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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雪原寻根
作者:迟稻   |  字数:4117  |  更新时间:2012-12-05 21:55:59  |  分类:

玄幻小说

漆黑的夜一片炫白,纷纷扬扬一夜的雪花把黎明前的世界装扮得分外明亮。天高地阔,万物尚在冬眠里享受惬意之时,远道而来的淇罗已是身心俱疲。

他仰望着万里无银的雪野,茫茫一片犹如那荒芜人烟的沙漠。从故乡,一个与这里相隔千万里的美丽南国,淇罗一路颠颠簸簸而来。四季如春的南国和这冷风彻骨的北国雪原带来的视觉误差,无疑也让他的心灵经受着难以名状的沉重。

游子思乡,似乎最合乎诗人的口味,像“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之类的感慨已经青史有名了。然而淇罗此刻想的却不是这些,离家三年,他心里时时刻刻想着的不是何时回家,因为,他知道,南国,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故乡”,不是他的家!

没有任何疑问,因为这是父亲临终前的嘱托。父亲亲口告诉他,他不属于美丽的南国。父亲给他讲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他家族的传说。开始,淇罗压根儿不信,可父亲那泪盈盈的双眼告诉他,父亲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这是父亲内心深处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淇罗难过,不是因为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因为他深爱的故乡不是他血脉的源头,淇罗难过,是因为,父亲说出的最后一个秘密:淇罗的身世关系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灾难?淇罗几乎不敢相信。他虽然从小就很调皮,喜欢恶作剧喜欢捉弄邻家的小妹妹,但是这些都是善意的玩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给别人,乃至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究竟怎么了?淇罗一路上不停地想,但这样的思考无疑是徒劳的。因为父亲说他也不知道,什么灾难,何时发生,如何避免等等这些问题都需要淇罗自己去寻找答案,可是三年过去了,淇罗一无所获。

独立于天地之间,脚踏珍珠白,淇罗回头看,自己的每一个脚印瞬间便被呼啸而来的寒风灌满。他想大吼,吼出心里的疑惑和此时此刻的孤独无助,可是,吼有什么用?淇罗问自己,没有答案。这道题似乎比高中毕业考试时,英语卷子上面的各种从句还要复杂。想到这,淇罗不禁回想起高考失败后,被父亲训斥的日子。

当时的苦,一瞬间变成了现在的幸福。淇罗流下一行热泪。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淇罗自言自语,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就是当年写诗的陈子昂。

口渴了,于是淇罗停下脚步,拿出水壶。壶里的水冰冷冰冷,凉意遒劲。一口下去,仿佛五脏六腑都进来冰窖。刚巧,旁边有个木桩,还有几厘米没有埋进雪里。淇罗便坐了下来。

灾难?淇罗忍不住又想起父亲的话,这些话三年来一直陪伴着他,就像自己从不曾离开父亲。想着想着,泪眼朦胧的淇罗又看见父亲的笑脸,看见南国的翠鸟嫩柳,听见南国的江鸣水流……

南国,远去了;淇罗,似乎也要远去了。他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了,在这茫茫雪原里,跟赤裸裸的沙漠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一个冷得要命,一个热得要命。淇罗摇摇手里的水壶,他知道水不多了。淇罗又摸摸包里的干粮,一个自我解嘲的冷笑告诉呼呼远去的寒风,他的食物也不多了。

生长在富饶美丽的南国,淇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缺水断粮的一天,也从来没想过饥饿的魔鬼会跟上他。他突然明白父亲的一句话:身在福中不知福,失去莫道曾拥有。

这些年,淇罗似乎越来越懂父亲。父亲的话他时不时想起,时不时回味,每一次在冰冷的天地间回想父亲的话,淇罗都觉得父亲睿智得像个哲学家,而以前叛逆的那个自己,幼稚得像个只会上课在女生口袋里放小虫的孩子。后悔啊,淇罗后悔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没有明白这些。否则,父亲的晚年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至少不至于终日为一个不听话的儿子操心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失去莫道曾拥有?百无聊赖的淇罗反复咀嚼这句话。这是父亲留下的财富,也是淇罗走出迷茫的出口。

过去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难道现在自己身负着家族危机之时,就这样消沉下去吗?等到失去的时候,拥有与否还有意义吗?淇罗问自己,这样一遍遍地问。

如果自己的家族毁灭了,因为自己被这茫茫雪原打败,因为自己在这茫茫雪原里找不到出路,那么我死去或者继续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既然这样,我何不用自己的智慧,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走出现在的困境呢?

翻开手掌,孙悟空就能离开如来佛的五指山了。淇罗一下子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艳阳高照的湛湛青天。于是,淇罗开始行动来。他决定,忘记寒冷忘记身体的疲惫,用自己的心打开自己的智慧宝库,寻找离开雪原的一线生机,更是寻找回到家族并且化解家族危机的一线生机!

