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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物是人非
作者:半夏之恋   |  字数:3116  |  更新时间:2018-03-13 14:58:47  |  分类:

爱情言情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的心也随着剧烈的疼痛,他在想,如果命运安排重来一次,他或许还会做同意的选择。可是,他后悔了,因为他做的这一切,同时给两个家庭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母亲是个职业会计师,平日里就争强好胜,凡是从不落人后。儿子杀人这个重大打击把她逼到精神崩溃的边缘,她接受不了儿子杀人这个事实,在一个燥热的午后,跳入城外那条污水河。父亲是个中学物理老师,他接受不了这样的重大变故患上精神分裂症,常年住在精神病院里。

想起这些,他的眼泪立刻濡湿眼眶,他把舞蹈鞋重新装进盒子,把书包的拉链拉起来,然后站起身继续向前走,他的脚步加快了些,他必须振作起来,不管怎样,他都要先回家,安排好后,再去G市看父亲。

下午两点半,他回到自己家的小区,好在大热天没人在外面待,他家就住一楼,他把吉他靠在门边,从双肩包里掏出家门钥匙,可是,他反复开了好几次,门都打不开。没过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把笤帚,女人高高举起笤帚,非常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你刚才用什么开我家的门来着?”

“阿姨,这本来就是我家。”陆一鸣礼貌地笑笑。

女人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把笤帚放下来,缓和语气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女人本来想说他就是八年前杀人的那孩子吧,但这话没有说出来,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那个你出事后,你家的房子就卖给我们了,你去二楼刘校长家问问吧,刘校长叮嘱过我,如果你回来,让你到他家去一趟。”

陆一鸣敲响了刘校长家的们,刘校长是陆一鸣爸爸学校的校长。开门的是刘校长的爱人欧阳老师。她打开门看见来人是陆一鸣,她连忙转头示意在沙发前坐着的男孩回屋去。可是男孩看到陆一鸣后,欣喜若狂地快走几步,“你是……你是一鸣哥!一鸣哥,快进来!”男孩很快认出来陆一鸣。欧阳老师也只好把陆一鸣让进来,看到上初三的儿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陆一鸣,她明显有些紧张,她瞥了一眼陆一鸣,然后没好气的对孩子说:“还不进屋学习去,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快去!”

男孩悻悻然走近自己的房间,事实上,他已经认不出刘校长的儿子,八年前,他晚上带他捉萤火虫时,他才六七岁,如今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眼前的男孩儿让他立刻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欧阳老师,刘校长不在家吗?”陆一鸣站在屋门口,没有打算要进去。眼前这位欧阳老师是陆一鸣的高中语文老师,陆一鸣语文学的还算不错,当时欧阳老师还是比较喜欢他的。

“你进来吧。”欧阳老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惋惜同情地看着他。

陆一鸣低头看了下自己因为走了几十里路而变得脏兮兮的运动鞋,“老师,我就站这里吧。”

欧阳老师伸出手去,拉着他的胳膊向客厅沙发走去,“坐下休息会吧,自己走回来的吗?”

他拧不过老师,又怕把老师家的沙发坐脏,于是赶紧拿了茶几一旁的小板凳坐下。欧阳老师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然后去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递给他,“一鸣,你还没吃饭吧,你先凉快一下,我去给你煮碗面。”

陆一鸣接过饮料连忙站起身,“老师,不用了,我……我吃过了……路上吃了点儿。”

欧阳老师能有这样的态度对他,他已经很感激,所以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真的吃过了吗?”欧阳老师坐在沙发上,低头观察他的神情。

陆一鸣不敢看欧阳老师的脸,只是重重地点点头。

欧阳老师深深地长叹一声,然后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一鸣啊,你家的房子是我们家老刘张罗着卖的,法院判决后,你父母相继出事,你们老家的亲戚都躲得远远的,老刘帮你爸办了病退,把你家房子卖了赔偿给倪阿蒙家了。”

陆一鸣低头听着欧阳老师的叙述,两只手分别紧紧地握住,听到父母出事这几个字,他的手不由自主开始摩擦裤子,他的心也立刻揪在一起,呼吸有些紊乱。

“你也知道,你们家这种情况,房子不容易出手,所以也只能低于市场价格卖了,房子一共卖了三十万,如数赔偿给倪阿蒙家了。这信封里是你爸的工资卡,乡村老师的工资本来就少,你爸病退后工资也只能发百分之七十。工资勉强可以支付医院的费用。信封里有两千块的现金,知道你快该回来了,老刘动员他们学校的老师给你募捐的。虽然钱不多,但也能帮你凑合些日子。”

听到这里,陆一鸣站起身来,对欧阳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欧阳老师,谢谢刘校长!”

