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月已经过去,锦珏漓并没有翻天覆地地找人,而是悠然自得的在御花园赏菊,现在正是菊花盛开之季,龙千羽平生不太喜欢菊花,所以没心情出门。
但是他,每日都会送一些菊花过来。
那天夜里,他带她去望星楼,那是他自己命名的一个地方,就在城门之上的南边,他搭了一个亭子。那个地方,抬头便可看到辰星。
所以命为望星楼。
他说,他经常与宫少白在那里煮酒论剑,讨论国事。
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关于宫少白的事情。关于宫少白,他说他很少与女子交谈,他也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言外之意,就是指宫少白喜欢龙千羽。
当然,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退让。
这就是他的本性,做为一个领导者的强势本性,换句更明白的话说,他就是霸王。
龙千羽听上去是警告,实际是是在告诉她最好不要对宫少白动情,不是吗?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颗心悬在哪里。
她一直视宫少白为最好的知已,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感觉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沉甸甸的心也得到了释放。
或许他总有一种魔力,让人觉得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包括烦恼。
其实连锦珏漓本身不是也很依赖他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不能没有宫少白,而他却可以没有龙千羽。
从他的谈论中,龙千羽得知宫少白是他小时候打猎救回来的一个受伤的少年,那时候,宫少白满身是血,太医可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说到宫少白,他总是赞不绝口。
今日,他照样分咐人来送菊花,不同于往日的是,今天来了辆宫中马车,车夫正是皇上身边的小公子。
不知道小公子是何人物?即不是太监,也不是大臣,更不是侍卫,只是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的小公子。
虽然说无名无份,可是人人都不敢得罪他。
包括龙千羽在内。
“小公子,请问我们是要去哪呢?”
“去香山。”
“去香山做什么?”
“每缝这个时候,皇上都会去香山,那里满山都是红叶。”
“枫叶吗?”
“正是。”
龙千羽虽不知道锦珏漓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既然都这么悠闲,她又何须替他担心呢?
——替他担心,原来自己替他担心么?
出了北城门,没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香山。龙千羽刚下车,便被一满山的红叶吸引了。红林之间有一条石块铺成的羊肠小道,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小公子却不曾跟来。
直到拐弯处,才看到有一座小亭,亭中一袭青衫的长影,不是锦珏漓又是谁?
“你这段时间似乎很闲。”
他转过身,问道:“你喜欢这里么?”
“谈不上讨厌。”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明天关外的荷兰国会到我国造访,并且我会举行会马大赛。”
荷兰国龙千羽并不陌生,上次去找周于安也见识到,除了服饰不同之外,还有很多风俗也不同。他们的领土大多数是草原或者沙莫,是一个并不繁华却有着独特风俗的民族。
一直以来,与夜蓝国并不怎么打交道,这次前来,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锦珏漓,近几年才统一七国,让百姓安居乐业,他应该不会挑起无故的战争,想到这里,龙千羽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难道与我这个巫师有关系吗?”
“荷兰国造访,意图不明,虽然这与你没多大关系,但会马大赛与你关系可大了。”
“此话怎讲?”
“明日在马赛上,我会故意让人受伤,流血。那时候,你所谓的红雪定然坐不住,要么露出原形,要么就消失不见。因为明天我会将宫中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马场,没有一个人会是漏网之鱼。”
到时候真相自然就会揭晓。
“原来你早就有预谋,我说你这半个月怎么无动于衷?”
“那接下来,好好欣赏这风景吧!”
“你认为明天红雪就一定会来吗?”
“不是一定,而是非来不可。”
“为何?”
“朕已下了圣旨,若是明日有人不来,斩立决。”
“可是红雪会怕你斩吗?别说斩头,就算你将他劈成两半,他照样能愈合。”
“不,居我所知,红雪似乎并不在宫中。如你所说,他以血为食,若是他在宫中,自然也要食血。但半月以来,我特别的留意了一翻,无论人血,还是动物的血,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红雪或许会出和皇宫,但绝对没有长居宫中。”
“说到底,他还是与皇宫有关。”
“说白了,明天没有一位大人可以缺席,而你要找的红雪就是他们之中其中这一位。”
“希望吧!”
