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３章刁蛮无瑕

公孙骄没想到在子夏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还被当成昏君劈头盖脸一顿说道，不过这种迂夫子的话他也并不在意，遂见礼告辞，离开了首阳山。

众人赶至绛都，见市井繁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公孙骄留恋起这种自由的平民生活，遂遣散了众侍卫，与墨翟、豫让二人去街市游玩一番。

侍卫走后，公孙骄对墨翟、豫让道他这是微服出巡，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还是遵照老规矩，称自己为公子即可。

持重稳妥的墨翟还在为国君赠给子夏粮食的事儿揪心，遂劝道：“公子，我们的用度本来就紧张，您又答应每年拨付子夏夫子三百石粟米，这样下来我们日后如何养兵啊！”

公孙骄当时只顾着笼络子夏师徒了，花钱喜欢大手大脚，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可毕竟君无戏言，也无法悔改了，便道：“墨翟啊，这些文士和你们武士一样，都是我未来的助力，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有任何偏颇啊！”

墨翟又道：“是属下过于看重武事了，不像公子这般高瞻远瞩，险些害了公子的大事，请公子责罚。”

公孙骄心道自己收编来的臣子就是比那些个盘踞晋国百年的权臣好管理，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养着子夏这么一个宣传工具确实有些奢侈了，便道：“直言纳谏这是臣子的本分，不管所言是对是错，皆是为了匡正本公子的过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责罚你呢！”

豫让也道：“不过公子，我们如今的用度着实有些紧张，还得想想办法啊！”

公孙骄今日只想游玩，不想日日为国事所累，便道：“今日不谈国事，我等三人在这城中闲庭信步四处走走，好领略一下寻常人家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美啊！”

三人便如此闲庭信步走入一条街道，但见赵无恤之妹小无瑕颠颠在城中乱逛，手里还拿着一束野花，与街边摊贩乐此不疲地在讨价还价，看来古往今来的女子购物的习惯并无大差别啊。公孙骄不愿与赵家有瓜葛，便回头想拐到另一条街上。

没想到刚回头走了三五步，便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阿骄哥哥，你也喜欢逛街啊？”

公孙骄未及回头，赵无瑕便已蹦蹦跳跳奔至近旁，公孙骄客气道：“无瑕妹妹，原来你也在啊，幸会幸会。”

赵无瑕跑上前去，摸摸公孙骄的额头，疑惑道：“阿骄哥哥，你没病吧？怎么对我说话也这么客气？”

豫让按剑道：“不可对公子无礼！”

赵无瑕还没想到昔年的阿骄哥哥当了国君之后居然变了，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便道：“我阿骄哥哥当公子那时有你什么事儿，你这个侍卫是新来的吧？居然敢斥责本姑娘，快给我杀了他，阿骄哥哥！”

公孙骄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顿感头大，便道：“无瑕妹妹，当国君是不可以乱杀人的，豫让只不过是尽本分而已，又没有过错，你这让我很为难啊！”

赵无瑕也倒不是想杀人，只不过是气不过，便道：“那你让他给我道歉，不道歉我就让二哥派兵来抓他去公堂。”

豫让傲然道：“赵无恤虽说身兼司寇一职，我谅他也不敢以公徇私，就是到了公堂我豫让也不惧你分毫。”

“我不管，我不管，我说什么二哥都会听我的，我记着你了，豫让。”赵无瑕任性道。

公孙骄简直被这个刁蛮的世家小姐折腾死了，便道：“无瑕妹妹，不可胡闹。”

豫让道：“那你就让赵次卿来抓我好了，他的人要是敢来，我便让他尝尝毕阳剑法的厉害！”

赵无瑕惊奇道：“就你的三脚猫功夫，还自称会毕阳剑法，毕阳大侠是你什么人啊，还会把剑法传给你小子？”

豫让自信道：“正是小可的祖父。”

身为武侠迷的公孙骄听二人提及什么大侠啊剑法之类，便问道：“这毕阳大侠很厉害吗？”

赵无瑕心直口快道：“何止是厉害，简直就是残忍啊，可没想到毕阳大侠一世英名，却被一个不争气的孙子投奔二卿给毁了，可惜啊，可惜！”

