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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作者:截雨   |  字数:5012  |  更新时间:2012-12-13 20:42:01  |  分类:

现言小说

在看清她脸的那一刹那,他愤怒的拳头击向了她身後的墙壁:“可恶!早知道刚才应该多揍他们几拳的。”

她突然扑进他的怀里,他原以为她会在自己怀里大哭。可是……

“你好自私噢。”竟然以坏坏的语调讲著,“刚才那话的意思明显是如果被欺负的人不是我你就懒得多揍他们几拳对吧。像你这种自私的人还真实不可靠啊。”她居然还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对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是什麽情况?司枫浊确信此刻的自己已经开始面部抽搐了。这女孩也未免特别得有点过份了吧。

“枫浊,谢谢你。”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可是该如何形容呢?她此刻的表情,是幸福?快乐?还是安心?

他笑了,很温柔的笑容,是会让人痴迷的笑容。

“梦然,你帮我买手机吧。”他是不是被她传染了,这麽突然地冒出一句会改变气氛的话。

她吓了一跳,这男人没自尊的吗?居然突然要求一个女孩子买东西给他。

“不买,我干嘛要替你买手机!”

“原因有两个,第一我没钱,第二我救了你。”他笑得很欠扁。

周梦然听完这句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男人很不要脸。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走吧。”他扶她站起来。

“就算现在你对我好我也不会帮你买的。”她警惕著他,仿佛他是大灰狼,而她是小红帽。

“嗯,我知道。”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默然地走在他身边。

他说送她回家,她却死也不肯。她不想回去,以现在的心情,她无力再去应付家里的两位,也不想去承受那沈闷的气氛。

“为什麽总是处不来呢,好像上辈子就有仇似的。”就好像互相是来抹杀对方的一样。

司枫浊突然停下:“这种事别问我,我不过跟你一样大,别把我想得太伟大了,不然,有一天你铁定会後悔!”也许是本性的暴露吧,他再也无法用平时粉饰出的好与温柔来跟她讲大道理了,因为那些大道理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什麽父母和孩子之间不会有仇恨,这种骗人的话可以去信吗?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父母是会去恨孩子的,很认真的恨,打从一出世开始,绝对是上辈子带来的怨恨,这辈子注定互相抹杀彼此的存在。

原本他认为她不该和他一样,不该这样去过人生,可是方才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在他们相遇之前她就选择了与他相似的生存模式。无需担心是他将她拉进了那个黑色深渊,因为她早就在里面。既然这里如此黑,他们何不互相扶持呢?

“那你准备去哪?”他很清楚她不愿回家的心情,因此不再劝她。即使她的父母埋怨甚至憎恨他,他都不会理会。漆黑的汪洋上,无依无靠,一不小心就被水没顶,失去呼吸的能力。他们只能彼此依靠。即使汪洋上的孤岛中有可以停靠的地方,他们也不愿失了自由,屈居於那,他们有想去的远方,那岛屿唯一能给予的只是无尽的死寂。

“你家。”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我一定要完成我的心愿。”

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你就这麽想住我家。”

她拼命点头,搞得有点想啄木鸟了。

“是吗。”他想了想,“不行。”

“为什麽!”她激动起来,“好啊,是不是你要带女人回家怕我知道!”

“嗯,你怎麽知道。”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切。”懒得理他。

“喂”他喊了一声。

看了他一眼:“做什麽?”有点生气的表情。

“你是不是画画的。”

猜中了,完全猜中了,她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他家她才问他为什麽那麽说,他挖苦她说是觉得她想象力太丰富,丰富到能幻想出他会带女人回家过夜。不过这也是事实,其实她并不了解他,她心里清楚。今夜他的美好形象在心底破灭,她一点不难过,反而有点高兴。因为今夜暴露出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因为了解到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是很特殊的存在。因为在别人面前他需要伪装,带上一个又一个虚假的面具,而在自己面前他是真实的。即使他的真实是丑陋的,在她看来也是美丽的。

就想伪君子一样,即使他是君子,只要是伪的那便是丑陋。

她告诉他女人很喜欢自己对於男人而言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想了一下:“无聊。”他这麽说。静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也这麽想?”

她是这麽想的:“对。不可以吗?”

“俗!”他扔个她这麽个字。

她有点生气了,是的,不管她再怎麽特殊,本质上她还是个女人。

“我就是俗,怎麽样,不满意了?”

