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后,在我学会了喝酒赌博。
这日天色稍寒,村大队的喇嘛发出昏哑声音,告示说:“晚上村头放电影。”
一直以来,老妈和邻居的婶婶一样,循规蹈矩的活着。但她听到改革开放的消息,却说要跟上时代的步子。
随后村里有了电灯、电话和自来水。接踵而至的陌生事物,像一个又一个的游戏情景转换器,令人应接不暇。
一到深夜,老妈拉住我。
我们拎着马扎向村大队的院子走去。
到了巷尾村头,墙面刻着石敢当的石头此时变成了宣传栏,上面贴着各种标语,粘一张泛黄的革命海报,旁边的雷锋头像,已是残破不堪。
院子前头的墙壁上,正在放映电影地道战。
我和成哥看的瞠目结舌,大呼精彩。
那时候农忙时节的耕作种田,也是从西方山寨拖拉机和播种机,源源不断涌入的物质生活,似乎极大的满足了村里人的欲望之壑。
我们还观看了一些红色影片,以及港台引进的武侠剧,偶尔有欧美碟片。我极少到市场置办家用物品,有时去小卖部买烟。
两人偷偷躲到树底下,你一口我一口抽着。
“改伢子。”康伟成嘴角牵动了一下,说:“我寻思,这么做不用经过你允许吧?”
我说:“我想知道你去哪儿?”
康伟成似乎抱定了任何人不得干涉他去向的决心,口气生硬道:“不合适告诉你。”
“为什么不合适?”
“我只想做件自己想做的事。”康伟成按捺着性子,主动做出让步,“我城里有些熟人,别人自凡不乐意告诉,你就别问行吗?再者,又不是见不着了。”
2
“我们是什么人?见面又是为了什么?兄弟,或者好朋友?康伟成到底为啥非要离开临县。除了外出打工,他还能去哪儿?”
我总归没想通,究竟两个人这样子有什么意思。
尤其这一大堆问题,似乎没有人回答的清楚。
而我也只能在随波逐流的日子里,慢慢思索。不过,康伟成帮助我推想了一部分不太明白的事情。
成哥是林家人,确切的说是村里人,当初他不违抗叔叔的要求,为家里种田、帮手,过这几年,才不作声的跑去县城。
按理说,他不亏欠林叔。
但此事惹的林叔勃然生怒,他喝醉酒红着脖颈跑到街上,咧嘴低吼。时不时厉声咒骂成哥狗杂种。
林磊也被他叫回了家。
林磊唯唯诺诺,活像受惊的幼鼠,脑袋肿成一包,哆嗦着躲在人群,他显然害怕林叔把怒气撒到他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古老而安静的临山因为社会变迁的缘故,陈腐的乡村传统,与似是而非的佛、道迷信思想渐渐消失。
不久,我再次见到了林叔。
他和几个伯伯们被召集起来,去往河边。
主事的伯伯要求他们将泥沙和石头,用铲车挖掘到河岸。河中大量急流,河段被泥沙石块阻滞,虽然只是条河,但与它作对终要付出冒险的代价。
林叔握紧锨杆,他负责铲平坑洼内的杂草,并且将几天前的沙子抄起,颠入拖拉机车斗,拉往县城等待买家,有商家订货赶赴工厂,则导进蛇皮袋批量送货。
这在当时,是村里壮年男子唯一的副业。
与沉重艰辛的生存状态比起来,林叔那不可琢磨的气势、根性,似乎只能烟消云散,也可能更为暴戾。
与此同时,他再也没找过康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