豫让拔剑而起道：“我的罪责公子已经免了，你要再辱骂先祖，可别怪我剑下不留情面。”

赵无瑕道：“啧啧，没想到你小子就是毕阳大侠那个不孝之孙啊，君上哥哥，这种人你怎么能收留呢？”

“豫让把剑收起来！”豫让乖乖收剑入鞘，公孙骄接着劝道，“无瑕妹妹，人非圣贤，谁又能没有过错呢，改过就好了。豫让兄弟就是当日救你的那位白衣侠客啊，要没有他，你早被智颜侮辱了！”

“不过要不是我二哥在，智伯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吧，这救命之恩不就算还过了吗？”赵无瑕强词夺理道。

公孙骄从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女子，便反问道：“难不成你今天还不肯放过豫让兄弟？”

“他方才呵斥我就是他的不对，我只不过让他道个歉而已。”赵无瑕道。

一边是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一边是青梅竹马的妹妹，还真不好办，公孙骄遂道：“那我代他向你道歉行吗？你就给我个薄面不行吗，无瑕妹妹？”

“既然阿骄哥哥向你求情，我就不记仇了，也不想想我和阿骄哥哥那是什么关系！”赵无瑕得意道。

“我记得我们没什么关系啊！”公孙骄委屈道。

“儿时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你说过要娶我的，你难道忘了吗？”赵无瑕道。

“这个嘛……童言无忌，儿时说的话也能作数吗？”公孙骄尴尬道。

“怎么不作数，我晋国的封地不就是天子一句童言得到的嘛，君无戏言啊，阿骄哥哥。”赵无瑕道。

晋国原来叫唐国，首任国君史称唐叔虞，原来是周成王的幼弟。成王和叔虞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拿着一片桐叶削成玉珪的样子说要封弟弟当诸侯，而当时监国的周公又刚刚平定了唐国的叛乱，便以君无戏言为由将叔虞封到了唐国，以稳固大周朝的统治，但世人口口相传却一直相信晋国的封国是天子戏言得来。

公孙骄见赵无瑕以此事为借口，而自己当时只不过是晋国群公子中的一个，根本不是什么君王，便道：“无瑕妹妹，我说娶你那时还不是国君啊！”

“我不管，反正你现在是国君了就得践约，我们赵家上上下下都等着你迎娶我入宫呢！”赵无瑕道。

公孙骄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任性刁蛮的女子，便将豫让推到赵无瑕身旁道：“无瑕妹妹，你有没有发现豫让兄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以后多熟悉熟悉你就明白他的为人了，他可是当夫君的不二人选啊？”

豫让推辞道：“公子，你可把我往火坑里推了！”

“你才是个火坑呢，一个大大的臭火坑，臭粪坑！”赵无瑕接着对公孙骄幽幽道，“阿骄哥哥，我和他见面就吵架，一点都不投缘，我心里一直想的是我们儿时的情形，我只会想着你一个，你今天把我推到别人怀里，我真的好伤心。”

公孙骄见赵无瑕不快，便道：“等我们成年后再说吧，今日陪哥哥到城中走走吧！”

四人一同前行，豫让与墨翟很知趣的拉开一段距离，不去听国君的私事，只谈些自己感兴趣的剑法与兵器等话题。

赵无瑕顿时又欢快起来，跟着公孙骄边走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阿骄哥哥，要不是想着怎么讨好你，我才不会教你那个侍妾怎么女扮男装混进梁山军营里呢！”

“蒲姬进军营的法子是你教她的？她都因此受伤了你知道吗？”公孙骄道。

“要不是二哥看着，混进军营的就是我了，能替阿骄哥哥挡箭的就是我了，那样哥哥也就不会据我于千里之外了！”赵无瑕道。

“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军营里成天舞刀弄枪的，哪是你们女子能乱进的？我情愿中箭的是我，以后可不准不听你二哥的话了，他这是为你好。”公孙骄道。

“知道了！”赵无瑕把玩着发梢嘟囔道，“人家不就是失误过一次嘛，二哥就再也不让我出门了。”