“那倒没有,相反的我很满意。”

那夜他们同床共枕,那夜什麽事也没发生,那夜,他想他的确该去买手机了。为了不再让她遇上这样的事。他想他已经决定了,既然已向她袒lu自己的真面目,即表示这一辈子他不会再离开她,一直,直到生命已无法承担时间的重量时。

那夜她想一个人,另一个男人,她的心依旧无法撇下他。

一年前的记忆仿佛是死者留下的怨念与独占欲,纠缠著她,永世无法摆脱。可是会有那样一把钥匙,将记忆归为回忆,储在某个地方,即使不刻意忘记,也不会特别记起,既不会甜蜜幸福,也不会伤痛欲绝。

那夜,他说以後只带她一个女人回家过夜。

真的?假的?她不在意,至少她以为她不在意。

第二天,她和他一起上学,大家只是扫了一眼,表情也没发生过任何变化。今天班里少了一个女生,听人说是去做人流了,他和她听完之後都只是冷漠的哦了一声,做人流,她看多了,多见不怪。

“她怎麽那麽笨,要做也要做的干净点,偏偏怀上了。难道想用孩子来拴住那男的?她是白痴吗!?”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嘲讽与责备。似乎还有那麽点心疼,但是,很少,少得风一吹就消失无踪。

“那男人也真笨。给了那女人纠缠他的理由。”他听完她的话,冷不丁地也冒出了一句。

天越来越冷,马上又是一年了。北风呼呼地吹著,很狠,像是要把人冻死似的。这学校的教师全朝北,冬天见不著一点阳光,所有窗户关死了,教室才渐渐地暖起来,但是很臭,二氧化碳过度地聚集导致了一股恶臭,身在其中的人不知不觉,只是路过的人都睨一眼,掩鼻而过。

期末考就在这样的天气中临近了,对她来说又是一场考验,老实说她是满怕进考场的,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心里还真是怕,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像是一头吞人的怪兽,一点点吞噬了一切。她的勇敢,她的自信早在十六年的时间长河里被它吞得一点不剩。

周梦然看了走在她身边的司枫浊一眼,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对成绩真的很执著呢。这些一起相处的日子她才发现他并不是天才,勉强的,他只能算一个努力的天才。

周梦然记得她以前读过一本小说,它说“天才的存在让普通人的努力成了闹剧。”当她告诉他这句话时他沈默了,可是下一刻他的嘴角却挂上了微笑,他说他要让天才的存在成为这世上最美的闹剧。

司枫浊有和周梦然一样的细胞因子,可是他的自信却是她渴望著却怎麽也到不了手的东西。她很喜欢就这样看著如此美好的东西,只是有时她会因为这美好而自惭形秽。

“呐,我说你干嘛对成绩那麽执著?”周梦然坐在司枫浊前一个位子上,反转著身体将上半身趴在他桌上。

“因为我要靠它生存。”他把埋在书中的头抬起看了她一眼,“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活著。”

她点点头,眼光瞟向窗外,还真凄凉呢,冬天,死一般的寂静啊。活著,为了活著,应该还有别的路吧,只是他选了这一条。

“你为什麽不劝我更努力地读书,或者像其他人的男朋友一样帮自己的女友补课?”

“为什麽我要做这些?”他真的不知道为什麽要做这些,他觉得没必要。

“为什麽?”她笑著说,“我不是也要活的吗?”

司枫浊合上书认真地看著她:“你有想过要活吗?我怎麽不知道。你是想死却死不掉吧。”他打开书继续看。

周梦然没再说一句话,几秒後没有预兆的拿起一本书丢向他的脸,气呼呼地回了座位。

司枫浊的脸被书包上的坚硬外壳划伤了脸,血缓缓地流了下来。他抬手一擦:“糟了,又要洗衣服了。”司枫浊不知道想死却死不掉的感觉,他只知道想让别人死的感觉。当你亲手杀了你想让她死的人之後,应该是很解恨,可同时也可能很悲伤。

周梦然不想承认,即使司枫浊说得一点没错。从一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不想活了,彻底的,可是她死不了。因为没胆子去死。想解脱,却害怕去另一个世界面对焦玉嘉,害怕另一个世界不是极乐仙土,而是更为痛苦的地狱深渊。一年来她活著,也只是比死人多了口气。她一直痛苦的自责著,将所有都背负在身上,沈重得无法呼吸了。

他们每天选择坐公交回家,可就本质来说他们是无从选择的,在这个金钱万能的社会,他们步步艰辛。车站上的两人总是互相握紧对方的手,渐渐地被温暖著,手心就会冒出少许的汗水,他们只是换个手继续握著,声怕一松开,对方就会逃开。

