:“你这房子还蛮新的,也不过住了一年吧?”

甄鹏打开客厅的饮水机,又坐到沙发上,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坚决不用王默然爸爸买的房子结婚,王默然拧不过我,我们就在我按揭的这套房子里结婚的。不过后来她生了儿子后,就请了一个保姆,所以就住不下了,她非要搬到她爸爸买的大房子去,我偏偏不去,那个时候我们就经常分居。后来孩子越来越大,我也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跟过去住了,后来,就是她常常过来写东西。好了,我把钥匙给你放这儿啊,我喝杯水就走,又饿又渴的。”

我连忙从饮水机里用纸杯给他接了一杯水,递给他说:“那你赶紧喝水,中午没吃饭?”

甄鹏一边喝水,一边发牢骚:“哎……别提了啊,提起来我就觉得尴尬。那个欧阳啊,可把我整惨了,早上我醒来,居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酒店床上,到处找不着衣服,就赶紧给服务台打电话。服务台说我的朋友告诉他们十二点才给我送衣服,说是我精神有问题,不然走丢了他们是要负责任的。等就等吧,服务员按时送来了洗好的衣服,告诉我需要结三套总统套房的钱,钱我倒是有,可是我没有现金啊!想想,这么糗的事就别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反正也瞒不过陆曼婷。谁知道陆曼婷答应得好好的去给我送钱,我等啊等啊,到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她都没去,这分明是耍我呢,直到把我的手表,还有身份证押给酒店……”

可能是我的神态暴露了我的想法,我正偷着乐呢。

甄鹏说:“我就知道曼婷是整我,上学的时候她就看不惯我。你居然偷偷笑,你是知情的,对吗?”

甄鹏说完,我就不再偷着笑了,而是正大光明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真能闹腾,你当年不也挺会整人的吗?看吧,报应来了吧?”

甄鹏听我这样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说:“是啊,那时候追你的那个那谁,我都忘了叫什么,我骗他班主任叫他去操场谈话,结果那小子一等就是一下午,哈哈!”

“你还说呢,天那么冷,那人回去就感冒了,还打了好几天点滴。”

“你怎么知道?”甄鹏问。

“我当然知道啊,那时候他给我写情书,还把这件事写进去了呢,说为了我差点牺牲,如果你要是和他争我,他就和你不共戴天!”

“哈哈,他有那么勇敢啊!”甄鹏笑得前仰后合。

“反正比你勇敢!”我脱口而出。

我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使甄鹏愣住了,他顿时呆住。我自知说错话,更是尴尬,我和甄鹏谁也不再说话,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饮水机不时运转的声音。

甄鹏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站起身,对着墙壁沉思了一下,然后转身问我:“欣瑜,你怪我吗?”

我假装一副无所谓的神态,若无其事地说:“不怪啊,怪你干吗?”

“欣瑜,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对不起,当年是我负了你。”甄鹏大胆地说。

我假装不明白甄鹏的意思,其实我心里像明镜似的,我看得出,他想解释当年为什么没有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可是我现在的状态,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我表面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璇璇的事没有一刻令我安宁,没有一刻不令我牵肠挂肚。

我岔开话题连忙说:“时间可真快啊,一晃都六七年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先顾眼前。”我站起身,然后礼貌地问甄鹏,“电脑在什么地方?我们抓紧时间把租房合同拟出来,趁着都在签上字,你平时肯定时间少。”

其实,我看得出甄鹏是想帮我,他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打字写合同。我一边打一边和他商量细节,他不发表任何意见,什么都说好,打完后我念了一遍给他听,他说好,打印出来签字吧。

从始至终他都是笑吟吟的,对合同一点都没有认真,签完字,我半开玩笑对他说:“我先给你一个月的房租,等上班后,我再给你付一年的。”

“你非要给,我也拦不住你,但是,可不可以把房租当作我的伙食费?当然,我不会每天每顿来你这里吃,但是,我确实想偶尔来蹭饭,行吗?”甄鹏很认真地征求我的意见。

“这个阶段恐怕不行,等我的事情办妥之后吧,偶尔蹭饭,拿什么伙食费啊。”我稍加思考了一下,摊手笑笑,从随身包里拿出与欧阳云翳合租时二倍以上的钱,递到他手里。

他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收下了,不过,为了你的事,我到现在还没吃午饭,你是不是让我享受一碗面?面在挨着冰箱的橱里。”