欧阳老师拿起信封递到陆一鸣手里,“一鸣,把钱和工资卡收好,以后每个月记得按时给你爸去缴费,你找个地方落脚,再慢慢打算将来怎么办吧,生活上有啥困难,记得来找我们。”

陆一鸣再次深深地给欧阳老师鞠了一躬,然后就告辞离开。

陆一鸣没等刘校长回来,欧阳老师也没让他等,事实上,刘校长提前给陆一鸣找了份工作,就是在他们学校食堂打杂,可是当他把这个想法跟欧阳老师说的时候欧阳老师坚决反对,“学校是什么地方?你弄个杀人犯去,像什么话?”

刘校长义正言辞反驳道:“这孩子的品行一项很端正,即使犯了错,那也是一时冲动,你说他们家这种情况,我不帮他一把,谁帮?这是我单位的事,你别插手!”

欧阳老师拧不过刘校长,所以,她非常庆幸陆一鸣回来的时候,刘校长不在家。她表面上对陆一鸣嘘寒问暖,实际上,她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已经下午五点钟,陆一鸣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吃一点东西了,从刘校长家出来,他眼前已经有些眼冒金星,可是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了,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欧阳老师算是素质高的了,如果他遇见小区那些没事就爱八卦的婆婆们,还不定要说他什么。

坐公交去市里看父亲,即刻动身!

做了这个决定,他低着头去小区对过等公交车,已经傍晚时分,包子铺的阿姨早早就把包子蒸熟了,陆一鸣特别想先买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可是,包子铺阿姨这张熟悉的脸令他下不了决心上前。

正犹豫的时候,公交车来了,他毫不犹豫地登上车,然后挤到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来,他饿的有点头晕,想起来包里还有半瓶水,拿出来咕咚咕咚喝下去。

他不想抬头看任何人,他太累了,不一会儿就靠着窗户睡着了。

他是被售票员叫醒的,他睁开眼睛,车上就剩他自己了,售票员拿着笤帚打扫卫生,他难为情地站起身,说了句抱歉就下了车。

车站卖煎饼的阿姨热情地招呼他,他站定笑了笑,买了一个煎饼,他从双肩包掏出钱夹,从为数不多的零钱里抽出五元递给阿姨。

他记得八年前,这样一个煎饼才两块钱,八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事情,物价飞涨是非常必然的事情,他突然想起母亲的抱怨,今天的大米又涨价了,昨天的猪肉又买贵了,西红柿跌了,黄瓜烂大街了……

母亲的唠叨竟是那样亲切,可惜当时他无法理解母亲的心情,总是嗤之以鼻地埋怨母亲小市民,太计较。

他不由自主又把钱夹拿出来,这是个真皮钱夹,是高一那年母亲花二百多元给他买的,从小到大,父母从来没让他受过委屈,母亲同时做七八个厂子的账目,挣得也多,父亲虽然是死工资,但也是月月到账,相对于父母都是农民的同学来说,他家的经济情况算是很好了。

钱夹里,零钱整钱一共有四百多块,他依稀记得去倪阿蒙家之前,母亲说的话,“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兜里多装点钱,别乱花就行,去找女孩儿的话别太抠门。”母亲还是很民主的,明知道他去找早恋对象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或许是高三毕业了,母亲觉得他是大人了,可以有自己的判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应该自有分寸。

母亲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却换来了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实……

转乘公交到父亲住的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钟,辗转找到父亲住的病房,他被吓了一跳。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消瘦的脸庞架着那副他从小熟悉的高度近视镜,身体因为过度消瘦而明显驼背,宽大的病号服穿在父亲身上像是电视上的戏服。

“爸——”这声爸叫下去陆一鸣已经跪倒在地,他抬起头凝望着父亲,父亲正聚精会神地望着窗外,他被突如其来的这声“爸”吓了一跳,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身体,双腿迅速的收到床上,然后伸出脖子,蜷缩在墙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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