放学的时候的公交总是拥挤的,不管是一元的还是两元的。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厢像一个塞满馅料的面包,就是觉得不舒服,好像再多塞一点就会整个坏掉一样。拥挤的感觉很不好受,压迫著内脏,把胸腔中的空气挤压出去,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整个车厢就像一个巨大的监狱,车厢之中的人都被判了死刑,让他们活活窒息而死。每一次开门,我们就拼命呼吸著车外的新鲜空气,有人逃命似的下了车,为了重获新生。

挤压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她知道是司枫浊用坚实的双臂为她围出了一个有限的空间,可供她自由呼吸。

下了车,周梦然总是满心抱怨。挤个公交像跑了八百米一样累。可是她不会说出口,因为那个每天比他还辛苦的人一直没抱怨。

不知不觉中,持续著温柔。

温柔持续著,不知不觉中。

饭桌前他们啃著5角钱一个的馒头,喝著矿泉水。这样的状况已经维持一周了。

“呐,我说我们算同居吧,可是为什麽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呢?”她一边咀嚼著馒头,一边发出些含含糊糊的声音。

司枫浊用力地咀嚼著口中的馒头:“因为我什麽都没对你做。”咀嚼掉嘴里最後一口馒头,他将玻璃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我去打工了,你晚上早点睡!”“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借助著冬日强烈的北风发出巨响。

周梦然慢慢地吃完,走进房里打开司枫浊的衣橱,在里面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幸好N中是不穿校服的,不然她麻烦就大了。住到司枫浊家已整整一个月了,什麽也没带,也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他们应该已经报警了吧,毕竟是亲生女儿失踪了,所以她看见警察就怕,生怕他们会把自己送回去。

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淋蓬头中的水从上而下的冲洗了身上一切污垢。她往自己的身上抹肥皂,很使劲地抹,当水再一次从上而下的浇透,一切便干净了。可是该用什麽来洗,才能洗清灵魂的丑陋与不堪呢?她找不到那样一块肥皂,找不到。

出了浴室是刺骨的寒风吹遍全身,周梦然不禁打了冷颤,急忙将所有窗户都关了个严严实实,北风冲撞著玻璃,发出可怕的呼啸声。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窗外的天黑黑的,也没有月亮,一切亮光都不见了。房间里的灯被关了,黑乎乎的,与外面融成一团。

司枫浊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还是很黑,尽管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冬天的夜晚特别长,特别黑,一不小心,你就会误以为那黑想要吞噬一切,直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你才明白,原来黑夜终究只是黑夜,会有消散的时候。

司枫浊进屋走进房间,“啪嗒。”按下开关的瞬间,整个房间亮了起来,一下子驱逐了所有黑暗。他一眼便看到了蜷缩著身子坐在床上的她:“不是叫你早点睡嘛!”司枫浊随手拎了件睡衣,拖著疲倦的身体朝浴室走去。

周梦然听见了水声,“哗啦,哗啦”地响。她走到浴室门口,静静地站著。直到水声消失,司枫浊从里面出来。

“干嘛站这,吓我一大跳!”他用干毛巾擦著湿漉的头发。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嬉皮笑脸:“别嚷那麽大声,我只不过急著上厕所而已。”她走进厕所,关上门。

在司枫浊看来她根本就是溜进去的。他不知道这家夥整天到底在想什麽。不过他知道她铁定整天想一些没用,又费神,又死脑细胞的事。不然他刚才进房间时她怎麽会有那麽忧郁的眼神。

抽水马桶“哗啦”一声。她一出洗手间就对他笑,笑得灿烂得像一个纯真的婴儿。

司枫浊的眉头微蹙。干嘛要露出那副表情,是傻瓜吗?他一把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著:“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麽,也没那闲功夫去猜。但是……”他把嘴凑进她的耳朵,“我会一直听你说的,不管任何事。”

她的胸腔似乎被某些东西堵住了,那些不知是感动,还是幸福的感觉在血液里沸腾,周游全身,一次又一次地冲击著心脏,筑在心中那一扇小小的门被冲破了,眼泪在这一次次的冲击中不停地流著,是痛,还是如释重负。漫长的十六年像是黑暗的十六个世纪。原来悲伤也可以分享,原来可以分享的不只有快乐。她到现在才知道。

周梦然一直以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伤,因此只有快乐可以分享,分享悲伤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毕竟没人会愿意再多承担一点悲伤的重量。但是世界上有种生物叫傻瓜,他们一定会愿意帮你背负这份沈重。真的会有这样的傻瓜,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唯一的存在。

司枫浊用手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在她的前额印上一个吻。

不知不觉中,持续著温柔。

温柔持续著,不知不觉中。

一直持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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