说完,他不等我同意,就靠在沙发上,一副等待吃饭的架势。

甄鹏看上去很疲惫,我没说话,饮水机里现成的热水,我接了一些放到锅里,很快就把两碗面端上茶几,还打了两个鸡蛋。我做的荷包蛋是璇璇最爱吃的,我不在,不知道璇璇此刻正在干什么?她洗手洗澡了吗?吵着要妈妈了吗?她……

我把筷子递给甄鹏,自己却把面挑来挑去,一口也不愿意往嘴里放,最后我还是按照中午吃面的方法,很快把面吃完。

甄鹏看来真是饿了,吃完一碗,又到厨房去盛,我说没有了,他才悻悻然从厨房出来说:“就一碗面,还不让吃饱,这面还是我买的呢,你可真小气!”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是我没心思陪他调侃,朝他温柔一笑,说:“快回去吧,垫垫肚子就行了呗,阿姨一定在家等着你吃饭呢。”

他真起身说了句“说得是”就匆匆忙忙离开。临走前,他收拾了几件私人物品,然后把钥匙给我留下。

甄鹏走后,我赶紧给李老师打电话,告诉他我有点急事不能带他去见欧阳云翳,让他自己去找。

有电脑工作起来就是快,我把上课要用的PPT重新演示了一遍,然后拿自己的教案和甄鹏给的意见修改稿反复对照了好几遍,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了一份自己更为满意的教学设计,然后我又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再次熟悉,力求在应聘中不出差错,万无一失。

这一切都做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我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刚想从柜子里翻找一下是否有电吹风,手机响了。这么晚了,谁会给我打电话?

朱德义显然是喝了酒,他约我过去谈谈离婚的事。我没有拒绝,一来关于璇璇的问题我也想尽早解决,二来我了解朱德义,他一旦喝酒就会话多,但说的都是真话。我问了地址,拿了外套就打车到一个叫“当年”的酒吧。

酒吧里乱哄哄的,黑乎乎的,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我站在门口有些露怯,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地进了门。刚一进门,就看到朱德义向我打招呼,他一个人趴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看见我来招了招手,就又趴在桌子上了。

我刚坐下,朱德义就抬起头眯着眼睛说:“亲爱的,过得还好吗?”

他说话的语气软软的,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刃,我的心此刻是颤抖的,担心朱德义又出什么损招,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小别的夫妻之间的呢喃。

我冷笑两声,回复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好,我开门见山,我给你指的两条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朱德义盛气凌人的语气令人很不舒服,他好像并没有喝醉。

我不想和朱德义总是说车轱辘话,于是干脆利落地说:“我当时就告诉你了,我不会与你和好,也不会把璇璇让给你,如果你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只有法庭上见了,我的律师会联系你的。”

我之所以先发制人,其实是担心和朱德义闹上法庭,那不堪入目的照片如果公之于众,我真的受不了,我受不了别人指指点点,我做不到在唾沫星子里坦然处之。

“你真不担心那些照片被公开?”朱德义又问了一句。

“曼婷婚礼上,我已经出尽风头了,名声对女人来说是很重要,可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微——不——足——道!”

我把“微不足道”四个字分别拉长,用来强调我的态度。没想到朱德义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继续说:“没想到你蒋欣瑜也会不在乎这些,你不是一向自恃清高、不甘受辱吗?怎么,你的骨气哪里去了?”