“你今天也是背着你二哥偷跑出来的？肯定又闯了什么祸了吧？”公孙骄心道这丫头太野了，天天在外面跑，便打趣道。

“我前阵子偷偷带着家里一个孩子出来玩，却没想到他却走失了，哥哥这才将我禁足，可人家就做错一次事，也不能让我一辈子不出门吧！”

公孙骄心道这丫头连人都能带丢了赵无恤能不生气嘛，那可是赵无恤的孩子啊，遇上这么一个妹妹，赵无恤也够头大的，便道：“出来就丢人，哈哈！那你还不赶快回去？别把自己也弄丢了可就不好了！”

赵无瑕用粉拳捶着公孙骄的胸口道：“哼，连阿骄哥哥你也取笑我，我只是一时贪玩罢了！”

两人正玩闹间，忽然一人走近道：“墨翟，公子，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公孙骄一看原来是在成周自己资助过的猗顿，只见他一副狼狈的样子，还扛着一个麻布袋子，便道：“猗顿，前些天我们还在绛都看到一人与你很像呢，只是没有追上，你这是怎么了？”

猗顿道：“公子，我来过绛都一次，别的玉都当了，可有一块就是当不掉，所以就跑到绛都来了。小人换了钱后到了猗氏城，总想着尽快把钱还了公子便购买了牛羊十万头，鸡鸭一万只，可没多久赶上瘟疫就死了三成，接着债主又来讨债，只能变卖牛羊才把债还清，我想发家怎么这么难呢！”

公孙骄道：“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我没向你讨债啊，难道你又向他人借债了？”

猗顿哭诉道：“都怪我一时贪心，想尽快发家致富，就又向城中大户借了一些钱，本想一个月后起码有一成牛羊下崽就能还上的，可瘟疫一来牛羊成批的死啊，那些高利贷又滚雪球一般的大！哎，这次我不能再贪心了，只专心养好鸡鸭再说，听说绛都有位大户就是养鸡发家的，便想来学学，没想到在这里见了公子。”

墨翟道：“猗顿，你太贪心了！”

公孙骄这才晓得是自己害了猗顿，突然给了一个人巨额财富让他经商往往只会让他把家败光，好比一个中了五百万的人只会坐吃山空一般，猗顿对于畜牧之道没有摸索出经验便想扩大规模，才吃了这个亏。虽说历史上的猗顿是陶朱公范蠡的徒弟，还是以畜牧业起家的，可毕竟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不能跳过，有此惨败也算再正常不过了。

公孙骄道：“行商之道，切不可过贪，要先留够应急的钱，规模要一点一点扩大，举债过多，风险过大，切不可再这么鲁莽了啊！”

猗顿道：“公子教训的对，这牛羊有一半都是公子的，公子不会要我现在还债吧？”

公孙骄道：“本公子不急，你慢慢来就行，你不是现在正在养鸡鸭嘛，我给你指条道看看行不行啊，有孕的鸡蛋你会看吧？”

猗顿诚恳道：“会的，会的，小人这个已经学会了。”

公孙骄接着道：“母鸡孵蛋的日期大概是固定的，可毕竟速度过慢，你先选上一二十个蛋，放在油灯附近，尽量让其接近母鸡的体温，若是感觉不出来，便按不同距离放置好，到时能孵出小鸡的距离便是最佳距离，以后便可将所有鸡蛋鸭蛋大批按此等距离放与油灯旁，如此一来油灯便可快速孵出小鸡小鸭了，不过记得每日得将蛋翻转几次。”

猗顿道：“公子，这方法能成吗？油灯怎么能孵蛋呢？你不会是个大巫师吧？”

赵无瑕笑道：“阿骄哥哥，你可笑死我了，没见过你这么一本正经诓人的，我看你不是个巫师，倒像个逗乐的伶人。”

公孙骄知道在古人面前说油灯孵蛋确实过于惊世骇俗了，自己又不想穿越小说的男猪随身带着谷哥度娘，不是大炼钢铁就是制造枪炮玻璃，甚至有一本小说居然在南宋还造出来蒸汽轮船，他能想到的方法还真不多，但却是最简单可行的，便自信道：“成与不成，猗顿你回去一试便知。”

猗顿解麻布袋子道：“公子对小人关照有加，小人还是将先师的这本奇书赠与公子吧，反正当也当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