动力瞬间浇铸出一个意志坚强的淇罗!这是父亲的功劳,也是淇罗的使命使然。淇罗明白,就像父亲说得那样,没有人能帮助自己,因为整个地球都不是他的同族人。如果不想孤军奋战,淇罗就必须尽快找到离开地球,回到自己家族的路。

父亲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自己怀里紧揣的一幅大叶神农图。想到这,淇罗拿出大叶神农图,打开,注目凝视。

图上,大叶神农气宇轩昂,左手举着一个葫芦形药瓶。大叶是神农氏的祖先,这是父亲听父亲的父亲的父亲听说的。大叶脚下左右两边分别跪着一个头系布条的首领。

左边这个,布条是白色的,旁边写着“猿氏南宗”四个字。右边这个,布条是紫色的,旁边写着“猿氏北宗”四个字。

看着看着,淇罗似乎变成了一个画中的旁观者,联想着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留下的传说,淇罗回到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还原了家族危机的源头。淇罗用心走进画里,希望能从大叶神农的传说中,寻找自己的路。

大叶神农的故事慢慢展开:

这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空气里透着喜悦,风声中轻传着快了。

“大叶熬制出来不老神水!大叶熬制出来不老神水!”绿荫如画的地球上,所有的人,猿氏的神农氏的,纷纷奔走相告。

大家兴奋至极,似乎马上就能长生不老了。南宗和北宗的人也放下成见,一起舞蹈一起唱歌,因为他们知道马上大家就要一起长生不老了,对于一个生命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了,好到任何人都可以忘记烦恼忘记不快甚至是忘记彼此之间的爱恨。因为不老神水将抹去一切,大家彻底平等了,生命的长度一致,也决定着生命再没有了高低贵贱。

大叶拿着葫芦形药瓶出来了,却是一脸惆怅。葫芦里装着不老神水,而大叶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一下子,地球安静下来。大叶在心里默念:地球真的需要安静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南宗和北宗的战争,再也不会有杀戮和践踏……

大叶走上神农台,举起手里的不老神水,台下一片欢呼。

“这里,是我费尽一生精力熬制的不老神水,但是神水只有一瓶,也就是说只够一个家族的人喝……”

神农的话音未落,台下一片喧哗。“只够一个家族喝”这几个字像带着魔法一样,瞬间把台下混乱的人群分开了。猿氏南宗自觉站在白条首领的身后,猿氏北宗也纷纷回到紫条首领的身边。这时,中间只剩下几十个神农氏的人。

神农氏里,一个人站了出来,对大叶说:“大叶神农,我们神农氏放弃不老神水,您把他赐给猿氏吧。”

说完,他带领身后的人离开了。台上,大叶倍感欣慰。这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其实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神农氏一向安分,不争不抢,以和为贵,凡是会别人的利益放在前头。

看着自己的族人一步步离开,大叶的心里百感交集。其实,他也希望自己的族人能长生不老,可是大叶知道自己精力有限,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只能熬制出这一瓶神水。因为,不老神水太难熬制了。他想,却无能为力。

神农氏离开以后,猿氏南宗和北宗马上呈现剑拔弩张的形势,刚刚那一片和睦相处的画面彻底撕裂了。这两个族人本来就不和,平时为了各自的利益,动辄就大打出手,死伤更不在话下。本来以为大家可以一起长生不老,那一瞬间的不自觉的和谐又消失了。

大叶看着,什么也没说,看看手里的药水,只是轻轻一笑。

南宗首领上前一步,北宗首领见状也立刻上前一步。大叶挥挥手,示意他们什么也不要说,叫他们到神农台上去。两个首领从左右两个方向走上神农台。

大叶:“大家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熬制出神农水吗?”

大家纷纷摇头。

大叶:“为了地球的和平,为了猿氏不再有流血的战争。”

大家疑惑地看着大叶。

大叶:“神农水除了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作用。”

“什么作用?”南宗首领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叶:“我已经算过了天象,明天午夜会有一颗地球星经过,为什么叫它地球星呢?原因是它和地球一样可以让我们自由自在的生存。在地球星经过的时候,喝下神农水的人就能飞到地球星上,从此远离这里。”

“您的意思是,我们其中一个族的人喝下神农水离开,这样,地球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了?”北宗首领问道。

大叶点点头。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

这时,北宗首领转过身,面向大家,示意大家安静。

北宗首领:“我觉得大叶神农的这个提议很好,为了地球的和平,我赞成!”

“我们赞成!”北宗的人一起大喊。

南宗不甘示弱,也纷纷喊“赞成”。

南宗首领:“那么,我们怎么来决定这瓶神农水的归属?”

大叶笑道:“你们是他们的首领,就由你们来决定他们的命运吧。我身上藏了一块紫玉,你们谁先猜到藏在哪里,紫玉和神农水就归谁。”

两个首领相互看看点点头。

大叶:“你们同意这样做吗?”

“同意!”两个族的人都对自己的首领充满自信。

大叶面向南宗首领:“那就开始吧,南宗一向更加好斗,你先猜吧。”

南宗点点头。

台下的人焦急地张望着,他们从彼此悄悄耳语,变成几个人一起小声嘀咕,再后来变成一群一群地喧闹。于是神农台上的声音被盖过了,时间一点点流逝,黄昏时分,大家还不知道发什么事,大叶便宣布说,北宗获得了紫玉和神农水。

北宗欢呼,南宗吵闹。

南宗首领一脸晦气地对大家说:“愿赌服输。”

大家渐渐沉默下来。

大叶:“明天午夜以后,地球上再没有猿氏北宗,北宗一生一世不得返回地球,如果你们违反誓言,将会受到灭顶之灾的惩罚。”

大叶神农的故事结束了,淇罗又回到茫茫的雪原。

“如果你们违反誓言,将会受到灭顶之灾”这句话一遍遍回响在淇罗耳边。

北宗的人没有返回地球,为什么还会有家族危机呢?淇罗无法解释自己心里的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留在地球?父亲说过,淇罗是猿氏北宗的后人。可是,所有的猿氏北宗都去了地球星,淇罗又是怎么被留下的呢?

大叶神农的故事淇罗只能想起这些了,他确信一定还有很多秘密自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密码呢?重重疑问席卷而来,淇罗紧锁眉头,细细思索。

风呼呼,雪扬扬,淇罗独自坐木桩;眉不展,心在想,归族无路怎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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