“好了,朱德义,既然我们谈不拢,那就法庭见!”说完我就站起身。

“欣瑜,你别走,好吗?”朱德义说话的语气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一边呜呜地哭,一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说:“欣瑜,别离开我好吗?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们有钱了,我做生意赚了好多好多的钱,我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重新买一个大房子,我再给你买部车子好不好?”说着,朱德义站起身,去拉我的手。

我不去想朱德义说的话是真是假,即使是他做生意挣了钱,和我也没多大关系。在我心里,早在得知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完了。我不会为了钱再和这样一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欣瑜!”朱德义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我的腿,整个身体因为用力扑过来倒在了地上。

我摇摇头,叹叹气,却没有那么大力气甩掉他,周围异样的目光看过来,还有些年轻人鼓掌起哄。我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恼羞成怒,我尽量压制自己的怒火,把语速放慢:“朱德义,你这是干什么?好离好散,你有秦佳璐和安安,我只要璇璇。我不阻拦你的幸福,也请你为我考虑,不要让我们母女分离,好吗?算是我求你了。”

“不!我不离婚!离婚也绝不许我的女儿离开我!”朱德义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然后指着我说,“我朱德义只有甩女人的份儿,还没有哪个女人像丢垃圾一样丢掉我!蒋欣瑜,你办不到!”

朱德义在和我说话时,还在接二连三往嘴里灌酒,这时,他俨然喝醉,但是语言还很流畅很连贯。

见多了这些男女女的事,周围的人见没什么花样儿,也就不再围观。朱德义挺了挺身子,然后甩下几张钞票便离席而去。

我低着头喝酒,一杯又一杯。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朱德义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夫妻六年的情分,就这样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点痕迹吗?假如日后我真的不能争取到璇璇的抚养权,真不知道日子还怎么过下去。想到这些,我的心就隐隐作痛,一杯又一杯的酒令我十分兴奋,喝到胃里的一阵阵辛辣能使我瞬间麻木。我几乎在那一个瞬间就爱上了酒,抬了抬手,叫服务生又拿来几杯,一一灌到胃里。

小舞台上一位女歌手正在唱甜蜜蜜,那女人笑得很灿烂,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好多人为她鼓掌,还有人献花,此刻,我觉得舞台上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有鲜花,有掌声,我在校园里也曾经被很多人簇拥着。想起当年,我居然晃晃悠悠走到舞台上,醉意蒙眬地看着舞台上的女人,伸过手去。女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疑惑地看了看周围。我一把夺过她的话筒,随着音乐唱起甜蜜蜜的后半段,没有想到我刚开口,就有很多男人在台下打口哨,我唱得更加投入。一曲唱完,台下有很多人一起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伴奏的乐队很年轻,他们的音乐很快唤起我的激情,我随着音乐的节拍摇动身体,又连续唱了两首歌。可能是我刚才抢尽了风头,刚才那位歌手很不高兴,她想从我手里抢麦克风,我正唱得来劲儿,自然不愿意给她,那个女人一下子就愤怒了,一把推开我。我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恍惚中看到几个小伙子走过来,其中一个叼着烟,把我扶起来,色迷迷地看着我说:“妞!唱得真不错啊,想唱歌还不容易啊。来,哥哥带你去,保管你唱个够!”

我本能地挣脱眼前的男人,另一个男人又上前托起我的下巴,贪婪地看了一眼,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对旁边的几个男人说:“极品啊,还等什么?”

我自知闯了祸,拼命地挣扎,可是,我终不是几个男人的对手,被其中一个男人扛起来。

我正在拼命喊叫的时候,就听见对面有个陌生的声音厉声喝道:“放下她!”

我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我并不认识,但是他高大魁梧的身材,严肃英俊的面孔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迅速搜索记忆,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哟!还真有英雄救美的,怎么样?大哥?要不咱们一起玩玩得了,省得伤了和气,搞得到处血腥,大家都晦气。”扛着我的小伙子说道。

“我让你放开她!”对面的男人再次喝道,他的剑眉很快蹙在一起,一副刚正不阿的态度。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我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知道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没有几句话,双方就厮打起来,我被扔在一个角落里。我努力用意念支撑自己,但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欧阳云翳的家里。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钟,昨晚的情景不是很清晰,我只记得见过朱德义,后来在酒吧喝醉了,是一个男人救了我……可是,我为什么会在欧阳云翳的房间里呢?