“如果红雪真的出现,你有几分把握的胜算?”
“三分吧!”
“你在开玩笑吗?还是你抱着必死的心态去战斗?”
“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我有没有能力,我都要将他杀死。再或者,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你的家族真是残酷!”
“这是宿命,就像你一样,做不了一个平凡人。”
“我们掌握不了命运的人,你不觉得,我们的相遇,是上天刻意安排的吗?“
“风叶真红……”
锦珏漓淡笑不语,摘下一片风叶,道:“都说秋凄凉,我却看到它柔情的一面。”正如我看到温柔的你。
在这寂静之中,一阵风轻盈的扫过,带着浓浓的杀气。龙千羽停下步伐,侧耳倾听,只听到沙沙响的风声。
“怎么了?”
他侧身问道。
“我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应该不会,小公子派了人把守着。”
“不对,有三个人。”
就在她此话一出之际,如雨点般的飞刀迎面而来,那一刹那,龙千羽根本分辨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只是很自觉地将锦珏漓护在身后。刹那间,说时快,那时迟,龙千羽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三把飞刀已经插在她的胸前。
真的没有任何知觉,可见那速度是如此之快。
“谁?”小公子忽然来到,他将自己的折扇从腰间拔起,收起第二拨的小飞刀,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立即追了上去。风叶间的身影立即如闪电般消失不见。
“皇上,臣来迟了,臣罪该万死。”
锦珏漓扶着龙千羽,慌了神,“快,快!…”
他横抱起龙千羽,“回宫,宣太医。”
龙千羽这时才感觉到身体传来的阵阵痛。
“皇上,马车在山下。”
“马……给我马,马车太慢了。”
小公子打了一声口哨,一匹马从林间跑来,他将龙千羽抱在胸前,翻上马背,策鞭驰去。
小公子也跟了上去。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他仅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回到宫中。因为飞刀并未拔出,所以在马背上颠簸也没让龙千羽流失太多血。
他将她抱进自己清和宫,“宣太医,宣太医……”
他六神无主,只知道,她不能有事,她不能离开。
太医赶到的时候,先是替她把了把脉,却犹豫了。
“怎么了?”
“姑娘命在旦夕,这刀必须要拔出来……”
“那就拔出来呀!”
“老臣乃是男子,龙大人伤口乃是私处,恐怕不方便……”
锦珏漓看了下,也犹豫了。
保留着一丝理智的龙千羽听到这话,拼尽了全力睁开眼睛,道:“我自己来了。”
“龙大人,你且不能用内力,万一刀上有毒,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大人了。”
“我知道……了……”
在说话的时候,锦珏漓替她拉上帘子,从太医药箱里拿了些止血给站在一旁的宫女,命她拿进去。
龙千羽脱下衣服,从胸口处将刀一点点的拔出,那锥心的疼,却没能让她流一滴眼泪。
当她把三把刀拔出之时,汗水打湿了头发,她接过宫女的止血药,敷在伤口上,疼得嘶嘶地叫了几声。
“刀上没有毒,你们退下吧!我要休息。”
她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白色的衣服染满了鲜血。
傍晚,锦珏漓叫几个宫女替她换了衣服,他命人端了些温热的水过来,替她擦了擦脸。
她一直在流汗,却不曾流过一滴泪。
到底,到底还是痛,她的脸拧得紧紧的,连牙齿也咬得紧紧的。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怎么就替自己挡了那三刀呢?
千羽啊!千羽!你总是与别的女子不一样,不仅仅因为你的美貌,你的洒脱,而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
像你这样的女子,天下间恐怕只有你一个,我又怎么能不独宠你呢?
不知不觉,替她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是哪路人?”
是宫少白的声音。
“不知道,不过能有那种速度的人也不多。”
“好的,我知道,我会着手查办。”
“明天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明天龙千羽去不了,有意义吗?再说明天荷兰人连夜赶路到这里,应该没什么心情赛马,不如缓期。”
“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是,皇上,这是上好的凝肤雪膏,能让龙千羽的伤口不留疤,你给她敷上吧!”
锦珏漓接过青花瓷瓶,淡淡地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