我的手机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响,找了半天,发现在客厅里。电话是甄鹏打来的,问我准备好了没有,要不要跟我一同过去?我忙说“不用”就赶紧挂断电话,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欧阳云翳,我拎起包就跑了出去。

打车回到住处,拿了讲课要用的东西,连忙赶到翔鹏高中。还好,到会议室刚刚八点半,九点钟才正式讲课,我这次抽的签是第二个。我坐在会议最后一排,由于昨晚喝多了,我担心自己不能正常发挥。我把要用的东西重新整理一下,一边整理,心里一边默默讲课,我脑海里像演电影似的播放,我找不到U盘了,一下子就慌乱了,这可如何是好?时间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分,如果回到住处找,来回至少要半小时,这个时间段路上正好堵车,即使找回U盘,肯定也晚了,不找的话,课就没法讲。

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要去赴朱德义的约?为什么要喝酒?不然的话,以我平时办事的态度,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硬着头皮给甄鹏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他之后,我又问了一句:“你那里还有多余的钥匙吗?如果有,能帮我看看U盘是不是还插在电脑上?也很有可能早上我着急拿东西,掉到地板上了。”

“好吧,我现在去我妈那儿拿备用钥匙,你先等我消息,实在不行你就跟评委说最后一个讲,我来想办法,你先别急啊。”说完,甄鹏就挂断了电话。我的心稍稍安稳一些,好歹甄鹏那里是有希望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硬着头皮准备代替U盘的应急方案。

谢天谢地,甄鹏终于赶在我讲课前,把U盘带来了。我很顺利地讲完,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一大半。散场后,为了表示对甄鹏的感谢,我说请他吃饭,他却执意拒绝。

李老师的电话也是在这时候打进来的,我虽然知道他找我肯定是因为珍珍,我和李老师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可是珍珍的事是我答应过的,况且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珍珍的钢琴天才浪费,心里想着等他们见了面我就再也不管了。在电话响过很多次之后,我终于接起。

李老师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误会一样,很自然地和我说话,直奔主题。他说他去了欧阳云翳家里,家里没人,打电话没人接,我让李老师在门口稍等,我联系一下欧阳云翳。

电话响了好久,欧阳的语气阴阳怪气的,他说:“蒋欣瑜,你可真长本事了啊,还学会喝酒了?”

“谢谢你,是你从酒吧把我带回来的吗?”我说。

“不是我,是别人!害得我……我大哥现在还在派出所呢,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到派出所去解决事情。”

我一头雾水,连忙问道:“你大哥?”

欧阳匆忙说了句“回头给你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我只好打车到欧阳云翳住的地方,李老师和珍珍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李老师往我身后看了看问:“欣瑜,怎么就你自己,欧阳老师呢?”

我连声说抱歉,解释道:“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刚联系欧阳,他家里出了点急事,他正在派出所呢。”

“派出所?”李老师好奇地问。

我顿时脸就红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昨晚我在酒吧喝醉了,有几个小流氓骚扰我,有个男人救了我,欧阳说那男人是他大哥,因为我打架进了派出所,我还搞不清状况,这样吧,你们先到我家休息一下,我也要到派出所去看看,毕竟人家是为了我……”

“哦,这样啊,蒋老师,你没什么事吧?没被人欺负吧?”李老师关心地问。

“没,没有,倒是珍珍的事,让你扑了个空。”我抱歉地对珍珍笑笑,珍珍摇摇头说没关系。

“蒋老师,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到派出所去,珍珍的事改天再说吧。”说着,李老师就拉着珍珍向楼下走,我紧紧跟在李老师后面说:“也好,看情况吧,或许事情马上就解决了,到时候我们和欧阳一起回他这里,让他给珍珍面试。”

很快就到了派出所门口,李老师让我进去,他和珍珍在门口等,我点点头,向派出所走去。

刚一进门,我就看到欧阳云翳和一个男人从一间屋子走出来,只听欧阳对男人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男人的面孔一点也不陌生,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男人看起来表情极其严肃,他对欧阳说:“你究竟和她是什么关系?”

“就是朋友。”欧阳小声说。

“普通朋友?”男人问。

“当然啊,她连婚都没离呢。”

“你最好离她远一点,离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你想都别想!还有啊,那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搔首弄姿的,难怪有人骚扰她。如果不是陆曼婷婚礼上知道她老公干的缺德事,觉得她挺可怜的,我才懒得理这等闲事!”

我真想冲上前去质问这个男人,我搔首弄姿了吗?即使我搔首弄姿了,关他屁事?不过,人家终究是救了我,我不可能这样无理,再说了,当时我喝醉酒肯定是严重失态了。思即此,我没有勇气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男人的脸不经意地扭过来,我突然想起来,我确实是见过他,在曼婷的婚礼上。那个冷峻严肃的表情我记忆犹新,难怪这个男人看上去这么面熟,他在我最难堪的时候说“我知道,你输得起”对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也就是因为他那句话,我才不至于失去理智。冲动是魔鬼,后来我想,如果我用酒泼了朱德义,表面上是我占了上风,可是婚礼上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我是个泼妇,那样的话,反而显得秦佳璐非常有风度。不仅是参加婚礼的人,包括朱德义对我仅有的一点愧疚也会烟消云散。

他是欧阳的哥哥?我心生疑问,这时,又听见欧阳替我辩解说:“哥,你肯定是误会了,欣瑜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女人!”

“你认识她多久了?”

“还不到半个月。”欧阳小声说。

“半个月就想了解一个人吗?那么,我们相处十几年了,你了解我吗?不管怎样,离个婚也不至于糟蹋自己。”男人说完就伸出胳膊横在空中,示意欧阳别再继续说下去。

看着欧阳和男人走出大厅,又看着男人上了一辆黑色保时捷,我才走出派出所大门,这时候,李老师已经和欧阳搭上腔了。

我走上前去,欧阳瞥了我一眼,拉开车门说:“上车。”

我笑着对欧阳云翳说:“不了,我还有事,我另外找了别的住处,麻烦你听听珍珍弹琴,我就先走了。”我说完看了看李老师和珍珍。

“阿姨,你不跟我们去吗?”珍珍忽闪着大眼睛问我。

我摸了摸珍珍的头发,对她笑笑说:“阿姨还有事哦,你可别紧张啊,珍珍是最棒的,欧阳叔叔一定会教珍珍的。”

欧阳云翳显然很生气,他看也不看我。我走上前去,弱弱地问了一句:“你大哥没事了吧?我刚要到里面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已经出来了。你大哥他人呢?我还想当面道谢呢。”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顺嘴又撒了谎。我发现自己撒谎的本领越来越高,欧阳云翳一点也没察觉,他的面色缓和了很多,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大晚上的喝那么多酒,你知道外面多不安全啊,幸亏碰到我大哥,不然,在派出所的可能就是你了。”

“欧阳,真的谢谢你,在H市,除了曼婷,我也就你这个朋友了,总是麻烦你……”

“你刚都说了是朋友,还麻烦麻烦的,真是的。”欧阳露出一丝不悦。

李老师接过话茬,说:“是啊,多个朋友多条路,蒋老师遇到你这么个侠肝义胆的人,还真挺幸运的,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呢。”

“大家都是朋友,我喜欢交朋友。”欧阳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但是话说得很利落,很得体。

本想回到住处再睡一觉,公交车还没等到就接到曼婷的电话,我之前拜托她帮忙找个律师咨询一下,她说张超凡有个高中同学就是律师,只是此人太忙,不承想曼婷很快就约到了这位律师,半小时后在咖啡馆约见。

我慌手忙脚地换了干净衣服,洗了把脸就匆忙赶到午后浓香咖啡馆。

曼婷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已经坐在座位上,我连忙快走几步,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律师品了一口咖啡,笑着说:“蒋小姐是吧?我可是被张超凡媳妇绑架过来的啊。”

我刚想客套几句,这时候接到朱德义的电话。朱德义告诉我,此刻璇璇在家里。我连忙问朱德义是啥意思,他说:“你不是要抚养璇璇吗?我把她送过来了啊。”

我告诉朱德义我马上就来,然后挂掉电话。

曼婷睁大眼睛看着我,着急地问:“怎么?什么情况?”

“事情可能有变,真不好意思,我想马上去看看我女儿,以后短不了麻烦你。曼婷,帮我照顾一下客人。”我连忙对律师抱歉地笑笑,从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桌子上,然后说了句:“真抱歉,走了啊。”

走出咖啡厅,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我曾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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